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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溃败在瞬间发生了。
  3
  大石桥之战,讨袁军一举击溃气焰嚣张的王陵基的模范团,北路局势暂得稳定。关鸣川随熊克武返重庆前,意外跟随石青阳在合川作战的石增福碰上了。
  两人都很高兴,寻了家清静的小馆子,要了两个菜一壶酒,坐下叙话。三杯酒下肚,石增福憋在肚里的话给酒催了出来:
  “潜蛟,听说北洋军已占领湖口、南昌了,可有这回事?”
  关鸣川承认来合川前确实已得到这个消息。
  “我不懂师长当初为什么就不采用参谋长的作战计划?”石增福悻悻然。
  “师长怕太冒险。”关鸣川为之解释。
  正式通电讨袁前,熊克武曾叫参谋长但懋辛预拟一个作战计划。这个计划的中心思想是:集中全力,打垮敌驻泸州蜀军第一师周骏部,进占成都,而后号令全川。但这个破釜沉舟的作战计划未被采纳。
  “不冒险就能胜了?我看只会输得更快。”石增福仍然激烈。
  “这一仗不打胜了吗?”
  “胜了,哼,以后也许还会打一些这样的胜仗,不过从刚才那消息,你我都清楚,这仗根本不用打了。”顿了顿又说,“也许一开始就是错的,根本就不该起兵。”
  关鸣川感觉,石增福的情绪太过悲观。说:
  “大丈夫行事,只问该与不该,哪能先问成与不成呢。”
  “可现实世界却是只问成功还是失败。”石增福冷冷地道。
  店堂一端另有两个丘八。那两人已喝得有七八分醉了。其中一个说:
  “前天,龟儿当官的要老子带一个班弟兄去牛栏塝埋尸体。前一帮人把尸坑挖得太浅,尸体填得满满的,天气太热,都绿了、胀了、臭了,弟兄们掩着鼻匆匆铲了些泥土草皮盖上。第二天,盖在尸体上的土给拱出三个洞,一个洞边躺着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其中两个又死了,一个还活着……”
  石增福听了,转过脸来对关鸣川说:
  “哦,忘了告诉你一件事,还记得上山去那一夜吧?”
  “嗯,怎么?”
  “当时,打开棺盖,在凌惠平脚那一头,果不出你所料,摸着了另一颗人头,就在下刀割时,仿佛听到从凌惠平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声,在盖回棺板时,好象感觉那尸体自己又动了一下。”
  “当时你怎么没说?”
  “这都是后来才产生的想法,当时太紧张,没有多想。”
  关鸣川想,如果真是那样,凌惠平错过一次活命的机会了。
  第六章 妖坟
  1
  刘神仙带着一干法器和六个弟子如期而至,斋戒沐浴,设坛上供,于八月初六日开始作法。
  坟山岗顶,黄幡飘飘,香烟缭缭。
  刘神仙作法降妖是鸡冠石历史上最为轰动的一件大事,那天,有点气力的人都爬上坟山来了。好几百人挤在一道缓坡上,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态看敛着凌惠平的棺木重新给放置进加深并用青石砌出的坚固墓圹里。
  头天夜里,码头上不少男人梦见了凌惠平。她还是生前那么一副俏模样。她在他们的梦里说,我活着的时候,你们那么喜欢我,每当我从街上走过,你们的眼光就追随着我,在你们跟自己的女人睡觉的时候,心里却想着怀抱的女人是我,可是我死了,你们却又毫不留情地用流言蜚语中伤我,你们为什么那么坏呢?所有梦见凌惠平的男人在梦中都羞愧极了。
  冷嗖嗖的风吹打在棺木上“噗噗”直响,仿佛真有妖气充盈其间。
  身披八卦道袍,头戴冲天道冠,脚着朝天靴的刘神仙先礼后兵,对着凌惠平棺木一番好颜相劝:
  “去吧,今生的一切姻缘,前世早已注定……去吧,放弃一切妄生念,好好修你的下一世。”
  看热闹的人都听得真切,妖怪冥顽,似在发出“嘻嘻”的怪笑。
  刘神仙勃然生威,高功默运神智,踏罡步斗,手执宝剑,瞠目作法,口中吐出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伸开左臂,掌心一道符脱手往墓圹飘然而降,正正地粘贴在棺盖上。
  大徒弟一声令下:“倒!”
