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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纳兰泽问道。见其他几人仍在抓紧修炼，他也不便打扰。
“嗷！”跟我来！叶蕴咬着纳兰泽的衣角，示意他跟上。
还以为叶蕴又看上了什么果子需要自己摘给它吃，纳兰泽起身跟上，拨开草丛却并未见到什么果树，反倒看到叶蕴又拔又咬地在跟一截跟它差不多高的黑色树枝在较劲，见纳兰泽来了，它连忙示意纳兰泽将这截插在泥土里的树枝□□。
“你要这个做什么？”虽然不解，但纳兰泽还是在叶蕴殷切的目光下伸手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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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根看似随意插在泥土之中的树枝，却一点儿也不容易弄出来。任凭纳兰泽用拔的撬的，还是纹丝不动。
“不要白费力气了，五色朝阳枝不是那么好撼动的。”
这说话之人一身灰袍，容貌倒是生得端丽，却是突然冒出来还语带嘲讽，让人想友好都友好不起来。纳兰泽可以肯定这人并不在二十人的名单之中，且修为之高可以让他毫无察觉地靠近，也不知在旁边看了多久笑话才终于忍不住出声，一边说话还一边伸手抱起了地上的小狐狸，捏在手里揉揉这里捏捏那里，看得纳兰泽好生冒火，偏偏又不好发作。
“若是晚辈动了前辈的东西，失礼之处请多多包涵，还请前辈大人不记小人过，将晚辈的道侣还于晚辈。“
“道侣？”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本来懒懒散散的灰袍人忽然来了兴致，哈哈大笑道，“你这人的喜好，倒是非同一般。不过就这小崽子的情况来看，便是我还你了，估计不出三日，它就认不出你来，到时候别说给你当道侣，野起来咬你几口都活该。“
纳兰泽闻言不由得心神一震，最近的叶蕴确实越来越失了人性，从躲在丹炉里差点咬伤他开始，就越来越不好管教，宗派大会上更是跟蓝焰鸟嬉戏起来旁若无人，跟它说话越来越难理解，反而行为习性越来越接近狐狸。若真的失了心智，到时候莫说哄它修仙，给吃熟食恐怕都不乐意。他一直自欺，告诉自己只要找到鸿蒙一派，便可有所转机，但事到如今，情况已经糟糕至此而鸿蒙一派的踪迹仍杳无音信。
“前辈既然能一眼看出问题所在，不知可有补救办法？“明知这人看起来不好相与，便是愿意帮忙也不会没有条件，纳兰泽还是诚恳地单膝跪地，请求帮助。
灰袍人看着地上的纳兰泽，缓缓说道：“可以，除非它留下，你走。”
纳兰泽抱拳的双手都快要捏白了，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涩声道：“下一个百年，我可否来看他？”
“呵呵，不怕我骗你？”
“青宵秘境，只养灵兽不藏妖邪。”纳兰泽毫不犹豫地答道，“灵兽从不骗人，且一旦承诺，绝不反悔。“
“查得倒是清楚。但你身负先天灵脉，修炼速度应该不慢，说什么百年之后再来看它，到时候修为所限，根本进不来。我既然重诺，便最看不惯那些轻许诺言却无法实现之人。”
“请前辈放心，我纳兰泽愿以心魔发誓，别说下一个百年，就是下下个百年，只要他在这里，我就一定来见他。”
