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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跟叶暮立下天魔誓约那一刻起,阎晟便彻底决定跟叶暮混了,荣辱与共,誓死追随。他看好叶暮,因为他比谁都了解叶暮的潜力有多惊人。
梁沛见阎晟开口,这才意识到刚才的话有点不妥,于是连忙赞同道:“阎道友所言极是,叶道友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肯定不会是装出来的。”
阎晟看着这个跟屁虫,不屑一笑,懒得计较。
梁沛觉得自己很冤枉,自己刚才可没有对叶暮一丝不敬啊,只不过是被他的年龄震撼了一下而已。
……
看着活生生的叶暮立在身前,李映雪双眸里蓦地泛起一层水雾,连忙低下头,说道:“师兄,我还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
虽是才离开十余天,但叶暮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看着李映雪泫然欲滴的小模样,他再也忍不住,伸臂把她揽在怀中,狠狠揉了揉她的脑袋,佯怒道:“你就巴不得我死是吧?”
李映雪一惊,羞得满脸通红,挣扎片刻,见叶暮死死抱住自己,就不在挣扎,只是把头埋得深深的,以蚊蚋般细小的声音说道:“师兄,宁晨还在一边看咱们呢。”
叶暮嗅着师妹身上散出的如兰幽香,一脸陶醉道:“没事,宁大哥马上就把她牵走了。咱就好好享受一下属于咱俩的二人世界吧。”
宁胤果然如叶暮所说,走了过来,只不过他没有去拉着妹妹宁晨离开,而是很没自觉地盯着叶暮,冷冷道:“我觉得你应该先找一个僻静的地方。”
叶暮从李映雪发梢旁抬起头,皱眉道:“我俩只是依偎着亲昵一下而已,似乎不用这么具体吧?”
宁胤没有多说,只是背过身子。
然后叶暮再也没心思小别胜新欢似地温存下去了,因为在宁胤背上,重伤昏迷的胡维还不曾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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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倒楚
看着浑身血渍伤疤的胡维,李映雪小脸刷地一变,从叶暮的怀抱中挣脱出来,颤声道:“大叔怎地变成这般模样了?”
叶暮安慰道:“师妹不用担心,胡维大叔只是昏迷罢了,只要好好疗养,很快就可以恢复如初。”
李映雪咽声道:“师兄,这究竟是谁做的,怎能下如此狠手,简直畜生不如!”
叶暮拍了拍她肩膀,正色道:“这件事跟楚氏脱不开干系,师妹放心,我会替大叔报仇的。”
提起楚氏,李映雪似想起极为不好的回忆,清纯妍丽的小脸上流露出刻骨的恨意,咬牙道:“又是楚氏,又是楚氏……”
近似呢喃的话语,落在叶暮耳中,让他猛地想起一件事情来,脸色刷地阴沉下来,李松菊大师兄,因为受自己牵连,直至此时还被楚氏关在牢笼中呢!
李松菊是李映雪的亲哥哥,为人疏朗豁达,在悬壶药行的时候,对叶暮颇为照顾。叶暮嘴上不说,心里却极为感激李松菊,一直把李松菊当做大哥看待。如今李松菊被关押楚氏牢笼之中,并且还是因为自己才沦落到这种下场,叶暮岂能坐视不管?
叶暮不再犹豫,当即说道:“宁大哥,你先带着他们回听雨楼,我要去楚氏一趟。”
宁胤点点头,没说什么。
李映雪反应过来,惊道:“师兄,你要自己去楚家?”
叶暮揉了揉小姑娘柔顺的乌发,咧嘴一笑:“放心,随着琅琊的三位长老撤离楚家,现如今的楚家大势已去,已成了过街老鼠,若我所猜不错的话,今夜就有人会找楚氏算账。”
李映雪细密精致的眉尖一蹙,仍旧不放心:“可你还是一个人啊,你才修炼几天,就不怕……”
“哼,小姑娘,你忒有眼无珠了。我家大人天赋异禀,聪明绝世,乃是世间罕见的天才人物……”阎晟不知何时已凑了过来。
听到这明显说了不止一遍的话,正自走来的梁沛身子一僵,没好气地瞪了这个孤魂野鬼似的魔头一眼。
而叶暮听到这话,直接一脸不耐烦打断道:“小爷正烦心呢,别像个苍蝇似的唧唧歪歪好不好?”
