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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纪事-第5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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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月色下,宝珠悄步往儿子正房后面去,那里有三间房,门外守着跟袁训的两个小子,年纪不大,在二门里常出入。

    见宝珠过来,小子无声无息行礼,悄悄回道:“爷在问跟哥儿的人。”宝珠就不去打扰,凑到门上去听。

    里面,烛火明亮,袁训面沉如水,负手而立,在他面前跪着的,是怀璞的奶妈之一,今天跟到镇南王府里去的其中一个。

    奶妈抽泣着:“小爷是我的指望,不敢不尽心。吃什么喝什么,都是自己先尝过。在王府里,我一步不离的跟着,还有跟小爷的小子们,也是没离开过。先是玩呢,后来渴了,喂了一碗水,我自己喝过,才敢给他喝。晚饭前吃一回奶,晚饭在船上同小王爷吃,临回来的时候,宫里给寿姑娘送果子,寿姑娘说饱了不想吃,果子又只有一个,给了瑜哥儿,小爷见到,和瑜哥儿争,寿姑娘就让瑜哥儿让着,小爷就吃了,后来进家门说饿,又要了一碗蒸得嫩嫩的点心,忠婆亲手做亲手送来,然后就不舒服上来……”

    房中有纸张响,宝珠从门缝里去看,见袁训手握一张纸,上面画着五、六个……衣裳样子。

    宝相花下面是如意纹。

    竹子花色的式样,又衬着几点瑞草。

    ……

    “这几件衣裳,有哪一个今天抱过怀璞,或是离他近?”

    奶妈认一认,指出来三个。

    放下纸张,袁训面色更沉,缓缓又问道:“镇南王府的家人都是一式一样的衣裳,有没有不是他们府中的人,今天和二公子说过话?”

    奶妈仔细的回想,又回了几个。袁训这就无话,打发她出来。宝珠避开到房后,不让她看到自己,见袁训在里面叫袁怀璞的小子进去,宝珠在窗下又听上一回。

    梆打三更后,月凉如水,把春暖都浸润进去。袁训把今天跟袁怀璞和袁怀瑜的人都问过还不罢休,又让叫跟香姐儿和加福的人来,想这些人或多或少的见过接近袁怀璞的人,房门打开,宝珠披一身月光出现在那里。

    “舅祖父和亲戚们过来,等着见你。”宝珠柔声。

    夫妻对视一眼,袁训几步过来,把宝珠抱到怀中。“信不信我,要是有人犯坏,我决不放过他!”

    低而恳切的语声在耳边萦绕,宽阔而坚强的胸膛一如既往,宝珠把面颊贴上去,低低地道:“信你,有你在,再没有人敢犯坏的!”

    “嗯,”袁训深深的应上一声,搂着宝珠往前面来。宝珠悄悄的在他肩膀上面往后看,桌上那几张纸笺,在烛光下还能看到衣裳式样,独没有人的面容。

    表兄是个有心人,也为孩子们花足心思。

    宝珠攀上他的肩头,坚定不移:“怀璞是你的儿子,他就不会有事!”袁训微勾嘴角,从刚才到现在,他不曾有一个笑容。只有这一会儿,在妻子全然信任的语声中,袁训有一丝丝的松快,也更增加他浓浓的责任。

    ……

    老侯等人算是至亲,都在袁怀璞房里,见袁训过来,默默见礼,道一声:“我再看看儿子。”走到怀璞床前,见他看着很痛苦,又叫不出来,袁训心痛还是如让绞动般,扯动他的每一寸肌肤。

    转身要走,加福叫住他:“爹爹,我不要睡,我要守着二哥。”加福小脸儿晶莹,闪动的全是关切,袁训蹲下身子,向女儿小面庞亲亲,心想孩子们手足情深,到困了自然睡去,就道一个好字。

