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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盐税就占全省的百分之四十七,直至解放前,海盐才让昔日繁盛的盐井衰落下去。
曾经的古城成了现代化的钢筋水泥都市丛林,养育一方人民的盐井也成了枯井,甚至在末世降临后,变成了处理尸体的所在。
每天新的尸体被推进去时,前一天的烟还没灭,在井口活动的,全是不知道难受的丧尸。
这天夜里,加了选择这里为渡河地点的赵宏春一行人。
井里浓烟滚滚,带出来冲天的恶臭,闻一下就可以让人心翻呕吐。
可是没有口罩、氧气罩,人人都只能把冬天又高又厚的衣领竖起来,把口鼻稍微遮挡一下。
两个冷却塔上一边安装有一个探照灯,河这边的区域都在探照灯照耀范围内,但只要溜下河堤跑过一半的河面,那一边就有一片几十米大小的范围,是两个探照灯的死角。
十区通向城区的两座桥相隔三百多米,这一段河道是直的,远远的能互相看见。
管制局早已把两边的沿河栏杆加高拉了铁丝网,所以结冰的河面上没有什么东西,洁白一片,即使夜里,灰蒙蒙的,也不算太黑。
柳金的小队全是来自东北的兄弟,东北人从小在冰天雪地里长大,滑冰不叫技术,叫家常便饭,曾茂选他们,自然是因为这一队可以最快速度通过河面。
晚上丧尸多,两座桥头的警戒火力比较集中,变异体通常混在普通丧尸里,找机会接近桥头后用肉眼跟不上的速度窜进十区吃人,但偶尔也有变异体用直接越过河面的方式。
所以,不要以为靠着探照灯的死角,就能潜进去。
冷却塔之后,是七十几米的空白地带,房子早就被拆了,要不是冷却塔很难爆破拆除,这两座塔也不会被留下来。
空白地带那一头的层层楼房里,有不少狙击手随时执勤,穿过冷却塔之后,就进入了狙击手的狙杀范围,曾茂安排的防御网,自然没有什么漏洞可找。
但云鸠保证过,有办法让狙击手失去作用,尽管通过。
曾茂决定相信:为什么不信?云鸠如果办不到,赵宏春和柳金班组的人连河都过不去,根本就进不了狙击手的射程。
如果云鸠能让河面的薄冰变厚,有了一个可能,再有第二个也不奇怪。
战略,很多时候是在险中求胜,曾茂身为参谋长,当然不缺冒险的勇气。
两个士兵用车上携带的老虎钳剪开铁丝网,柳金带头,赵宏春和其他几个人跟着依次溜下河堤,几秒后,他们像耗子一样飞快地通过冰面,去到对岸。
这一群人,表明今晚的战斗拉开了序幕。
离河岸不到一公里远的旧厂房里,曾茂弄起了一个临时的简陋指挥部,越野车已经开到房子里来了,车门打开着,云鸠正儿八经坐在里面,身边有一个比他还高几厘米的粉红兔……某个无聊的大兵在某个休息的仓库里捡到的,十分无聊地特意送过来给他。
云鸠懒得解释,曾茂不好解释,于是兔子就留下了,跟云鸠哥俩好一样排排坐。
铁门一响,张恕从门外走进来:“他们到了。”
恰好曾茂步话机里传来赵宏春的声音:“参谋长,我们要进入空白地段了。”
曾茂按下通话:“停下。”
他和张恕一起看向车里的云鸠。
云鸠闭上眼睛——河对岸隐蔽处的狙击手在神识里无所遁形,他的神识是张恕不可想象的,本来无形的神识,此刻在云鸠刻意控制下仿佛有了形态,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有点像是高温下引起的空气波动,七条透明气流从云鸠小小的身体里奔腾而出,瞬息穿越几百、上千米的距离,在同一时间击中毫无所觉的狙击手。
这些人的反应一致,在同一秒抱住头,发出惨叫声!
狙击手的位置有远有近,能达到同时让敌人失去战斗力的目的,云鸠这种精确的神识掌控能力简直叫人叹为观止!
张恕还在惊讶,云鸠睁开眼睛说:“好了。”
曾茂马上告诉赵宏春:“前进!”
云鸠说:“时间不多,以你们的计时方式只有二十几秒。”
二十几秒穿过七十几米的距离,不是小孩或者老人、残疾人,都可以办到,曾茂笑着说:“可以了。”
云鸠对张恕点头,张恕没有犹豫,连身上的雪都没拍一下,转身又走到门外漫天纷纷扬扬落下的雪里。
能够帮云鸠的,就是战斗,那就战斗。
无论曾茂有什么样的计划,唯一不变的,都要张恕清空贴近十区管制局的西桥桥头。
建立威信的手段,最直接的就是展现绝对的武力!
