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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Ⅱ-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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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左二人掉头望来,无不变色,陆渐也忍不住道:“阿晴,你不要胡来。”
  姚晴瞪他一眼,喝道:“不关你事。”陆渐被她一瞪一喝,作声不得,沈秀却笑道:“师妹高明,这孽因子什么时候种的,沈某竟然毫无察觉。”说罢跷起大拇指,眉飞色舞。
  虞照浓眉大皱,左飞卿也飘落地上,喝道:“晴丫头,你的‘孽因子’已被我搜尽,怎么还有?”
  姚晴露出轻蔑之色,哂道:“本姑娘又不是傻瓜,会把孽因子全都放在自己身上?”话音未落,便听谷缜笑道:“所以你藏在陆渐身上。”
  姚晴脸一沉,喝道:“臭狐狸多嘴。”谷缜笑笑,陆渐却听得糊涂,忍不住道:“谷缜,什么放在我身上了?”
  谷缜道:“你方才扶她坐下时,是不是给了她什么物事。”陆渐道:“我给她一包珠子,只是奇怪,这小包竟藏在我的内衣衣襟里。”
  谷缜笑道:“那就是了……”姚晴接口道:“你闭嘴。”谷缜笑道:“你若不想我揭穿此事,便放了仙碧姑娘。”
  姚晴眼神数变,忽地冷哼道:“你揭穿又如何,我才不怕?”谷缜一怔,笑道:“好啊。”转向陆渐问道,“你的内衣,是谁给你换的。”
  陆渐道:“是受伤后丑奴儿换的……”说到这里,他望着姚晴,忽地目定口呆。姚晴面色微微一红,别过头去。
  “明白了么?”谷缜笑道,“姚晴便是丑奴儿,丑奴儿便是姚晴。”陆渐心神大乱,失声道:“她,她为何要扮成那样?”
  谷缜道:“她的心思跟我一般,只当躲在那等下九流的地方,自污自晦,便能逃过对头的追踪。可惜她生得太美,若不易容,在那等风月场中,不止会暴露身份,一不留神,还会被登徒子算计。故而她将心一横,索性扮成个奇丑女子,你说,谁会用心去瞧一个丑八怪呢?如此美人变丑,已是出人意料,更何况还是妓院里的下等贱婢。”
  他说到这里,见陆渐仍有疑惑,便道:“你大约在想,她为何见了你,仍不肯卸了伪装,把你当猴耍?”陆渐点头。谷缜摇头道:“这个缘故,我也想不明白,要么是她自觉丢脸,要么是她自知仇家厉害,不愿将你牵扯进来,姚大美人,我说得对么?”
  姚晴白他一眼,不置可否。谷缜又道:“这丫头狡猾无比,救你之后,她怕万一落入风君侯手里,再无翻身机会,便将这怪藤的种子分出些许,藏在你身上。哼,她算计不差,这一着当真派上用场。”
  陆渐听了这番话,心神一阵恍惚,不知怎的,他竟对姚晴生不出丝毫怨恨,反而望着她,倍感酸楚,想她千辛万苦逃出西城,一路上遭受多方追捕,以至于走投无路,不惜藏身青楼,其中的辛苦无奈,岂是言语所能形容,陆渐越想越是难过,双眼倏热,几乎流下泪来。
  左飞卿忽地白眉一轩,扬声道:“仙碧妹子,不用怕,我和她交过手,她的‘化生’还没练全,只能困人,不能杀人。”
  仙碧将信将疑,姚晴却冷笑道:“我也不消杀她,只用‘孽缘藤’在她的娇嫩嫩的脸蛋上蹭几下,叫她皮破血流便是。”此言一出,虞、左二人齐齐变色,均想:“仙碧自来珍惜容貌,如此一来,岂非生不如死?”
