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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子告诉钟蔓，他的车被拖去八卦岭汽修厂修理，明天下午派人去交一下修理费。还有，跟驾校方面协商一下处理交通事故事宜。
末了，老头子对钟蔓说：“拓展新店的事主要靠你了，要抓紧，王主席很重视。”
钟蔓说：“李黛昨天晚上介绍了一个连锁店策划专家给我，我已经约了那个人下午5点到公司面谈，你觉得有必要吗？开店又不是难度很大的事。”
老头子说：“如果真的是专家，可以谈，即使不合作，也可以听听他对这个行业的看法和竞争策略的分析，但我想李黛可能有别的意图，到时候要不要跟这个人合作，还是由我来定。”
都是聪明人，都想到一块去了。钟蔓说：“你的看法跟我一样，她刚告诉我的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想想，她可能是想找人策划跟莫玄子竞争，你觉得有必要吗？”
老头子说：“问题是有可能打败他吗？如果有把握，又不花太多的钱，那也可以试试，如果是像北京那种忽悠高手，就马上把他打发走。”
钟蔓点了点头。但她心里想，打吧，打来打去，打得两败俱伤最好，等到李黛混不下去了，也就轮到我上场了，如果上不了场，也无所谓了。
钟蔓说：“我晚上再来看你。”
老头子说：“不用麻烦了，我已经打电话给我女儿了，中午她就会过来了，你忙吧。”钟蔓不久就告辞。
下午，钟蔓在公司会议室约见了那个连锁店策划高手。高手自我介绍说：“我叫王宇鹏，从事过10年的连锁店策划工作，现在自己有个工作室。”
钟蔓没心情跟他闲聊，开门见山地说：“你有办法把哈利？波特挤出华强北吗？”
王宇鹏说：“世上没有办不成的事，只有办不成事的人。关键是你愿意花多少成本。”
这话把钟蔓问得突然答不出来，她没有心理准备，以为只是出出计谋即可。但聪明的她马上就反问：“你认为最低要多少成本呢？”
连锁风云 14（6）
王宇鹏说：“我想先了解一个问题，哈利？波特开业的那天，你们市区的所有分店营业额总体下降多少？”
钟蔓说：“20％。”
王宇鹏拿出身上的计算器算了一下，抬头看着钟蔓说：“原则上需要1300万左右，但如果你们有别的资源，就另当别论。”
钟蔓问：“1300万是怎么算出来的？”
王宇鹏说：“据我调查，哈利？波特这次开业宣传大约用了70万元，你如果用同样的宣传费，肯定无法让它的营业额下降20％，因为它占据华强北的天时地利，你必须用双倍的费用，或相当于双倍费用的让利促销。每次宣传或促销的效果可以维持一周，一个月的费用就要280万元，而一个新店如果持续半年亏本，必定关门，这样，半年的总费用就是1300万左右。”
钟蔓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但这种理论不具操作性，风险比较大。拿别人的钱做事，谁都敢大胆策划，策划高手其实就是冒险专家。
钟蔓问：“你觉得有什么办法打败哈利？波特，又能少花钱？”
她本以为王宇鹏会说不可能，或者开玩笑说用炸弹吧，没想到王宇鹏未加思索就说：“有啊，用政治，经济可以操纵政治，再用政治手段来操纵经济，费用就很少了。”
这话把钟蔓稍微吓了一跳，她再问一次：“用政治手段？”
王宇鹏回答：“是！”
钟蔓觉得这个人不可小看，她思索了一下，一时想不出有什么政治手段可以利用，便问：“你认为用什么政治手段能行？”
王宇鹏说：“那就是合作的问题了，先签协议，付款后再策划出具体方案。策划就出点子，如果我把点子告诉你了，你就不用我策划了，这是行业规矩，请理解。”
钟蔓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还是考虑不出有什么可操作的政治手段，但又不好意思再问，只好让他在会议室稍等，自己跑去告诉李黛。
李黛一听用政治手段少花钱，马上拍案而起：“好，我看可以跟他合作，问他要多少钱。”
钟蔓跑回去问王宇鹏：“策划这个方案需要多少钱？有没有把握成功？”
王宇鹏说：“任何策划都有风险，因为对方是活的不是死的，可能反策划。就跟你要去打一个人一样，你乘其不意带三个人去，一般情况下有把握了，可是，如果对方正好跟公安局的人在一起，你就没法下手了，如果你一定要下手，失败的是你。突发事情就要临时应变。我只负责出点子，至于实施结果，我一般不管。当然，你放心，我策划的方案你们一定会赞同，我也不是随便乱写，否则以后怎么在这个行业生存。策划这个方案需要9万元，不含税，不含实施费用，具体实施费用我会算清楚，你们再去操作去支出。”
