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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会有这样的女人,一张薄唇,总有自己也说不清是捏造还是真实的对死者美德的歌颂,总有滔滔的眼泪,使这类丧葬的场面不至窘迫,恰到好处。可以看出凌惠菁受到了“嫩凉粉”的感染,起来招呼关鸣川坐时眼里犹噙有泪水。
  关鸣川落坐,凌惠菁的身体倚过来,两人的臀部和肩部差不多互相贴在了一起。那种弹性的温暖的体验,使他的心情突然感觉很愉快。他开始想说话。白天站在灵棚前的那个洋教士漂亮的相貌、哀戚的表情曾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就问:
  “那个教士呢?”
  “哦,你问郭神甫吗?他回观音山去了。”
  “叫啥?”
  “只知道他的中国名字叫郭方可。”
  一阵风过,众人身后的白竹布幔给撩起去,将一角搭在了棺盖上,森然露出敛着凌惠平的棺材来。棺底一盏长明灯火苗子忽悠闪着。一滴粘稠的液体从棺底滴落在长明灯傍一张纸钱上,湮成一团暗红。
  血?!关鸣川心里怦怦直跳。
  仿佛感觉他心的狂跳的凌惠菁转过身来,盈在眼角的泪也似血!
  一惊一诧之余,他以为从棺底滴落的或许是凝结的水汽,一切都是光线造成的错觉,不由为自己的神经质暗暗失笑。
  云儿一遍遍打着呵欠。
  一遍遍拿眼睛睨关鸣川,一遍遍拿眼睛去切割关鸣川和凌惠菁肩膀接触处的“嫩凉粉”得着机会说:
  “云儿倦了,惠菁,你引他去睡吧。”
  凌惠菁扭捏着起身,抱起云儿往左厢房走去。
  凌惠菁走后,“嫩凉粉”继续喋喋不休称颂死者,不断拿眼睛睨关鸣川。
  他突然感觉虚伪,又起了身。
  左厢房门边,关鸣川遇着正往外出的凌惠菁。
  也许,所有的爱情都是一见钟情,取决于四目相视那一个瞬间。关鸣川自白天在灵棚前第一眼看见凌惠菁,他心里就产生了那种爱怜的情感,他心知为什么要在洪家园子留下来的主要动机了。
  “云儿睡了?”
  “睡了。”
  “你姐死那天夜里,你在?”关鸣川问。
  凌惠平给匆匆入殓,使他隐约感觉洪云龙在刻意隐瞒什么,因此,次要的动机也当然不妨同时存在。
  “没有。我是昨天下午接到报丧条才赶过河来的。”
  “那你也没能见上你姐最后一面了?”
  “没。”凌惠菁声音悲切起来。“我过来,我姐就已经入木了,又说明天就要落葬,总感觉对我姐不公平,我姐那么温和的人,怎么就说是凶死呢?”
  “你姐是个好人。”
  “表哥,谢谢你能留下来为我姐守夜,相信我姐在天之灵也会感谢你的。”
  “应该的。”
  “表哥,你离家那年,我才十二岁,你不知道,那天我姐牵着我,立在岸上,一直目送你坐的揽载船出峡口。”
  “那天,你姐来了?”
  “来了,站得远远的,我姐不想让你看见,她那时对我说,你将来一定会大有出息的,果然,回来就是军官了。”
  “惭愧,我哪算有出息。”
  “表哥,这些年,你都去了哪些地方啊?”
  “也就广州和长江沿岸的几个城市。”
  “那些城大吗,繁华吗?”
  “大,特别像上海、像广州。”
  “要是有一天,我也能去那些地方看看多好啊。”作为乡下姑娘的凌惠菁,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向往。
  “能的,一定能的。”
  “表哥,那些地方的女人漂亮吗,嫂子哪里人,我猜一定长得漂亮吧?”
  “我还没结婚。”
  “啊,为啥?”
