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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市长应该告诉我们，毕竟我们是当事者之一呀？”
“一方面，考虑到红棉厂职工的情绪可能引发的安全问题，我们明确要求不要红棉厂出席这个洽谈会，只要江洋轻纺集团公司出面；另一方面，汤市长可能是考虑你的情绪吧！所以，才没有让你参与协商。”
“老刘，你感觉这最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我觉得汤市长昨天提出的一个方案很好，尽管路海发展银行方面有些犹豫，可这个方案保住了路海发展银行的资产，有可能得到实施，作为路海发展银行的地区分行我们也觉得这个方案很好！”
“什么内容？”
“汤市长的意思是，红棉纺织厂有近两千人，如果工厂解体会造成社会的不稳定。那样的话，无论是对江洋市政府还是对路海发展银行都没有好处。而红棉纺织厂作为一个整体，如果将部分资产拍卖，势必会造成整体资产的分割，这样有可能就会造成工厂的倒闭。与其这样，莫不如将红棉纺织厂抵押给路海发展银行部分的资产所有权划归路海发展银行，而将抵押之外的其他资产委托给路海发展银行进行管理，由路海发展银行重新组织工厂的再生产！双方正在就这个议题进行商讨，最终的结果还没有出来。”
包大成问道：“除了抵押给路海发展银行的资产外，红棉厂的其他资产不是抵押给了其他商业银行了吗？还怎么委托给路海发展银行？”
刘能说：“这个问题，市政府已经和其他几个国有银行达成协议：撤消先前的抵押贷款合同，其借款由红棉厂以货币资金的形式进行偿还！”
“只要工厂能继续生产，一千七百多名职工的生活有保障，怎么改都行！”包大成松了一口气。
饭后，他们没有象往常那样走进京剧票友剧场，各自回了自己的家。
第十三章 29、市长谈话
连续几天，包大成都感到心里空落落的，他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做些什么。他拿起电话，想就土地置换的方案问题，向汤市长寻求个准确信息，号码拨到一半感觉不妥又放了下来。他随手翻了翻当天的江洋日报，什么都看不进去。
忽然，他想起自己让厂办主任找石柱的事情来，他应该趁这个时候和石柱好好谈谈。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可能香港客商没来投资的原因真的不在石柱闹事上，他不再打算处罚石柱，他要和这个年轻人谈谈。
他来到办公室：“小邹，我让你找石柱，你找到他了吗？”
“包厂长，我一直在找他，能找的地方我都找了，一直没有他的消息。有人说他和几个人跑到俄罗斯种植土豆去了！”邹主任有些紧张，“我几次想告诉你，看你太忙，怕影响你的工作，就没有告诉你！”
“没事了，你工作吧！”包大成来到了刘天明的办公室，把昨天在‘城东小吃’和刘能谈话的内容向刘天明作了通报。
“老包，能做的，我们也做了！由它去吧！”刘天明有些泄气，“工厂现在的命运不是我们所能掌控的，老天不给我们这个机会，我们能怎么样？”
“是呀，我们又能怎么样呢？我们都是要退休的人了，我们也不想怎么样，可苦就苦了厂子里的这一千七百多名职工。如果工厂真有个什么闪失，这些人的吃饭问题可怎么办？”包大成近乎自言自语地说，言语中渗透着伤感。
包大成在上班的路上接到汤涌市长的电话，他随即掉转车头，骑着‘飞鸽’向市政府方向奔去。
“老包，今天把你请到我这里来，是想就红棉厂的事情和你好好聊聊！”汤涌给包大成倒了一杯水，“你可能也听说了，关于红棉厂逾期贷款的诉讼问题，江洋路海发展银行这一次拒绝了调解，强烈要求法院封存抵押资产！”
“我听到一些消息！”包大成语调低沉，“只是没有得到确认！”
“就这一问题，我亲自出面进行了周旋，尤其是看了你写的土地置换方案后，我想再为红棉厂争取一次机会，可对方立场非常坚定。这是人家的权利，咱也不能怪罪人家，谁让咱欠人家钱没能及时归还呢？”汤涌也很无奈。
“是我这个当厂长的，给您添了麻烦！”包大成自责道。
“不能这么说，红棉厂走到今天的困境，原因是多方面的！”汤市长把烟蒂按在烟灰缸内，接着说，“不管他银行方面怎么强硬，红棉纺织厂是我们的。我解决问题的出发点还是要从红棉纺织厂一千多人的就业问题出发。不然，就会影响到社会的稳定。经过一再争取，并征得市长办公会讨论通过，最后我们和路海发展银行方面达成了共识：将抵押给路海发展银行的那部分资产的所有权划归路海发展银行，将红棉厂除债权债务之外的其余资产整体委托给路海发展银行进行管理。由路海发展银行组织工厂的再生产，并确保红棉厂现有职工的百分之八十都能上岗！与此同时，市政府在土地出让金和税收方面再给些优惠政策，算是对银行方面组织工厂再生产的支持。银行方面也基本同意了这一方案！”