    又亲亲香姐儿,向守着的祖母拜了一拜,不用再说什么,以袁训此时心情也说不出什么,袁夫人不在这里,带着袁怀瑜在丈夫影像前祈祷,袁训也没有问,母亲横竖是为孩子们才不在这里,出来交待宝珠:“祖母和孩子们全熬着,亲戚们也过来,准备好夜宵送来。”

    宝珠答应,袁训也不愿意离怀璞太远,请老侯等人往怀璞的对间里来,这不算是怀璞的正经书房,但收拾出来案几,有书,给怀璞晚上写字,不用再去书房的麻烦,这样一个地方。

    丫头们视人数,早摆好足够的椅子,袁训请客人们坐下,扫视一圈,见到老侯面容消瘦,也半夜的往这里来;靖远老侯阮梁明的父亲也有年纪,半夜里应该是现起来。余下的,阮梁明新代尚书一职,袁训去看过他,亲眼见到忙碌异常,也在这里。

    又有阮小二满面愤慨,董仲现拧眉苦思,钟氏兄弟一个不少……袁训叹上一声:“劳动亲戚们,现在也没功夫说劳动,”

    小二一挺身子插话:“啰嗦话不要说!你就说吧,这是谁干的!我找他去!”

    有什么在袁训眉头跳上一跳,袁训凝眸,一言不发。

    阮梁明喝住小二:“商议事情,你不要跳脚。”揣摩着袁训面容,猜测道:“没有证据?”

    袁训眼神跳上一跳,垂下面容。

    老侯眯起眼睛:“是不方便说吧?”

    袁训轻轻呼一口气,一开口就含悲忍痛口吻:“以后,我当心就是。”

    “你的官职一天不放,一天有人盯着你!”靖远老侯阮大老人双指一并,指住地上同时出声,一针见血语声犀利。

    南安侯钟恒沛谨慎地道:“这与官职有什么关系?我倒是觉得,与宫里有关系。”

    袁训立即看他一眼,南安老侯沉下脸,斥责道:“噤声!”钟侯爷闭上嘴。

    为说话严密,窗户是紧闭着的。但仍然有风进来,烛火半明半灭的,好似各人心情。

    老侯缓慢地语声,把各人的心思拢到一处。

    “不过是有人盯上你,有人盯上你,不过是眼红你,看你不顺眼睛。但拿孩子下手,这事情平生我最不齿!公事上不成,闹到别人私宅里,平生我最憎恶!”

    “所以,原因不必细究,不过就是那些个原因。还他一击,才最要紧。”

    ……。

    大早上,太后就看出加寿不痛快。

    用过早饭,英敏殿下去读书,加寿坐在太后膝下,已经在学针指,拿个小绣花针扎来扎去,太后帮她看着。

    淑妃来请安,太后移宫后,淑妃封太妃,单独住一个宫院,每天来看太后。见殿室中静谧,太上皇向窗下,自己打棋谱,太后含笑和加寿说着什么,加寿把发髻摇动着,淑妃道:“寿姐儿你再摇啊,头发就散开。”

    太后让她坐,向淑妃道:“她闹别扭。”

    淑妃笑盈盈打趣:“长公主出嫁,太后膝下就只有你一个人在,加寿,你为什么还有别扭?”

    加寿和淑妃熟悉,不掩饰的嘟起嘴儿。

    太后笑叹:“正是瑞庆出嫁,加寿想她,一早上起来,见外面花开得好,我都听到她嚷着,让瑞庆同她看花,见没有人,估计那会儿就不喜欢。等梳上头,瑞庆没出嫁,是她给加寿梳头,今天没有公主,加寿一个早上把发髻摇散两回,你见到的,这是第三回,”

    给加寿拢拢头发,太后安慰她:“别再摇了,再摇姑姑今天也不能回来帮你梳。”加寿扁着嘴儿,委委屈屈:“今天不能去看姑姑吗?”

