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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妞:一个父亲的札记-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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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愿意的人,命运领着走。不愿意的人,命运拖着走。”太简单一些了吧?活生生的人总是被领着也被拖着,抗争着但终于不得不屈服。
  10
  由于世事无常,命运莫测,梭伦便说:“无人生前能称幸福。”这差不多是古希腊人的共同看法。尽管俄狄浦斯的厄运是极其特殊的,索福克勒斯仍把它视为人类普遍命运的象征,让歌队唱道:“谁的幸福不是表面现象,一会儿就消灭了?不幸的俄狄浦斯,你的命运警告我不要说凡人是幸福的。”
  确实,当我们回顾往事寻找幸福时,至多只能找到一些断片。一切幸福的故事都没有结尾。它没法有结尾。“运气是镜子,照得最明亮时便碎了。”不碎又怎么样?它会陈旧,暗淡,使人厌倦。一切幸福故事的结尾或是悲惨的,或是平庸的,所以被小说家删去了。
  人死后就能称幸福了吗?针对梭伦的说法,亚里士多德合乎逻辑地推论:对于死者来说,世俗意义上的命运仍是多变的,于是他将随着子孙的兴衰荣辱时而幸福,时而不幸了。盖棺也不能论定。
  为了证明幸福的存在,哲学家们便重新定义幸福。语言是哲学家的魔杖,它能化有为无,也能无中生有。但是,此时此刻,所有这些讨论未免太复杂了。


第八章寻常的苦难(札记之三)(3)
  一个苦难中的女人对于幸福的理解十分简单:“现在我看别人,觉得谁都那么幸福。”别人的孩子活着,我的孩子却要死,幸福与不幸的界限泾渭分明。
  有一回,我做一个小手术,麻醉剂使我暂时失去了排尿功能,尿憋得极难受却不能排出。这时候,当我听到身旁有人畅快地哗哗排尿时,我确实觉得那人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那么,世上还是有幸福的,那就是我们业已失去的一些非常平凡的价值。在病人眼里,健康是福。在受难者眼里,平安是福。可是,在我们尚未失去它们时,我们却并不引以为幸福。人心固重难而轻易,舍近而求远,所以幸福是难的。
  11
  一个孩子患了绝症,她的父母曾经为此哭得死去活来。可是,此刻,她的母亲眼睛盯着电视机,被一出喜剧小品逗得笑出了声。孩子听见妈妈笑,也笑了。她的父亲坐在桌旁,一支烟,一杯茶,读一本买了很久尚未开读的书,享受着午后的宁静。
  我心里突然一惊。我为人们包括我自己对于苦难的冷漠感到震惊。
  我的女儿不久于人世了。随后,无需太久,她的父母也会死去。岁月流逝,世代更替,总有一天,我和我的正在遭灾的小家庭将在世上消失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事情就这么简单。我为事情这么简单感到震惊。
  当我感到震惊时,我是抽身出来,做了一个旁观者。对于人生的苦难,也是旁观者清。只要痛苦有间隙,而最后的结局尚未临头,身受者就不可能一味悲伤。倒是在旁观者眼里,苦难永远直接呈现,一眼望到了头。
  在一刹那间,我用旁观者的眼光异乎寻常地看清了我身受的苦难,于是感到震惊。
  然而,看清了又能怎样?这种清醒除了绝望还能带来什么?那么,冷漠岂非生命本能的一种自卫?
  对于一切悲惨的事情,包括我们自己的死,我们始终是又适应又不适应,有时悲观有时达观,时而清醒时而麻木,直到最后都是如此。说到底,人的忍受力和适应力是惊人的,几乎能够在任何境遇中活着,或者——死去,而死也不是不能忍受和适应的。到死时,不适应也适应了,不适应也无可奈何了,不适应也死了。
  正是这一点使我感到分外震惊。
  12
  一个过程突然失去了目的,人会感到荒谬。荒谬是清醒的人的感觉。这个失去了目的的过程长久延续下去,人就会疲乏,麻木,而荒谬感也就被无聊感取代了,仅在某些清醒的片刻浮现出来。
  然而,什么是无聊感呢?它岂不就是打着磕睡的荒谬感?
  表面上一切正常,仅仅是表面上。
  我们不可能持之以恒地为一个预知的灾难结局悲伤。悲伤如同别的情绪一样,也会疲劳,也需要休息。
  以旁观者的眼光看死刑犯,一定会想象他们无一日得安生,其实不然。因为,只要想一想我们自己,谁不是被判了死刑的人呢?