“其余资产不是都抵押给了其他几家银行了吗？”包大成问道。
汤涌说：“在市政府的协调下，其他几家银行同意撤消先前的抵押贷款合同，另行和江洋市轻纺集团公司签署补充合同，由红棉纺织厂以货币资金的形式对其先前从这几家国有商业银行取得的借款进行偿还！”
“这些货币资金从何而来？”
“从红棉厂的债权中取得！”
“债权由谁去主张？”
汤涌回答说：“我正要谈到这个问题。老包，我是想让你和刘天明带头成立一个红棉纺织厂留守处，专门处理红棉厂的债权债务问题。用两年左右的时间，清理资产偿还债务。留守处的工作结束后，市里再考虑留守处人员的安置问题！你看怎么样？”
包大成听得很认真，汤涌的话超出了他的想像，按照汤市长的安排，不但解决了红棉厂因资金困乏而面临停产的问题，红棉厂也不用再为路海发展银行巨额的逾期贷款而发愁。市政府以优惠的税收和有限的土地出让金换取了红棉厂近两千人的就业和红棉厂充足的发展动力。这个结果和自己招商引资所追求的目标是一致的，所不同的就是自己不再担任这个工厂的厂长而已。
包大成被汤市长周到的安排和活跃的思维打动了！他没有想到：这么复杂的一个局面，被汤涌的几句话就给安排得如此妥当！
“汤市长，我听从组织安排！”包大成用近乎崇拜的眼神看着汤涌。
“我这算是先和你通个气，最终的决议还没有出来，江洋市轻纺集团吴茂林那里我们已经交换过意见了。你和刘天明先物色一下留守处的人选。留守处的人员不要太多，十个左右即可，就在红棉厂内部选，一定要结合留守处的工作特点来选人。一旦方案得到路海发展银行方面的确认，我们马上办理交接手续，留守处的工作即刻可以开展起来！”
看包大成眼神有些忧虑，汤涌说：“至于工厂方面，你不用担心！银行方面既然接手，肯定要往好的方面去努力的。你们把留守处的工作做好，就是对红棉厂的最大贡献。”
从汤市长办公室出来，包大成心里敞亮了许多。
第十四章 30、人心惶惶
每一次风雨来临之前，都有一些消息在传播。此时，红棉纺织厂的气氛比以往紧张了很多，人们似乎从空气中捕捉到了某种恐怖的信息，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了笑容。红棉纺织厂的生死存亡成了大家议论和忧虑的话题。
在计划经济体制下，辉煌了几十年的红棉纺织厂，她此时的命运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它一丝一毫的变动时时都在牵扯到一千七百多人的神经。
作为红棉厂主人的近两千名红棉纺织厂职工仿佛已经意识到了这场即将来袭的暴风雨，他们已经无法再象夕日那样躺在红棉厂这棵大树下尽享荫凉。
市场经济的风暴正在冲击着这棵大树，树叶被吹走、树枝被折断、已经被掏空了的，看似粗壮的树干也在风暴中摇摇欲坠，可是，面对烈日炙烤下的酷暑，习惯了树下纳凉的人们依然不肯离开，偶有人用绳索固定树干，也被别有用心的人用刀子把绳索割断。人们开始猜测树干倒下去的方向．．．．．．
红棉纺织厂整体移交给银行，另行成立留守处的消息很快就在工厂内传开了。一些人开始为自己的前途奔走。有人托关系找门路调动工作，有人开始打起往留守处去的主意。没有门路的车间工人只能望着别人忙碌的身影而咳声叹气地发愁。也有的职工不相信这是真的，去找包大成求证，被包大成‘那只是小道消息，回去好好工作，’为由，劝了回来。
工厂里到处传播的消息，把包大成弄得很被动。他要求厂领导班子比平时更要努力工作，来稳定职工的情绪。同时，就留守处人员组建问题，他和刘天明也在紧张地商讨和筛选之中。
张天龙来到柳娜的办公室：“小柳，张叔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这个孩子真的很好，工作能力也很强，又这么年轻，毕业分配到这个单位真是可惜了！还是赶紧让你爸爸找找熟人调走吧，眼看这厂子就要倒闭了，还在这耗啥？”
“我也想调走，可这年头提到调动工作就得花钱！别说我爸爸没有关系可找，就是能找到关系，也花不起这笔人情费，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柳娜敷衍着。
也许张天龙这一次说的是真心话，可在与张天龙一起工作多年的柳娜看来，一向尖酸刻薄、自私自利的张天龙此时说出这样的话，要么是挖苦自己，要么是别有用心。这个连做梦都撒谎的老头不可能有这么一副菩萨心肠，再加上自己当上财务科长之后，张天龙耿耿于怀的心态，柳娜说什么也不愿意相信他。