  

情惑(10)
想到这里,虞照扬声道:“晴丫头,我认栽,你怎么才肯放人。”姚晴笑道:“到底是雷帝子爽快,我别的不要,只要风、雷二部的祖师画像。”仙碧急道:“不成……”姚晴暗暗催劲,藤葛收紧,迫得她出声不得。
  虞照却是想也不想,探手入怀,取出一个卷轴,随手扔来,喝道:“拿去。”
  姚晴忌惮雷部电劲,待得卷轴落地,才敢拿起。左飞卿望了虞照一眼,忽地露出一丝苦笑,叹道:“老酒鬼,我左飞卿从小到大便没服过你,但今日今时,左某委实佩服。”说罢也自广袖间取出画轴,抛将过来。原来这祖师画像十分紧要,风雷二主万里东来,均是随身携带,姚晴一讨,便即讨来。
  仙碧见这情形,虽然不能出声,心中却是感动已极,不由得双眼一闭,流下两行清泪。
  姚晴拿到画像,欢喜不尽。虞照却不耐道:“画已拿到,还不放人?”姚晴两眼一转,微笑道:“小女子神通低微,不及二位呼风引电的大能,若是放了人,难保你们不会将这画像夺将回去,那时我人财两空,岂不倒霉?”
  虞照皱眉道:“你这丫头,恁多心眼儿。虞某答应你,只消放了仙碧,七日之内,我不动你一根寒毛,更不向你讨回画像,七日之后,你好自为之。”
  姚晴笑道:“雷帝子一言九鼎,小女子岂敢不信,但你还须代这番婆子立个誓,这七日之中,她也不能与我为难。”
  虞照望了仙碧一眼,见她点头,便道:“好,我代她立誓,七日之中,也不与你为难。”
  姚晴笑道:“风君侯意下如何?”左飞卿目视远处,冷冷道:“我让你先逃七日,这七日之中,你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这个不劳君侯关心。”姚晴抿嘴笑道,“既然如此,姚晴先行告辞。”说罢撤去周流土劲,“孽缘藤”顷刻萎落。
  姚晴后退两步,嘻嘻一笑,便要出寺,忽听仙碧道:“姚师妹,你什么时候练成‘化生’的?”
  “就在逃亡的路上。”姚晴笑道,“怎么,我练成‘化生’,你心里难受啦?”她时时不忘刺痛仙碧,仙碧却不在意,温言道:“师妹,这三十年来,地部弟子中,唯有你练成‘化生’,只消你痛改前非,家母一定会宽宥你的过失,将来地母之位,也会传你……”
  姚晴一言不发,眼中满是讥嘲之色,不待仙碧说完,已转身出门,沈秀快步赶上,满脸堆笑,不住口吹捧姚晴的神通机智。
  西城三大高手面面相觑,虞照忽地哈哈大笑,仙碧、左飞卿均是瞪眼望他,仙碧碰了个钉子,正觉羞怒,不由打他一拳,嗔道:“你还笑得出来?”
  虞照叹道:“这就叫‘三十老娘倒崩孩儿’,咱们几个枉称高手,竟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传之武林,还不笑死人么,与其被他人耻笑,虞某还不如自己先笑个痛快。”
  “那倒未必。”左飞卿冷冷道,“七日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左某人先放她七日,再抓回来便是。”倏地散开白发,飘然不见。
  虞照、仙碧相视苦笑,陆渐忽地拱手道:“仙碧姊姊,虞大先生,我有一些俗事,暂且告退。”仙碧明白他心思,默默点头。谷缜也笑道:“虞兄,我也告辞,下次见面,再来痛饮。”虞照纵然不舍,却也不好强留,只叮嘱道:“好兄弟,见到美酒,可不要忘了哥哥。”
  陆渐、谷缜出了寺门,走了一程,遥见姚晴、沈秀,谷缜怒道:“那小子是谁?”陆渐方要开口,谷缜已摆手道:“容我猜一猜,是不是沈舟虚的乌龟儿子。”但见陆渐无语,忍不住大喝一声:“你还不赶上去?不怕他拐走姚晴吗?”