  “不知道,总没能遇着称心的,像你姐那样的。”
  “我姐曾经对我说过,你是个好人,好男人,哪个女人嫁给你,都会享福的。”
  两人沉默下来。
  咚…咚!不急不缓,不轻不重,落点有序的鼓点声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幽远空灵地在院坝上传递,在树林里萦绕。相伴的是道士的吟唱,沉缓悲伤,叫人不敢高声说话。
  夜境森森。
  一股河风上来,摇得篱笆边的树一阵哗哗响。
  “哎,这河风好冷,你看我的手。”说时,凌惠菁将小巧的手举在眼前,口齿哆嗦着。
  关鸣川就势将那手捏住,果然冰肌玉骨的感觉。
  凌惠菁小声嘟囔:“别。”轻轻往外抽手,那动作仿佛鸟儿对温暖的窝之恋恋。
  关鸣川稍加握力,小鸟儿样的手立刻温驯下来,任他牵持着往树荫走去。
  走进树荫,他开始粗鲁地吻她。额头、眼睛、两颊,最后粘在了嘴唇那里。好久,两人分开来喘气。
  “你喜欢我吗,像喜欢我姐一样?我姐对我说,你喜欢过她,是吧?”
  “我喜欢你,真的。”关鸣川更紧地搂住。接下来又是一阵长吻。
  “那么,你会娶我吗?”
  “一定。”
  说时,他得寸进尺将手伸进凌惠菁亵衣里,去揉她的乳房。她捂住那手,让它紧贴自己的身体。他又将手伸进她下身,那感觉像接触着一团柔软的羔毛,浑身血液开始涌起,他去解她的裤带。
  “别。”凌惠菁用羔羊般柔顺的眼神哀求,但制止的手却坚决。“别,反正我是属于你的。”她坚决地将关鸣川的手抽出。“我得到灵棚那去了,这么久了,他们、特别是‘嫩凉粉’会怀疑的。”而后,她踮起脚尖,将唇嘬起去,着实地吻了他一下。
  他看着她摆动着臀部走开。他想起在上海动物园曾经看见过一头体态健硕的梅花鹿,在笼里转身走开时,臀部摆动的姿势就是那样,野性而又撩人。
  第三章 盗尸者
  1
  那片坟山,往上望,活脱一只坚挺的乳房。
  松树下,旧茔新冢重重叠叠,将山坡挤得满满的,像乳房上生满的疱疹。
  阴阳将凌惠平最终的葬地选在了坟山的岗顶——那只乳房的乳突上。
  出殡在午后。
  街坊中,杨和尚、夏麻子等一帮子帮闲的都去了,教友都去了。
  一袭黑袍的郭神甫举着十字架走在送葬的队伍里。
  一身漂亮的军便服的关鸣川也在送葬的队伍里。
  身着忏衣的张道士和他的几个徒弟响着法器,抛撒着纸钱在前头开路。
  凌惠菁牵着披麻戴孝的云儿走在前面,一身素服将她的一张脸衬的透红。
  依当地习俗,洪云龙没去送葬。
  八个抬脚扛着凌惠平的棺木。
  “噼噼叭叭!”鞭炮炸着、跳着、亮着,撒了一路的红。
  从街上经过,有小孩撵着抢未炸的鞭炮,那些瞧热闹的街坊邻居没等出殡的队伍过尽,就开始嘻笑开来。
  很快到了山路上。坡太陡,八个抬脚吭哧着,一步步撑着,从一条曲折的山径往上攀登,汗水成串从脸上滑落。
  谷雨快尽,山野格外葱绿。一丛生在墓碑座下的野花,招来不少游蜂浪蝶嗡营,鸟儿的歌声充满活力与欢欣。阳光照在额头上暖洋洋的。有牧童在林间啸叫。
