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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悬疑经典小说-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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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了——照旧不停地下来——照旧无法挽回地下来!钟摆一摆,嘴里就喘息,手脚就挣扎。钟摆一扫,浑身就痉挛,缩做一团。虽是毫无名堂地死了心,但还是急不可耐地望着钟摆向上,向外摆动;一见钟摆下坠,眼睛就刷地闭上,虽然死是解脱,啊,真是说不出的解脱!可一想刑具只消微微下坠,闪闪利斧就会落在胸口,我还是浑身打战。原来是心里存着希望,才浑身打战——才缩做一团。原来是希望——在酷刑下死里逃生的希望——即使在宗教法庭的地牢中,希望还在死囚耳边打气。

我看出钟摆只消摆上十一二下,钢刀就会挨着袍子,一看出这点,尽管万念俱灰,反而突然安下心来,不当一回事了。好几个钟头来——或许是好几天来——我还是破题儿头一遭开动脑筋。这时猛然想起身上捆着的这条带子,马肚带,只是完整的一条。可没其他绳子捆住我。剃刀似的偃月钢刀,乍一划过带子的任何部分,就会把带子割断,只消用左手一解,就好解开。但要是那样的话,钢刀就要逼近眉睫,这多怕呵!只消微微一挣,就会送命,这多悬呵!再说,难道刽子手事先竟没料到,以防万一吗?绕过胸口的带子,会不会就在钟摆摆动的路线中呢?只怕这线希望,看来也是最后的希望,转眼化成泡影,我就尽力抬起头,朝胸部看个清楚。马肚带将全身都捆紧了——只有杀人的偃月刀划过的地方没捆住。

我头还没枕在原来地方,忽然心血来潮,起了个念头,我不如说这念头就是上文中提过的那没完全想出来的脱身之计,也就是将食物送到焦灼的唇边,隐约想到的那不完整的念头。如今在脑子里了——朦朦胧胧的,简直乱七八糟,一点也不明确——但是完完整整的。我虽然万念俱灰,还是紧张地使出劲来,马上动手。

好几个钟头来,我躺着的矮木架的前后左右,可以说,老鼠多得造反。全是猖狂大胆,贪婪成性——血红的眼睛瞪着我,好像只等我不动,就要拿我当点心。“这些老鼠在陷阱里吃惯哪种东西?”我暗自想道。

刚才尽管我使出浑身力气拦阻老鼠,盘子里的一切还是给吃得只剩下一丁点儿。我的手始终在盘子四周挥来摆去;谁知到后来,这种不由自主的呆板动作终于不生效了。这批坏东西贪得无厌,锋利的牙齿时时咬着我手指头。我就将剩下的一丁点儿又油又香的肉末统统抹在带上,手伸得到哪儿,就抹在哪儿;于是,举起手,不再搁在地上,屏息静气,躺着不动。

开头,这批馋得要死的老鼠见情况两样了——见我不动了,都吃惊不小,吓得要命,惶惶然往后退缩;好些逃到陷阱里去了。但这不过转眼工夫。我料定老鼠必定贪心,倒没失算。眼看我始终不动,一两只最最大胆的老鼠就跳到架上,闻闻马肚带。看来这好像一齐进攻的信号。老鼠重新成群结队地匆匆钻出陷阱。赖在木架上不走——在木架上奔跑,成百上千地跳到我身上。钟摆一下一下地摆动,根本吓不走老鼠。它们一边躲着钟摆摆动,一边忙着啃那抹了油的带子。压在我身上——挤在我身上,累累成堆,愈聚愈多。在我喉咙上翻滚折腾;冰凉的嘴唇探索着我的嘴唇;成群结队挤在一处,压得人简直喘不过气来;无名的厌恶填满胸怀,加上黏湿的感觉,不由人不心寒。不到一分钟,只觉得这番挣扎就要了结。我清清楚楚看出绑带松了。心里顿时有数,老鼠咬断的管保不止一处。我躺着不动,这分坚毅的意志决非常人所及。

