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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议?
所以Linda才是在梦里杀人的那一个吗?教授,齐征,还有那个神秘人,也许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才会被暗算的……是这样吗?
路遐盯着Linda,但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在现实世界里,他什么证据都没有。
“对了,你要是知道关于袁教授上次旅行的事一定要告诉我啊!”路遐假装不知情,临走之前叮嘱。
Linda一怔,马上反应过来,微笑作答:“虽然我也不太清楚,但我一定帮你问问。”
路遐挥手告别。要验证自己的猜想,他只能等到今晚的梦,他今晚一定还要再做一次那个梦。
雨落如铅,路遐一身都凉透了。
他拿下眼镜,抹了抹上面的水珠,又戴了回去。無远山是翠蒙蒙一片,山底乌黑的火车轨道若隐若现。
轰隆隆!
一阵天摇地动,一辆火车从山下云雾中穿梭而出,远望而去那似乎是十分旧式的火车外表,墨绿色的车身,拖着一道长长的黑烟。
等火车完全驶出了路遐的视线,他再抬起头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站到了一处无雨的地方。
他一抬头,那是一道拱形的门顶,全用灰黑色的砖砌成,他眯缝起眼睛,这些砖上面好像都刻着什么。
他踮起脚尖,仰头仔细去瞧,那上面像是小孩鬼画符般歪歪扭扭刻着许多的符号,他又伸手去摸了一摸,谁知道一摸就摸出许多砖灰,洒进自己鼻子嘴巴里。
阿嚏!
他痒得打了个喷嚏。
等他再睁开眼时,发现屋顶上多了一片黑影,一团摇摇晃晃的黑影,越来越大——
“喂!”一个人在背后叫他。
路遐缓过气来,这个黑影本来就是走近的人的倒影,他转过身,看见孙正侧着头好奇地看着他。
“路遐?”
“你、你好啊……”路遐摸着脑袋,不知道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像是在梦里第一次见面那样,还是该像电视剧那样,接着演出这个梦的第二集。
“对了,谢谢你上次救我。”孙正拘谨地笑了下。
还没等路遐回答,孙正又猛地拍醒自己:“昨天明明就是做梦,今天也是做梦,我还给当真了……真糊涂……”
“啊?没、没事……”路遐看着好笑却不敢笑出来。
他想起之前孙正说过他梦里常常是一个人,心中一动,提议说:“不如我们在这里交个朋友吧,以后在梦里也能陪你说说话。”
孙正一头雾水地看他一眼。
路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低着头大胆说:“一个人在梦里总会很闷的。”
孙正停了一下,终于回答:“好吧!”
“既然是朋友嘛……”路遐侧头看了他一眼,“我就叫你‘正’吧!老是孙正孙正的听起来太正式。”
孙正又停顿了一下,眼睛里多了一丝柔软的笑意:“好吧。”
“正!”路遐大大方方地叫了一声。
孙正“嗯“了一声,探头向前面一看:“既然都走到这里了,不如我们进去瞧瞧吧?”
好黑。
一进去,这是路遐的第一反应。他立刻又想起这里是没有窗户的,自然,也是没有阳光能够透进来的。
他探手在墙上摸索,应该有电灯开关什么的。
他摸着摸着,却不知怎么心底发起寒来。这墙触感冰冷,一片漆黑之中,他所接触到的,都是凹凸不平的表面,在这堵看不见尽头的墙上都是什么呢……
忽然,他的手碰到什么细而长的东西,只碰了碰,那个东西弹了开来,又轻轻地弹回他的手背。
路遐像触电似的,收回了手。
那诡异粗糙的触感……令他想到……女人的辫子……
呼。
屋内的一角突然莹莹亮起一簇烛光,晃悠悠地闪烁着。
烛光映出屋内的一角,似乎是极古旧的设施,一方小木桌,旁边靠着两个摆得整整齐齐的竹藤椅,桌下还有一个热水瓶,上面涂抹着一团团淡粉色的小花,却又不似从前流行的那些图样。
“这是什么?”借着烛光,路遐这才看清一些刚刚吓到他的东西,好气又好笑。
原来那是一条粗麻绳,悬挂在钉子上,沿着这面墙过去,竟然齐刷刷挂了五条打成环的绳子,绳子下另有一个很窄的小桌,桌上还有两个烛台。
路遐又借过孙正手中的蜡烛,把这两个烛台也点亮了,这下整个室内总算亮堂起来。
两个人眼中都露出了惊奇的神色。
路遐颇有些庆幸自己刚才及时收了手。此刻望去,除去一些回忆中古旧的家常摆设,四面墙上都挂着动物头骨,也不知是真是假,多数是牲畜,牛骨、羊骨,也有一些小的点缀在周围,看得出来是狗头骨,或者猫头骨。
被这些黑乎乎的头骨眼洞注视着,两个人没来由的一阵背脊发凉。
再一瞧,刚才那挂着五条绳子的地方,竟是被这些头骨环绕起来的,下面的烛台和方桌越看倒越像是供台。
“怪了,没事把绳子供起来干什么?”路遐嘀咕着。
孙正却好似完全被这个怪异的房间吸引了,他认真地端详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然后露出一丝喜色:“墙上还有东西!”