  陆渐叹了口气,道:“谷缜,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谷缜道:“你说。”陆渐望着他,神情既似期盼,又似凄凉,如此变换几次,方才叹道:“我想托你照顾阿晴,无论如何……不能让她落到沈秀手里。”
  谷缜眉毛一挑,吃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陆渐苦笑道:“你也知道我命不久长,将来一旦死了,阿晴孤身流落世上,无人看顾,岂不可怜。如今不止西城高手与她为敌,沈秀更对她纠缠不清,此人心性狠毒,又有一张好面孔,惯会奸骗女子……”
  

情惑(11)
谷缜道:“因为如此,你更该赶将上去,不让那厮得手。”陆渐摇头道:“不是说了么,我性命不久,就算能得阿晴欢心,又能怎样?好兄弟,我仔细想过,无论容貌智计,财富家世,你都是那沈秀的敌手……”
  谷缜哑然失笑:“你要我去追求姚晴?”陆渐点头道:“好兄弟,你瞧我面子,万莫推辞。阿晴聪明美貌,正是你的良配……”
  谷缜嘿嘿一笑,说道:“这个主意,我有四个字答复你。”陆渐道:“哪四个字?”
  谷缜道:“狗屁不通。”说罢,忽见陆渐面色铁青,一跌足,掉头便走。谷缜见他如此自暴自弃,也是大为恼怒。故而两人互不理睬,走了一程。将近城池,谷缜忽地叹了口气,嚷道:“罢了,拗不过你,这事虽然混帐,但瞧你面子,我且试试。”陆渐一愣,脱口道:“你,你答应了?”谷缜眼珠一转,笑道:“只是在此之前,你我须得分开一阵。”
   。。

天柱(1)
“轰隆”一声,金光迸射,如电蛇狂走,谷缜眼前陡然一亮,渐渐清晰起来,露出煜煜火光、人物轮廓,沈舟虚脸色惨白,死死盯着自己,长眉挑动,目中透出不信之色。
  谷缜身上湿漉漉、凉飕飕,竟然出了一身透汗。方要大笑两声,忽觉脸上肌肉不听使唤;欲要起身,又觉四肢沉重,一根指头也抬不起来;欲要说话,却觉舌头僵硬如石,伸卷颤动不得,唯独双目仍亮,两耳仍聪,心底里对这种种怪事困惑已极。
  沈舟虚面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红,蓦地探手入怀,摸出一支瓷瓶,倾一丸药,塞入口中。秦知味忍不住道:“主人,你没事么?”
  沈舟虚闭眼摇头,沉默半晌,忽地长眉一耸,张眼喝道:“九幽绝狱,一定是九幽绝狱……”
  莫乙接口道:“是东海狱岛的九幽绝狱?”
  沈舟虚叹了口气,点头道:“那里至深至幽,无疑是人世间最阴森的苦狱,常人入内十天半月,不疯即傻,而这小子在那里呆了两年有余,非但不疯不傻,反而练成了一身绝佳定力,无怪这‘五蕴皆空阵’败尽天下智者,却制不住一个不满弱冠的小子。”
  他顿了一顿,注视谷缜,微微笑道:“我知道你听得见,心里也明白,‘眼、耳、意’三识仍在,只不过‘身、口、鼻’三识被封。嘿嘿,说起来,这一局算是平手……”说到这儿,他眉头蹙起,说道,“你或许奇怪,说好了斗智,却怎么玩出这些勾当?但你倘若明白智谋的根本,也就不足为奇。兵者诡道,声东击西,能而示之不能,斗智也是如此。你知道我不会老老实实与你斗智,但你万万料不到,斗智本身也是沈某人的幌子。借斗智为名,用这‘五蕴皆空阵’封住你的先天六识,才是我的本意。你猜不到我的本意,这场斗智已经输了,只可惜,我百密一疏,竟忘了你在‘九幽绝狱’面壁两年,心志异于常人,紧要关头,功败垂成。”说到这儿,不觉叹息。
  诚如沈舟虚所说,这局双陆只是幌子,嘉平馆中的桌椅方位、火光强弱、人物气氛,乃至于棋盘棋子,均是他精心布置而成,其中暗藏无数玄机。那张棋盘名叫“大幻魔盘”,盘上的彩烟明霞,乃是宁凝以“色空玄瞳”之术、以珠光贝彩精心画成,其中蕴含了极微妙的色彩变化,一旦光线得宜,便可幻化万象、迷魂摄神。
  沈舟虚常因对手喜好,变化四周光线,将这魔盘幻化为围棋、象棋、双陆等种种棋盘,趁着对手沉迷棋局,不知不觉摄取他的心神。而这摄魂威力,又以双陆为最,打双陆必用骰子,玻璃骰子旋转起来,与“大幻魔盘”掩映流辉,极容易诱发幻觉。是以谷缜第一次掷出骰子,便觉不适,倘若就此罢手,或许能够免劫,但他少年气盛,不肯轻易伏输,第二次撒出骰子,立时生出幻觉,坠入沈舟虚彀中。
