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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涛找的这四个人可谓是极具特色，各有所长。
翻开第一页就让燕赤霞皱起了眉头：“咦？你这‘文化程度’一栏里划根斜杠是怎么回事？”
杨涛笑道：“因为他没有上过一天学。”
此君名唤陈五，是个爹死娘不在的孤儿，最近一项犯罪记录是因盗窃罪被判刑十年。现年四十八岁，居然有四十一年的“从业”经历，其中二十二年是在监狱中渡过。现靠摆烟酒小摊自食其力。专业特长：没有他打不开的锁。
第二个叫易大勇。因制造、贩卖假酒被判刑五年。专业特长只有两个字：造假。
杨涛笑解道：“这家伙失手是因唯一一次与人合伙被咬出来的；老娘被他活活气死后，现在也洗手做了正行；做过假烟、假酒、假钞、假证件、假商标、假发票……，自称除了孩子他妈以外，其他只要是假的，什么都能做！”
第三个是个叫丁坚的年青人。因诈骗罪被判刑三年。专业特长项目最多：在风月场所做过两年“妈咪”，现在云沙城内不少高级妓女仍与其往来密切；精通骗术，赌技高超。
第四个彭搏居然是个经济学硕士，注册会计师。原来是一家著名外企驻天南省分公司的财务总监，因酒后驾车肇事逃逸被判刑两年。专业特长自然是财务。
燕赤霞看得饶有趣味：“真是难为你了！要换在平时，这么四个稀奇古怪的人怎么也不能扯到一起去啊！”
杨涛笑道：“只要是犯过罪，监狱才不管你原来是干什么的哩！他们在狱中与我关系尚好，现在可以随时与他们联系。只是还有一点令人头疼，不弄清楚到底要他们做什么事都还没有松口。所以我才和你来商量。”
这一下也让燕赤霞犯了踌躇。他沉思片刻后分析道：“他们真正关心的并不是具体做什么事，而是需要承担多大的责任和风险，以及能取得的报酬是否与之对等。这一点弄不明白，他们当然不会冒然答应你。不管文化程度高低，有一点是绝对可以肯定的：都是聪明绝顶！”
“你在九霄集团任职的事他们心知肚明，这件事最终是瞒不过他们的。我的意思是不到最后关键时刻绝不透露攻击目标，其他的干脆直截了当的给他们说个明白。”
杨涛担心的道：“这么做只怕是事前事后都有泄露出去的风险！”
燕赤霞笑道：“你多虑了！事前不知道目标就是想泄也无从泄起；事后就更不存在了。一旦事发，他们是作案人，还能跑得了？除非他想再次进监狱！”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你最好是在没有第三人在场的情况下分别接见。事前支付约定报酬的百分之二十作定金，余下的报酬要事成之后三个月才能支付；必须有个制约机制，要事先声明：一旦泄露，不管是谁泄露出去的，四个人剩余的报酬全部取消！都直接采取现金交易，与他们打交道的整个过程中不能留下一片纸、半个字！”
杨涛对燕赤霞慎密的心思既大钦佩又心存感激：无论事态如何发展，因拿不出任何有力证据，在正当程序上把九霄集团牵扯进来的可能性不大；更重要的是，设身处地的考虑了他杨涛的处境，最大限度的保护了他。
杨涛递过手上的另一份文件道：“第一件我们就这么定了。第二件，是我根据谭超和邓开阳提供的最新情报，综合以前新阳乳业那份资料重新做了一次核实和整理。我认为，可以开始动手了！”
燕赤霞正色道：“我今天找你来就是为了商量这件事。”
杨涛整理得十分详实细致，条理非常清晰。
新阳乳业有限公司是隶属天南省农业厅的国有控股企业。是借着改革开放的东风由一个小型制奶作坊一步步发展起来的，在中国第一轮股票热潮中摇身一变成了上市公司。近几年来，由于高层领导班子不稳定，经营管理体制僵化，加之乳制品行业巨头林立，市场竞争空前激烈，虽然还在夹缝中苦苦挣扎，但已显露日落西山的颓态。
于是乎天南省农业厅和新阳市政府也积极想了一些办法，但收效甚微。首先是按“年轻化、知识化”的标准改组了高层领导班子。由省农业厅四十来岁的年轻副厅长周文兼任董事长，原主管生产的副总经理升任总经理，另两位副总经理和财务总监原职留任。因自出娘胎就先天不足，再换上一个新手掌舵，自然与留任的几位高层核心管理干部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再加上以“增添新鲜血液”名义加盟的谭超，局面更显微妙。