  无聊感麻痹我们对于灾难结局的注意力,阻断我们的悲伤,驱使我们在眼前的过程中寻求消遣,从而疏通和保护了我们尚存的生命力。
  13
  习惯,疲倦,遗忘,生活琐事……苦难有许多貌不惊人的救星。人得救不是靠哲学和宗教,而是靠本能,正是生存本能使人类和个人历尽劫难而免于毁灭,各种哲学和宗教的安慰也无非是人类生存本能的自勉罢了。
  许多民族的宗教都规定了为死者哀悼的期限。其实,没有这些规定,哀伤也不会无止境地延续下去。荷马告诉我们,尼俄柏在她的七子七女被杀尽之后,也曾经停止恸哭,饥饿使她端起了饭碗。
  人都是得过且过,事到临头才真急。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上,仍然不知道疼。砍下来,只要不死,好了伤疤又忘疼。最拗不过的是生存本能以及由之产生的日常生活琐事,正是这些琐事分散了人对苦难的注意,使苦难者得以休养生息,走出泪谷。
  “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该忘就得忘,难道要记一辈子?”
  我想起很久以前的这一段对话,不禁微笑了。如果生命没有这样的自卫本能,人如何还能正常地生活,世上还怎会有健康、勇敢和幸福?古往今来,天灾人祸,留下过多少伤疤,如果一一记住它们的疼痛,人类早就失去了生存的兴趣和勇气。人类是在忘却中前进的。
  14
  面对苦难,我们可以用艺术、哲学、宗教的方式寻求安慰。在这三种场合,我们都是在想象中把自我从正在受苦的肉身凡胎分离出来,立足于一个安全的位置上,居高临下地看待苦难。
  艺术家自我对肉身说:你的一切遭遇,包括你正遭受的苦难,都只是我的体验。人生不过是我借造化之笔写的一部大作品,没有什么不可化作它的素材。我有时也许写得很投入,但我不会忘记,作品是作品,我是我,无论作品的某些章节多么悲惨,我依然故我。
  哲学家自我对肉身说:我站在超越时空的最高处,看见了你所看不见的一切。我看见了你身后的世界,在那里你不复存在,你生前是否受过苦还有何区别?在我无边广阔的视野里,你的苦难稍纵即逝,微不足道,不值得为之动心。
  宗教家自我对肉身说:你是卑贱的,注定受苦,而我将升入天国,永享福乐。
第八章寻常的苦难(札记之三)(4)
  但正在受苦的肉身忍无可忍了,它不能忍受对苦难的贬低甚于不能忍受苦难,于是怒喊道:“我宁愿绝望,不要安慰!”
  一切偶象都沉默下来了。
  15
  人生的终点是死,是空无,在终点找不到意义。于是我们只好说:意义在于过程。
  可是,当过程也背叛我们的时候,我们又把眼光投向终点,安慰自己说:既然结局一样,何必在乎过程?
  着眼于过程,人生才有幸福或痛苦可言。以死为背景,一切苦乐祸福的区别都无谓了。因此,当我们身在福中时,我们尽量不去想死的背景,以免败坏眼前的幸福。一旦苦难临头,我们又尽量去想死的背景,以求超脱当下的苦难。
  生命连同它的快乐和痛苦都是虚幻的——这个观念对于快乐是一个打击,对于痛苦未尝不是一个安慰。用终极的虚无淡化日常的苦难,用彻底的悲观净化尘世的哀伤,这也许是悲观主义的智慧吧。
  然而,我终究是过程中人,除了过程一无所有,我不能不执著于过程。人生如梦,却不是梦,诞生和死亡竟都沾满着血污,这血污不是仰望星空的眼睛回避得了的。
  16
  世上一切宗教和哲学中,佛教最彻悟人生的真相。它看破有,安于无,谓之空。
  西方人始终没有达到空的境界。基督教执著于有,强以无为有。西方虚无主义求有不得,但不安于无,故充满焦虑。
  流俗中的佛教已经与佛的本义南辕北辙。佛要破除对是非利害祸福的执著,俗众却要借佛的法力求是舍非,趋利避害,乞福去祸。佛以无制有,俗众却以有制有。佛以出世法断祸福之因果,俗众却祈求以福补偿祸,从而埋下新的祸根,永被因果所困。
  用佛理看我遭受的苦难,百惑皆消。一个从未存在过的小生命,因缘送来,因缘带走,何至于悲痛欲绝?我自己也只是一个随缘生灭的空相,如何执著得了?空空世界里的一阵风,一片云,聚散无常,笑什么,哭什么?
