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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言知道对方要说什么，自然地开口道：“我记得，你曾说过，你我若是再相见，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鸢宁淡淡地笑着，点了点头，幽幽开口道：“当年父亲去世，我心里难受，说那话或许有些偏激，你不要在意。”
李斯言听出对方话里有话，便有些疑惑地反问道：“你为何忽然说这些？”
鸢宁轻轻拿起桌上的茶杯，浅浅喝了一口，缓缓开口道：“斯言，你既能猜出我的身份，就知道我曾经经历了什么。你是堂堂西沙门主，掌握天下情报，连我最亲的人都没能猜出我的身份，偏偏被你看穿了，你如此聪明，就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变换身份，回伊国去。”
“我知道。”李斯言默默开口道。
“那你更应该知道，不论是三年前，亦或是现在，我们两所处的位置，并没有发生改变。”鸢宁柔声开口道：“若是有一日，我站在了你的对立面，你该如何自处？”
李斯言知道，墨心这次以鸢宁郡主的身份回来，就是为了报复伊皇和李止行。而她现在说这个问题，就是为了让自己知难而退。
“三年以来，我没有一天不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你我不是这样的身份，我们会不会过地简单一点，幸福一些，我们两之间，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李斯言自嘲地笑了笑，接着开口道：“可是我知道，那只是我的痴心妄想罢了，大梦醒来，你还是你，我还是李斯言，我的父亲，害死了你的父母，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鸢宁听见李斯言的语气，不忍心的转过脸，开口道：“既然你都知道，又为何要苦心调查我的身份？”
“正如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我也无法选择对你的感情。”李斯言苦笑了一声，开口道：“心儿，我这辈子，注定就是这样了，三年了，我都没能放下你，哪怕知道你已经死了，我都没有办法放弃你，你觉得现在我还能离开你吗？这一次，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了。”
“你何苦要为难我？”鸢宁只觉得心酸无比，她站起身来，望向对方，默默开口道：“你可知道，你身边的所有人，都是我的敌人，我与他们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现在如此信誓旦旦，若真等到生死厮杀的那一天，你是不是还会像现在这般肯定。”
李斯言也默默走到鸢宁的面前，开口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只想问你一句，既然你已经打定主意，要和我身边的人为敌，又为何要把真相告诉我？你原本可以做地滴水不露，你原本可以不承认，可是你偏偏还是承认了。还有那日，在临安城的院子里，你为什么会哭？”
鸢宁一脸慌乱地转过身去，似乎像是被对方看穿了。
“斯言，你知道吗？我变成鸢宁，最怕遇见的，就是你。你是李斯言，这世上最聪明的男子，甚至超过了你那个智计无双的父亲。你也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哪怕我们相处也只有数月。”鸢宁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背着身子开口道：“他们都说，比起三年前的我，我已经变了，不仅仅是容颜，还有心性。可是我知道，不管是三年前，还是现在，我唯独有一样东西没办法改变，那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你。”
李斯言慢慢走近对方，用手轻轻揽住对方，将对方拥住，她的背影显得那么孤独，脆弱，让他心疼。
“心儿，你跟我走吧，我放弃这身份，你放下仇恨，我们寻一个世外仙境，像一对寻常夫妻那样活着。”
鸢宁哭着摇了摇头，说：“我做不到，做不到。你知道，我不可能放下，爹娘惨死，我有什么资格像一个普通人那样活着。”
李斯言心疼地将对方又抱紧了一点，继续开口道：“若是你真的要复仇，我可以帮你，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为你做到，哪怕你真的要让皇甫昕做皇帝，让伊皇生不如死，我都可以帮你的，只要你愿意。”
鸢宁没想到，李斯言竟看穿了自己的计划，于是便有些惊讶地反问道：“你是如何得知？”