  六识是佛门的说法,指代“眼、耳、鼻、舌、身、意”,乃是人体六大感官。人若一死,六识自然消灭,但要让人体不死、六识无用却是极难,眼瞎耳聋,鼻舌知觉未必尽失,封住鼻舌,身子触觉、心中意念,也未必就此消灭,略有激发,便会猝然惊觉。是以“五蕴皆空阵”虽强,也必须在对手毫无知觉下方能凑功。
  沈舟虚为了一件阴谋,决意不杀谷缜,而是封住他的六识,但又唯恐被其猜到本意,假意说是下棋。谷缜猜不到他的本意,一心专注于棋盘上的胜负输赢,中了埋伏也不自知。待他神志混乱,幻觉一生,苏闻香立时趁虚而入,发动“九窍香轮”,秦知味则呈上“八味混元汤”,先后封住他的鼻、舌二识。而后薛耳又奏起“呜哩哇啦”,这件乐器与“丧心木鱼”并称异宝,“丧心木鱼”能发无声之音,“呜哩哇啦”则能发出一切有声之音,模拟天地间种种奇响怪声,与“大幻魔盘”彼此呼应,由声音诱发幻象,又以幻象增长声音魔力,如此双管齐下,一面封闭谷缜的“眼、耳”二识,一面将他心底最隐秘的记忆诱发出来。到这时候,沈舟虚方才出手,以本身神通潜入谷缜的内心,封闭他的身、意二识。
  

天柱(2)
要知世间聪明之人,多数身具两大矛盾,一是对妙音、至味、名香、美色感知锐敏,远胜常人,是以遭遇音、声、气、色的诱惑,反而比愚笨者更难克制,容易为之着迷。好比东晋之时,名相谢安不畜歌妓,自言“畏解”,即是害怕自身太过了解音乐,由此沉迷,荒废了志气。二是善于揣摩他人,剖析人事,但因为太过专注他人他事,反而忽略自身缺陷,往往机关算尽,反误自身。
  以上矛盾,越是聪明,越是难免,若非大圣大德不能克服,是故佛家有“本来,本相”之说,儒家有“吾日三省吾心”的警句,道家也有“存神内照”的心法,均是圣贤们摒绝外物、认知自身的无上法门。这“五蕴皆空阵”却正好相反,专一针对这两大矛盾,先用劫奴神通,幻化出各种音、声、气、色,封住对手的“眼、耳、口、鼻”,令其灵肉分离,不知自身之存在,从而陷入无涯幻境。这时候,中术者即便目睹亲身经历,也会感到一片茫然,误认是他人所为。这样时辰一久,自然而然意识泯灭,以为自身已不复存在。“身、意”二识由此被封,“六识”也就荡然无存。
  谷缜也几乎受困,但他在“九幽绝狱”两年,受尽幽寂之苦,以为石壁之后便是大海,故而凭着绝强意志,一心攻穿石壁逃生。只因这份记忆太过刻骨铭心,乃是他一生最黑暗的经历,故此一见那狱中囚徒,立时与“他”心生共鸣,情怀激荡起来,猛然想到:原来一切幻象均是自身记忆。
  谷缜一旦认清自身,领悟本来,沈舟虚的秘术顿时被破,精神遭受极大冲击,几乎儿做法自毙,反为“五蕴皆空阵”所制。只可惜谷缜入迷太深,纵然冲透“眼、耳、意”三识,“鼻、舌、身”三识仍被封锁,虽然能听,能看,能想,却不能说、嗅、动弹了。
  想到此处,谷缜恍然明白,姚晴也必是被这“五蕴皆空阵”困住,封闭“六识”,无怪乎僵如木石,就如活死人一般。
  沈舟虚施展“五蕴皆空阵”,大费心力,说了一阵,便闭目调养,洞中灯笼渐次熄灭,陷入沉寂黑暗之中。谷缜愤怒已极,在心里将沈舟虚骂了千百遍不止,骂词自也是千奇百怪,绝无一句重复。
  这样过了数个时辰,洞外早莺语晨,天色渐渐明亮起来,谷缜经过一夜折腾,亦觉困倦难支,朦朦胧胧,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清啸,如风激浪,冲决而来。谷缜陡然惊觉,张眼一瞧,四下景物悄然生变,日正当空,纤云不流,风物潇洒,泉石通明,不远处,一座高峰凛凛如撑天石柱,穿入白云之中,不知通向哪里。
  沈舟虚坐在峰前,闭目如老僧入定,五大劫奴在他身后或站或坐,数十名天部弟子则站立数行,垂手恭立,
  那啸声越来越近,陡然停歇,林中金光闪过,狄希穿林而出,手中提着一人,赫然便是沈秀,狄希跳上一块巨石,一手按腰,朗朗笑道:“沈天算多年不见,可无恙否?”