钟蔓说：“我考虑一下，明天答复你。”
王宇鹏说：“好的，希望我们合作成功。”
王宇鹏走后，钟蔓跟李黛说：“他一个策划方案要9万元，不含税，具体实施我们自己做。”
李黛想，如果这个人的策划方案可行，上次计划的下降促销办法就可以取消了，虽然花点钱，也许更划算。她告诉钟蔓说：“明天你约他签个协议，先付两三万定金给他，等到看到方案可行，再付余款，如果方案不行，我们就不理他。”
钟蔓说：“好的。”
走出门口，钟蔓悄悄给季董打了电话，把今天跟王宇鹏和李黛的谈话告诉了他。季董说：“如果花钱不多，先让她试试看，毕竟她刚上任，如果不支持她做一些事，也说不过去。”
第二天，钟蔓和王宇鹏签了合作协议，预付了3万定金。
一周后，王宇鹏就把策划方案交给了钟蔓。钟蔓和李黛一看，觉得这个方案还真有意思，值得一试，便把余款结清。
王宇鹏在方案里说，华强北虽然人气旺，但交通拥挤，不少人呼吁把华强北改为步行街，政府方面一直有这个考虑，而且顺风集团控股了深圳三家大巴公司，这三家公司的大巴都有经过华强北。两个方法都可以让哈利？波特营业额大大减少：想办法促使政府把此路规定为步行街，不准车辆进出；如果这个方法实现不了，顺风控股三家大巴公司可以把12路经过华强北的大巴调整路线，绕道而行，同时与华强北几家物业公司联合，提高停车场的停车费。
禁车或少车，人流必然大大减少，人流量决定营业额。停车费提高了，也影响消费，再有钱的人也不会为买一个15元的玩具花掉20元的停车费。
连锁风云 14（7）
李黛非常兴奋，觉得两个办法可以同时进行，双管齐下。她请季董支持并帮忙报请王主席同意，让十多路经过华强北的大巴改道行驶，又让钟蔓请记者在报纸上继续呼吁把华强北改为步行街，提高华强北附近停车场的停车费。
季董本来对与莫玄子竞争的事不感兴趣，但觉得这招太绝，也同意试试，虽然莫玄子对他还有恩，但毕竟商场如战场，对手不倒下，自己可能就得倒下。
方案经季董拍板后，几个人便分头去实施。
李黛对钟蔓说：“除了呼吁把华强北改为步行街外，降价促销还要做，尽快拿出方案来，只要我们在福田和罗湖两区的十多家店抢占哈利？波特城15个百分点的市场份额，不用半年，哈利？波特就会在华强北消失。”
钟蔓只好安排策划部员工分工进行。
自从被绑架后，季董在大陆总是没有安全感，在医院的时候，他度日如年。出院后，他每天睡觉也不安稳，到深圳，更是小心翼翼。
这天，他又来深圳了，没有跟李黛、钟蔓见面，而是匆匆忙忙先到东门商业街百货商场逛了逛。
他停留在金银珠宝柜台前，挑了一块钻石和一块翡翠。两件物品共9000多元。买了单后，他要求服务员要进行精美包装。
走出商场，他才打电话约秦大魁见面。
还是在五洲宾馆。季董一见面，就千谢万谢秦大魁：“那天要不是你及时赶来，我这条老命就没有了。”
“你吉人自有天相。我就是没赶来，也有别人会及时赶来。举手之劳，何足挂齿。”秦大魁是老江湖，说起客套话来自然而流畅。
“小弟啊，这还算举手之劳啊，你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我欠你的永远还不完。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真的。”
“哪里的话，朋友就是要互相帮忙的，否则算什么朋友。老哥别这么客气。”秦大魁说完，呵呵地笑了几声。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心里都在想怎么进入正题。
季董今天约秦大魁，除了感谢“救命”之恩外，更重要的是谈收购国强集团属下几家小企业之事。
国强集团下属有21家连锁玩具店，因为体制不健全，管理不善，都濒临倒闭。这几年，民营企业发展越来越迅速，国有企业的竞争力却越来越弱，最好的办法就是卖掉，专门做自己的主力业务——综合性大型连锁商场。这样，就跟手中的股票一样，长期没有起色的，一律卖掉换股，没有压力，又可以专心做别的事。
而对于准备上市的港资企业，要把自己的资产做大，收购这类濒临倒闭的连锁店，也是一个很好的战略，收购后的企业一包装，账面资产大增，对操作上市非常有利。而一旦上市，从股市里圈钱，那不是易如反掌的问题，是人家主动把钱塞进你口袋的问题。