李斯言慢慢解释道：“按照你的本性，你根本不屑于和皇甫昕这样的人相交，但是你还是那样做了，你一步一步的接近他，让他义无反顾的爱上你，对你心存愧疚。不就是为了激发他的野心，让他夺嫡吗？而且我也知道你想让皇甫昕做伊皇的原因。”
鸢宁苦笑了声，开口道：“我都差点忘了，你是西沙门门主，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是我粗心了。”
“这些年，我进入伊国权力中心，原本是想帮你报仇，但是却没想过你会再回来。”李斯言幽幽开口道。
鸢宁没想到，李斯言最初进入朝堂的原因，竟是自己，她故意反问道：“那原本，你的计划是什么？”
李斯言愣了愣，随即开口道：“我原本想的是，伊皇暴虐，一生作恶无数，所以便安排了人，在他的日常饮食上做了手脚，如果不出意外，他会终日被噩梦缠身，全身乏力，不得善终。”
第一百八十二章 表白（）
鸢宁愣住了，她没想到，伊皇这些年之所以身体如此差劲，竟然是因为李斯言，伊皇一向对饮食相当注意，若想在伊皇的日常饮食上动手脚，那是非常困难的。
但是他们二人之间最关键的问题，并不是伊皇，而是李止行。
“那。。。你又准备如何对付你的父亲？”鸢宁最终问了出来。
李斯言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他一生追逐权力，我会架空他，让他早早归隐，没有丝毫的权力在手，了却此生。”
鸢宁闭上的双眼，终究说出了那句：“如果我想要的，不只是这样，我要他们付出的，更多。。。”
李斯言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将鸢宁转了过来，面对着自己，反问道：“心儿，你告诉我，你想要怎么样？”
鸢宁狠狠地盯着不远处，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仇人。
“我要他们生不如死、不得善终。”鸢宁狠狠地开口道。
李斯言幽幽开口道：“心儿，我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难打这还不够吗？”
“不够！”鸢宁抬起头，盯着李斯言开口道：“我的亲生父亲商易辰，死于伊皇和李止行准备的毒药，我的母亲，被他们逼死在悬崖边。还有把我辛辛苦苦养大的爹，也被他们设计害死了，他们都是好人，可是却没有得到一个好结果。而他们两，做尽了坏事，拼什么他们就可以不为此付出代价？”
鸢宁甚至有些歇斯底里，因为她已经忍了太久太久，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这样的话，李斯言是第一个。
“心儿，你不要这样。”李斯言心疼地擦了擦鸢宁脸上的泪水，轻声开口道：“我并不是反对你，我只是担心你会受伤。”
“他们的确是老了，比起权谋，他们比不过你，他们在明，你在暗，这就是你最大的优势，但是他们也不是傻子。”李斯言继续开口道：“皇甫天华杀了自己的亲兄弟，坐上伊皇的位置，现在伊国就算衰弱了，也是四国里的第一大国。还有李侯，他的能力也是不可忽视的。今天，我能认出你来，你能保证他们永远看不出吗？若是你还没有打倒他们，他们就先认出了你，你到时候应该怎么办？难道真的再变换一次身份吗？这次恐怕他们的警觉性会更高吧。”
李斯言的担心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鸢宁的确也担心过这样的问题，但是她依然选择了踏上这条路，她告诉自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使自己死在了这条路上，也不算是愧对自己的父母了。
“所以，你要我怎么办？”鸢宁无奈地反问道。
眼看对方偶写动摇，李斯言立即解释道：“半年，心儿，你再给我半年时间，我就会按照我说的那样，让李侯归隐，伊皇暴毙。你相信我好吗？”
鸢宁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他是这世上少有的真心对待自己的人，也是她在这世上，最爱慕的男子。
他为了自己，甘心立下弑君这样的誓言，她的心中，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她也知道，她不可能答应，即使这样，她还是问了句：“那半年之后呢？又该如何？”
李斯言立即兴致勃勃地开口道：“半年后，太子继位，我会辞去官职，不再当这个侯爷，还有西沙门，我也会交给阿离。自那之后，我带着你浪迹江湖，做一对寻常夫妻，可好？”
这不是李斯言说过最动听的情话，却深深打动了鸢宁的心，曾几何时，这样的生活正是她所向往的，闲云野鹤，浪迹天涯，还有就是，和自己的爱人一起，长相厮守。
鸢宁的脑子里，一瞬间似乎是看到那美好的日子，但是她的心里知道，她已经不可能再经历这些了，因为她也许根本活不到那个时候。