两年前开始与香港顶级饮料生产商东天集团谈判，准备引进其资金和技术进行改造。经过为期一年的谈判磋商，与东天集团签订了注资入股和技术支援的合作协议。遗憾的是，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该协议未能得到切实有效的执行。东天集团驻新阳乳业执行董事黎晨已发出最后通牒，在规定期限内如无改观，将抛售持有的股份，撤回技术专家。
谭超提供了详细的经营财务数据，更绝的提供了包括懂事长周文在内的十二名中高层管理人员的完整资料。完整到个人喜好，私生活现状，关于人际关系的代表性言论，无一不尽其详。
燕赤霞粗粗看了个大概后冷笑道：“这样的企业不死才怪！”
“现任领导层动不动就是引进资金和技术，销售和市场推广居然只字未提！乳制品和饮料业最关键的环节居然遭受如此冷落！东西卖不出去你技术再好有个屁用？”
又看了看几份个人资料，不禁笑道：“看来你找的这几个人还真是有极强的针对性啊！”
杨涛笑道：“对症下药嘛！”又严肃的问道：“你看出来了没有？现在他们面临着严重的财务危机，我们就从这里入手，这才是谭超提供的最重要的最新情报！”
第八十九章 箭在弦上
杨涛在燕赤霞办公室呆了几乎整整一天，连午饭也是一起在公司食堂随便吃的。
杨涛工作投入而且专注，极尽耐烦不怕琐碎之能事；对新阳乳业的总攻计划已基本成型，因他的认真细致而显得格外庞大。什么时间、什么场合、什么方式去接近结识新阳乳业的几位关键人物，具体实施步骤的先后顺序、为什么要这么做之类的细节都分析得清清楚楚。杨涛这个特点令燕赤霞欣赏也佩服。
一直到下午临近下班时分，二人才觉得有些疲累了。燕赤霞笑道：“杨兄，也不急在这一时，今天咱们先到这里吧！你可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啊！”
杨涛伸展着腰腿笑道：“所谋者大，敢不用心？不过你放心，今后只有关键性的问题我才会来找你商量，不然你请我是来白吃饭啊？”合上文件夹收拾齐整后叹道：“兵者，诡道也。商者又何尝不是如此！”
燕赤霞感慨的接口曼声呤哦《孙子兵法》始计篇中的结束语：“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吾以此观之，胜负见矣！”
杨涛笑道：“赤霞兄兵书背得倒是挺熟溜啊！你可别忘了，当年蒋总裁也能倒背如流哩！八百万大军还不是都给毛爷爷干了个七零八落？”
燕赤霞故作一脸愁苦的问：“不知新阳乳业那位周董事长大人会不会背？要不咱们送他一本？”
杨涛一愕，二人的眼神来了个空中碰撞，随即会意的一同大笑起来。
第二天燕赤霞又宣布了一项新的人事任命：免去与杨涛一起前来应聘总经理助理职位的钱飞、汪晓柔夫妇九霄集团稽核员职务；将内部稽核审计事务委托云沙最有名的广大会计师事务所代理；重新任命钱飞为总经理助理，协助杨涛主管业务工作；重新任命汪晓柔为财务总监。
闻心微虽然一心在家相夫教子，但依然是九霄集团的董事长；如此重大的人事变动，于公于私燕赤霞都应向妻子说明原由；而且他并不希望闻心微就此退出九霄公司的舞台。
双胞胎儿子燕天丰和燕天满在四个老头老太太和两个保姆的精心照料下，长得活泼健壮；满了百日后，闻心微觉得轻松了许多。在家闲居待产的数月间，闲暇之时她也曾全面分析过丈夫的管理艺术和商业才能，相形之下自己确实落伍了；现在主要时间精力当然还是放在两个婴儿身上，好在燕赤霞床头催眠书极多，便顺便开始主动学习现代企业管理方面的知识了。
无论工作怎么繁忙，逗弄两个小儿子是燕赤霞每天的必修功课。这天晚上燕赤霞临睡前向妻子提起公司的相关人事变动，闻心微沉思道：“你先别说理由，让我先来猜猜看！”
燕赤霞笑道：“好啊！看来这些日子没白看我的书，说来听听！”
闻心微笑道：“臭美！照你平时的思维习惯多想一想就行了，跟看书有什么关系？我想，你肯定是要杨涛腾出手来专心策划公司上市的工作，所以才任命钱飞做总助；钱飞学的是现代企业管理，又被你放在公司观察了一段时间，能力水平已经得到了你的认可；等过了磨合期钱飞完全接手后，杨涛的副总经理位子是稳稳当当跑不了的。财务部经理田大姐还是八十年代初的大学生，无论是知识储备还是观念，肯定赶不上时代了；但她是个做扎实事的老把式，做财务部经理还是十分称职的，这一点你肯定对她很满意；汪晓柔学的是金融证券学，年轻就精力充沛，观念也到位；要操作上市的话你当然需要一个能冲锋陷阵的里手行家！”