乾是天,是龙,是敬,是畏,是不息。
当运转全身的灵力像血液一样奔腾起来,从身体里汹涌而出,张恕身周的雪片一层层地被灵力裹挟,上下旋转飞舞,不再落地。
仓库门口警戒的人最先发出惊叫,即使曾茂介绍过张恕,但也没提过张恕的不一般。
衣服无风自动,雪落不到他身上,却围绕着他,像鱼群一样流畅地悠游来去,脚跟慢慢离地,之后是脚尖,一股无形的力量把他慢慢向空中抬起,一米、两米、三米、四米……
成千上万片雪花在漆黑的半空中翻飞,形成一个直径数米的雪团,然后不急不忙地向着桥头飞去。
第一式就是“乾”,云鸠对“乾”的解释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阴阳不可分割,但在八卦中,有明显的偏好和赞赏,那就是阳刚之美,刚健笃实,辉光日新。
云鸠的面貌,要是放在末日之前的地球,附带上潮流影响的话,很中性,不分性别,但是张恕在云鸠身上看到的,不管是言行举止还是神态、眼神,无不带有纯粹的男性之美,绝不阴柔,这种强烈到了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味道,跟阳光、火焰一样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一连一个多月的阴霾,没有了阳光,只有呆在云鸠身边张恕才能感到安定。
“乾”就是这样的一个字,至高无上——
每次用青冥剑诀,张恕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这套剑诀,最重要的不是把招式和顺序记的有多牢,而是用心思考后得出的感悟。
死记硬背只能保证不出错,而感悟却可以让威力递增。
这一次,张恕先到仓库外的雪地上站了半个多小时,想清楚“乾”这一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想的很多,但心里却越发的宁静空明。
过去一抬手就起式,今天,好像无比艰难,但是又比以前轻松,抬臂,五指虚张,桑竹籽剑没有立即飞出体外,而是在气海内嗡鸣,剑身慢慢平转起来。
张恕第一次从桑竹籽剑里感觉到躁动的情绪,随着他缓慢的动作,躁动感越来越强烈,终于在“乾”式接十五式“谦”时达到顶点。
这是“变”卦,张恕把本来的坤改成了乾,从云鸠身上最能体会到什么是乾,所以用乾做起式,并且因为这一晚的胜利很重要,所以张恕决定,一起手就“变”。
桑竹籽剑“嗡——”一声浮现在张恕头顶,剑身一转,分出一道剑光,又一转,出现了第三道剑光!
张恕沉浸在感悟里,对此倒是激动不起来,只见桑竹籽剑一把接一把地出现,直到一排十六把飞剑呈扇形分布在他周围!
下方的丧尸不知道害怕地往宽阔的桥面上拥挤,而那一边桥头的枪声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探照灯迟钝地在桥上来回晃动,仅仅只是控制的人出于习惯的动作,没有沦为丧尸的所有人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半空里雪花和青光缭绕的中心处。
第十八式蛊——满天霜华,寒枝独立。
十六道剑光次第斩落,血浆爆起,剑光之后青焰闪动,残肢肉沫化成飞灰,飘飘荡荡。
几秒内,张恕正下方的地面清出一片篮球场大的空地,只剩一层灰烬。
第三十一式咸——无水之泽,满城烟沙。
飞剑带起的青光连绵,焰火星星点点弥漫,跟上一式截然不同的意境,看不到,却能让人感觉得到,白雪皑皑的景象陡然间变成了沙尘满天的古城残景……
张恕静静地向前,他身后十六道剑光时而交错,时而合围,把普通的、变异的丧尸通通变成灰烬,桥那头的人一个个按着枪,不知道扳机的位置了。
曾茂从楼梯上跳下来,手里拿着一个望远镜,自嘲地笑笑:“我做的安排,似乎多余了……”
云鸠轻轻地说了句:“张恕每次都在进步,我倦了……”
曾茂往车里看,云鸠缩着手脚靠在大兔子身上,眼皮子已经闭上了。
晚上九点多,小孩子睡觉的时间到了啊!
第八十三章
有张恕在,事情比曾茂想的简单。
曾茂的计划有三个目的:一是尽可能避免伤及平民,所以选择在宵禁的夜里九点之后;二是尽可能避免冲突扩大化,如果只在桥头打,不把全区搅进冲突里,就算很好了;三是活捉司令,这样才能保证双方各自的支持者在将来可以齐心协力共度难关——他们共同的难关不是勾心斗角,而是怎么在这个被遗弃的世界活下去。
张恕不仅清出了桥头的安全地带,而且还震慑住了区里的人,这是曾茂没有料到的。
看来以后有必要多跟张恕进行沟通,至少,他得搞清楚上司的战斗指数有多高吧!