当着众人的面,被叶暮狠狠臭骂了一顿,阎晟一点恼羞的意思都没有,他一边嘴中说着谨遵大人吩咐,一边立在叶暮身侧,眼睑低垂,身躯微躬,神色恭敬中透着一丝矜持,俨然一副高级狗腿子的模样。
梁沛看得一阵无语,难道魔族都跟这厮一样,没脸没皮的?
不过,怎么说呢,能拥有这么个对自己忠心耿耿,对别人呲牙咧嘴的属下,叶暮他……应该很高兴吧?
被这么一打岔,李映雪的注意力被分散了少许,叶暮趁机跟宁胤使了个眼色,让他带着李映雪和宁晨先走。
“走吧。”
宁胤拉着妹妹宁晨的手,背着胡维,朝远处走去。自始至终,竟是一点搭理李映雪的意思都没有。
叶暮眼睛一阵发直,大哥,你这是要闹哪样啊?难道我的暗示就那么难理解?
他正自腹诽,便见远处的宁晨扭过头清脆说道:“映雪姐姐,你拉着我的手呀。”
在叶暮他们离开的这十余天里,李映雪和宁晨便一直呆在听雨楼后院。两小姑娘年龄相仿,天然有一种亲近感,再加上叶暮和宁胤的关系,两人相处的极为融洽。而因为宁晨双眼失明,李映雪便负起了日常照料事宜,常拉着宁晨一起吃饭玩乐。
所以此时当她听到宁晨的声音,很自然地提起裙裾,小跑着跟了上去,直到握住宁晨的小手时,她才清醒过来。不过此时他们已钻进人群当中,回头也看不到叶暮的身影,李映雪只得悻悻撇了撇小嘴,在心中替叶暮祈祷。
而就在三人刚走进听雨楼后院时,陡然听到院落外传来一阵激昂的叫嚣声。
“家主,我等这几日宛如仓惶之狗,受尽楚氏欺辱,苦闷不堪。而现在,机会来了,楚氏失去琅琊支持,已成了没牙老虎。咱们何不现在就去灭了他,出一出心头恶气?”
“是呀,如今形势逆转,若不抓住这个机会,收拾掉楚氏,那就太可惜了。”
“尤其关键的是,楚云庭老匹夫最是胆小怕事,若咱们今夜不拿下他楚氏,恐怕又会有变故发生啊。”
……
人群中,不知谁先出声提议反击楚氏,瞬间引起了激烈的回应。
雪禅夫人他们的回归,让在场来自各个势力的上万修士找到了主心骨。而圣地琅琊三位长老的撤离,让他们再无任何顾忌。
他们已忍耐了许久,委屈了许久。此时此刻,他们已按捺不下心头的愤怒,只想发泄,把心中饱受的一切欺辱,统统还回去!
叶暮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看着他们挥舞着手臂,大声地呐喊,不由心中一颤。
上万人的愤怒,他楚氏是否能承受得起?
可以确定,雪禅夫人他们面对自家属下的请求,肯定不会拒绝。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今夜,会死很多人,流很多血,发生一幕幕凄惨之极的画面。
叶暮管不了这些,甚至巴不得跟大家一起,踏破楚氏大门,亲手把整个楚氏连根拔起。
但他不得不按捺下这种冲动,因为还有一件极为要紧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夜色中,叶暮悄然挤过人群,一个人以极快的速度朝悬壶药行奔去。
……
悬壶药行再景州城偏南的一条街上,叶暮在这里生活了十余年,只要走到这条街上,闭上眼睛也能摸准悬壶药行的大门。
夜色中的悬壶药行很安静,两层环宇小楼矗立如初,跟四周坑坑洼洼的街道、坍圮倒塌的残破建筑物形成鲜明的对比。
历经几日战斗,属于楚氏产业之一的悬壶药行,明显没有受到波及。
叶暮走回这条街上,已听不到那些激昂喧嚣的叫喊声,四周静幽幽的,黯淡的月色只能照亮墙头一角。墙上蹲窝着一只黑猫,正自眯着眼睛看月亮,似乎感受到叶暮投来的目光,喵地一声低嘶,跃进墙那边的黑暗中。
叶暮心情略显复杂,步伐放缓了些。
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个自己居住十几年的地方,今夜之后,或许就再也不可能存在了。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一方面他恨不得把楚氏的所有统统毁掉,另一方面他又有些不舍。自幼在悬壶药行以一个采药奴的身份卑微而活,苟且成长,即便成日成年地饱受各种白眼讥讽,打骂责罚,可这里毕竟保存着叶暮幼时、少年时的所有回忆。