“答对了！加上一百分！”燕赤霞夸张的击掌笑道。
其实闻心微对燕赤霞的心思理解得并不透彻：要有心任命杨涛做副总的话早就任命了，提拔钱飞的目的根本就是为了完全代替现在的杨涛；收购新阳乳业需要大量资金，必须站在上市公司的全局性角度去调控、筹集、利用资金；此人必须精通金融证券又大胆而不失谨慎，汪晓柔无疑是出任财务总监的最佳人选；她的主要任务就是借钱！大胆的借钱！
闻心微得意的白了他一眼：“你以为你老婆是吃素的？”
燕赤霞顺势把话题往自己心中预想的方面引：“老婆，说正经的，你现在是应该开始做重新工作的准备了。”
闻心微腻在他怀里不以为然的道：“瞧你说得跟真的一样！你现在不是游刃有余？我才懒得再去操那份心哩！怎么？我在家里当老妈子服侍你跟孩子们还不好吗？”
闻心微确实对燕赤霞是死心塌地了，然而她并未因此而变得弱智。尽管早已有人向她提起过，燕赤霞的上市计划一旦实现，分属夫妻二人的个人财产方面将会是另外一番格局；但她真的不是很在乎。现在夫妻感情和美，家庭十分幸福；丈夫既是雄心勃勃，就应该要把他推向前台成为红花；只要夫妻二人始终真心相待，至死不渝，自己做他身边陪衬的绿叶又有何妨？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闻心微看似无心的话令燕赤霞大为感动。她既是一位优秀的妻子，也是一位称职的母亲，更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女人。燕赤霞心中本就早已存了对她永不相负的誓言，此刻这个信念又更加坚定了几分。
燕赤霞柔声劝道：“我不是别的意思。我还不知道你？我是怕你风风火火工作惯了，突然来一个急刹一时难以适应；再说天天守着孩子，跟柴米油盐打交道，久而久之我也怕你厌烦。”长叹一声道：“工作并一定全部是为了生存，有时侯也是一种精神寄托；离开工作无所事事，会很空虚啊！”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闻心微在他唇上轻吻后笑道：“这样吧，我在家里呆得无聊了我就去工作，工作厌烦了就还是回来当老妈子，这总行了吧？”
燕赤霞笑道：“到时候还不是由你——时间不早了，咱们不说这个了。”陡然沉下脸道：“你这一生儿子，弄得我连自己老婆是什么滋味都快忘了！”
二人做夫妻日久，听他这么一说闻心微还是大羞，唾道：“死鬼！”
这下更让燕赤霞心痒难禁，笑嘻嘻的道：“老子已经有了四个孩子，再搞产品深加工就成流水线了！从今天起改成就地枪决！”怪笑着扑了上去。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按燕赤霞计划中的在进行，黄天健关于将霞微女子休闲会所按现代连锁企业标准整理的计划书也按时交到了燕赤霞手里。和杨涛商议后对黄天健的计划几乎一字未改，很快就给予了他相应的权力，杨涛戏称黄天健是燕赤霞可以“便宜行事”的御林军，只是反复强调全部整理工作必须三个月之内完成。因这是体现成功上市后直接效果的关键步骤之一，燕赤霞与杨涛一起亲自到霞微会所给黄天健作了交代。
庞大繁复而慎密的攻击计划即将实施，燕赤霞豢养已久的另一头猎犬——云沙市副市长朱进势必也将粉墨登场；二人不痛不痒的谈了太久的风花雪月，该给他换个玩法了，燕赤霞决定提前敲打敲打他。
敲打之前找担任鱼饵的陆宽云了解近期动态是绝对必不可少的。这天上午燕赤霞独自在办公室电脑上登陆MSN，打开了与陆宽云的对话框。
陆宽云说朱进刚过年后的一段时间到东郊秘宅去得十分频繁，但近段时间却对她冷落了许多，据说鼎盛集团旗下一家子公司一个模特出身的美女总经理经常找他“汇报工作”；而且年后一些话语里也藏头露尾的流露出对燕赤霞迟早必然有求于己的不屑。
猎犬脖子上的绳子系得稍微松一点就不知自己姓什么了！