商人就是商人，他们寒暄了几句，季董就开门见山了：“我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你谈收购的事，表明我的诚意。为了感谢你，什么条件都好说。”
“别这么说，生意归生意，交情归交情。”
“离开了情义，人就成了行尸走肉。”
“你老哥值得做朋友啊。”
“这都是缘分啊，哈哈。”
“那是，那是。呵呵。”
季董打开手提包，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有两个红色小布包。
他把整个盒子推到秦大魁面前，说：“这是我让秘书从香港带过来的两件小礼物，给你夫人的一点心意。请笑纳。”
“不不不，别这么客气，这样反而让我感觉很见外。”
“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几万元的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秦总不要见怪啊。”季董故意把礼物的价格夸大，钻石这种东西，价格是肉眼很难辨别的，特别是对男人而言。
“不不不，不能收，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这个一定要分清楚。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礼物绝对不能收。”
“这样说就真的很见外了，这点小礼物，比起你的救命大恩，算得了什么？不要再说这些了，说起来还真不好意思。”
季董说着，打开秦总的手提包，把礼盒塞了进去。秦大魁走过来想抢起提包，拿出礼物，季董对他摆了摆手，把他的手挡住了：“这事到此为止，不要再说了。”
看到季董态度坚决，秦大魁说：“真不好意思，恭敬不如从命啊。”
季董说：“秦总，我是香港商人，在大陆人眼中可能比较‘势利’或现实，今天来找你，除了专门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外，我们再进一步谈谈那几家小企业如何合作。”
连锁风云 14（8）
“不客气不客气。收购的事今天我们先谈个初步方案，找个时间双方派代表在会议上再敲定，你说呢？”秦大魁老练得说话四平八稳，每句话都给以后的事埋下伏笔。
季董笑着说：“那当然，那当然。我们做生意都是透明的，我为老板做事，你为国家做事，各事其主，各尽其责。”季董说，“我是从大陆去香港的，对大陆很了解，大陆人做生意，特别是与国有企业做生意，该怎么操作我心里很清楚。这点请秦总一百个放心。”
秦大魁以前还卖过其他国有企业，很有经验，有点严肃地说：“我在想，到时候是不是搞个签约仪式，光明正大、体体面面地把企业卖给贵集团？不然人家还以为我们是暗箱操作。”
季董笑着说：“那当然，那当然。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到时候再请记者来宣传一下，发个新闻稿，都有收获，皆大欢喜。如果你想顺便做一下形象宣传，我也可以让记者帮你发稿。”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怕宣传，做人要低调。我只要让人知道我们不是暗箱操作。”
“明白，明白。”季董点了点头说。
“我不在乎钱，也不喜欢人家给我戴高帽。我喜欢过平凡安稳的日子。”
“明白，明白。”季董又点着头说。但他已领教到秦总的老辣。
两个久经考验的商人在一起，棋逢对手，对方每走一步，都心知肚明。但他们有时表面却都要装傻。
“我保证，任何环节我都会做得稳稳当当，有什么闪失，我也要负责任的，对吗？你尽管放心。”季董说。
秦大魁也点了点头，没回话，只是端起茶杯，装模作样地呷了一小口。
“不过，秦总，我们香港人做事，除了要做得好之外，还讲究情义和实在，这一点跟大陆人可能有共同之处。”季董知道，虽然以后要公开在会议上谈判收购的价格，但其实是秦大魁说了算，只有给他点“实在”的东西，价格才能压低。
秦总听出他的弦外音，装傻笑说：“我们越说越远了。”
“我还是要说点实在的，然后再跟你谈具体的合同。”
秦总又装傻：“什么？”
“反正这里没有别人，这酒店很安全，绝对是可以说真话的地方。”
秦大魁微笑着听。
季董拿出了一张银行卡，为了让秦大魁有安全感，故意压低声音说：“秦总，有空到我们集团谈谈，这是一点出差旅费，用我自己的名开户的，密码是6个8。不成敬意，请笑纳。你这边的工作还望你多操心。”
