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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习惯了两人的生日……
“阿姨,买束白色康乃馨。”路过一家花店,店内摆着各类花朵,香气交融,充溢着并不宽敞的花店。
“康乃馨么?”花店主人是一名中年妇人,温暖的笑容,如同花一般洋溢着香气,“小姑娘要几枝?”
思索了一下,道:“七枝。”
今年我七岁了啊……
“好,请等一下。”她笑着,挑选出七支盛开的康乃馨,小心翼翼地包扎好,塞到我手上。
“多少钱?”我看着七支晶莹透亮的康乃馨,鼻间充盈着清甜的香气。
“送给妈妈的吧?”妇人温柔地笑着,“打折卖给你,七元就行了。”
母亲?
讽刺的词汇……
“嗯……”模糊地应了一声,手中的花在微风中摇曳,“谢谢,我走了。”
那个女人,从来不是个好母亲……
我从未承认过,她是我的母亲……
在我生命里,奶妈才是,一直关爱我的人。比起那个女人,她才是我的母亲……
人声纷杂,擦肩而过……
约莫走了两个小时,终于来到城郊的墓园。
或许不是扫墓之时,此时的墓园显得分外冷清。
夏风中,带着丝丝悲伤与苍凉。
每座墓里,都安睡着一个孤寂的灵魂。
生前的一切,都在这里终止了。
走到偏僻的一角,那里立着一块碑。
早以铺满了尘埃,显得落魄与不堪。
这是奶妈的墓。
是那个养育我长大的人的墓。
是在那孤寂的童年惟一给予我温暖的人的墓。
将花轻轻地放下,我不想打扰她安眠的灵魂。
这个可怜的女人,在万贯家财的楚家,都未过过几天好日子。
或许,她是我惟一值得去爱的人。
但是,这份爱,早已深埋心底。
此刻品味,竟是如此的孤寂与悲哀。
风起了,白色康乃馨在风中摇曳身姿。风拂起我的发,有着奶妈特有的温柔。
今天……
是我的生日呢……
记得以前问,什么是生日。
奶妈说,就是小云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日子,是对小云来说最神圣的日子。
神圣的日子?
其实,只有我和她两个人记得……
没有祝福的出世,谈何神圣?
但是,至少是有人记得的。
手指触上墓碑,碑上有着夏的温度,暖暖的,有着奶妈的体温。
记得……
五岁生日的时候,奶妈哭了。
我问他,为什么要哭。
她告诉我,她的孩子死了,永远离开她了。
对亲情的淡漠,曾让我不屑。
即使我死了,被我称作父母的人都不会为我流一滴泪。
于是茫然,同为人母,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然后我说,不要紧的,以后小云就是你的孩子。
她看着我,笑了。
然后她离开我的那天,紧紧抓着我的手,眼中满是泪。
我沉默地看着她,看着死神一点一点抽离他的灵魂,将她从我眼前带走。
终于,那苍白的容颜被白布覆盖,紧抓着我的手也松脱了。
静静地看着,心里却麻木没有感觉。
回到家之后,看着冷冷清清的房间,才发觉,这里只剩我一个人了……
只有我一个人了……
然后……
六岁的生日。
一个人看着微弱的烛火,一个人吃着蛋糕,口中干涩。
第一次感到,甜美的蛋糕,早已不复那份温馨。
终于,两个人的生日,只剩下我一个人……
七岁的生日。
依旧是一个人。
一个人的生日,一个人的孤单……
……有没有蛋糕,都无所谓了。
都无所谓了……
久存的记忆,熟悉的哀伤……
风过了,只感觉脸上湿凉,用手一抹,才发觉,原来是泪。
情灭了,还有希望。希望灭了,还有信念。信念灭了,还有生命。生命灭了,还有灵魂。灵魂灭了,还遗留着一份心……
当心也逝去的时候……
那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风擦干我的泪,似乎想抚平我的悲伤。
暖暖的,柔柔的……
恍惚间,已在这里站了三个多小时了。
应该回去了。
深吸一口气,我露出微笑,轻柔道:“我走了,奶妈。”
白色康乃馨抖动着花瓣,是不是奶妈在向我告别?