即使再动听的情话，也打动不了鸢宁，因为她爱他，所以她选择放弃他，因为她不想再让他经历一次生离死别。而且她清楚的知道，这次的死别，是真的。。。永不相见。
鸢宁轻轻地抬起手，扯开了李斯言捏着自己手臂的手，冷冷开口道：“李斯言，不是所有人都得听从你的安排，这一次，我要自己做主。”
李斯言有些愣神了，他有些惊讶地反问道：“心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鸢宁冷着脸，望向对方，开口道：“三年前，你也曾说过，不让我回林府拆穿唐紫烟，是为了我好，怕我会不安全，所以生生让她害死了我的爹，等我回到府中时，他已经药石无医，死在了我的面前！现在你还要为我做主，这一次，你又准备害死我身边的谁？”
鸢宁说这些话时，心里也在滴血，她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但是她知道，说这话，到底有多伤人。
李斯言有些手足无措地走上前与，愧疚地开口道：“心儿，三年前，都是我的错，我真的错了，我太自私了，我当时只想让你好好的，其他人的死活跟我都没有关系。但是我会改，你相信我好吗？只要是你想保护的人，我都可以保护好，绝对不会再让你失望，你相信我好吗？”
李斯言几乎是低声下气的说了这番话。
鸢宁心里止不住的抽泣，但是却依然不敢表现出来：李斯言，你为什么那么傻，她心里不停反复地说着这句话，但是却依然没能说出口。
这一次，让我自私一次，哪怕让你恨我一辈子，我也不会让你再次经受死别的痛苦，上一次的假死，已经让你的身体残留了绝命散之毒，若是这一次，再经历一次，我不在你的身边了，你又该怎么办？
鸢宁心里暗暗下了决定，为了让李斯言好好的活着，她必须把事做绝，让李斯言断了对她的心思。
“谁稀罕你的保护？你真的以为你那么万能吗？”鸢宁往后退了一步，冷冷开口道：“说到底，你还是李止行的儿子，我若是要他死，你能做到吗？”
第一百八十三章 杀意（）
李斯言心慌意乱地后退了一步，他没想到，墨心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在他小的时候，他也曾怨过他的父亲，李止行，他怨他为何要背叛母亲，害母亲病逝，可是他却始终下不了这个狠心，因为他知道，那毕竟是他的父亲，他可以为墨心做任何事，但是独独不能要了自己亲生父亲的性命。
“心儿，我求你不要这样。”李斯言的语气近乎哀求：“你知道我做不到。我可以为你杀了天下人，可是唯独不能杀了他，他再不济也是我的亲生父亲，我的命是他给的，我不能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鸢宁强忍着内心的悲伤，冷冷开口道：“我从未要求过你做任何事，只是希望你帮我隐瞒此事，不要再管我就好，你从这出去以后，我两便从此再不相干，你还是安北侯，我还是鸢宁郡主，你知道知道这些，也就够了。”
李斯言沉默了好久，三年过去了，为何她还要这样拒他于千里之外，难道仇恨就那么重要吗？
“心儿，我知道仇恨的确难以磨灭，但是这世间总有些比仇恨更重要的东西吧。”李斯言幽幽开口道。
比仇恨更重要的？鸢宁在心中默默反问着自己，她不自觉的望向李斯言，也许，在她的心中，比仇恨更重要的，也只有他了吧。
过去的日日夜夜里，她每每梦见李斯言，总会觉得人生还是有些幸事的，那就是遇见他，与他相爱。
她每到关键时刻遇见他，总会失了分寸，一边想着要远离他，却又忍不住向他靠拢，他的一举一动牵动着自己的心，他就是自己的弱点。
可是他们两，终究不会有结果。
想到这，鸢宁故意背过身去，冷笑了声：“你该不会以为你在我心中的分量，比报仇更重要吧？”
李斯言上前一步，开口道：“我不敢奢求自己能有多重要，我只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鸢宁没有丝毫犹豫，冷冷地瞪了对方一眼，说了句：“我不愿意。”
李斯言呆在了原地，久久没有言语。
“三年前，或许我对你还有几分情义，但是都在我爹去世的那一刻忘地一干二净了。若你还有几分良心，就回你的景川好好当你的侯爷，不要再挡我的路。”鸢宁的语气冷得像是个陌生人。
李斯言难以置信地走上前去，抓住了她的手，开口道：“心儿，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若是你对我无情，又为何要救我性命？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如果有，请你一定要告诉我，不要自己一个人承担。”
鸢宁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猜中了自己的心思，她立即鼓起了勇气开口道：“你放开我，我没有什么难言之隐，你想多了。”