  早已搅拌好的洋灰砂浆滚滚倾泻,霎时将棺木结结实实凝结覆盖。
  申末戌初,墓地已穹起一座水泥的圆丘,圆凸的坟丘上,镇上了一座用以隔绝灵气、镇压邪物的玲珑宝塔。
  两天后,坟前更开出了一个深逾七尺,阔逾数丈,以象东海的圆池。
  “前阻东海,上有宝塔,妖孽不得逞矣!”刘神仙得意地拈着几茎猫须说。
  爬上山去看刘神仙作法的人中没有夏麻子,他的腿伤一直没好;没有翠微轩的戴老板,他认为以这种方式去作践一个死人太无聊;也没有推过河船的黄老幺,就在刘神仙踏罡步斗那一刻,他刚好将他朝夕相伴了二十年的三板船撑离了码头。船上坐着洪家俩父子。听见山头上震响的法器,懵然无知的儿子充满了好奇,问:“他们在做什么?”父亲沉默。黄老幺说:“在唱大戏。”
  2
  街道又恢复了繁荣。
  到鸡冠石码头泊岸的船渐次多起来;挑鸡鸭蛋往大城的小贩又开始在码头起岸了。
  整整一个礼拜,到翠微轩茶馆的茶客们津津乐道的都是关于刘神仙作法降伏凌惠平的事。但很快,这个话题就给突然发生的重庆和成都之间的战事取代了。
  这场史书上名之曰“癸丑之役”的战事,对鸡冠石本没有太大的波及,战火离这里很远。他们所以关心,是因为码头上有十多个子弟参加了讨袁军,由此有了今天足球赛场上那种关心家乡队跟客队踢球的心态。
  “成都人舞文弄墨还差不多,打仗哪里是重庆人对手。”一个茶客话语里充满对拥袁军的不屑。
  果然,天天听到的都是关于讨袁军节节胜利的消息。
  “合川大石桥大战,我们北路军胜了。”
  “但参谋长督率的中路军,打下永川了。”
  “还永川,又克内江了。”
  “吕超在寒坡、立石重挫张鹏舞,已抵泸州城下了。”
  就在纷纷以为打进成都指日可待之时,战局却令茶客们惊诧莫名的发生了逆转。
  “怎么,王陵基先头部队已打到青木关了?”
  “黔军黄毓成攻上三百梯了?”
  “妈的,怎么像万花筒,说翻就翻过来了?”
  这天的整个上午,茶客们围绕着这个重大事件议论,直到近午,泡茶馆的长客将茶盖翻过来扣在茶碗上(表示还要再来,茶馆得给留着茶碗和座)离开,才算告一段落。
  还有两个人意犹未尽。一个是翠微轩茶馆的戴老板,一个是要在茶馆从早上坐到晚上,现在已是仁字袍哥二爷的杨和尚。
  “杨二爷,今天中午吃啥?”倚在柜台边的戴老板问。
  “买两个包子吧。”
  两个包子或者一碗炸酱面,就是杨和尚的午餐。
  “戴老幺,去给杨二爷买两个包子!”戴老板吩咐自己的小儿子后,回过头又问,“高老爷子怎么今天没来?”高举人也是茶馆的常客。
  “昨晚他儿子回来了。”杨和尚跟高举人家邻居,所以清楚。
  “回来了?”
  “没穿军服,没带家伙,就空手回来了。”
  “那么我们真败了?”