抬头看着天的尽头,那里,夕阳染红了云彩,绚烂如画。
仍是徒步走着,城市亮起霓虹灯。
彩色的灯,交织着,闪动着。
夜风微凉,于是,街上的人比白天多了。
熙攘着,依旧擦肩而过。
颜家,此刻竟是一片黑暗。
平日的仆从,竟然不见踪影。
隐约意识到什么,依旧打开门,门开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客厅里,悠扬而冷清。
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忽然,“嘭”的一声,同时,灯亮了,耀眼的灯光刺得我有些睁不开眼睛。
礼花飘散着,五彩的颜色。
“小云,生日快乐哦!”熟悉的女声,带着莫名的兴奋。
“你看,这是我和默送你的礼物哦,我们俩挑了两天呢!”银献宝似地将一只大盒子送到我面前,脸上是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今天是你的生日,特地给你挑选了一只最cool的蛋糕。”英俊的脸,英俊的笑容。
“小姐,生日快乐!”
偌大的蛋糕,七支色彩缤纷的蜡烛……
今天……
是我的生日。
云泪 (9)
夏日结束时,开学了。
要上学了……
据说,学校是个有好多人的地方……
据说,学校里的孩子都是也我年龄相仿的……
据说,是要坐在同一间教室里,学习同样的知识……
据说……
有些不可思议。
以前,都是单独辅导,单独学习,面对不同的老师,而他们的学生只有我一个。
以前,那是多么遥远的事……
……然后,感觉车子刹住了,车门开了,看着眼前这个所谓的学校,愣了一下。
“小姐,这是圣兰学院,有小学部,国中部,高中部和大学部。”傅伯很尽责地开始向我介绍,“小学部是在东面,您的教室是一年A班,要我送你进去么?”
“不用,我自己会走。”淡淡拒绝,提起书包下了车,进了学校。
圣兰学院,似乎是很有名的贵族学校……
不过,这又怎样,所谓的有名,还不是用钱砸出来的。
小学部在东面……
踩着青石路,小径两旁树木正绿。
一年A班……
进了楼,第一间教室便是一年A班。
新的面孔,新的认知。
兴奋的笑,新奇的眼神。
朝气蓬勃的年纪……
恍惚间,想起那句话……
七岁,是个彷徨的年纪……
那是冷芮廷的话。
细细品味,感觉只是针对我的。
随意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将书包往抽屉里一塞,看着窗外美丽的景色,淡然一笑。
“闪开,这里是我的位子。”一声高昂的女声老远传来,一回头,只见一个女孩气势汹汹地冲向我,一把将她的书包摔在我桌上。
冷冷地眯起眼眸,扫了她一眼,抽出书包,又挑了个偏僻的位子,轻轻叹了口气。
再生干戈,没有意义……
那个女孩细细打量了我一遍,撇了撇嘴:“叫什么名字?”
好嚣张的气焰……
周围的人都一脸怜悯地看着我,似乎都畏惧着什么……
是她的家世么?
“冷潇娴。”她走到我面前,哼了一声,“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
冷潇娴?好熟悉的名字……
是冷家二少爷冷芮风的女儿?
又是冷家的人……
“问你呢。”她不耐地瞪着我,语气不善。
回视她,不意外地见她愣了一下,眼中浮起一丝踌躇与不安,我扬了扬唇角,“颜昭云。”
脑中有一瞬间闪过楚云这个名字,但下一瞬间,耳畔又响起一个男音。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颜昭云。
是呵,楚云已经死了……
“颜昭云?”冷潇娴眯了眯眼睛,随即恍然,一脸鄙夷地打量我,“原来你就是小言口中的什么颜家大小姐?哼!”
冷家的人,连嚣张的态度都一样……
铃响了,一名中年妇女进入教师,严厉的眼神扫了整个教室一眼,喧闹的气氛立刻散去,冷潇娴看了我一眼,哼了一声回到她的座位上。
“各位同学,先自我介绍一下,敝姓陈,耳朵陈,以后请叫我陈老师,现在点名……”
无聊的一堂课……
窗外,树木青翠欲滴,众鸟鸣叫,鸟语花香,比那个所谓的老师在讲台上发出噪音美妙多了……
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耳边铃响了,那烦人的噪音也如期消失。
学校……
也是同样无聊的一个地方。
这些知识,早在很早的时候就被强加于我。真不知为何她说这么幼稚的知识还说那么起劲……
“请问……可以和你交个朋友么?”
望向坐在我前面的男生,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有些无措地,他低下头,脸颊微微泛红,“呃……那个,我叫金希,可以、可以问你的名字么?”