  树林里有两个年轻人。男的是高举人的儿子。高举人为了让儿子不忘亡清,特意给他改名高怀清。可是改叫高怀清的儿子却满脑子的罗曼蒂克,从城里带了个时尚女子回来,先去参观了教堂,又一头钻进坟岗,走近那一片安静的墓碑,挨着去读一块块墓碑上的文字。他遗憾没发现一座古墓可以发思古之幽情,没发现一块墓碑能像洋人那样写得风趣幽默。最后,他俩走到了现在落脚的所在,那是一座才垒起不太久的新坟,齐腰高的墓碑上,直书着“杜芸小妹之墓”六个字,没有落款。是谁家的小妹叫杜芸,是因什么这样年轻就死了?这引发了两个年轻人强烈的好奇心,就停下来。女子将身子懒懒地靠在碑上休息,高怀清上前搂住她的腰,就在那位薄命女子坟的背景前,开始接吻。那感觉也许非同一般,两人很快疯狂起来,呓语着、喘息着,做的很投入,一点没留神出殡的队伍已走到近前。当他俩终于为响动的法器惊动时,高擎的招魂幡已近前眼前。匆匆收拾着衣衫的女子略显腼腆,迅速将身子缩到坟的一侧去,高怀清则摆出英勇无畏的态度,靠在碑上抽起了香烟。
  关鸣川目睹了墓地寻欢的一幕,不由痛切地感到,人生真是无意思极了,不管是凌惠平,是自己,是出殡队伍中任何一个人,离开人世后,春天照样会来到人间,一个春天,又一个春天;而死者躺在冰冷的泥土下,也许只剩下一副骨架了,同样会有充满活力的生命来到这里,就像那两个人一样,去读镌刻在墓碑上的文字,末了,同样会将身子倚在碑石上,搂抱着亲吻。这就是人生么?
  行进的棺材停了下来。
  郭神甫又回头在望。
  八个抬脚都说:棺木太沉了。
  一个坚持说(当然是小声),他听见了棺材里有一阵“噗噗噗”的声响。
  “什么声响?”一个问。
  “就是类似硬物在木板上刮出来的那种响声。”
  “哪有什么声响,你神经。”问的一个较真,将耳朵贴在棺墙上听(当然做得很谨慎),他什么都没听见。
  道路起伏,送葬的行列不时陷入茂密的草木中,最先露出的总是那竿闪着白光的招魂幡。
  终于上到坟山岗顶。
  作为凌惠平最后归宿地的岗顶,刚好跟教堂后面的十字山齐平。
  圹已挖好。
  关鸣川看见、张道士看见、郭神甫看见、凌惠菁看见、夏麻子看见,圹挖得太浅。
  阴阳将墓穴选在硬石底上了。
  掘墓工人用两副粗绳将棺木缓缓地放入圹底。
  “妈妈!”云儿开始号啕,不顾一切要跳进圹里去,挥着拳头乱打拉他的人。也许,云儿这时才意识到,从此,他将成为没有妈的孩子。
  凌惠菁低低地啜泣。
  亲属朋友在圹边围成一圈,行撒土仪式。他们依次将脚下的泥土用锄头掀进圹坑。泥土石子碰着棺木,发出可怕的响声。
  郭神甫站在圹坑前,喃喃地念叨着:
  “愿那夜没有生育,其间也没有欢乐的声音……诅咒那日……”
  眼泪从他深潭一样的眼睛流出来,流到黑色长袍上,流到胸前那枚小巧的银质的十字架上。
  黄昏,岗顶上多了一抔新土。
  送葬的人开始往山下走。许多人经过“杜芸小妹之墓”时,往那里偷觑,那里早已一片空寂。
  夕阳在山,每个人都拖着一个长长的影子。虽没有人放声说笑,但也没有一张脸上有哀戚之色,连云儿也变得十分安静。
  关鸣川趁便走近凌惠菁,悄声问:
  “三妹,你啥时候回江北?”
  “姐夫说,云儿还小,又刚没了妈,留我多住几天。”凌惠菁的声音非常柔顺。
  “那我啥时才能再见到你呢?”
  “你到我家里来呀,那时,你要正式向我提亲。”
  走在最前的几个抬脚在说话:
  “杉板的棺木,加一个女子,怎么重得像座铁山?”
