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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问了问题,我再也不问问题了,先生。
奎格雷,你不问问题的那一天,就是你蒙主恩召的那一天。你希望什么,奎格雷?
蒙主恩召,先生。
回到你的坐位上去,你这个蠢蛋、胆小鬼,从沼泽深处的黑暗角落里爬出来的东西!
老师坐了下来,把手杖放在他面前的课桌上。他警告“问题”不要哭哭啼啼了,要做个男子汉。要是他再听到这个班上有某个男孩问愚蠢的问题,或是谈论“收钱”的事,就把他抽得鲜血淋漓。
我将怎么做,男孩们?
抽打他,先生。
抽打得……?
抽打得鲜血淋漓,先生。
那么,克劳海西,第六诫是什么?
不可通奸。
不可通奸,就完啦?
不可通奸,先生。
什么是通奸,克劳海西?
不纯洁的思想,不纯洁的语言,不纯洁的行为,先生。
很好,克劳海西。你是个好孩子,虽然你对老师的提问可能反应有些慢,记性不大好,脚上也许没鞋穿,但你仍拥有“第六诫”的力量,记住第六诫,这将会保持住你的纯洁。
帕迪。克劳海西没鞋穿,他的母亲给他剃了光头,免得生虱子。他的眼睛红红的,一年四季总是鼻涕邋遢。他膝盖上的伤口从来没有好过,因为刚一结痂,他就揭下来吃掉。他的衣衫褴褛不堪,还得和他的六个兄弟、一个妹妹轮着穿。每当他带着流血的鼻子或是黑眼圈来到学校,你就知道这天早上他为了抢衣服和兄弟们厮打过。他恨透了学校。他快八岁了,是班里个头最大,年龄最大的孩子。他迫不及待地想长大,长到十四岁好逃跑,让人家把他当成十七岁,参加英国军奔赴印度。那地方温暖宜人,他会和一个额头上点着朱砂痣的黑皮肤姑娘同住在帐篷里。他要躺在那儿吃无花果,印度人都吃这东西。那姑娘从早到晚给他烧咖喱菜,拨拉四弦琴。等他有钱了,他就派人把全家接来,都住在帐篷里,特别是他家里那个患着肺病、常咳出大血块的可怜父亲。一次,我的母亲在街上看见了帕迪,她说:啊呀,瞧这可怜的孩子,简直就是个破布片包着的骷髅,要是拍反映大饥荒时期的电影,他绝对适合被拍进去。
我认为,帕迪因为葡萄干的事情有些喜欢我,不过我觉得有点惭愧,因为起初我并不是那么慷慨的。本森老师说政府要给我们提供免费午餐,这样,大冷天的我们就可以不必回家吃饭了。他把我们领到利米国立学校一间冰冷的地窖里〖Zei8。Com电子书下载:。 〗,清洁女工奈莉。哈恩给我们每人发点牛奶和葡萄干面包。牛奶冻在瓶子里,我们只好把它夹在大腿间,让它融化。男孩们开玩笑说瓶子会把我们“那个东西”冻掉的,老师咆哮起来:再这么说,我就把奶瓶子放在恁们的后脑勺上化掉。我们都在自己的面包上寻找葡萄干,可奈莉说他们一定是忘了放葡萄干,她到时候问问那个送面包的人。我们每天都要在面包上寻找一番葡萄干,我终于找到一粒葡萄干,举了起来。其他的孩子们开始抱怨,说他们也想要一粒葡萄干。奈莉说这不是她的错,她要再问问那个送面包的人。这时,男孩们都乞求我把葡萄干给他们,他们愿意把所有的东西都给我———一口牛奶、一支铅笔、一本连环画。托比。麦基说我可以搞他的妹妹,本森先生听见了,把他带到过道上打了个鬼哭狼嚎。我正想自己享受这粒葡萄干,可我忽然看见帕迪。克劳海西正光着脚站在角落里。屋里寒气逼人,他像条被踹的狗似的浑身打着哆嗦。对被踹的狗,我总是充满同情,所以,我走过去,给了帕迪那粒葡萄干,不知道除此之外还能为他做点什么。男孩们都叫了起来,说我是个傻瓜,一个***小受气包,说我会为今天后悔的。我把葡萄干递给帕迪后,又非常想要回来。可是已经太迟了,他马上丢进嘴里,吞了下去。他看着我,一言不发。我却在心里说:你是一个怎样的小糊涂虫啊,竟把到手的葡萄干给了别人。