虽然扳倒朱进的铁证牢牢掌握在燕赤霞手中，但不到万不得已的关键时刻，不宜和他揭开盖子翻脸；现在已是箭在弦上，哪儿还能容得半点闪失？看来真该给这位市长大人提个醒了！
燕赤霞默思片刻，在对话框中打下了简单的几句话：
“先晾他一个月再说。”
“一个月之后你去告诉他：你怀孕了！”
“再一提到我你就说：燕总对您十分关心！”
和陆宽云聊完之后，燕赤霞点上一支烟从心里发出一声冷笑：副市长怎么啦？老子打个喷嚏就能让你闹出心脏病来！叫你他妈的不老实！
第九十章 身份转换
黄天健不愧是做企划的出身。霞微会所完善组织机构和内部改造整理，看似于外界影响不大，搁到他手里就愣是玩成了一场热热闹闹的商业炒作。
总部办公地点选在霞微会所云沙分店上面的楼层。在整改计划得到批准的第二天，省内各大报纸登出了霞微会所公开寻求建筑装修公司对总部进行装修和人事招聘的整版广告。
广告中明确公布装修费用预算为二百八十万元，工期要求为两个月，有意的公司可凭资质证明文件到霞微会所领取装修规划书；声明在装修规划书中已提供了具体设计图纸、对材料与工艺的详细要求、根据工时和材料市场均价造出的精确费用预算。对有实力的装修公司而言，这只是一个小工程；但这又是一个特殊的工程，特殊就特殊在霞微会所自始至终不会支付一分钱装修费用，只支付一个承诺：在总部大门口将永久悬挂“本会所装修工程由某某公司承建”的铜字牌匾，连这块牌匾的制作也得由装修公司自己掏钱。
人事招聘则明确声明会所总部到目前为止还只有一个光杆总经理黄天健，其余大小职位全都虚位以待。工资待遇同样别具一格：养老保险等福利待遇与九霄集团完全等同，对应聘者的要求严格得近乎苛刻，工资却不是通常动辄就开出的几万几十万年薪；底薪低得离谱，连两个副总经理职位的月薪也只有两千元，后面括弧中注明连硕士博士也不例外；但相当诱人的是按不同职务和岗位制订的高额利润提成，按季考核发放，上不封顶；并附有温情脉脉的提示：有相当难度，非能承受巨大挑战压力的求职者请慎重应聘。
如此离奇的广告不仅在云沙市，在整个天南省都是绝无仅有。乍看令人感到狂妄之极，细品则耐人寻味，创意十分高明。免费装修宣示了对会所的强劲实力和今后发展前景的充分自信，承建公司为了树立样板工程，装修质量自不必说；除了借助会所的人气和名气对其自身进行了一次绝妙炒作，还获得了长期宣传展示的机会，实在是打出了一副双赢的好牌；万一无人捧场只要给姚辉明这个老伙计稍加点拨，他必定会奋勇承担。人事招聘等于是明白宣告“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直接体现了燕赤霞能做多少事就能拿多少钱的分配原则；能接受低底薪高提成工作挑战的，必定是精英中的精英。
在引起媒体的注意后，提前对外透露两家有意合并也能兼收暗渡陈舱的功效。
黄天健原以为要燕、杨二人接受可能要颇费唇舌，不想接到他计划书的第二天两位巨头就亲临分店表示完全同意。不仅如此，还给了他一个大大扬名露脸的机会。
广告登出后果然引发了云沙企业界的热烈讨论，媒体也对此也有了浓厚的兴趣。黄天健为此接受了云沙电视台《聚焦云沙》栏目的人物专访，除了大谈特谈广告的目的和会所的经营之道外，还有意无意的再次提醒着人们：即将成立的霞微连锁会所集团是燕赤霞先生的独资私人产业，燕赤霞先生是九霄集团董事长闻心微女士的丈夫，也是九霄集团现任的总经理，“目前燕先生工作十分繁忙，两家是否合并正在考虑当中。”
如此一来，各大装修公司均已反应过来，争先恐后纷纷报名；人事招聘也是应者云集。
这边燕赤霞是不慌不忙的运筹帷幄，副市长朱进却是如坐针毡。
政府领导班子即将进行换届选举，朱进年轻有为政绩卓著，上级组织部门已经找他谈话；如无意外，云沙市市长的宝座已非他莫属。陆宽云给原本生活作风严谨的他开辟了一番男欢女爱的新天地，原来几十年真是白活了！仕途得意就难免志得意满，且一道菜再怎么味美，吃多了吃久了总会感觉腻味；又自感风流儒雅，猎艳之心也已是一发不可收拾。象他如此地位的人物只要是有需要，锅里从来就不会缺少新鲜佳肴，碗里吃着的被忽视也是人之常情。
遭遇陆宽云的骤然冷落只是使他高高在上的心理优势失去了平衡，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