  然而,毕竟身在因缘之中,不是想跳就能跳出来的。无我的空理易明,有情的尘缘难断。我自知太爱人生,难成正果,宁愿受苦,不肯悟入空境。也许终我一生,佛只是一门学问,不能成为我的信仰了。
  17
  爱是痛苦之源。爱得越深,痛苦也越烈。于是,佛指点灭苦之道:断绝爱欲,看破红尘。
  然而,我不能不爱,不愿不爱。我的爱不理睬佛的教导。
  大爱者大痛苦,有的人肩负着大痛苦前行。小爱者小痛苦,有的人被小痛苦摧毁了。可见爱者必痛苦,痛苦者却未必毁灭。
  佛的智慧把爱当作痛苦的根源而加以弃绝,扼杀生命的意志。我的智慧把痛苦当作爱的必然结果而加以接受,化为生命的财富。
  任何智慧都不能使我免于痛苦,我只愿有一种智慧足以使我不毁于痛苦。
  18
  我设想,一个人只要对自己的身外遭遇保持距离,始终坚持自己对它们的独立性,在内心深处做到不动心,那么,世上就没有任何苦难能够伤害他了。
  这个我爱得如痴如醉的女人要弃我而去了?好吧,让我冷静地想一想,在茫茫人海中,她与我的相遇纯属偶然,我们完全可能在不同的人群中漠不相干地生活一辈子。既然如此,我有何必要为她的离去痛不欲生呢?
  我的某个亲人快要死了?好吧,让我冷静地想一想,无论配偶、父母还是孩子,他们成为我的亲人也都是纯属偶然,我完全可能同另一个人结婚,父母完全可能不生我,我完全可能不生这个孩子,如此等等。既然如此,我为丧失这样偶然的一种关系而悲痛欲绝,岂不痴愚?
  这样想时,除了直接施于我的肉体的打击之外,一切皆成为身外遭遇,我就可以做到刀枪不入,风雨如磐了。
  可是,这样想时,我也就成为一个没有亲人、没有爱、没有心的东西,不再是人,而是一块石头了。
  事实上,我哪里做得到。到头来我总发现,我所爱的人使我如此牵肠挂肚,我们之间的悲欢离合决非我的身外遭遇,而恰恰是我的生命的基本内容。除去它们,我的生命便成了一个空壳,我也就不复是我了。
  那么,就让我继续为爱而受苦吧,也胜似做这样一个任何苦难伤害不到的空壳。
  19
  黄昏,沿小河散步,看见情侣们依然缠绵,孕妇们依然安闲,牵着孩子小手的父母们依然快乐。正当灾祸笼罩着我的时候,他们头顶上的天空依然绚丽。在不幸者四周,生活在照常展开。
  当然,这是正常的。
  对于别人的痛苦,我们很容易藉移情作用而发生同情,有时候旁观者的想象甚至会超过当事人的身受。但是,移情毕竟不是身受,所以真同情是很难的。
  我们最爱的还是自己,最怕的还是自己的死。于是我勉励自己:就把我所爱的人的死当作我自己的死来对待吧,只要我能怀着自尊平静地面对自己的死,也就能平静地面对这个悲剧了。可是,我立即发现,我的自尊包含着自欺,因为这终究不是我的死,我无法真正感受这个即将死去的小生命的可怕解体。如果我真做到了平静,也只是对另一个生命的疾苦业已麻木了而已。
  人们爱你,疼你,但是一旦你患了绝症,注定要死,人们也就渐渐习惯了,终于理智地等待着那个日子的来临。
第八章寻常的苦难(札记之三)(5)
  然而,否则又能怎样呢?望着四周依然欢快生活着的人们,我对自己说:人类个体之间痛苦的不相通也许正是人类总体仍然快乐的前提。那么,我的灾难对于亲近和不亲近的人们的生活几乎不发生任何影响,这就对了。
  20
  幸运者对别人的不幸或者同情,或者隔膜,但是,比两者更强烈的也许是侥幸:幸亏遭灾的不是我!
  不幸者对别人的幸运或者羡慕,或者冷淡,但是,比两者更强烈的也许是委屈:为何遭灾的偏是我!
  不幸者对不幸者又会如何呢?
  一个丧子的母亲获悉另一个曾与她比邻而居的母亲不久后也丧了子,同病相怜的悲悯敌不过幸灾乐祸的欢欣,她在屋子里又笑又闹,接着警觉到自己的失态,便大声问道:“尽管我很同情她,但我还是感到高兴,我不应该吗?”
  可怜的女人,当然不应该。不幸者理应互相同情,要不你们还能从哪里获取同情呢?何况别人的苦难并不能消除你的苦难,她的孩子死了,你的孩子难道能因此复活?
  不对,即使杀死她的孩子就能救活我的孩子,我也决不肯这样做。但我说不清为什么,就是感到高兴。我是一个坏女人吗?