本森先生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奈莉。哈恩说:你是个了不起的小美国佬,弗兰基。
牧师很快要来测验我们的《教理问答》以及其他课程了。老师只好亲自给我们示范如何领圣餐。他在帽子里塞满了撕成碎片的《利默里克导报》,把帽子交给帕迪。克劳海西,然后跪在地板上,告诉帕迪拿出一张小纸片,放在他舌头上。他向我们演示如何伸出舌头,接
住那张小纸片,等一会儿,再把舌头缩回去,然后双手合十祷告,仰望天空,带着膜拜的心情闭上眼睛,等待纸片在嘴里融化,吞下去,接着要感激上帝的礼物———这飘荡着神圣气息的神恩。他伸出舌头的时候,我们拼命憋住笑,因为我们从没见过这样又大又紫的舌头。他睁开眼睛,想抓住那些正在格格窃笑的男孩,但是他没说什么,因为上帝还在他的舌头上,这是一个神圣的时刻。他站起来,让我们围着教室跪下,练习领圣餐。他绕着教室把纸片放在我们的舌头上,并用拉丁语嘟囔着。有些男孩在傻笑,他冲他们咆哮,要是不停止傻笑的话,他们将要领的就不是圣餐,而是临终圣礼。这个圣礼叫什么,迈考特?
终敷,先生。
正确,迈考特,对于一个来自罪孽深重的美洲的美国佬来说,这很不坏。
他交代我们务必要小心,要把舌头伸得足够长,防止圣饼掉在地上。他说:对牧师来说,这可是一件最坏的事情。要是圣饼从你的舌头上掉下来,可怜的牧师只能双膝跪下,用他的舌头把它弄起来。他还得把地板周围都舔干净,怕圣饼可能挨到那些地方。牧师也许会舔到什么碎片,那会让他的舌头肿得有胡萝卜那么大,足以把他憋死。
他告诉我们,除圣十字架以外,圣饼是世上最神圣的东西了。我们的首次圣餐是一生中最神圣的时刻。说起首次圣餐,我们的老师兴奋得不得了。他走来走去,挥舞着棍子,告诫我们永远不要忘记圣餐放在舌头上的那一刻,我们从此就成为惟一的、神圣的、罗马天主教的、使徒派的、最光荣的教友。两千年来,男女老少为这一信仰而死。看见一个个殉道者离去,爱尔兰人没有什么可羞愧的,我们不是也贡献了许多殉道者吗?我们不是也在异教徒的斧头下坦然裸露脖子吗?我们不是也高唱着歌曲,犹如去野餐似的登上绞刑架吗?是不是?男孩们?
是的,先生。
是什么,男孩们?
在异教徒的斧头下坦然裸露我们的脖子,先生。
还有呢?
高唱着歌曲登上绞刑架,先生。
犹如……?
去野餐似的,先生。
他说这个班上也许会有未来的牧师和殉道者,尽管他对此极其怀疑,因为我们是他不幸教过的最懒惰的一帮笨蛋。
但是什么情形都有理由,他说,上帝把像恁们这样的人送到地上来捣乱,肯定有他的目的。上帝把没鞋穿的克劳海西、总有该死的问题的奎格雷、来自罪孽深重的美国的迈考特送到我们中间,肯定有他的目的。记住啦,男孩们,上帝把他仅有的一个儿子送上十字架,不是为了让恁们能在首次圣餐日到处伸爪子去“收钱”,我们的主死去是为了让恁们得救。接受信仰这一礼物已经足够了。恁们在听我说吗?