我既没失算——我也没白熬。终于感到自由了。马肚带断成一条一条,挂在身上。可是,钟摆已经落到胸口,割开斜纹布袍子,划穿里头的衬衣。钟摆又摆了两下,浑身上下顿时感到一阵剧痛。但脱身的机会到啦。我手一挥,救我性命的老鼠就仓促乱窜。我举止沉着——小心翼翼,侧向一面,缩着身子,慢慢地——脱出带子,偃月刀再也碰不着我了。至少一时间是自由了。

自由啦!——但还在宗教法庭的魔掌中呢!好容易才爬下那张恐怖的木床,踩在牢房的石头地上,鬼刑具却霎时不动了,看不见有人在拉,径自升了上去,穿过天花板不见了。这个教训,我拼命记在心上。不用说,我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自由啦!——不过在一种刑罚中逃出命,再去受另一种比死还痛苦的刑罚罢了。想到这念头,就紧张不安地朝四下乱看,望着这间囚牢的铁壁。显而易见,房里出了什么异常的事——起了什么变化,一开头,可没法彻底明白。有好几分钟,我发着抖,迷迷糊糊地出着神,一味乱猜,可就是白费心机。在这段工夫中,才头回看清照亮牢房的硫磺光从哪儿射来。原来从一条宽约半英寸的裂缝里射进来,直照到四下壁脚,这一来,四壁仿佛跟地板完全分开,其实也确是如此。我拼命想朝那道缝隙往外张望,不消说,就是白费力气。

我不看了,这时心头突然明白这不可思议的变化。早先看到四壁的画像,轮廓虽很清楚,颜色却是斑斑驳驳,模模糊糊,如今,一时间竟显得灿烂夺目,鲜艳之至,那些妖魔鬼怪像就此面目一变,连神经比我健全的见了,也不禁毛骨悚然呢。四面八方原来不见鬼眼的地方,都长出狰狞的炯炯鬼眼,朝我瞪着,闪出灼人红光,看了可没法强自认为是假的。

假的!——连我一吸气,鼻子里都钻进了烧红铁板的热气呢!牢里弥漫着窒息的气味!那些看我受刑的眼睛愈来愈红,愈来愈红!画上恐怖的血腥场面蒙上一层更加鲜艳的绯红色。我喘息!我透不过气!这无疑是刽子手的阴谋诡计——啊!天字第一号冷酷无情的人呵!啊!天字第一号狼心狗肺的人呵!我避开炽热的铁板,躲到牢房当中。一边想到自己快要活活烧死,一边如获至宝地想起那凉快的陷阱。我匆匆跑到置人死地的井边。睁大眼睛往下张望。烧着的牢顶发出红光,照亮了井底深处。我一时间六神不安,不愿懂得眼前这番情景是什么意思。可不久终于闯进我脑海——拼命袭上我心头——火辣辣地烧到我那战栗的心里。啊!哪里说得出口呵!——啊!多怕呵!——啊!怎么恐怖都行,就是别这么可怕呵!我哇地尖叫一声,匆匆逃开井边,双手蒙住了脸——失声痛哭。

愈来愈热了,我又抬头一望,不由浑身打战,好像发疟疾。原来牢里又起了变化——目前明明是形状起了变化。我开头又是一味想要了解,想要明白出了什么事,就是枉费心机。但转眼就释了疑。我两次脱了险,宗教法庭就急着要报仇了;再要跟死神开次玩笑可不行啦。这房间原本是四方形的。如今两个铁角成了锐角,另外两个便成了钝角。在低低一声隆隆或哼哼声中,这么可怕的异样情况一下子愈来愈显著。瞬息间,牢房成了菱形。谁知并没就此打住——我心里既不希望如此,也不要求如此。我倒可以将那火红的四壁当做寿衣,抓来盖在胸口。“死,”我说,“怎么死都行,就是别葬身陷坑!”傻瓜!难道你竟不知道烧着的铁壁逼近来,就是要将你我逼进陷坑?你抵挡得了铁壁的火光吗?就算抵挡得了,你经受得了铁壁的压力吗?这如今,菱形愈来愈扁,愈来愈扁,快得来不及多想。菱形的中心,不消说,还有那变得极长的宽处,刚好逼近张开大口的深渊。我后退——可是步步逼紧的四壁逼得人抵挡不了,又只好前进。转眼间,烤焦的身体直折腾,在牢房的石头地上,再也没一英寸立足之地啦。我不再挣扎,可心头的痛楚却从最后一声又响又长的绝望喊叫中发泄出来。只觉得快在坑边倒下——顿时掉转眼睛……