回忆不可能尽是令人厌憎的龌龊卑劣事,就像这个世界不可能尽是黑夜一样。在悬壶药行十几年生活里,叶暮也有可供来日咀嚼品味的美好回忆,像小时候在账房费老头那偷偷地认字。
那时,费老头的房间里总点着昏黄的油灯,门总是虚掩着,似乎专门为叶暮才这么做的。费老头喜欢抽旱烟袋,喜欢叶暮帮他捏肩膀,喜欢笑眯眯地透过窗户看路过丫鬟的屁股,像个老不正经,但教叶暮认字时,他会变得极为认真,连带着对叶暮的态度也极为苛刻,在叶暮认错字时,更不惜抽出板子打他的左掌心。
可惜,费老头在叶暮八岁的时候就死了,死的时候,叶暮哭得稀里哗啦的,愣是在费老头坟头上傻乎乎坐了三天三夜,不吃不眠。
直到今日,叶暮仍旧会时不时想起费老头,在他所有的童年回忆里,费老头就像一抹彩色,让他的灰暗奴仆生活,显得不那么单调和压抑。
其实,像费老头这样存在于叶暮回忆中的角色也并不多,但正因为如此,方显得弥足珍贵。
而这些弥足珍贵可供追忆的画面,都跟眼前的悬壶药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当叶暮已确定悬壶药行将会被抹去,不复存在时,心情自然要比往常复杂微涩。
不知觉间,他已走至悬壶药行的大门前,看着森然紧闭的朱漆铜门,叶暮摇了摇头,甩去脑海杂念,推门而入。
不错,叶暮是堂堂正正从悬壶药行正门走了进去。
他极为熟稔地开门,朝左拐过一个小池塘,穿过两个水榭,踏上一座半圆石拱桥,绕过三层高的炼药楼,一步步走往后院的位置。
以前,叶暮一天天从灵桐山上采药回来,所走路径便是这条,如今重走,心情自然不同。
一路上,静悄悄的,除了一些虫鸣啾啾的声音,再没了别的声音。整个悬壶药行似乎人去楼空,再没了一丝生气。
叶暮很快注意到这一点,步伐加快,飞也似地跑进后院。
看着四周漆黑的一排排房屋,一种不好的预感悄然蔓延上心头,他握着烛龙刀,抿着嘴,沿着熟悉的小路,朝深处走去。
路过自己的房间时,他略微顿了顿脚步,便毅然朝前走去。
渐渐地,叶暮在道铁栅栏前停下脚步。
过了这道铁栅栏,便是悬壶药行的禁地——地下牢狱。
第一百零五章 硝烟夜色筹措事
牢狱,关押囚徒所用。
在景州城,几乎每个家族势力都有属于自己的牢狱,一般是用来惩治那些触发族规的弟子。
楚氏的牢狱设立在悬壶药行内,常年有精锐弟子轮换看守。
跟牢狱沾边的事情,总带着阴森可怖的味道,似乎不以血腥和残忍来渲染这种氛围,根本配不上牢狱二字。
当叶暮越过铁栅栏,沿着一道通往地下的幽邃石阶走了近一刻钟,便看到了楚氏牢狱的真实面目。
阴冷潮湿的墙壁上挂着一盏盏暗淡昏黄的火烛,能模糊看到墙壁上滋生的青苔,还有一处处早已变成暗黑色的血迹。用黝黑精钢打造的牢笼沿着一条逼仄小路朝内延伸,一眼望去,仿似直通黑暗阴间。
叶暮没有时间去体会这里的阴森气氛,他看着四周悄无声息的一切,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清晰。
他紧紧握着烛龙刀,一步步朝内走去,当抵达最后一座牢笼,脸色沉底阴沉下来。
所有的牢笼,竟然都是空的!
难道李松菊师兄不是被关押在这里?
叶暮抚摸着身旁牢笼黝黑冰冷的栅栏,看着牢笼内斑驳一地的血迹,怔然不已。
在得知圣地琅琊撤出景州城那一刹那,他便已预感到景州局势会发生巨变,所以当看到群情激愤的上万修士准备趁夜剿灭楚氏之时,他再顾不得那么多,一路奔行至此,企图在战斗爆发之前,把李松菊救出来。
但……还是晚了!
看着空荡荡的牢狱,结合一路走来悄静无人的场景,叶暮已确定,楚氏一族早已撤离逃掉!
“壮士断腕,还是胆小如鼠?”
叶暮实在想象不出,势力暴涨,行情如日中天的楚氏,有什么理由丢下偌大的基业,毅然选择撤离景州。
难道楚云庭早已猜到,今夜会有上万修士上门算账?