曾茂决定临时改变计划,命令下达后,他留下二十几个人保护仓库,带着四个大兵往桥头赶。
老远的看得到丧尸,曾茂身边的士兵小心翼翼准备开枪,被曾茂制止了,十分轻松地笑道:“不要开枪,张恕会接应我们。”
枪声会打破此时张恕布下的“魔法”,能够不对活着的人开一枪,就把事情解决,再好不过。
果然,两道青光从远处飞来,盘旋在曾茂这一群五个人身边,根本没有丧尸能够靠近他们二十米范围内。
现代士兵太依赖科技武器,依赖得过分了,作战的战术布局可以说已经没有了多少用武之地,因为一切都可以用科技解决,当对方的科技比己方更强,败局似乎就已经被注定了。
高科技武器就像神祇,站在高高的山巅俯瞰众生,横扫一切。
但是在末世,丧尸一再挑战并击败士兵们心里的神祇,枪支变回枪支,没有了不败的光环,努力的活着,一天天的绝望,因为靠科技,想要恢复曾经的世界是那么遥不可及的梦想。
张恕出现得恰到好处——
他用超越了现代科技理解范畴的武器和攻击方式,轻易地取代了曾经被信任的枪炮的位置。
曾茂察觉到从被两道剑光保护开始,身边的四个士兵一开始很惊慌,然后发现没有危险,这两道剑光是保护者,并且把他们保护得密不透风,很快,他们的步子就平稳下来了。
他们杀过的丧尸不少,但夜晚,在人类的安全活动范围之外孤军奋战,即使是这些大兵也很少经历,紧张在所难免。
现在即使出现一支装甲部队也不会比两道剑光带来的安全感更多。
虽然他们还是跟曾茂一起小跑着前进,但他们的眼睛不再很快地左右晃动,恢复了军人的从容镇定。
这是个好现象,曾茂想:张恕其实很适合做一个上位者。
即使有些不适合,也要把他“变”适合!
陈立民不会公开处决曾茂,因为曾茂的立场是大多数人的立场,所以当曾茂出现在桥那边的时候,这一头的大多数普通士兵放下了枪,还有人在排长下令前冲出障碍,十分敬业地把参谋长迎回来。
曾茂一进去,加上还在半空中静静立着的张恕带来的无形威压,陈立民特意安排的人只能缴械投降——谁都看得出来:半空里的的那一位是为了护送曾茂进十区而出现的。
而这时,赵宏春才报告说今晚执勤的换成了三排。
曾茂没让赵宏春和八排的人闲着,让他们摸清陈立民的位置。
原来安排在桥头附近楼上的突击小队也在一颗子弹没有射出的情况下顺利进入十区,接手了桥头防务。
不止是桥头,几乎曾茂每走到的地方,那个地方就可以宣告占领。
毕竟他是十区管制局的二把手。
不管参与陈立民除掉曾茂计划的人有多少,曾茂见到的每一个军官,表现得都很一致,惊喜,行礼之后赶上来问候,一路向着陈立民所在的楼前进,曾茂身边的人越跟越多,浩浩荡荡好几百人。
曾茂并不担心身后的人里有居心叵测的,这么多双眼睛,任谁也不敢明目张胆对他开枪,何况还有不远不近跟在后面的张恕。
出于一种不知什么心理,张恕正下方的路上空出一个“窗”,前方是曾茂和军官们,左右和后方全是自发跟来,今晚没有执勤任务的士兵,一边走,一边毫不掩饰敬畏情绪地打量着半空的张恕。
无形的力量卷起衣摆和发梢,明明在移动,但他就像漂浮在无重力的宇宙空间,全身上下轻若无物,好似悠闲,可是留在桥头附近的道道青光表明——他一直没停手。
半山上的一幢欧式楼房里,有人站在窗前看着路上的人流汇聚得越来越多,浮出青筋的手里紧紧握着一把手枪。
他背后的人建议:“离开十区!现在就走!”
窗前的人无动于衷。
“K市不算大,都有那么多人活下来!我们先到A市去!要不向东去Q市?凭现有火力,夜里也可以走……”
“怎么走?”
窗前的人没有回头,异常低沉的嗓音好像受过伤,有些撕扯的暗哑:“你没听到报告?他带回来一个人……一个……不一样的人,甘霖报告前,我就感觉到有一双眼睛盯着我,死死地盯着我……”
“司令!”