耳边响起乱糟糟一片嗡嗡人声!耳边响起一阵响亮乐声,宛如喇叭齐鸣!耳边响起一阵震耳的隆隆响声,赛过五雷轰顶!烧得火红的四壁霎时后退了!我正要晕倒,摔进深渊,有只手伸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原来是拉萨尔将军(拉萨尔(1775—1809),法国拿破仑麾下的名将,一八〇八年攻入西班牙。)的手。法军开进托莱多了,宗教法庭落在他们敌人的手掌中了。

徐汝椿译

3.一个旅行者的恐怖怪床故事

〔英国〕威尔基·柯林斯

在完成大学学业之时,我正和一个英国朋友待在巴黎。那时我们都是年轻人,恐怕生活也就真有些不检点之处,尤其是逗留在这样一座令人春心荡漾的城市之中。一天晚上,我们正在皇家大旅馆的周边地区四处游玩闲荡,犹疑着下一刻能找个什么法子取乐。这时我的朋友建议我们到福拉斯卡迪游赏一番,但是他的建议并不合我此时的兴味。我心里是记得福拉斯卡迪的,我在那里花去了又挣回来数不胜数的五法郎硬币,只是为了取乐起见,直到有一天对此失去了兴趣,实际上这个社交异类场所作为一处远近闻名的赌博房,已成了一处观览胜迹了。

“天呐,”我对我的朋友说道,“还是让我们去找一个可以看见一些纯正的、下流穷困的人们的游戏之处好了,没有那些的廉价姜饼和圣诞饰物洒遍其间的地方。让我们远离这个时尚的福拉斯卡迪,还是到一所人们不介意让一个穿着破破烂烂外套的人,或者根本就不穿外套的人——管他破破烂烂还是不破破烂烂的人,随便进出的房屋里去好了。”

“太好了,”我的朋友说道,“我们不必到皇家大旅馆以外的地方去寻找这一类你想要的地方了。这样的一处场所就在我们的眼前,它就是那样的下流无耻——据所有去过的人所说,就像你心目中想见的那样。”没过一会儿,我们就到达了门前并走进了房中。

走上楼梯的时候,看门人取走了我们的帽子和手杖,然后我们被引进了中间的赌博大厅。我们没有看到许多人聚在那里。而且没有几个人抬头看着我们走进去,他们都是一些典型的——真的都是可悲的典型的——他们各自阶层的人。

我们为的是来看流氓恶棍的,可是这些人还要恶劣得多。下流也有其滑稽可观的一面,无论是显眼还是不显眼的——而这里除了惨不忍睹以外别无所见——纯粹怪异的、令人目瞪口呆的那种惨不忍睹。房间里边静得怕人。那个瘦削枯槁的长头发年轻男人,两只眼窝深陷大而无神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每一张翻动的纸牌,一句话都不说;那个脸皮浮肿、松垮垮生满斑疹的玩牌人,在那儿一个劲儿地划写着一张纸板,分别记录下来黑、红两色赢的次数——没听到他说过话;那个肮脏的、满脸皱纹的老男人,生着一对兀鹫一样的眼睛,身穿补丁摞补丁的长外套,他把最后一张小纸币都输光了,还在那儿目不斜视地关注着,尽管已经没有再玩的机会了——也是一言不发。甚至连发牌人的声音听起来都那么的沉闷而凝重。在这整个房间里的氛围烘托之下,我原是进到这个地方来找乐子的,不想眼前所见使我直想着要哭。我马上就看出来了,要想在这迎面袭来的压抑气氛中喘上一口气来,寻求内心的刺激感觉加以庇护是极其必要的。可最糟糕的是,我采取了最直截了当的方式来寻求刺激,照直了走向桌边,玩起牌来了。而更糟糕的是,恰如事情发生的那样,我竟然还赢了——大大地赢了一把;难以置信地赢了。赢得这么出乎意料,以至于桌边那些寻常的玩家们纷纷聚到了我的身边,睁大了眼睛渴望而神秘地盯视着我手里的纸牌,互相还耳语嘀咕着什么这个英国来的陌生人大概要把银行整破产了怎的。