这个秃了顶的张天龙在厂子里的资力很老，他是1973年红棉纺织厂建厂时从农村招工过来的。由于他在生产队记过工分，所以，一进厂就被分到了厂财务科。这个人品质不是很好，经常把工厂里的东西往家拿，多次被通报批评。不仅如此，他还很花心，利用自己在财务科掌管报销的便利，多次对车间女工动手动脚。有一次，被一个女工告到厂长那里，险些被开除。所以，尽管进厂多年，他在厂子里的口碑一直不好。
在石贸军当厂长时，为了讨好石贸军，张天龙把自己25岁的女儿嫁给石贸军当小老婆，而石贸军只比张天龙小五岁。
石贸军出于感激，把他提拔到了财务科长的位置上。吃、拿、卡、要，这几年厂子里的便宜张天龙没少得。可是，有“厂长的岳父”这个光环罩在头上，再加上财务科长这个举足轻重的位子，红棉纺织厂近两千职工还有谁敢得罪他？包括柳娜在内，财务科的几个人对他更是敢怒不敢言。
柳娜很清楚，自从石贸军去年因贪污被双规，尤其是包大成把自己提拔到财务科长的位置之后，尽管包大成没有辞退已经办理退休手续的张天龙，而且，张天龙还把报销的权利抓在了手上，可是，财务科的主要事务都交由自己管理，张天龙只负责报销审核和后勤的账务管理。这让强势的张天龙感到了极大的失落，他把自己所有的不幸都归罪到了自己身上，不失时机的在背地里采取恶意中伤，诋毁声誉的办法来报复自己。说自己以年轻漂亮的姿色来勾引包大成，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等等，弄的自己很被动。
所以，尽管自己表面上和张天龙并没有表现出疏远的举动，其实，他们各自都很清楚：他们的关系一直很紧张。也正因为如此，今天张天龙能说出这样关心自己的话来，着实让柳娜感到奇怪，除了讽刺和别有用心外，她找不出任何可以让张天龙大发菩萨心肠的理由来。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四章 31、物色人选（1）
“柳科长，包厂长让你过去一下！”出纳员王云在走廊里的大嗓门传到了张天龙的耳朵里。
“还是柳娜和厂长的关系好呀！”王云边整理票子边对着张天龙说，“张科长，厂子都好几个月没开工资了，我家孩子这个月的托儿费都没钱交了，你得想想办法呀！”
“没钱交托儿费，找我没用？我现在管后勤帐务，你应该找柳科长。再没钱，咱财务科是管钱的，内部职工应该照顾一下！”张天龙话锋一转，“王云，包厂长这个时候找柳娜干什么？还有谁在包厂长办公室？”
“你问这干什么，张科长？我在给你说正事呢，家里真没钱了！你是领导，又主管报销，我不找你找谁呀！你少喝顿酒的钱就够我交半年托儿费的。”王云半真半假的对张天龙发着牢骚。
“你这个小王，我不给你说！”感觉从王云这里问不出个结果来，张天龙狠狠地带了一下门，走出了办公室。
其实，张天龙自己也很清楚，王云这是在挖苦自己。这要是以前，没有人敢给自己这样说话，可自从他的那位姑爷厂长出事后，自己在这个圈子里角色已经发生了逆转，没有人还把自己当成一回事，只是自己在心里不愿意承认这样的事实罢了。对于这些冷嘲热讽听得多了，也就习惯了！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个姓包的厂长会突然把自己从财务科撵出去，所以，财务科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都感到很紧张。
柳娜来到厂长办公室，包厂长正和坐在对面的陈守坤谈着话。
“哦，厂长忙着呢，我等会再过来吧！”柳娜赶紧退了出去。
“过来，过来！”包大成把柳娜喊了回来，摆了一下手，示意她坐下，起身倒了一杯水放到柳娜面前：“小柳呀，今天叫你来，是有一件事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我知道你和小陈是恋人，所以，我把你们俩一起请来了！”包大成用欣赏而又内疚的目光看了看眼前的两个年轻人，“你们两个都是大学毕业，也都很有才华，本来应该有一份很有前途的工作。可是，由于我们这个工厂外面所欠债务太多，经营遇到了很大的困难。可能你们也都听说了，市里决定把我们这个工厂整体交给银行！这样以来，就对你们的职业生涯造成了负面的影响，把你们又推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我这个当厂长的首先对你们说声对不起！”