一听此话,路遐又凑近了些,他干脆把桌上烛台中的一个拿了起来,刚拿起来,他就发现桌上还写这什么。
“壹,貳,叁,肆,伍……”原来对准每一个绳子,桌上都有编号。
目光再转回墙上,他这才发现,这些凹凸不平的墙面原来大有文章。
上面刻着文字符号,还有小人儿。
小人儿在走路,小人儿在爬坡,两个小人儿在说话,等等等等。
“噗!”路遐被这些幼稚可爱的雕刻逗乐了,“这家的小孩儿真有趣。”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小孩儿刻的?”孙正也在研究墙上这些东西,反问一句。
路遐耸了耸肩:“除了小孩还会有谁这么无聊……”话还没说完,他就停住了。
“窗户!”他惊喜地叫起来。
因为累积了太多灰尘,墙上一个可移动的木板已然和墙融为一色。路遐无意中扣动了这块木板,向旁边挪开,才发现,木板背后是一个窗棂。
他伸手在窗棂上抹了一把,心里又是一震。这窗户装的竟然不是玻璃,而是纸糊的。
路遐干脆把烛台放到窗棂边,这一照,便照出了窗外的景况。
窗外似乎是一条细长的小道,深幽幽地延伸到小镇深处,因为顶上仍旧是砖瓦遮盖着,这小道越向深处望去,越是如同黑洞一般。
路遐不敢细看,这一看就好似会被吸进去。他又将目光转向正对窗户。
对面仍旧是一扇空空的窗棂。
他手上的烛台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他踉跄了一步,差点坐倒在地。
“怎么?”孙正听见响动,转过来问。
路遐胸口起伏两下,强作镇定说:“没什么,自己吓自己罢了。”
对面确实也只有一扇空空的窗棂。那窗户没有木板遮掩,大敞着。
乍一看仿佛没什么稀奇,但刚才那烛光扫过,只见靠窗的方向,斜放着一张竹椅,就紧贴着窗户。
而在窗台边上,有一把木梳,随意地放在上面。
就好像……一个女人刚刚正坐在对面的窗边,细细地梳着自己如瀑的黑发,又随手将梳子忘在了窗台上,起身去做别的事了。
如此鲜活灵动的想象令整个小镇都在路遐的梦中活了起来。
他简直能看到人们伛偻着身躯在这遮掩下的小道中走动,那像层层大伞交错互叠起来的房顶将连年的雨水隔绝于外,以此作为代价的是,永不见的天日,和紧邻相对的家门窗户。
再看这些屋内器具,路遐也忽然明白为什么这些东西看起来格外袖珍,常年无法晒到阳光的居民,身材自然矮小。
也许偶尔他们也能通到那扇拱门外,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两个人找到一扇侧门,鼓弄了许久,终于打开门栓,走了出去。他们不得不弓着腰,才能不顶破门外小道的屋顶。
小道顶上的砖瓦之间隙开了些许小缝透光,又铺上几层油布挡雨。地上一直湿漉漉的,两人挤在这小道中,感觉十分拥闷,可见他们的体型比这里的原住民确实大出不少。
“这里还有……”孙正低语。
路遐一看,小道两边的墙上似乎也刻着画和符号,密密麻麻的。
然而这次的图画却显得血腥许多。他看着看着又似乎摸清了这些图画的规律:
这些画是成组分布的,每一组前面都有一段符号和文字,但是文字已经模糊了。第一幅画总是五个小人儿团团围着。但从第二幅画开始,就有些不一样了:有的是一个小人儿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什么东西;有的是一个小人倒在地上,少了胳膊和腿,一团黑乎乎的,似乎在暗示是血;还有的是小人被牛和羊拉扯着,血从眼睛鼻子里流出来……越看越是触目惊心。
每组里面,除了第一幅,剩下都是四种不同死法的小人。
接下来两幅又是一样的。
倒数第二幅是许多人浩浩荡荡地抬着一个方形的容器爬坡。
最后一幅则是一团巨大的黑块,和一个小人的头。
如此类似的图在两面墙上延展出去。有时多些点缀,比如多了两块像云一般的东西围绕在小人儿身边,或者一些花花草草在附近,也有的一开始会把五个小人放在大拱门下,那个拱门就仿佛是整个小镇的象征。
这些画里还有一些小圆点,似乎在暗示是雨水,但是最后一幅却没有。
“你说,这会不会是说,他们集体把最后一个小人煮了?”路遐不无残忍地想象。
孙正的神色却比他严肃起来:“别开玩笑了,你现在还觉得这是小孩画的吗?”