  你不是坏女人。我明白了,不幸者需要同伴。当我们独自受难时,我们会感到不能忍受命运的不公正甚于不能忍受苦难的命运本身。相反,受难者人数的增加仿佛减轻了不公正的程度。我们对于个别人死于非命总是惋叹良久,对于成批杀人的战争却往往无动于衷。仔细分析起来,同病相怜的实质未必是不幸者的彼此同情,而更是不幸者各以他人的不幸为自己的安慰,亦即幸灾乐祸。这当然是愚蠢的。不过,无可告慰的不幸者有权得到安慰,哪怕是愚蠢的安慰。
  21
  我总是羞愧地躲开那些遭了不幸的人,因为我知道他们的悲伤不该受到搅扰,也因为一旦相见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对于我来说,没有比向不幸者说同情话更难堪的了。
  现在,我自己遭到了不幸,那些和我性情相似的人也躲开了我。在这小心翼翼的回避背后,我能感觉到那一份体贴和窘迫。
  有一天,我把他们请到家里。
  “什么也不用说,或者随便说些什么。”我微笑着说。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渐渐活跃起来,说着平时关心的种种话题。
  送走他们后,我感到一阵轻松。我终于把他们在沉默中分担的我的不幸全部收归己有了。
妞妞:一个父亲的札记第三部分
  妞妞醒了。她侧着脸,睁着眼,一动不动。阳光照在窗户上,屋子里很明亮。她是个小盲人,已经看不见这一切。但是,这无碍她享受酣睡乍醒的安谧的快乐。她静静躺着,品味着复苏的愉悦,如同一朵花慢慢开放,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起来。                        
第九章妞妞小词典(1)
  一
  妞妞醒了。她侧着脸,睁着眼,一动不动。阳光照在窗户上,屋子里很明亮。她是个小盲人,已经看不见这一切。但是,这无碍她享受酣睡乍醒的安谧的快乐。她静静躺着,品味着复苏的愉悦,如同一朵花慢慢开放,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起来。
  孩子醒来的第一阵话语,恰似早晨的第一阵花香,多么清甜。我常常虔诚地守在她的床边,惟恐错过这个珍贵的时刻。妞妞觉察到我在场,轻声唤:“爸爸。”然后甜甜地笑了。有爸爸迎接她返回人间,她感到高兴。
  妞妞说话比较早。八个月,她会喊“爸爸”。九个月,会喊“妈妈”。一周岁,会自呼“妞妞”。一岁一个月,会说二、三十个词,包括若干双音节和三音节词。一岁二、三个月,会说包含二至四个词的完整句子,会说“不”,因而能够相当明确地表达自己的意愿了。一岁四个月,会准确地使用人称代词“你”、“我”、“他”和疑问代词“谁”,几乎能自由地表达她想表达的任何意思了。
  “世界本身就体现在语言中。”对妞妞来说,当代解释学的这个抽象原理乃是她的最真实的生存境况。她一无所有,只有语言。生活在一个没有亮光、色彩、形象、表情的世界里,她从语言中听出了最明亮的亮光,最鲜艳的色彩,最生动的形象,最丰富的表情。每当她听到一个新词的时候,她是那样兴奋、快活、陶醉,一遍遍摹仿和回味。正是对语言的这种不寻常的新奇感,使她有了几乎过耳不忘的记忆力。平时大人不经意说的话,她往往不知不觉地记住了,又出其不意地用上了。每一个被她掌握的词都和她息息相关,牵动着她的情绪,能使她笑,也能使她哭。在她的世界里,词不是概念,而是实体。她对词的这种关切和敏感比她的语言能力更使我吃惊。
  我是一个贪婪的收藏家。从妞妞咿呀学语开始,我就时时守在她身边,恨不能把她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拣起来,藏进我的保险柜里。在追踪她的语言发展的过程中,我渐渐明白,所谓大人教孩子说话仅是事情的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方面是孩子更新了大人对语言的感觉。对孩子来说,每一个新学会的词都是有生命的。被成年人功利的手触摸得污迹斑斑、榨取得奄奄一息的词,一旦经孩子咿呀学语的小嘴说了一遍,就是一次真正的复活,重新闪放出了生命洁净的光辉。
  就在妞妞视力趋于消失的时候,她的语言能力觉醒了,这使她的终被封死的屋宇透进了新的亮光。每掌握一个词,她的屋宇就多了一扇窗户。许多词,许多窗户。当我看到她越来越能够自由地表达她的意思时,我确实相信,她是生活在光明之中,以至于常常忘记了她是一个盲人。也可以说,每一个词是她的一盏灯,当她自得其乐地哼唱着“灯灯亮了,灯灯灭了”这支她喜欢的歌谣时,她确实是沉醉在她的万家灯火的美丽世界中呢。
  一岁半的妞妞,她的屋宇已经敞开许多窗户,点亮许多明灯。她生活在这个被语言之光照亮的世界里,自由快乐。我们走进她的欢声笑语的屋宇,流连忘返。可是,就在这所屋宇被照得通体明亮之时,它突然崩塌了。
  妞妞只活了十八个月。一岁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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