  “嗨,今天还真抬费力了。”
  几个教友也在悄声议论:
  “你们看郭神甫多难过啊。”
  “我见过郭神甫参加好些次葬礼,从没像今天这样悲伤过,就像自己的亲妹妹死了一样。”
  “喂,那几个抬脚说,他们听见什么声响了?”
  “是这样说吧。”
  “我曾听一个教士在布道时说,有那种情况,人并没死,就给葬了。那教士说,不信,你去揭开棺材盖看,棺材盖向内的一面,会显现若干指爪的痕迹,那就是死人复活过来,挣扎时所留的爪痕。也许,”他声音更小,“凌惠平就是那种情况,她并没有死,她正在那棺材里绝望地挣扎……”
  教堂的钟响了,是召唤教徒去做晚弥撒的钟声。
  几个教友骤然沉默下来,忙忙地在胸上划着十字。
  2
  当天夜里,打过三更,夏麻子没往家走,而是悄然地从街后一头钻进了坟山黑魆魆的林子。
  夏麻子除打更外别无长技,生活完全仰赖于每年端午、中秋和过旧历年三大节气,端着更锣在独街上挨家挨户求施舍,由着人家往锣里丢几个铜元。吃喝嫖赌全沾的他,靠这几个钱当然不够花销,只能另辟蹊径。街坊邻居红白喜事要跑腿帮忙,通常都是不请自到,如此,不仅可以痛痛快快打上几顿“牙祭”,还能得到几个赏钱;哪家有小孩夭折,装进“火匣子”,交由他去埋掉,藉此也可得到几个铜元;不过,真正最大宗的收入,还是像今晚这样——冒着一旦发现给乱棒打死或打残的风险——去盗女尸。
  为尚未议亲订婚而夭的人配冥婚之俗,古已有之,《周礼》上谓之“嫁殇”。 凌惠平出殡这天,离码头十里,有一赖姓大户人家,年纪轻轻的弟弟痨病死了,兄长背地里找到夏麻子,答应事成给二十块大洋。凌惠平的墓圹浅,墓没来得及箍石头,就一个土堆,真乃天赐良机。
  树林里一片阴森,唯有山根的长江,波闪着粼粼的光斑。
  夏麻子记起去年那个秋末下午在石拱桥上的邂逅。凌惠平那一双肥白的腕子和腕上那一对玉镯塞满了他的脑袋;凌惠平那流转的眼波更是搅得他心神不宁,更增添了快去刨开土堆,掀开棺板,将那身体亲近一番的欲念。
  接近岗顶,夏麻子停下来。
  他觉察到岗顶上有些异样的动静。是野狗在刨坟?每有亡人新葬,总有血红着眼的野狗蜂拥着去刨坟洞。野狗嗅觉特别灵敏,能一下找出坟堆最松动且棺木最薄弱的部位。对于盗尸者来说,野狗是最好的向导,也是难得的帮手。
  月亮从云隙中露出半张脸,青石碑闪着冷森森的光。
  他抬头望去,清淡的月辉将那坟的整体轮廓勾勒出来。坟边摇曳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是郭神甫!
  郭神甫向青空擎起双手祈祷:
  “谁告诉我们,我是复活,我是生命,信我的人死后会再生……主,在我悲哀时安慰我吧!”