  “不知道。”杨和尚语气凝重。
  事实是真败了。数天前,黔军黄毓成旅突过綦江后,一举攻克形势险要的三百梯,直接威胁到重庆主城。熊克武急电但懋辛,要他火速抽兵回防重庆。但就在发出急电第二天,黔军即攻入黄桷桠,北面的王陵基绕过青木关,进抵磁器口。重庆陷于腹背受敌的危境。战火眼看将在重庆城内点燃。重庆总商会邀各国驻渝领事出面,恳请熊克武以黎民百姓为念,勿在市区开战,让千年古城毁于一旦。刚回到重庆的原江西都督府参谋长陈泽霈、国会议员肖泽三又向熊克武报告了东南义师已于月前失败,孙中山、黄兴、李烈钧等已逃亡日本的消息。熊克武与杨庶堪、李鸿钧等商量,均认为,在此大势下,再坚持下去已无意义。于是熊克武嘱陈泽霈、肖泽三以商会委托名义代为临时维持治安,收容部队。匆匆移交后,诸人于当日深夜经水东门出城,仓惶东去。戴、杨两人都还不知道,黔军已经进入重庆城,坚持了五十多天的四川讨袁军,在四省之敌围攻下,已经失败。
  看着杨和尚嚼包子,戴老板想到了另一件事,露出一脸疑惑说:
  “杨二爷,你感觉没有,这街上好象有什么少了?”
  “你是说少了夜半三更打更匠的声音吧?”杨和尚道。
  夏麻子残废后,杨和尚曾在茶馆里召集大家讨论是否再找一个打更匠时,多数意见是,没有必要再要打更匠了。但仍有不少人怀念有人打更的时光。
  “不知道。哦,我是说隔壁云龙诊所怎么好久没开门了?”
  “你睡醒了?那家伙早搬走了。”
  “搬哪去了?”
  “不知道。”停了停,又补充,“你哪是认为少了云龙诊所,怕是认为少了凌惠平吧?”杨和尚语含讥诮。
  “是少了。每个礼拜再看不到那个影子过路,心里还真空落落的。”戴老板坦承。
  3
  揽载船出了小河,打扮成船上桨手的关鸣川才暗暗松了口气。
  熊克武将重庆弃守,北中东南四路讨袁军顷刻作鸟兽散。胡景伊一面令刘存厚率军东下清剿讨袁军残余力量,一面布告全川,定国民党为逆党,通缉在逃党人。特别是第五师的军官,逮着了就弄到朝天门沙咀去砍头。
  关鸣川也加入了躲避和逃亡行列。其间,他听到了关于讨袁军彻底溃散的经过及其后发生的许多令人唏嘘的故事。
  但懋辛驰援重庆途中,在白市驿遇从城内逃出的一名邱姓营长,方得知重庆已经失守。他即刻往回赶,准备与从诸路撤回的将领商量应变。至来凤驿,与龙光、吕超诸人相遇。但懋辛提议,将部队拉到万县过江进入酉、秀山区游击待机。但此时部队已不能约束。无奈,只好叫龙光将部队遣散。中路军第一支队由是星散。负责泸州撤退断后的江防军参谋长陈先源,后一步至来凤驿,一股溃军正在场口坟坝集合,扬言抢劫集市后上山为匪。陈百般劝说,要他们爱惜革命军人荣誉,决不能做骚扰地方之事。然为首者执意不听。眼看哗变在即,陈拔出手枪对准自己头部连开两枪。这伙人顿时呆了,其中一人拔枪将首倡者击毙,跪地哭拜陈先源,依言将枪械交与当地团防,各自散去。周官和、吴行光等在资州闻变,后撤不及,也将部队资遣,然后化装成布贩逃飏。西进部队由是瓦解。梁渡、钟鸣三由泸州后撤,准备与吴行光会合。抵隆昌,知吴军已散,只得分头逃命。钟鸣三潜经大足时遇敌,度不得脱,拔枪自杀。驻合川营长李天钧、钟郎星亦皆自杀。
  关鸣川躲过多次搜捕,又幸得袍哥兄弟帮助,上了这条船。