包大成情绪显得很低落，他抬起头来继续说道：“工厂落到今天这个困境，我是有责任的！这也是我们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在当厂长的一年多时间里，包括你们俩在内，我们大家都在努力地改变现状，可尽管如此，我们仍然没有把工厂从困境中拯救过来，这也是我感到很遗憾的一件事情！”
“包厂长，红棉纺织厂今天的没落是多少年矛盾累积的结果，这个责任不应该由你来承担！而且，在你当厂长的这一年中，工厂的经营状况较以前有了很明显的积极变化！”陈守坤显得很激动。
“不！”包大成摆了摆手，“不管怎么说，工厂现在带给大家的是一个沉重的包袱。考虑到工厂欠发职工一年的工资、工厂后续的发展以及近两千人的就业问题，市政府决定把工厂整体交给路海发展银行，由路海发展银行再行组织生产。另外，市政府责成我们成立一个红棉纺织厂留守处，大概十个人左右，专门负责处理红棉厂自建厂以来的债权债务。留守处由市政府管理。留守事务处理完毕后，留守人员的去处由市政府负责安排。考虑到留守工作的性质，留守人员既要能出差又要懂业务。我和刘天明书记商量过了，想把你们两位留下，并打算马上把留守人员名单上报到市经贸委，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到留守处去工作？我现在正式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先不要马上回答我，正好赶上明天是周末，你们可以回去好好商量一下，周一给我的回复，好吧！”
包大成点了一支烟：“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向外公开！否则，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事情的突然变化，让两个年轻人有些吃惊，他们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四章 32、物色人选（2）
陈守坤和柳娜是一同进厂的大学生。第一天报到时，两个人同时进的劳资科，那时两人就彼此就产生了好感。上班后，家住本市的柳娜时不时从家里带些好吃的东西给陈守坤，这让从农村走出来的陈守坤很是感动。一个星期天，在柳娜的办公室内陈守坤拥抱了她并向她表达了爱意：“柳娜，我爱你，嫁给我吧！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这样的话语恰恰是柳娜等待以久的，面对眼前这个多才英俊的年轻人，柳娜有说不出的高兴，恨不得马上就和他牵手走进婚姻的礼堂。
当时，陈守坤已经是销售科可以独当一面的才子，正处在事业上升的关键时刻。既然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没有必要非得马上结婚。柳娜忘情地看着陈守坤，她心理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尽管自己很想马上结婚，可她还是尊重了陈守坤的意见：在陈守坤事业上有一定的成绩之后，再讨论结婚的事情。
也正是抱着这样的约定，再加上工厂这几年的情况也不是很好，两个人一直都没有办理结婚的事情，但他们的心一直是紧紧地连在一起的。
晚上，陈守坤仔细揣摩着包大成的话，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想到工厂马上就要转手到别人的手上，他很伤感。他到小卖店买了几包花生米和咸菜，就着床下半瓶‘北大荒’白酒，独自喝了起来。他想借助酒的力量，把眼前的一切不快都彻底忘掉。
柳娜回到家里总感到心里怪怪的，好象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她做了一个苦瓜炒肉并用饭盒装了一些，匆忙赶往宿舍。
来到宿舍，柳娜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屋子里充满了浓浓的酒气，桌子上杯盘狼藉，水泥地面上到处都是酒瓶的碎片，陈守坤仰面躺在床上，眼角流下的泪水已经将褥子打湿了一片．．．．．．
柳娜心疼地把陈守坤的头抱在胸前，她无法接受恋人的这种失落。她开始责备自己，责备自己的粗心，责备自己没能给恋人提供更好的平台，责备自己没能让恋人早日享受家庭的温暖．．．．．．
陈守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