“说得比唱得好听。”青宵秘境百年才开一次，要一个先天灵脉永远停在聚气阶段，等于无限剥夺了他升仙的可能，还不如叫他自毁灵根。大概是见纳兰泽发下如此重誓，灰袍人语气稍缓，“起来吧，没想到你肯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上仙界日出之所有木扶桑，日日受太阳灼烧仍不离故土，顽强生长，若有枝干掉落人间，自掉落之日起，日日思恋故土，千年一色，赤青白紫黑，直至五色朝阳，便可化为天梯重回上仙界。所谓五色朝阳枝，便是扶桑枝，也是这秘境的阵眼所在。“
“有一点你说错了，青宵秘境，不是什么灵植灵兽的养殖场所，而是待罪仙兽的关押之地。”
纳兰泽根本想不到，鼎鼎大名的青宵秘境，竟是作此用处。
“如你所见，这根扶桑枝已经变黑，再过百年便可化为天梯，届时我的刑期已满便可回到上仙界。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见到族里的小崽子，也算是缘分。“将小狐狸放下，小狐狸却没有马上回到纳兰泽身边，反而追着那人身后的尾巴玩闹了起来，”我本就不会见死不救，你大可放心。百年之后天梯成形，秘境崩塌，你尽管修炼你的，到时候我自会放它回去。“
“多谢上仙！“听到这里，纳兰泽已经明白，这位即将回到上仙界的狐狸仙兽完全是把这事当成随手之劳，但对叶蕴的关心却是实打实的，不然也不会费心试探自己。没想到走投无路之下，竟有这等柳暗花明，真是上天照拂。
第15章
天下兽类，有一定灵智的才能被称作灵兽，但拥有灵智却十分困难，对于狐妖一族来说却是相反，它们较寻常兽类聪明，对人类感情理解更为容易，却也往往沉溺太深无法自拔。
这只狐仙本是难得已经修成了仙身，熬过了人间妖界万千劫数，却最终奈何却遇到了青宵上仙，这个孽债，旁人不知他独自在这荒芜之境五千年，到底心中作何感想，他却对纳兰泽和叶蕴之间的羁绊心有戚戚。
尤其是他还看出，叶蕴身上的问题，不止化身为狐丧失灵智那么简单，还有逆天改命，它身上的一切遭遇、变化、危险，皆是代价。
傻是够傻，但看纳兰泽的样子，小崽子总算还是傻得值得，不像自己。
“好了别在这儿谢啊谢的，快滚！“说是这么说，转身就走的却是狐仙大人。
小狐狸看着漂亮的大尾巴离自己越来越远，追了几步又犹豫着回头看看纳兰泽，“嗷“了一声却发现一向听话的人类没有跟上来，它在原地来来去去地徘徊，最后一咬牙回到了纳兰泽身边。
它摇着尾巴扯着纳兰泽的衣角，闪着亮晶晶的眼睛，嗷嗷叫着，拼命表达自己的兴趣，想拉人类一起过去，奈何人类纹丝不动，它不懂，甚至闹起了脾气，撕咬起那青色的衣角。
纳兰泽蹲下来用手轻轻推了推小狐狸的脑袋，将毫无防备的小狐狸推了一个后滚翻，果然引来小狐狸愤怒地叼着那根手指，表情凶狠地故作撕咬。好吧这样纯真的样子不是不可爱，但那不是真正的叶蕴。
“走吧，跟过去，我百年之后再来接你。“任由小狐狸含了一会儿，纳兰泽将小狐狸抱起来，面朝狐仙方向放在地上，推了推它，自己也站起来转身要走。
被推的小狐狸先是一愣，扭头看见纳兰泽要走，急忙追上不断用前爪勾着纳兰泽的衣角，示意他将自己抱起来放回领口。
所幸口硬心软的狐仙大人在远处停下了脚步，明显是在等他们告别。纳兰泽心中感念，却无奈小狐狸缠得紧，只得一次次故技重施，抱起来、面朝那、推一推、转身走、跟过来。
最后再迟钝的狐狸，也弄明白纳兰泽不要它了。大滴大滴的泪水滑落，它哀叫着迈开小短腿，冒着被踢到的危险，试图拦住纳兰泽迈出的每一只脚，它讨好地蹭着人类的腿，却还是每次都被抱回去扔在那里。
直到被一个法术定在原地。