这次玩的是“红与黑”。我曾经在欧洲的每座城市中都玩过这个游戏,然而,却一点都不想了解个中获胜的诀窍所在——就像人们说的哲学家之所有赌博者之宝!而作为这个词语所确切形容的赌博人,我却从来没有幻想过。我只是一心甘当这种游戏的被损害者而已。我参与到游戏当中,纯粹只是为了找乐子。我对此从来没有成瘾而不能自拔,因为我从来都不知道输光了的滋味。我从来就没有玩起来没完没了,一直玩到输光了屁股的程度,或者赢到揣进兜里的时候难以冷静下来,因好运而得意忘形到难以自制的地步。简单来说,我迄今为止经常光顾赌博房牌桌——恰如我经常光顾舞厅剧院那样——因为这些场所能使我高兴,也因为我没有别的更好的事情来消磨我空闲的时光。

可是在今天这个场合下,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现在,这还是我的人生中的第一次,我切切实实发自真心地感受到了游戏真正的意蕴所在。我的成功第一次让我感到迷惑了,而且以这个形容词真正的含义来说,简直就是如醉如痴的感觉了。这看起来似乎是难以置信的,然而这却是真实的情状,一旦我要尝试着把握机会,按着预期的估算来出牌的话,那就一定会输。而当我把一切都留给命运决断,下注时没有任何思虑在心的话,我就肯定会赢——赢得连银行在表面看起来都必定在各方面有所收益。起初,在场的一些人还敢于拿他们的钱物完全放心地押在我的花色上;但是我马上就把自己的赌注升到了他们不敢冒险的数目了。他们一个接一个地退出了赌局,全神贯注大气儿都不敢出地看着我的赛局。

可依然的,一次又一次,我增加着我的赌注,而且还是赢。整个房间里人们的情绪高涨到了狂热的极点。死一般的沉寂被来自各种语言的咒骂与惊叹的沉闷和声所打破了,每次一堆金币被隔着桌面搂到我这一边的时候都欢声四起——甚至那个安坐如山的发牌人都把耙子狠劲地在地板上撞,以他(法国式)惊讶方式表达对我的成功的愤怒。但是有一个在场的人还是把持住了自己的情绪,那个人就是我的朋友。他走到我的身边来,低低地用英语对我耳语,乞求我赶快离开这个地方,还是到此为止的好。我必须公正地承认,他数次重复了他对我的忠告与恳求,在我拒绝了他的建议之后,只是离开我的身边走开去(我全部的心思和意愿都沉酣在赌博之中了)远远地保持在一定距离之外,那天晚上再也不可能对我说一句话了。

他刚刚离开我的身边,就听到我的身后一个粗犷的声音喊道:“请允许我,我亲爱的先生!——允许我把你们掉在地上的两个拿破仑币归还原地儿。运气真是不错,先生!请让我把自己的敬意付诸于言辞好了,作为一个老军人,在我漫长的对此类事情的所经所历之中,我从来没有看到像你这样的好运气!从来没有!继续下去,先生——长此以往,勇者必胜!勇敢者无畏,让银行关门!”