李斯言却不肯放手，他定定地望着对方，开口道：“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鸢宁愣在了原地，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正在这时，背后传来一声清冷的男声“她让你放开她，你没听到吗？”
听到声音，鸢宁心中大呼不好，是白哲来了。
李斯言定睛一看，居然是白哲，但是抓着鸢宁手不但没放，还抓得更紧了。
李斯言将鸢宁往身后一藏，似乎是不想让白哲看见鸢宁。
白哲见状，一脸怒容，开口道：“你为何在这里？”
李斯言一脸骄傲地开口道：“自然是宁儿留我在这里的，与你何干？”
白哲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斯言身后的鸢宁，反问道：“宁儿，他说的可是真的？”
鸢宁往外挣了挣，开口道：“阿哲，你不要误会，我只是碰巧看他受了伤，便留他在这里养伤。”
白哲将信将疑，猛地恍然大悟，开口道：“那那日我闻到的血腥味是他身上的。”
鸢宁低下了头，没有反驳。
白哲大怒，怒吼道：“你竟然为了给这个人掩饰，割伤了自己的手指，你难道不知道你的伤口很难恢复吗？”
李斯言大惊，一把揽住了鸢宁，有些担心地反问道：“你居然是为了我割破了手指，你怎么那么傻。”
鸢宁心中烦躁不已，刚刚说了那么多狠话，如今却全然被打乱了。
看见李斯言离鸢宁那么近，还用手揽着鸢宁，白哲气急，立即怒吼道：“你快放开她。”
李斯言就当对方不存在一般，立即拆开了鸢宁手上的纱布，看到手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心疼不已。
“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你。”
鸢宁一脸慌乱地将手抽开，开口道：“这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与你无关，不要想太多了。”
“你还想瞒我？”李斯言缓缓开口道：“那日你出门去看子尘时，手上还没有伤，怎地就被他看见了伤口？宁儿，你原本就不是那么狠心的女子，你为何要在我面前演得如此心狠手辣？难道承认我们之间的感情，对你来说，就那么难吗？”
白哲在身后看着，勃然大怒，甚至起了杀心。他举起手上的毒针，向李斯言的方向刺去。
李斯言虽然受了伤，但是警觉心依然在，感受到了暗器，立即将鸢宁抱住，往一旁躲去。
鸢宁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李斯言抱到了一旁，这时她才看见桌板上白哲放的毒针。
“阿哲，你这是做什么？”鸢宁立即惊讶地大喊。
白哲冷着脸，冷冷开口道：“他的命是我救的，我现在就要收回来，难道不可以吗？”
鸢宁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杀气，这一次，他是真的对李斯言起了杀心了。
李斯言冷笑了一声，缓缓开口道：“不错，你曾经是救过我的性命，若是现在想拿去，就拿去吧，我就站在这，要杀要剐，敬请尊便。”
白哲冷笑道：“算你有自知之明，看你身受重伤，我便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也算是对得起你安北侯的名声了。”
鸢宁看着两人这一来一往的，心中更是焦急不堪，眼看着白哲的毒药就要递到李斯言的手上，鸢宁一下便站了出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情敌（）
鸢宁定定地挡在李斯言的面前，缓缓开口道：“阿哲，他的命从来就不属于你。”
白哲愣在了原地，反问道：“宁儿，你这是做什么？”
“三年前，你我有过交易，你给我绝命散的解药，我答应你的要求，所以他的命是我的，不是你的。”鸢宁冷冷开口道。
“宁儿，你是要为了这个人，与我为敌吗？”白哲心疼不已，他原本以为鸢宁早已忘了李斯言，可是没想到现在鸢宁竟说出了这一番话。
鸢宁太了解白哲的为人，他一生爱恨分明，若是想要杀谁，那是肯定会做到的，他擅长用毒，可以杀人于无形，她还没见过他想杀却还活着的人。
他对李斯言已经起了杀心，李斯言虽然武功高强，又权倾朝野，但是如今受了重伤，又身在东周，白哲若想杀他，自然是轻而易举。
想到这，鸢宁幽幽开口道：“阿哲，你知道我不知这个意思。”
白哲疑惑地望向对方，反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鸢宁默默地转过身，望向李斯言，冷冷开口道：“李斯言，你记住，你这命是我救的。当年，我可怜你，便为你寻来这解药，那时，我还不知道你的父亲就是我的杀父仇人。可是现在，我知道了，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李斯言不懂为何鸢宁要说这一番话，他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