路遐摇了摇头:“不像,倒像……倒像……”
“像在记录什么是不是?”孙正说,“不知道是什么的记录,说是祭祀又不像,说是宗教崇拜,也不大像……”
路遐没敢直接说出来。他看到这些图画的时候,心中就已经主动将这些和最近这一系列的事件联系了起来。
五个小人。五条绳子。奇特的崇拜。
“我们都会死。我们五个人。”
齐征,袁教授,神秘人,Linda,孙正。
这会不会是某种暗示……这五个人,并不是第一批。在这里,在梦中,已经有无数批这样的人……
“这是不是,这个小镇的历史?很多文化都有将自己的历史记录在壁画或者山洞雕刻里的习惯……”孙正依旧着迷地看着墙上的东西,喃喃自语着,“我一定在哪里见过它们,好眼熟……”
仿佛已经沉迷其中,孙正摩挲着这些凸出来的符号,沿着小路一边走一边读下去。
哈哈哈哈。
咯咯咯咯。
看着另一侧符号的路遐此时却忽然听到一串串奇特的笑声,就像几个孩子在不远处嬉戏。
怪了……
“哎哟!”他还没迈出脚步,又被一个匆忙路过的人撞了下肩膀,“喂你怎么这么不注意……”
他话音刚落,忽然心中一凛。
路人?这里哪来的路人?
他猛地转过身。
他的背后不远处是一堵严严实实的石墙。
路遐颤悠悠地举起手中的蜡烛。
火!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出于本能他差点儿倒退一步。但当他看清楚才发现,那只是刻在墙上的一幅极其逼真的壁画。
一团熊熊燃烧的,蔓延了整个山坡的大火。
天空上腾起一片片黑色的云,疯狂而热烈的火,跳脱一切的火,偏偏又笼罩在无尽的阴霾中。
这片布满整个墙的壁画,看起来比那些血腥的小人更令人不寒而栗。
这幅画……是什么意思……?
“火在很多宗教里都有重要的意义,既是毁灭,又是重生,孙正你觉得——”路遐说着转过身去。
身后已没了孙正的踪影。
孙正?!
路遐几乎忘了他们身在梦中,此刻不见了孙正,路遐心中猛地警醒,想起自己的最初目的——
Linda!孙正!
七 业火
“正——!”
路遐在小道中焦虑地呼唤着。
他的声音在整片区域中回荡,来回走动的脚步在地面溅起水花。他不敢走远,因为这一整片小镇如此铺展开来不知究竟多大,内里房屋交错穿插,也不知路线如何复杂。孙正想必不会走太远,看起来也并不是一个容易迷路的人,他应当知道回来。
但是如果Linda……
“谁?!”
路遐听见极细微的声音,以防又是之前的幻觉,他保持着原地不动。
“嗒、嗒、嗒。”
滴水的声音。
这里都是遮盖的屋顶,哪里在滴水?
“嗒、嗒、嗒。”
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出现在路遐的视线里。
然后是一双雪白的脚踝。
“嗒、嗒、嗒。”
水珠从发尖滴落下来,在淌着的水中溅开一圈又一圈。
“Linda!”路遐下意识叫了出来。
果然渐渐走出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女人来。路遐没想到Linda竟然这么直接大方地出现了,反而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Linda一见到是他,脸上立刻露出楚楚可怜的神色:“路、路先生!这里是哪里?!”
路遐愣了一下,眼珠子在Linda身上转了转,留意到Linda右手仍然戴着手链,回答:“这是梦,难道教授没有跟你提到过吗?”
“梦?”Linda的表情越发惊恐,“难道是那个……会死人的梦?!我、我怎么会进来的?”
路遐抑制住当面质问她的冲动,只是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她的表情。看样子,Linda并未察觉自己已经发现了她是这五个人中的一个。
“你不知道?你之前没有做过类似的梦吗?”