当叶暮走出牢狱,远处楚氏一族所在的府邸内,陡然响起一连串的惊呼声。
“他妈的,连个人影都没有,楚云庭老狗早跑了!”
“咋可能,偌大楚氏怎地在一夜之间人走楼空?难道有人告密,说咱们要来灭他全家?”
“蠢货!哪用告密,楚老狗的儿子拜在圣地琅琊的长老门下,人家一走,哪能不跟楚氏交代一下?楚老狗这是见自己靠山没了,所以才仓惶撤离的。”
“那接下来咋办?难道就任由他楚氏在咱们眼皮下逃跑?”
“先别想这些,老子一肚子气,不发泄可不行,大伙一起上,先把这些房子都他妈给我拆了!”
……
夜色中,一道道人影立在半空中,璀璨的遁光,绚烂的法宝,把夜色照得一片通明。
他们是来自听雨楼等势力的上万修士,本揣着滔天怒火,气势汹汹而来,企图把偌大楚氏灭掉。却不想楚氏大宅之内早已没了人影,楚氏一族老小家眷逃了个干干净净。
惊诧、疑惑、愕然、愤怒,各种情绪在他们心头交织一起,汇聚成浓浓的不甘,然后化作凌厉无匹的攻击,悉数宣泄在楚氏各种建筑物上。
在这种情况下,似乎只有彻底毁掉跟楚氏有关的一切,才能稍稍抚慰他们心头愤懑。
远远眺望着化作一片火海的楚氏府邸,叶暮径直来到悬壶药行后院,来到居住了十余年的破旧小屋之前。
然后,他从怀中摸出一个黝黑戒指。
乌光一闪。
小屋骤然消失不见,宛如蒸发人间。
做完这些,叶暮头也不回,朝远处疾奔而去。
就在他离开没多久,一群修士蜂拥而至,挥起手中法宝,瞬间把偌大悬壶药行轰炸成一片废墟。
焦土冒青烟,再无昨日痕。
这个烙印叶暮诸多回忆的地方,终究不复存在。
……
雪禅夫人他们在得知楚氏一族撤离景州城后,并没有追撵出城。
楚氏之所以能走得如此干脆利落,肯定跟圣地琅琊分不开,甚至有可能是跟着琅琊三位长老一起离开的。或许正因为顾虑到此,他们在约束属下不得擅自离开景州城之后,便各自急匆匆赶回自家府邸之中。
听雨楼正厅中。
当叶暮踩着夜色走进这里时,只见到了雪禅夫人和钟祢衡二人。
雪禅夫人已换了一件深紫色大袖宫装,乌发盘髻,金簪斜坠,镶嵌金丝的华美裙裾拖曳在猩红色的地毯上,显得愈发雍容明艳。
钟祢衡白袍白眉白须,淡然从容如旧,立在雪禅夫人身后,正自含笑望着叶暮。
因为之前一直在葬神森林摸爬滚打的缘故,叶暮此时的模样显得颇为狼狈,但他此时根本没心思计较这些,一踏入正厅中,心不在焉说道:“夫人找我?”
“你好像遇到了烦心事,介不介意说来听听?”雪禅夫人自上到下打量了叶暮一番,明显看出叶暮有些走神。
叶暮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雪禅夫人性感的朱唇微微一启,悠悠说道:“要不让我来猜猜?”
叶暮怔了怔,有点猜不透这美夫人怎地对自己的心思这么有兴趣,不由试探道“夫人莫非知道些什么?”
雪禅夫人轻轻拢了拢耳畔青丝,露出颀长雪白的鹅颈,说道:“你刚从楚氏那边回来,所烦心的肯定跟楚氏有关。而据我所知,你自幼在那长大,想必是因为楚氏撤离,带走了牵挂的事儿或者……人?”
说到最后,雪禅夫人肆无忌惮地扫了叶暮一眼,仿似深潭幽邃的美眸里流露出揶揄调侃之色。
叶暮一愣,知道雪禅夫人误会了自己,不由苦笑道:“夫人猜得八九不离十,但我所惦念的人,可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一位好看的姑娘。”
雪禅夫人哦了一声,笑吟吟问道:“那会是谁?”
谈话至此时,叶暮突然发现一个极为古怪的问题,眼前这个样貌和气场俱佳的美夫人,今夜的举动似乎有些反常啊?
现如今,楚氏在景州城掀起滔天血腥之后,已施施然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