    淑妃让她逗乐:“看你,小脸儿上屈着呢,真让人心疼,但今天怎么去看呢?”抬眸向太后笑:“公主昨天刚离宫,今天太后就打发这小钦差去看,镇南王府更知道太后您舍不得。”

    太后忍俊不禁,笑过又感叹:“我还真是舍不得,但也没法子,能留下她在我身边一辈子,我早就留下。”

    这话把太上皇逗乐,让加寿过去,见她脑袋上是一个尽显可爱的双丫髻,现在有一边让她晃得摇摇欲坠。

    太上皇温和地道:“加寿啊,你算着日子,到第三天,姑姑就来。”加寿自己小手扒拉下发髻,道:“可是,我的头发等不到三天不是?”

    小小声问:“真个的,不能今天去看姑姑?”

    太上皇大乐:“你的头发不能等?那你别梳了,乱着当个蓬头小鬼吧,明天太后看大戏,你就是现成的一个小鬼。”

    加寿走回来,小脸儿苦上来,落在太后和淑妃眼中,更是要笑话她。看上去殿中一派安宁,任保缩头缩脑走进来。

    太后奇怪:“你今天这鬼鬼祟祟的,你要做什么?”

    “回太后,忠毅侯府昨天半夜里请太医,”任保都不敢大声回话。太后闻听,果然一惊,倒吸一口凉气,加寿也立即忘记她的发髻,把眼睛睁得大大的。

    淑妃忙问:“是为谁夜里请医生?”

    任保嗫嚅下,外面有人回话:“忠毅侯进见。”太后急上来:“宣!”这就无心说话,大大小小等在这里。

    见袁训进来,太后不等他叩拜,就问:“谁病了?”又猜得没边没际:“莫不是,宝珠又有了?”加寿转嗔为喜,太上皇离得远,却犀利看出袁训没有喜色,果然,袁训回道:“不敢不来回太后,怀璞病了。”

    太后惊得一哆嗦,对着袁训面上半信半疑看看,忽然大惊失色,痛泪交加:“来人,备车,我要去看看!”

    太上皇让太后吓一跳,放下棋谱走过来道:“病了看太医就是,”又问袁训:“什么病,太医怎么说?”一面把太后握到手上,更吃一惊:“手冰冷的,”往外就道:“传太医!”任保飞奔出去。

    又骂袁训:“都是你跑来添乱,吓到太后你担得起!”袁训还没有请罪,太后泣泪涟涟,一刹时,她就直了眼睛:“病了,他病了!这可怎么办,他病的呀,要花好些的钱,他病的睡在那里,哭也哭不出来,”

    太上皇这一惊非同小可,瞬间明白太后想到的是那他从没见过的袁国舅。太上皇什么也顾不得,不管这里还有袁训和淑妃,把太后搂到手臂里,柔声道:“有太医呢,你别担心,没银子送去,”

    喝命人:“赏忠毅侯!”宫人们飞快按说的取来赏赐,袁训接过,见太后更加的不好,她无力支撑再站,踉跄着后退。太上皇上了年纪,扶不住她,就扶她坐下,太后紧攥住他的手,大哭起来:“我要去看他,我的弟弟,我的怀璞,”

    她胡乱大哭着,把加寿也吓得哭起来:“呜呜,我要看弟弟,套车,我要出宫回家去,”宫殿里乱成一团,淑妃见到也伤心,太上皇大骂太医还不来时,太医飞奔而至,给太后扎几针,太后神智回来,就叫袁训到面前,抱住他又大哭:“他在这里,带我去看!”

    这就急急备车,淑妃跟去,太上皇也跟去,袁训飞马先回家中,再次大开中门,只有袁夫人迎出来,说宝珠和老太太守着一步也没有动,太后说办得对,宫车直进去,再进二门,在怀袁怀璞院门外停下来。

    太后泪痕满面,步子匆匆,太上皇和任保架着她,进去见到袁怀璞沉沉睡去,宝珠说比昨天好很多,太后还是出来哭上一回,又和袁训一样,把跟袁怀璞的人全叫过来审上一个遍,跟袁怀瑜跟袁怀璞的奶妈,全是太后自己挑选,按回袁训的话,如实的回给太后。

    ……

    皇后正在宫中疑惑,她才收到消息:“太后宫中急召太医?太后又出宫去袁家?这是谁病了?”