  沈舟虚张开双眼,看见沈秀,目有讶色,亦微微笑道:“狄龙王风采如故,可喜可贺。”
  谷缜听得吃惊,暗道:“莫非我睡了一日一夜,一觉醒来,已是双方比斗之时?”原来他“身”识被封,颠簸起伏一律不知,舌识被封,饥饿感觉也丝毫不觉,沉睡了一日一夜,竟不知光阴流逝。
  忽觉有目光射来,转眼望去,只见狄希正盯着自己,双眉忽挑,将沈秀穴道一掌拍开,厉喝道:“滚吧!”沈秀望着沈舟虚,满脸羞惭,低了头,犹豫不前。
  沈舟虚皱眉道:“狄龙王这是何故?”狄希笑道,“岛王托我先来一步,告知足下:‘谷神通平生磊落,从不捉拿他人妻子、胁迫于人。’”
  沈舟虚眼神一变,耷拉眼皮,沉默片刻,蓦地嘿然一笑,冷冷道:“好个谷神通,这么轻轻一句,却比骂上千万句还要厉害。”他抬头扫了沈秀一眼,淡然道:“你过来吧。”
  沈秀听得这句,如蒙大赦,走到沈舟虚身边,忽地低声道:“这姓狄的独身前来,杀他正是时候。”
  

天柱(3)
沈舟虚冷笑一声,道:“九变龙王何等人物?即便孤身前来,又岂是你能杀得了的。”他公然说出,狄希微微一愣,沈秀却是满脸涨红,心中羞怒难当。沈舟虚将手一挥,冷冷道:“谷神通故作大方,无非骂沈某阴险小气,也罢,他将犬子与我,我也将他的活宝儿子给他,未归,将这姓谷的小子送上去。”
  燕未归应了一声,提起谷缜,奔上前去,将近之时,忽道:“接着。”将谷缜高高抛起,抬脚一挑,如蹴踘般将谷缜挑了过去。
  狄希只觉谷缜来势沉猛,分明暗藏“无量足”的惊人脚力。当下微微一笑,左脚一挑,将谷缜挑得正面盘坐,右脚探出,竟如踢皮球一般,将谷缜挑了三下,方才嘻嘻一笑,放在地上。
  谷缜气急,心中大骂:“反了反了,两个王八蛋,竟将你们老子当球踢?回头你们的狗脚爪子一定要烂,直烂到肚肠里去……”可惜只能暗骂,无法出声。
  狄希见他神色怪异,浑身僵直,不觉心生讶异,运掌按在谷缜后颈,内力绕其经脉一周,却不觉穴道受制迹象,想了一阵,忽而笑道:“沈舟虚,你弄了什么玄虚?还请指点一二,也让狄某长长见识。”
  沈舟虚冷冷道:“大伙儿只是换人,一个换一个,人是活的便成,至于别的,却不是沈某的事情。”
  狄希乌眉斜飞,星眼光转,倏尔笑道:“好个沈瘸子,真有你的,不但吃不得半点亏,还想老占便宜,不但占便宜,还要占得有理,啧啧,如此做人,叫人齿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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