  揽载船过白沙沱,鸡冠石咫尺在望。
  先进入眼帘的是陡坡上一字长蛇般蜿蜒的鳞鳞屋瓦。他不知道,数月前一道去那里迎候南方同志的红旗五哥石增福,此时就坐在翠微轩茶馆里。石增福带去合川的十多个鸡冠石的子弟,无一缺胳膊少腿,全数安全回家,他受到了英雄的礼遇。因此,他把鸡冠石这个袍哥的世界,暂且当成了最好的逋逃薮。
  他看见了欹斜倒卧于水岸的大石鼓,那是足有三、四层楼高的一块圆溜溜的鼓形巨石。会编故事的人说,那是明末张献忠剿四川时,跟明朝大将刘士奇在此大战,弃置的一面战鼓。大石鼓下泊着一长溜船。粗粗的看,有细长滚圆的“黄瓜皮”、两头尖翘中间宽凹的“金银锭”、前后一般粗的“滚筒子”,甚至还有一条湖南辰州的“辰驳子”、一条湖南麻阳的“麻阳子”。一条正在装载货物,一条正在往下卸货,一条渡河的三板船刚从码头边撑出,从河风送来的吆喝,他听出是黄老幺的声音。
  揽载船从大石鼓前的中流上驶过。有小儿立在大石鼓上朝着船大嚷:
  “甘蔗滩,我儿拿头篙竿;大石鼓,我儿掌舵屁股!”
  小儿又蹦又跳,不小心在石头上滑跌了一跤,反惹得在船尾掌舵屁股的艘公哈哈大笑起来。
  是昨夜,凌惠平好久以来第一次进入他的梦境,仍是好些年前那副俏模样,不过声音分外悲切:“表哥,你知不知道我死得有好苦?”
  他仰起头去望。他看到了那座坟山,发现了那座从坟岗顶可怕地鸟瞰着那段江面的扎眼的白塔。
第七章 失踪的骷髅 第八章 死者与死者的会面 第九章 地工作茧自 第十章 炸继香铺
一处教堂,一段孽情;一次由日谍机关精心策划的对蒋介石的谋杀,至今留下扑朔迷离团团迷雾。
  ——《杀手人生》下篇《1939:教堂谋杀》作者题记
  第七章 失踪的骷髅
  1
  天上下着蒙蒙的小雨。
  邮差来过,去了。
  仍穿着一袭睡袍的易霜寒从卧室缓步进入书房。他的身体已经发福,圆圆的脑袋也有些谢顶,不过双眼依然潭水一般清澈。他拿起那份刚到的《中央日报》,很快为头版一帧照片吸引。照片上都是当今中国政坛最显赫的人物,正中秃头的不用说,是蒋介石,那鹰隼样的目光就给人不可一世的深刻印象。紧傍其侧,明朗地笑着的是第二号人物汪精卫。当他的眼光落在汪精卫身上时,不由从内心生出一声轻轻的喟叹,要知道,他可是曾跟这位第二号人物处在同一起跑线上的哟。他万分感慨,渐次沉浸于一个久已尘封的记忆。
  “三剑客!”一个遥远的呼喊声。
  随着呼声,三个青年从一道临海的峭壁上攀爬上来。打头的是他,在他身后,依次是卢仁相、张青林。三人都是同盟会设在东京本乡区真砂町十五番地暗杀培训部的成员,他们在那里接受爬墙、使用各种武器、徒手格斗和用刀杀人的训练。因三人常形影不离,在培训部就获得了这么一个共同的谑称。
  “精卫兄昨天返国了。”来到跟前的方君英对三人说。
  “他独自?”张青林问,一张热情而年轻的脸由于激动而涨得通红。
  对汪精卫突然返国的消息,不仅张青林,他和卢仁相也同样感觉意外。
  “还有黄树中、喻培伦也跟他一道。”方君英答。方是培训部的负责人,他提及的汪精卫三人,也都是培训部的成员。不过,在诸人心目中,汪精卫的心机与才气却是令众人服膺的。
  “孙先生不是叫他暂缓吗?”他问。
  “精卫兄给孙先生留下了一封书信。”