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很清秀的一张面孔,明明是男生,眼中却带着几分怯弱。
“不可以。”淡然拒绝,低头整理课本。
“为什么?”小心翼翼地望着我,清秀的脸上满是疑惑。
“我不喜欢和懦弱的男生交朋友。”认真地看着他,直直地望入他的眼睛里,看到里面浮现出恐慌与不安,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似乎太过分了,“对不起,请找别人。”
“我、我只是想和你做个朋友。”垂下头,话语里带着鼻音,似乎强忍着泪水。
哭笑不得,似乎我的欺负他……
“随你吧……”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真的么?”他一下子抬起头,眼睛亮亮地望着我,“那么,可以请教你的名字么?”
“楚……我叫颜昭云。”
“那我叫你小云好么?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垂下头,不知该说什么。
那些所谓的友谊,被包藏在孩童的纯真之下,或许,几年之后,十几年之后,当人褪去纯真的色彩,友谊的本质就会显露出来……
是名?还是利……
亦或,其它。
上学第一天,没有作业。
早早放学了,背上书包,走出校门。
“小姐,一天过得怎么样?”傅伯早早等在校门口,依旧是一脸温和慈祥的笑容。
“还好……”打开车门,看到里面的银和默,愣了一下。
“是这样么?”傅伯笑了笑,“今天两位少爷就要回加拿大了,是下午五点的飞机。”
他们要回去了?
“对不起,小云,没能提前告诉你。”银一脸抱歉地看着我,眼中闪烁着泪光,浓浓的不舍任谁都感觉得到。
默静默了一会,叹息着,“昨天老头子要我们快些回去,似乎家里出什么事了,原本是要呆上一年的。现在不得不走了。”
“嗯……”简单地应了一声,都沉默了,气氛压抑。
“上车吧,该送二位少爷去机场了。”傅伯笑着,送我上车,然后,开往机场。
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
相处的时间不长。
望着飞机,忽然,好想叹息……
一个一个人,匆匆地来,匆匆地离开。
在我没有防备的时候,闯入我的生活。
然后,看到银和默的飞机从我的视野消失……
云泪 (10)
早晨起床,我大汗淋漓。
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梦里,那个我一直都憎恶的人狰狞着从地底冒出来,说要将我拖入地狱。
猩红的血染红了他的手,那双原本无闭经亮的眼睛,死气沉沉。
他的样子停留在那日坠楼时,那脑浆迸裂的模样。
好可怕……
原本以为,已经没有再能撼动我的心的东西,原来,我还是那样怕他。
恐惧得绝望!
沉默着坐在床上,等待着身体的颤抖停止。
可惜,等了很久很久,身体的颤抖停止了,心灵的颤抖依旧。
“小姐,小姐,该吃早餐了。”过了起床时间,女佣有些担忧地来敲我房门。
“嗯,知道了。”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冷冰冰的一片。
都已经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梦里?
……
照例去上课,依旧无法集中思绪在课堂上,仍是被窗外美好的景物吸引,却无时不在想着早晨那个梦。
那是如此真实,他的气息仿佛萦绕在我身边。
“呐,呐,你看这个……”我回过头,一个男孩子扯了扯我的衣服,有些眼熟的样貌,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好似阳光一般。
他手中捧着一只蚱蜢,是用稻草编织而成。
虽有些不像样,但可以觉察出其主人花了心血在里面。
不解地看了他一眼,继续把心思放在今晨的梦里。
现在仍可以感觉到……那种莫名其妙的恐惧……
“你不喜欢么?”男孩讷讷地看这我说。
何止不喜欢,即使是讨厌都觉得没有必要。
下课铃响,我起身瞪了他一眼,“如果没别的事的话,请你让开。”
他显然愣了一下,有些怯怯地让出条路。
真是……无聊!
后悔当初为什么同意来上这无聊的小学。
“姓颜的。你给我站住。”熟悉的尖利女音,又是她!
冷芮言身后有好几个壮硕男生,她被护在中间,趾高气扬。
居然找了那么多帮手,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她家世比我好,父母爱惜她,真不知她为什么老来找茬……
心底泛起一丝疲惫,我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小女孩被气得脸颊通红,“都是你,我爸爸才会……你们给我去打她。”
什么意思?
容不得我疑惑,众人已经向我攻过来。
十几个男生围攻一个女生,我想这场面一定非常搞笑。
然而身为女生的我力量原本就稍逊,更何况一个人对付这么多人。
“够了!”我退开一步,一声何止,“冷芮言,你不觉得你很无聊吗?”