我们在听,先生。
那么,什么已经足够了?
信仰这一礼物。
好的,回家去吧。
晚上,米奇、小马拉奇和我坐在巷子尽头的路灯下看书。莫雷家跟我们家一样,父亲会把救济金或薪水喝掉,家里没钱买蜡烛或买煤油点灯。米奇看大书,我们两个看连环画。他的父亲皮特从卡内基图书馆借书,是为了在不喝酒的时候,或是莫雷太太住进疯人院的时候,让自己有点事干。他让米奇看任何他喜欢看的书,现在米奇看的是一本关于库胡林的书。他谈论着库胡林,好像知道一切似的。我想告诉他,在我不到四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库胡林所有的事了,我还在都柏林见过库胡林,他毫不犹豫地就来到了我的梦里。我想叫他别再谈库胡林了,他是我的,多年前他就是我的了,那时我还很小。可是,我又不能制止他,因为以前我从没听说过米奇给我们读的这段故事。这是一段关于库胡林的“不干净”的故事,我永远没法跟我的父母讲,它说的是艾莫儿如何成为库胡林的妻子。
库胡林就要长成二十一岁的大人了,他很孤单,想结婚。结婚使他虚弱,米奇说,结果他被杀死了。所有的爱尔兰女人都被库胡林迷得发疯,都想嫁给他。他说太棒了,他不介意和所有的爱尔兰女人结婚。要是他能打败爱尔兰所有的男人,那为什么不和所有的爱尔兰女人结婚呢?但是,国王考纳。麦克奈萨说:这对你来说当然很好,库,可是爱尔兰的男人们可不想在深夜独守空房啊。国王决定搞个比赛,看看谁可以嫁给库胡林,比赛撒尿。所有的爱尔兰女人集中在缪尔塞姆平原,比比看谁尿得最远,结果艾莫儿获胜。她成了爱尔兰的女子撒尿冠军,嫁给了库胡林。这也就是她至今被叫做“大尿泡艾莫儿”的原因。
我认为,小马拉奇理解不了这个故事,但他和米奇都在大笑。他还小,离他的首次圣餐日远着呢,他只是在笑“撒尿”这个字眼罢了。这时,米奇对我说,我听有这种字眼的故事,犯下了罪过,等我参加自己的首次忏悔时,必须要把这事告诉牧师。小马拉奇说:没错,撒尿是一个不好的词,你必须告诉牧师,因为这是一个有罪的词。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怎么能在首次忏悔仪式上跟牧师讲这件可怕的事情呢?男孩们都知道他们到时候要忏悔什么,好参加首次圣餐,到处“收钱”,再去利瑞克电影院看詹姆斯。卡格尼的电影,吃糖果和蛋糕。老师帮我们想罪过,结果每个人都有同样的罪过:我打了弟弟,我撒了谎,我从妈妈钱包里偷了一便士,我没有听父母的话,星期五我吃了香肠。
但是现在,我有了一个别人都没有的罪过,牧师会感到震惊,会把我拖出忏悔室,拖出
过道,然后扔在大街上。人们都会知道我听了这样一个故事:库胡林的老婆是全爱尔兰的女子撒尿冠军。我再也不能参加我的首次圣餐了,母亲们会抱着她们的小孩,指着我,说:瞧瞧他,他跟米奇。莫雷一样,永远也不能参加首次圣餐,一直在罪过里游荡,永远也不能“收钱”,永远也看不到詹姆斯。卡格尼。
我为首次圣餐和“收钱”难过不已。我病了,茶饭不思。妈妈对爸爸说,这孩子不吃面包又不喝茶,真是奇怪。爸爸则说:噢,他不过是被首次圣餐弄得有些紧张了。我想走到他跟前,坐在他腿上,告诉他米奇。莫雷给我读的故事。但是,我太大了,不该坐在爸爸的腿上了。要是我这样做的话,小马拉奇会跑到路上告诉每一个人,说我是个大宝宝。我想把我的麻烦告诉第七级楼梯上的天使,但他一直忙着给全世界的母亲们送宝宝。我还是问了爸爸。
爸爸,第七级楼梯上的天使除了送宝宝,还有别的工作吗?