我转过身去,看到一个高个子男人,点头哈腰地看着我,满脸是谄媚的微笑,身上穿着长扣子带花边的长外套。

要是我当时还清醒一点的话,我可能私底里会暗自揣测一下,他其实是一个很可疑的所谓老军人的类型。他长着一对带黑眼圈充血的眼睛,满是疥疮的连鬓胡子,一个大酒糟鼻子。他的说话声音里好像是最糟糕的营房里粗劣的下命令声,他的一双手是我所见过的最肮脏的手——就算在法国这里。然而,这些状貌特点,却没有引起我心理上的厌恶感。处于极度的兴奋之中,此时此刻胜利的躁动,促使我可以与任何在这场游戏中鼓励于我的人“和睦相处”了。我接过来这个老士兵递给我的一小撮鼻烟;轻轻抚着他的后背,郑重地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诚实的人了——称赞他是我所遇到的“圣军”之中最荣耀的现存者。“继续下去!”我的军人朋友鼓励道,激动不安地打着响指——“继续下去,一定要赢!让银行倒闭——勇往直前,无所畏惧!我的勇敢的英国同胞,让银行关门!”

我就这么继续着——马不停蹄,乘胜急追,以至于又过了仅仅一刻钟的时间,就听见发牌人不禁喊了起来:“先生们!银行从今天晚上开始已经不复存在了。”所有的纸币,以及所有的那所所谓“银行”里的金币,此时都已经摞在一起堆在我的手边了;整个赌博间里流通的资金都在准备着源源不断地流进我的腰包之中!

“把所有的金钱都用你口袋里的手绢把它捆起来,我可敬的先生,”老军人在一边说道,当我抑制不住疯狂地把手指伸进我的金银堆里边的时候。“赶快捆起来,就像我们在‘圣军’的时候经常把一点剩饭打包捆起来那样;没有一条裤子的裤兜能缝制得可以经得起你这么一些赢获品。那里!在那里!——快把它们搂过来,那些纸币和所有的金钱!不可想象!什么运气——停一下!又一个拿破仑金币掉在地上了!啊!拿破仑万寿无疆!我最后还是找到你了吗?现在好了,先生——让我在两头都给你紧紧系上一个双扣,只要能有幸得到您的允准的话,这样这些钱就安全了。摸一摸看!摸一摸,幸运的先生!又圆又硬就像一颗大炮弹——啊,嘣!要是他们在奥斯特里兹向我们发射这么一颗炮弹的话——一切就全改变了!只要他们真的发射了的话!而现在,作为一个古老的投弹手,作为一个法国军队的前勇士,还有什么事情留着给我去做的呢?我为何这么发问?仅在于此:那就是乞求我尊贵的英国朋友跟我一起去喝一瓶香槟酒,在我们分别以前举起冒着泡沫的玻璃杯为幸运女神干杯庆贺!”

好一个前勇士!快乐的古老投弹手!来之不易的香槟酒!为一个老战士的英国式的欢呼!万岁!万岁!为了幸运女神再一次欢呼!万岁!万岁!万岁!

“好极了!英国人。和蔼的,豪爽的英国人,在他的血脉中循环的是快活的法兰西的血!再来一杯?啊,嘣!——酒瓶空了!不要放在心上!胜利万岁!我,一个老战士,再叫一瓶来,还有半磅嘣嘣糖!”

“不,不,前勇士;不要——古老的投弹手!你的最后一瓶了;这一瓶算我的。快看吧!干杯啦!法国军队!——伟大的拿破仑!——现在的团队!发牌人!诚实的发牌人的老婆和女儿们——要是他真的有的话!所有的女士们!所有世界上的人们!”

等到第二瓶香槟酒也喝干了的时候,我感觉好像自己在喝流动的火焰一般——我的脑子里似乎整个在往外冒火。在我此前这一生中还从来没有喝过量的酒而产生过这样的感觉。难道这是刺激品作用于我的神经系统的结果,当我处在高度的兴奋状态之中?难道是我的肠胃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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