“等修炼成了人，就不要再哭了。“纳兰泽一脸【拿你没办法】的表情看着哭得凶狠地小狐狸，伸手接住那一滴滴滑下的泪水，心想自己总是害他哭，虽然此时的小狐狸已经不具备人类的灵智，但本能觉得伤心，唉，等叶蕴恢复了灵智，那这笔眼泪债不知道要还到什么时候。
纳兰泽最后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站起来朝狐仙深深一拜，头也不回逃也似的地离开了这里。他烦躁地想着，前世那个开着道侣玩笑的挚友跟今生毫无关系，是自己把这个叶蕴从魔修的手里带走，又交到了狐仙的手里，人生的二十余载和即将到来的一百年，从名不见经传的小镇到名闻天下的秘境，说到底，不过是从一处牢笼换成了另一处，更大也更空旷了。如果让叶蕴自己选择，他还会不会跟自己走，愿不愿等自己百年。
好吧，纳兰泽最终不得不承认，不管叶蕴同不同意，从冲动到下山找人开始，他就已经没法放手了，觉得这个叶蕴可怜也好可爱也好，他都想陪着。不活下去怎么知道未来没有希望，那些前世自己从这个人身上学到的东西，今世想让这人一样感受到。
只是明明前世百年才见一次挚友也没觉得什么，何以这才离了小狐狸几步，就忍不住牵肠挂肚，担心它是不是还在哭，会不会吃不饱又瘦下去。手心的泪水似乎还是滚烫的，烫得心口一阵阵发疼。
“师兄！终于找到你了！“林麟从远处跑来，终于找到了纳兰泽，并没有留意到他的失魂落魄，反而兴奋地说道，”这里灵气真的很充沛，短短几日大家都有所精进，不如我们出去知会其他同门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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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麟喊了好几声，纳兰泽才算回过神来，赞同地朝师弟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山外用传信符石通知了师兄弟们，只是纳兰泽表示已经修炼至聚气末期，不宜再进入，反倒想去周围多看看。其实他只是不想再走进去罢了，他怕一进去就后悔，就去把小狐狸抱回来。
青宵秘境的原始风貌颇为壮丽，纳兰泽就在某处山崖上呆坐了一天一夜，看着日出日落，看着底下广袤的森林……别说百年，才一天就有些难熬啊。
最终，这次进入青宵秘境的弟子们，不论是灵植还是修为，收获比往年颇丰，各派长老甚是满意，一问之下，对凝月宗的分享行为更是赞不绝口。
接下来便是各派交换宝物，各取所需的互市环节，大家都十分期待，唯有纳兰泽一出来就向长老请求闭关修炼，借口这次收获颇丰想要顺势消化精进，长老对他的上进非常满意，批准他提前回山。
纳兰泽将自己沉浸于修炼之中，想以此跃过百年时光。静下心来，却像沉入一个梦境一般，忽然现出了前世的场景。
“阿泽，你心里想要的道侣是何种模样？”坐没坐相的叶蕴瘫在洞府前的大石头上晒太阳，嘴里叼了跟狗尾巴草晃啊晃。
而一旁的纳兰泽只是认真地在打理着叶蕴带来的大把灵植，一看到某人把珍贵的灵植当稻草一样团在一起，却把毫无价值的狗尾巴草青睐有加地叼在嘴里，纳兰泽就不太想理他。
饱汉不知饿汉饥的家伙。
“阿泽莫要不理我，你看我认识这么多的师姐师妹，你说说看你喜欢的类型，我也好帮你说合说合。“
“你自己算。”一把将叶蕴从石头上扫下去，纳兰泽将梳理出来的灵植一株株在石头上摆放整齐晒干。