  夏麻子没有能力听懂神甫呼天抢地时声音所蕴含的悲怆沉痛,他所能想及的是,洋教士一定是在施什么妖法。他不怕妖法,他的更锣仍别在腰上,锣是打更匠的护身符。夏麻子深信不疑,打更匠真遇了鬼,只须将锣敲五下,就能将恶鬼凝聚的魂魄震散。用更锣对付一个洋教士的妖法,他深信也不在话下。洋人施妖法的目的,他早听说过,是为了盗宝。河对岸的金鸭儿不就给洋人盗走了么?凌惠平的墓里有什么宝,值钱的就那一对玉镯,就让洋人给盗去吧。惟一令夏麻子烦心的是,不知那神甫要在那里装神弄鬼多长时间。
  有蛇在不远处的草丛下游走,有山鼠在奔逃。
  神甫终于放下手,停止嘟囔。一会儿,他听见树枝的拨拉声、脚步的窸窣声,神甫离开了。
  现实中的确存在这种情况,将许多看似荒谬,然自有其合理内核的事件集中在某一时段发生。刚松一口气的夏麻子正待挪步,岗顶上又有了动静,这次是锄头刨土的声音。夏麻子长颈望去,果然看见坟边晃动着一个躬身用力的影子。那人刨土的幅度很小,那是为了尽量减少弄出声响,但却极有力量和功效。不多一会儿,传来了撬棺板的声音。
  “该死!”夏麻子真是沮丧透了。
  这人是谁?如果是为盗尸而来,就意味着今夜这一趟白跑了,二十块大洋泡汤了。
  岗顶重归寂静,夏麻子心急火燎上到坟边。
  棺材已暴露在冷月的光辉下。
  夏麻子一把将松动的棺盖掀开,棺内有翻动过的迹象,但凌惠平的尸体分明还在。他顾不及多想,发力扯掉覆在尸身上的棉衾,就欲将尸体从棺内拖出。突然,一只手指极其苍白、闪着月辉的手,从棺里伸出,一把攥紧了他的手腕。夏麻子感觉那手传递的寒气直透肌骨。他赶紧后挣,棺里的人借力欠起身子,口里喘着气,胸口大起大落着。月光下,他看清是凌惠平那张苍白美丽的脸,眸子含着哀怨。“老-老夏。”是凌惠平变了调的嗓子发出的恳求的声音。夏麻子魂飞魄散,拼命去掰牢牢攥紧他的手指。
  他不知是怎样挣脱的。他听见凌惠平手指骨节给掰断时发出的脆响,因疼而发出的嗥叫,他将还在挣扎的凌惠平强行捺回棺内,压上棺板,尔后一路往山下狂奔,直到撞上一块石碑,在昏过去前,他听见凌惠平再次发出一声异常惨厉的跟分娩那夜一样的叫喊,紧接又是一声。在静夜中引得附近院子、江对岸无数的狗一齐狂吠起来。
  3
  电闪、雷鸣、豪雨。
  一大早,石增福拎着一个麻布口袋,由关鸣川陪着冒雨走进了蜀军第五师师部小客厅。
  “拎的什么?”杨庶堪问。
  石增福将麻袋解开,一颗人头从麻袋中抖落。
  “谁的?”熊克武诧异地问。
  熊克武、但懋辛、杨庶堪三人都注意到了人头的眉心处有一个弹孔,像《封神榜》里那个闻太师长在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睛。人头上那双死不瞑目的眼里露出的是一种非常吃惊的表情。
  “南方同志。”关鸣川回答。
  “哦,在哪发现的?”但懋辛问。
  “洪家园子死去的月母子棺材里。”洪增福答。
  “是姓洪的杀死的?”熊克武问。
  关鸣川想到洪云龙那张医生脸,惯于拿听诊器的白皙的手,说:“暂且是这样认定,不过……”
  “你怎么判断出南方同志的尸体是跟月母子在同一口棺材里的呢?”熊克武打断了又问。
  “在办理丧事上,匆匆入殓,匆匆出殡,虽有一番说辞,但不能不令人怀疑是急于掩盖什么,我决定晚上留下来再看看,当夜在灵棚前,夜风撩起布幔露出棺材那一刻,我就起了想法,棺里会否装着两个人?结果证实,没有猜错。”关鸣川这么说时,把促使他当夜在洪家园子留下来的主要动机忘掉了。
  看着眼前的人头,三个人的表情凝固在了三尊雕像上。眼看跟东南革命力量取得的联系,就这么给掐断,熊克武、杨庶堪、但懋辛三人的心情可用震怒、震惊来形容。
  “姓洪的是胡景伊的爪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