  “信上说了什么?”卢仁相问。
  “精卫兄说,他此行的目的是‘欲藉炸弹之力,以为激动之方,谋一击清廷重臣,以事实表现党人之决心。’”
  几个人神情都变得很肃穆。在不到两年时间内,革命党人在华南各地已发动了多次起义,但都失败了,特别是镇南关、广州、河口起义失败后,同盟会员中不少人滋生了沮丧情绪。如今,汪精卫想通过这种“决以牺牲”之举,来重新振奋革命党人的斗志,使“灰心者复归于热,怀疑者复归于信。”不用说,他们都受着了深深的感动。
  “给我们呢,一句留言没有吗?”他问。
  “精卫兄对我说,他为行前没能跟你们三人告别深表歉意,同时也希望你们三人能组成一个小组,负责起在南方的追杀。”方君英回答。
  ……
  他居住的这幢泥灰剥落、带有阳台和一小片花园的二层小楼,刚好在野猫溪河街尽头处,在一个当地人称为河嘴的断崖顶上。屋前的一条路直接街巷,屋后近乎悬垂的一条小道直达江浒。平时除了邮差、捉迷藏的小孩,很少有人到这里来。一阵河风从半里外吹来隐约的街声,是一个小贩的叫卖声,及一个母亲唤儿子的声音。回忆因之嘎然而止,他放下报,迎着带有寒意的河风走上阳台,以便吸些新鲜空气,借此舒缓一下郁闷的心胸。
  从脚下雨雾笼罩的宽阔河谷里,不断有江涛拍岸声升腾而起。对岸,从山顶到江岸边斜坡上鳞次栉比的房屋,在雾里显着水墨似的影痕。他分不清注视的是雨雾中的江景呢还是他自身暗淡的内心世界。人生可以有多个选项,而每次选择,又必经过人生中一个痛苦的拐点。他所以从少年的壮怀激烈而至如今的庸俗,是因为选错了什么吗?他寻思。
  那一年,只有一腔狂热,没有功利的三人,从方君英口里得知汪精卫回国的消息后,随之回到国内。他们三人不像当时一般从事暗杀的革命党人那样喜欢使用炸弹,只是带着短刀、手枪在夜里悄悄爬墙进去,干净利索地将目标干掉。不过在杀人上,三人,特别是他和卢仁相,显出了一种人性上的差异。卢仁相就像一头天生的嗜血的野兽;他呢,总是必须鼓足勇气,下定决心,才敢动手杀人,远没有卢仁相那种令人畏惧并成为一种传说的凶残。那时,他们已得知汪精卫等人因刺杀清摄政大臣、醇亲王戴沣谋泄被捕的消息,他们没有因之退缩,相反更坚定了慷慨赴死的决心。在上海,他们杀死了一个总督、一个道台;在杭州,他们杀死了一个巡抚、一个知府;都干得非常漂亮。然后,他们将目标锁定在清两江总督兼南洋通商大臣端方头上。为什么生活中会时常出现突然而压倒一切的转折?这使他不胜迷惑。就在三人一路尾追到了南京,即将实施的头天,他们将计划终止了。事实是,一月后,他已辗转到了重庆,并以洪云龙那样一个假名在鸡冠石住下来,一住就是五年。如果那天早晨,没有那个人突然闯进洪家园子呢,他会一直在那里生活下去直至今天吗?
  那是四月里的一天吧,河面上起着好大的雾,他起迟了些,他叮嘱快要临产的妻子别出门,妻子则要他带信去河对岸,叫她妹妹来护理她。他答应着,准备到他开在翠微轩茶馆旁边的诊所去,他刚走到院口,迎面跟一个从雾里钻出来的人撞上了。
  两人都惊呆了。
  那个人是张青林。张青林万万没有想到,洪家园子的主人、他曾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