“洞察一切,不止有我的安排,还有所有的……”看破了伪装,把所有肮脏的、不能见光的东西全都看透的目光,放在他身上足足好几分钟,那几分钟里,他一动不能动,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
曾茂大难不死,找到“后福”了啊!
有这样非人的力量在背后,曾茂怎么会允许他带着人马离开?
曾茂的想法有时候他能猜个大概,曾茂不喜欢动武,不喜欢死人,哪怕对他也是如此,他会被架空,然后慢慢的变成普通人,那个时候,曾茂会来问他后不后悔,也许他们还可以继续……
身后的人还在催促:“司令!请快下令吧!要走现在就走!!”
权利巅峰的滋味美妙无比,一旦品尝过再也无法忘记,他站在巅峰过,却还想要他接受施舍?
“哈哈哈哈哈!”陈立民粗哑地笑了一阵:“出去,等着参谋长来给他开门。”
“司令!”
“没听见?”
“……是。”
脚后跟碰击的声音,然后警卫员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就在曾茂走到门前,门还没打开的时候,门里传出一声枪响,曾茂变了脸色,他周围好几个人冲进房间里,但他一步都没有再向前走——
应该叫赵宏春带人先把这里拿下的,至少,也该把人控制起来,失策了!一个疏忽……
一个疏忽……
一个……疏忽……
赵宏春跑进房间里,确认陈立民已经死了以后冲到门口说:“参谋长!司令……”
曾茂脸色苍白,一向十分注意外表的人,此时毫无形象地咧开嘴巴,露出脸上的皱纹,低头、弯腰、屈膝,很难看地蹲跪在地上,出不来声音地哭起来。
没有半点声音,连喧闹的士兵们也都安静了下来,看着参谋长就那么完全没有形象地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揪住胸前的军服,全身剧烈颤抖,却哭不出一丁点声音。
没有一个人敢去扶,曾茂的样子是他们所有人不曾见过的。
一个人悲伤到极致,就是这个模样吧?
十区和平交接,本来是一件好事,可是因为陈立民自杀,全区士兵都沉浸在低沉的情绪里,只除了赵宏春和其他曾经被陈立民派去给曾茂陪葬的人。
到了这个时候,再去说明背后的阴谋,以及阴谋事败导致自杀的原委已经没有太大的必要,曾茂也无心再去追究逝者的责任,对外,只说陈立民承受不了压力,至于军中中尉以上军官,有三分之二在过去就是支持曾茂的,只是碍于规定服从于陈立民,陈立民的“亲信”,更不需要去解释,恐怕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陈立民想杀曾茂,愿走愿留,曾茂给了他们选择。
可谁会走?外面到处都是丧尸,你有多少子弹?可以打多久?还有变异的呢?
有血性,也要在有命的时候才血性得起来。
何况陈立民是自杀的,曾茂一丝一毫也没有表现出要杀陈立民的意思,他甚至连陈立民的房间都没有进,整件自杀事件,跟曾茂完全无关,纯粹是陈立民个人的决定,把罪责推到曾茂头上,似乎也不太说得过去。
不管怎么样,陈立民一死,曾茂就是军区的最高长官。
对十区老百姓来说,这个晚上就是枪声比平时少了很多,让大部分人可以安安心心地多睡着一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百姓一无所知。
曾茂找张恕说他接下来的安排时,除了脸色还没恢复,其他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张恕一直盯着曾茂,以防他出意外,当然也就把曾茂当时的失控看得一清二楚,那种痛似乎感同身受,只有至亲离开,才会叫人痛到如此地步。
张恕想安慰一下,可是曾茂有条不紊地“报告”着,他插不进话,直到曾茂问:“需要三天时间收拾,二十号一早,全区向北撤离K市,还有什么?”
八十四章
还有什么……
当曾经最在意的人没有了以后,不到十个小时,曾茂恢复了常态,仿佛从来没发生过情绪失控的事情,一脸公事公办地问张恕他的计划里还有什么要特别注意,要改动的地方。
张恕双手放在风衣的衣兜里,想安慰曾茂,可是笑不太出来,沉默了一会说:“灵魂是不灭的。”
曾茂一怔,看着张恕沉默。
别人说这句话是安慰,但从张恕嘴里说出来……
窗外雪还在下,落地有声,但面对面站着的两个人在安静里站了好几分钟。
张恕一直搜肠刮肚寻找更多可以安慰曾茂的话,但他实在贫于词汇,想了半天挤出一句跟安慰不沾边的话:“云鸠要醒了,刚刚赵宏春找了几包米粉,我去厨房看看煮好了没有……”
脚步飘着飘着的,人就走远了。
张恕的背影消息后,曾茂还看着那一处走廊拐角——他的肩背笔直,换过的陆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