秦大魁故意提高声音说：“别这样，我们做事一切都是公开透明的。”他怕万一房间内被安了窃听器或者针头摄像机，故意假装得一本正经。
自从台湾“议员”璩美凤被偷拍的录像在社会上流传后，不少政界和商界人士跟人们谈话都谨慎得近乎神经质，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一会儿像自己，一会儿像演员。秦大魁也觉得小心不蚀本。
季董看得出他在演戏，假装很敬重他，说：“如果都像秦总一样，国有企业何愁不会发展啊。”
“过奖，过奖。”秦大魁谦虚地说。
“秦总为国家操劳了大半辈子，有才又有品，真是难道啊。”季董边说边把那张银行卡塞进秦大魁的皮包里。
秦大魁用手去阻止季董，季董已经塞进去后把拉链拉上了，秦大魁的手显得柔弱无力。
秦大魁说：“以后不要这样。我得先找一家资产评估公司，对这21家连锁店作个资产评估报告，然后，我们再按所评估的价格来具体谈收购合同，到时候在会议上由董事会拍板，你看如何？”
季董心想，怎么评估，评估多少，还不是你一句话吗？他笑着说：“好啊，好啊，一切听秦总的。”
秦大魁此时也领教到季董在生意上的老辣，觉得都是明白人，与其拐弯抹角、一本正经谈事情，不如干脆点，便真诚地笑了起来。
秦大魁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挪步到窗口，点了一支烟，吐了一口烟雾，然后说：“最让我头疼的是这500多名员工的安置问题，我要为他们的生活负责，你必须把他们全部接收，而且要在合同里写上这一条。”
季董笑了笑，说：“这么点小事，也值得老弟伤脑筋？老弟心肠好，能为弱势者着想，我真是敬佩啊。我们可以把全部员工接收下来，除个别高层管理人员外，都可以保留原职。”
连锁风云 14（9）
秦大魁疑惑地看着季董，表示怀疑。
“老兄啊，你别这么不相信我，好不好？”
“你总得说出让我相信你的办法啊。”
“搞企业这么多年，难道这点小事还要动脑筋？”
“你知道那些濒临倒闭的国有企业的现状吗？了解那些员工的精神状态吗？”
季董轻蔑一笑：“还以为啥问题呢。了解不了解都是很简单的问题，不值得去花太多的心思，对吗？”
“他们的大锅饭情结很深，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大锅饭意识还很浓，你能忍受他们的工作作风？”
“这一点好办。我会做得很圆满的，你放心。”
“简单谈谈你以后怎么做？”
“以后，我们的劳动时间、劳动强度都会大大增加，要继续留下来干的，我们欢迎，不愿干的就自己走人。在国有企业懒散惯了，很多人不适应外资企业的管理方式，不用我赶他们，他们自己也会走的。现在从农村刚来找工作的人，每月工资1000元就有人抢着做。”
“其实，从法律的角度说，只要你把他们先接收过去，以后你怎么做是你们的事，我管不着了。”秦大魁说。
“那就对啦，还有什么可操心的？”
秦大魁突然转换了话题，说：“对啦，季董，我有个外甥女在你们公司，你可能还不知道。还望你以后多多关照啊。”
季董确实不知道这事，问：“是谁？”
秦总说：“钟蔓。”
“你怎么不早说呢？小钟是个不错的女孩，挺有聪明气的。我们本来就很赏识她，她现在已经被我提为总经理助理呢，前途无量。这事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那就暂时谈到这儿吧，我这边抓紧弄个资产评估报告。你那边先拟份正规的合同，并把资金准备好，下月初我们双方派代表开个会，当场就把这个事敲定。”
季董说：“好的，可以，到时候就有劳秦总多操心了。”
秦大魁说：“我还有点事，先告辞。回头见。”
季董与秦大魁握手说：“希望我们合作顺利。”
“合作顺利。”秦大魁说。
事情谈得很顺利，季董觉得大有收获，像打了兴奋剂，一整天不想休息。
香港人最会享受生命，一旦有什么活动或有什么喜事，就喜欢花天酒地。晚上，季董一个人吃完饭后去洗桑拿，然后回威尼斯酒店。
他拉开窗帘，哼了哼小调。一会儿，走到床头柜前拿起电话拨了号码：“雪儿吗，呵呵，真的是你啊，大哥想你了。”
王雪儿是季董好几年前在深圳认识的生意伙伴，40来岁，经营一家广告模特公司。这年头广告生意不好做，日子难熬，便开始做点副业，出租模特，收取介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