有的。
那要是你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话,第七级楼梯上的天使会告诉你吗?
噢,他会的,儿子。这是天使的工作,第七级楼梯上的天使也不例外。
爸爸又出门做长途散步去了,妈妈带上迈克尔去外婆家了,小马拉奇在路上玩。我把自己关在屋里,好坐在第七级楼梯上同天使说说话。我知道他在那里,因为第七级楼梯比其他的阶梯温暖。而且,在我的脑海里有一道光亮。我对他说出了我的麻烦,接着我听见了一个声音。害怕不必,那个声音说。
他在倒着讲话,我告诉他,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不必害怕,那个声音说,告诉牧师你的罪过,你会得到原谅的。
第二天早上,我起得很早。和爸爸一起喝茶时,我告诉了他第七级楼梯上的天使的事情。他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想弄清我的感觉是不是正常。他问我,是不是肯定有一道光亮在我的脑海里,而且听见一个声音,那个声音说了什么?
我告诉他那个声音说害怕不必,意思就是不必害怕。
爸爸说天使是对的,我不应该害怕。我告诉他米奇给我读的故事。我把“大尿泡艾莫儿”的故事对他说了,甚至还用了“撒尿”这个字眼。因为天使已经说了:害怕不必。爸爸放下了盛着茶的果酱瓶,拍了拍我的手背。唉呀,唉呀,唉呀,他这样说着,我怀疑他是不是要像疯人院的常客莫雷太太那样发疯了,但他却说:这就是你昨天晚上担心的事情吗?
我说是的,他说这不是罪过,我不必去跟牧师说。
可第七级楼梯上的天使说,我应该说。
好吧,要是你愿意,就跟牧师说吧。不过,第七级楼梯上的天使这么说,是因为你没有把这件事第一个告诉我。把你的麻烦告诉父亲,而不是你脑海里那又是光亮又是声音的天使,岂不更好?
好的,爸爸。
首次圣餐的前一天,老师将我们领到圣约瑟教堂进行首次忏悔。我们两人一排行进着,要是我们敢在利默里克的大街上动一下嘴唇,他就会当场打死我们,把我们送进恶贯满盈的地狱。不过,这并没能制止我们对大罪的吹嘘。威利。哈罗德低声说起了他的大罪,他看过姐姐的裸体。帕迪。哈蒂根说他从姨妈的钱包里偷了十先令,吃了一顿冰激凌和薯条,都吃得恶心了。“问题奎格雷”说他从家里跑出来,和四只山羊在一条沟里睡了半夜。我想告诉他们库胡林和艾莫儿的事,但是老师抓住我在说话,朝我的头上狠狠捣了一拳。
我们跪在忏悔室旁边的长椅上,我想知道关于艾莫儿的罪过是不是跟偷看姐姐的裸体一样严重,因为现在我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要比其他事情恶劣一些,这就是有不同罪过,如渎圣罪、不可饶恕罪、可饶恕罪等的原因。然而老师和大人们谈论的大多是不可饶恕罪,这是一个天大的谜。没有人知道不可饶恕罪是什么样的罪,这很让人纳闷,要是压根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罪,你又怎能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了这种罪?要是我告诉牧师“大尿泡艾莫儿”和撒尿比赛的事,他也许会说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过,随即把我踹出忏悔室,让我在利默里克全城丢尽脸面。我注定要下地狱,饱受魔鬼的折磨。那些魔鬼会一直用滚烫的干草叉刺我,刺到我精疲力竭。
威利进去后,我想听听他的忏悔。但是,我能听见的仅仅是牧师发出的嘘嘘声。威利出来的时候,正抹着眼泪。
轮到我了。忏悔室里很暗,一个大十字架悬在我的头顶。我听见一个男孩在另一边咕咕哝哝地做忏悔。我想知道现在跟第七级楼梯上的天使谈谈有没有用。我知道他不该在忏悔室这种地方闲逛,但我的确感觉到脑海里的那道光亮,而且那个声音在对我说:害怕不必。
那块木板在我的面前拉开了,牧师说:来吧,我的孩子?