    “太上皇也去了袁家,说起来,太上皇对太后娘娘是真情意,如今是太后要怎么样,太上皇就怎么样,”

    皇后不悦上来,心想这最后添的几句实在没意思,不是扎人心吗?

    她本来要往太后宫中去看,走到一半有人回说太后出宫,皇后想没道理我还跟去袁家,平白的添袁家荣耀,宫车返回,和贴身宫女们寻思这事。

    正说着,见有人回:“柳廉来见娘娘。”皇后才说宣,见柳廉狂奔过来。皇后大怒,她正窝着太上皇和太后情意深厚,而她和皇上没有的无名火,又有满腔对太后眷顾袁家的鄙夷,认为去多了不合适,正是任何一个小事都能触怒她的时候,见到她自认为得力的柳廉没形象的进来,怒道:“你是大街上叫花子吗?路也不走了!”

    “扑通!”

    柳廉就地跪倒,奔势太急,跪得一声脆响不说,还就地往前滑出去好几步,上气不接下气,根本不管皇后在生气,急得脸色都变掉:“不好!不,不好,”

    皇后这一气非同小可,骂道:“撵了出去!”

    “袁家二公子让人下了毒,说是娘娘您所为!”柳廉情急之下,狠吸一口气,把气吸匀足,话从嗓子眼里冲出。

    皇后眨巴几下眼睫,没听懂,仍是怒不可遏指住柳廉,两个太监外面进来,架起柳廉往外拖时,皇后明白过来,见柳廉拼命对自己使眼色,再想想他说的话,“噗”,一股子凉气从头冒到脚底心,皇后呆若木鸡。

    随后,咆哮声起:“他袁家竟然敢诬蔑本宫!”

    殿外,一个宫女蹑手蹑脚走开。

    ……

    一个时辰后,宫门上走来一个人,他形容潇洒,也是生得不错的人。宫门上侍卫和他打声招呼:“欧阳大人又去看娘娘?”

    欧阳保回上一声,大模大样进去。

    容妃见到他过来,嘴角上勾,忍不住有笑容模样。让欧阳保坐近些,容妃低而喜悦地道:“你给袁家的孩子用的什么?”

    “真他娘的难下手!袁家每一个孩子都是几个小子丫头跟着,每人两个奶妈子瞅着,是个苍蝇也飞不过去。幸好,我早就知道,也知道他们爱玩打仗爱乱跑,我把那东西放在帕子里,迎着风走在他前面,帕子在手里展开,他从后面过来,不吸一鼻子,也全沾脸上,姐姐还记得吗?那年上京前,那草药,我用的是那个,太医也查不出来。”

    容妃赞赏的看着他,低低地道:“皇后宫里传话过来,说娘娘大怒,她呀,”容妃得色上来:“乱了方寸,以前她就有这样的病根儿,在太子府上就犯过几回,性子上来不顾什么,粗使宫女没费事就听到她大骂袁家,弟弟呀,咱们这一回办得恰是时候。”

    欧阳保也觉得进行顺利,回顾一下昨天,甚至代皇后惋惜:“她也太心急,这就给袁家寿姑娘两个人,寿姑娘还小,不用猜也知道,那两个人要占上风。我都亲耳听到他们管吃管喝,又为献殷勤,让人往宫里取吃的,寿姑娘面前去哄她喜欢,”

    容妃扑哧一乐:“你知道吗?柳廉那奴才来回话,说回家前最后吃的,是娘娘宫里给的果子。”欧阳保笑道:“我知道!那是远路运来的,烂了一大半,最后进上的只有二十个不到,娘娘宫里送去没几个,这位娘娘,这主意打的,又要买好袁加寿,又想挟制她不是?”