Linda惊疑地看向他:“怎么可能?这是什么样的梦?下好大的雨,我又不知怎么走进这个迷宫一样的地方,好可怕……”
“那就奇怪了……”路遐若有所思地说,“你有没有见到其他人?如果你不是那五个人中的一个,你不应该进来的……”
“当、当然不是!”Linda眼神看起来很无辜,“教授没有醒过来,孙正又回酒店了,我还不知道上哪儿帮你打听这消息……”她见路遐面有疑色,瑟瑟发起抖来,“路先生,我好冷啊,什么时候才可以醒来啊?”
这个女人当真好演技。
路遐心里嘀咕着,既然如此,不如自己先把她从孙正身边引开,也好一探究竟。
“我们一起去探探出去的路吧,我记得入口在这边。”他指了指自己进来的小屋方向,“我们也许可以登上那座小楼,在高处比较容易找到出口。”
提到那座小楼,Linda面有难色:“小、小楼?”然后看见路遐疑心的表情,她迟疑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走着,不知为何,Linda跟在路遐身后走得有些慢。只听她一边低声抱怨,一边似乎为了打消路遐的疑虑,喃喃自语着:“一定是我下午回去医院的时候,见到了那个人……那个人真是不祥的灾星,他一定把什么可怕的东西传给我们了……我真不该见他……”
“谁?”路遐转过头。
Linda连忙掩嘴,不好意思低下头去:“没有谁,我实在太过害怕,让你见笑了……”
路遐坚持问:“谁啊?也许是重要线索也不一定。”
“那个,好像是袁教授在搞民俗研究时认识的一个很神秘的人,那个人后来旅行时还搭了车——对,袁教授告诉我的,我今天在医院撞见他了,好像受了很重的伤,我一时担心,就去看了看。”
是神秘人,路遐心中肯定。
“我实在不该在他生命还未脱险的时候说这种话,但是……他真的很像,很像一个活死人,你知道吗?就连教授都说他身上带着一种很诡异的能力。可在我看来,那与其说是能力,不如说是一种阴影。”Linda一面说着,一面用余光瞄着路遐的表情,“他一定是从极可怕的地方回来的,说不定,我们这些怪梦,都是他引起的……”
Linda刻意地把焦点转向神秘人,路遐心知肚明,但又不得不同意她的一些说法。至少,自己并不是那五个人中的一个,但却由于神秘人的干涉和那个奇怪的仪式,也被带入到梦里来了。⒌玖㈡Ьōōk。cōм
两人走回拱门附近,发现一侧小门,路遐用力拉了一拉,随着门的松动,一股灰尘弥漫出来。
两人挥开烟尘,发现门后是一个阴暗的楼梯。Linda面有惧色,有意无意地朝路遐贴紧了一些。普通绅士在紧要关头,自然挺身而出,路遐心有戒备,却也不能刻意拉开距离,只好随她。
楼梯的尽头又是一扇阴暗的小门,路遐闻到一种说不出来的臭味,身后Linda也捂着鼻子:“是不是这里太潮了?好臭。”
路遐试着去拧动门把手,门松了一下,路遐使出了吃奶的劲,终于推开一道小缝,门后是一股更浓的臭味。
他心里有些惴惴不安起来,但Linda已经走了上前,搭手帮他一起合力推开了门。
门后隐约是个宽敞的大堂,光线从高处那扇小窗中射进来,本来室外光线也并不明亮,在风中猎猎飘动的窗帘更使得这光线忽明忽暗,视线不甚清晰。
Linda站到路遐身边,和他一块挤到了这个房间里。路遐能明显感到她在颤抖,却不知是冷的,还是装的。
“对了,你今天不是想看我手链吗?”Linda忽然说,然后就听见哗啦啦解手链的声音。
“嗯?”路遐没想到她怎么提起这茬儿。
Linda不由分说把手链塞到他手里:“喏,就当做我的保护费好了,嘻嘻……”
不愧是个小女人,关键时刻倒装起可爱来了。
路遐不明就里地接过手链,表面装作要到光下去看手链,却时不时地偷瞄Linda的手。他朝着有光的窗户走了两步,脚上好像踩到了什么——就在这一瞬间,Linda猛地推了他一把,然后,“啪——”按下了墙上的一个东西。
路遐只觉得两条腿各被一道大力拉得整个人腾空而起,他还未反应过来,世界已经在视线里完全颠倒过来。
他被倒吊着悬挂在了空中。血流刹那齐齐涌向了他的头顶。
大意了!!!
路遐心中的第一反应。
他看着下面的Linda,Linda朝着他娇俏一笑:“现在还需要看我的手链吗?”
路遐叫苦不迭。
Linda在下面望着他,脸上又带上了从前的高傲:“真可惜,你看不懂这里的符号,这也难怪你不知道,这个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