保佑我,神父,我有罪。这是我的首次忏悔。
好的,我的孩子,你犯了什么罪?
我说了谎,我打了弟弟,我从妈妈的钱包里拿了一便士,我骂了人。
好的,我的孩子。还有呢?
我……我听了一个关于库胡林和艾莫儿的故事。
这当然不是罪过,我的孩子。毕竟,某些作家让我们知道库胡林在最后时刻变成了天主教徒,他的国王考纳。麦克奈萨也是。
是关于艾莫儿的,神父,关于她如何嫁给库胡林的。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孩子?
她在一场撒尿比赛中赢得了他。
一阵沉重的喘息声,牧师用手捂住嘴,发出噎住的声响。他自言自语:圣母啊。
谁……谁给你讲的这个故事,我的孩子?
米奇。莫雷,神父。
他是从哪儿听到的?
他在一本书里看到的,神父。
啊,书。书对于儿童是危险的,我的孩子。把你的心从那些愚蠢的故事中收回来吧,想想圣徒们的生活,想想圣约瑟、“小花”、和蔼可亲的圣弗兰西斯,他们爱天空中的鸟儿和田间的牲畜。你会这样做吗,我的孩子?
我会的,神父。
还有其他的罪过吗,我的孩子?
没有啦,神父。
为了表示你的悔过,说三遍《圣母颂》、三遍《天主经》,还要为我进行一次特别祷告。
我会的。神父,这是最严重的罪过吗?
什么意思?
我是所有男孩里最坏的吗,神父?
不是,我的孩子,你有很漫长的路要走。现在说一遍《痛悔经》,然后记住我们的主时时刻刻看着你。上帝保佑你,我的孩子。
因为能“收钱”和到利瑞克电影院看詹姆斯。卡格尼,所以首次圣餐日是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前一天夜里,我激动得难以入眠,直到黎明时分才睡着。要不是外婆来敲门,我还在呼呼大睡呢。
起来!起来!叫那孩子起床,这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他却在床上打呼噜。
我跑进厨房。脱掉那件衬衫,她说。我脱掉它,她把我按进一盆冰冷的水里。母亲给我擦洗,她也给我擦洗。我被擦得浑身通红,皮几乎被擦掉。
她们把我擦干,给我穿上黑丝绒礼服,搭配上带有褶边的白衬衣、短裤,白袜子和黑漆皮鞋。她们在我的胳膊上系了一条白色的缎带,礼服翻领上别着耶稣的圣心画像,圣心滴着血,周围喷射着火苗,顶上是一个丑陋的荆棘冠。
过来,让我给你梳梳头,外婆说,瞧这乱蓬蓬的头发,一点也不服帖。你这头发可不是从我们家遗传的,这是从你父亲那里遗传的北爱尔兰人的头发,长老派教徒的头发。要是你妈妈嫁给一个规矩体面的利默里克人,你就不会长出这样支棱着的、北爱尔兰长老会教徒的头发了。
她朝我的头上吐了两口。
外婆,请你不要朝我的头上吐口水。
闭嘴,一点口水淹不死你。快走吧,我们做弥撒要迟到了。
我们向教堂奔去,母亲在后面抱着迈克尔,一路上气喘吁吁。我们赶到教堂,正好碰上最后一个男孩离开圣坛的围栏。牧师站在那里,手里拿着圣杯和圣饼,瞪着我。随后,他把圣饼———这耶稣的血和肉———放到我的舌头上。好了,好了。
它在我的舌头上了,我缩回了舌头。
它黏住了!
上帝黏在了我的上颚。我听见老师的声音:不要让圣饼碰到你的牙齿,一旦把上帝咬成了两截,你就要永生永世在地狱里煎熬。
我想用舌头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