    “这就吃力不落好。”容妃乐得格格笑了两声。

    等都收起笑时,容妃若有所思,欧阳保啧啧嘴,探询的问道:“那这好处,分给王恩大人一份?”

    “他会感激我吗?”容妃昂一昂下巴。

    欧阳保转转眼珠子:“姐姐,咱们想好的是这好处分给他,他才肯盟誓一心向着姐姐!那草药害不死人,但长久不解开,对人有影响。眼看袁家和中宫这就要打起来,找个人上门去当好人正是时候,一举,收伏袁家,太后也就在握了不是?姐姐你以后在宫里有太后撑腰,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我还是不明白啊,怎么就不是你自己上门?让袁家感谢咱们家?”容妃没好气。邀功的事情便宜外人,容妃不痛快。

    欧阳保掀掀眼皮子:“姐姐应该明白才是,只怕忠毅侯不是好蒙的,要是他起疑心,这不是谁上门谁就是做贼的!等我且看看,他要是感激王恩,下一回再这样,我就自己上前去。”举起两个手指:“凡事儿两全其美才好。”

    容妃哼上一声:“好吧,依你。”

    姐弟俩个又说上一回话,又有宫女传话过来,说皇后在宫里又骂上一回,容妃把弟弟夸了又夸,欧阳保满面春风出宫门,并不回家。

    他的姐姐在宫里为妃,家中父子们全打起精神。闲的时候,不是会朋友,就是认识新知己。想到昨天新认得的几个人住的不远,邀他们出来吃饭正好。认认方向,往那客栈走去。

    ……

    “喝,你不喝我就孙子,”几个人醉醺醺地把臂走着,有一个人忽然跳到路中间,大喝一声:“我我,我是谁来着?”

    “你是祖宗!”又一个人满面酒气走上来,对着他脸上看看:“祖宗,没到清明呢,你出来打算方谁?”

    余下的人拍手大乐:“讨酒喝的。”

    “走,我,请客,咱们…。喝酒去!”又一个人掏口袋。欧阳保从最后面露出脸,一个高个子把他挡住,他舌头也是大的:“我,我不去了,我得回家…。回家,你们知道吗?”

    “回个屁家!我们答应你,我们听你欧阳大人的,你跟我们喝酒去!”

    几只手往欧阳保脸上伸,欧阳保一一拨拉开,道边儿上有棵树,双手一抱跟死狗似的:“我不走,你们去喝,算我帐上,明天……明天咱们接着喝!”

    那几个人拉不动他,又酒多了,原地呆不住,只想到处乱走,把欧阳保丢下,他们散开。一刻钟后,欧阳保放开树,对着树下面一通的乱吐,再抬头,自语道:“这就好多了,这群孙子们,找你们喝酒是说话的,喝那么多,话也不能说。”

    和他们换个方向走,刚吐过,风一吹,觉得头晕,一只手捧着头,一只手扶着墙,见夜深人静只有明月,正想说幽静,脚底下多出一块黑影。

    骤然的,刚才还只有自己的影子,现在多出来一大块,还在月光下蠕动个不停,把欧阳保吓得腿心一寒,原地僵直,嘴里念叨着:“没到清明没到清明,”小心翼翼扭回身看,一块黑布当头罩下,后脑挨上一击,顿时不省人事。

    在他后面的人月光下露出面容,浓眉大眼,野性十足,是袁家的贼出身小子天豹。

    天豹嘀咕:“晕了的好,咱们走着。”用黑布袋把欧阳保套严实,从小巷子过一条短街,停着马车,车夫一身旧衣,听到脚步声,把盖在脸上的破草帽推开,关安露出面容。

    关安点一点头,眼神询问。

    天豹点一点头,和布袋子上车。

    马车驶动,往春夜深处去。

    ……

    欧阳保做了一个梦,他浑身骨头疼,手里又啃着大骨头。那骨头香的,全是油,鼻子闻的全是油味儿。

    他就找怎么这么多油,找着找着,发现他啃的是自己骨头。手露出白骨,一动就哗哗的响。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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