“你!”她的眼睛已经开始泛红,“都是你,那个女人根本配不上爸爸,爸爸是为了你才跟她结婚的,都是你……”
过了片刻……
“你胡说什么?”我皱眉道。
“都是你不好……”她忽然哭了,猛地扑过来,我措不及防被他扑倒在地,背部撞上坚硬的地板,痛得我浑身一颤。
还未从疼痛种缓过神,忽然觉得肩上一痛,冷芮言一拳已经重重砸了下来。
紧接着下一拳已经落了下来。
虽然女孩子的力量不算大,不过她全力砸下来还是会痛的。
我侧身一闪,闪过她的拳头。
她一拳未成,不甘地又是一拳。
耐心渐渐被磨尽,我一把推开她,“你够了吧,在学校斗殴是要被退学的。”
虽然不喜欢这个学校,但是开学没几天就被丢出学校这种事我更不喜欢。
“退学又怎么样?总比每天对着你好。”她恨恨地瞪着我说。
看来她真的很讨厌我,我到底哪惹着他了?真是个麻烦的大小姐。
“姓颜的,放学在后林见。”她撩下这句话,就领这他的童子军离开了。
你叫我去我就去,当我是什么人?
我揉了揉刚才被打得发疼的肩膀,哼了一声。
学校后面的后林,其实是一处荒废的教学区,因为四周被树围着,故得其名。
不知道那荒废的教学楼为何不拆掉重建,不过这不关我的事,没必要关心那么多。
像往常一样,放学铃一响,、我就准备回家,而一出教室大门就被人托到后林。
“我就知道你会临阵脱逃的。”冷芮言哼了一声,一张漂亮的小脸上全然是嘲笑。
“……”
皱眉看着她,我暗暗叹了口气。
“小、小姐,听说后林有鬼的,真的要进去。”站在冷芮言身旁的男孩怯怯地缩了缩脑袋,小声问道。
“鬼什么?你见过吗?不要乱说。”冷芮言狠狠地瞪了那个男生一眼,又转头对我说,“后林轮不到学校管,你不用担心被退学。”
她是真天真还是装无知?
我什么时候说我怕被退学了?
“说个原因吧……”我淡淡道,“老来骚扰我,总不会没有原因吧。”
“我讨厌你。”冷芮言傲慢地哼了一声,“如果你打不过我们,就不准你再进我家。”
就只是这样?
我不由扬眉,“如果冷叔叔请我呢?”
“你也不准来。”冷芮言咬牙道。
我忽然明白,原来她是怕我抢走她的父亲。
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气。
她的思想果然单纯。
“抱歉,我没兴趣。”我耸了耸肩,望向不远处的后林,不知为何,又想起早上那个梦。
……像冤魂般萦绕不去。
知觉就想掉头走开。
“怎么,怕了?”冷芮言的脸上写满嘲讽。
不过是激将法罢了。
“我今天没空,改天再陪你玩。”
“哼,别放她走。”冷芮言傲慢的声音又该死地响起。
一个不慎,就被连拖带拉拖进后林。
夕阳下,教学楼越发阴森可怖。
“放开我。”恼怒地挣动手臂,却怎么也甩不开那恼人的桎梏。
“就把她扔这里。”
身上的束缚忽然一松,措不及防下我跌倒在地。
我吃痛地站起身,抬眼却发现冷芮言和那几个男生不见踪影。
怎么会?他们刚才还在的……
心中没来由地被恐惧占满。
那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恐惧感……
我蓦地回头,一个男人躺在地上,脑浆迸裂,浑身浴血,一双混沌的眼睛死不瞑目地睁着,直直地忘着我……
这哥场景,奇异地与我记忆中的某个画面重合。
——那个被我唤作父亲的人……
跳楼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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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好久米写小小云了,有种陌生的感觉……原本打算正文写完再写这个的,不过小小云貌似已经在抗议鸟,唉!!!
云泪 (11)
“小云,小云……”
朦胧中似乎总有人的呼唤我,不间断的,不厌其烦的……
然而当我睁开眼睛,房间里却一个人都没有。
窗外阳光明媚,鸟语阵阵。
我……回家了吗?
看着房内熟悉的装潢陈设,我有一瞬间失神。
昨天……
昨天?
昨天?!
心底忽然升起一个恶寒,头皮发麻。
不,那一定是幻觉,他明明已经……死了的,明明看到他从五十八层跳下,那种高度是不会有存活的可能的……
爸爸……
爸爸……
“小云?小云醒了吗?”门外忽然传来叶灵的声音,瞬间拉回我的思绪。
“……嗯。”我急忙应到,拉开被子想起床,叶灵却已进入房内,后面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手中还提着一只小皮箱。
“程医生,麻烦你了。”
他原来是医生吗?
他没有应声,从皮箱里拿出听诊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