“不是吧，这都要我自己动手？！”被突然扫下来歪了歪身子才算站稳的某人顿时一脸苦相，倒也没真的八卦到去卜算，只是不依不饶地追问，“说说呗！再说了，你这个样子要双修还不有的是人排好了队要来啦，对修为有益哒！”
“安静！”一提到双修就勾起了纳兰泽幼时对彪悍女修的不好回忆，顿时黑了脸冷冷道。
“啧啧，原来喜欢安静的。”叶蕴毫不在意地歪曲着事实，“阿泽你自己就这么闷，再找个一样闷的，说起来，你不会以为双修就是面对面打坐吧！”
作了这么个自以为真相的推断，叶蕴忽然来了兴趣似的勾过纳兰泽的肩膀，用明显不怀好意地语气诱惑道：“怎么样，要试试真正的双修嘛？”
只当叶蕴这个坏坯子真的要给他找个女修来，纳兰泽彻底暴走，抓住叶蕴勾肩搭背的手一把丢下山崖，然后张开法阵闭门谢客！
反正灵植已经到手了，哼！
记忆中的自己走进了洞府，识相的叶蕴知道自己玩笑开过头了，也没敢再爬回来。空荡的洞府又变回了往日的冷寂，等待着下一次被打扰。
仔细看了看石头上晒的灵植，纳兰泽才发现，这些竟然都是当时的自己最为需要又极难弄到的，当时自己多少有些恼羞成怒，失了判断，没想到挚友会为自己如此用心。
前世种种，细细回想起来，若说叶蕴一直断言自己【定能成仙】，那么这成仙的一大要素，便是那个变着法儿送着送那的某人。每次在自己难以突破之时，他似乎就有需要【避难】，然后随手丢来【房资】，大喊着“哎呀，我身上就这么点东西阿泽你就将就一下”，现在看来，竟然都是当时自己修炼所需。
第16章
一点一滴地回想着从前，那个某天会忽然提着难吃的五仁月饼来找自己过中秋的人；那个常常不请自来，或是偶尔推开门就已经托着下巴坐在门前石桌上的人；那个穿得一身月白却喜欢钻丹炉的人。笑起来没个正形，整天惹着一身桃花债，却会在自己几欲走火入魔的时候，在自己缺少材料的时候，适当地出现，送完东西再惹自己生气被丢出去，或者住了几日偷偷地消失。
纳兰泽一直都知道叶蕴的好，所以本打算孤独修真地他才会渐渐承认叶蕴这个挚友的存在。他知道叶蕴先天灵脉终有一日会早自己一步登仙，所以虽不擅表达，却珍惜着挚友每次的到来，厨房里保存着新鲜的食材，换着花样烧好吃的。修仙者修至辟谷便无需饮食，甚至吃了还需要耗费修为来排出食物中的毒素，但他们一个烧得用心，一个吃得赞不绝口，从不提起此事。
终于有一日，纳兰泽许久不曾见到叶蕴的身影，一打听消息却是杳无音讯，大家都听说天机门的大弟子虽然天资优秀，但过于玩世不恭，拈花惹草，说不定是游玩到哪里乐不思蜀了。
纳兰泽虽觉得不来不烦倒也清净，心底却不愿相信，以那人的脾气，怕是一嘴馋，又要来了，只要自己修炼下去，某天叶蕴仍会像以前一样笑嘻嘻地出现。
但是直至天劫加身，纳兰泽都没有再遇到过瓶颈，虽然缓慢但一路顺利，畅通无阻。
他守着洞府等他出现，等到宗门独力难支，天地灵气稀薄，那人却再没来过。
修了一辈子真，最后还是没能成仙，不可谓不失败。
但当最后一道雷劫劈下之时，纳兰泽心里想的，却是要找那个骗子算账。想来神棍都是大忽悠，又说自己【定能成仙】又说自己【运气不好】，仔细想想，这跟没说也没差。
但上天让他重生了。
这一世的叶蕴，脾气秉性虽与前世无差，但命运却差太多，比起纳兰泽前一世要倒霉太多。
那个找不到的叶蕴和这个放不下叶蕴，那个可以偶尔□□的和这个必须时刻在意的，也许有的时候人生就是如此，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
也罢，既然对这人的执念累世积深，只有绑在身边才安心，便遂了他的心愿，绑在一起做个道侣，有了道侣印记，便不怕寻不着人。
前提是得是人啊，没有人形也就罢了，都快没有人性了……
不过修炼的时候这样想些有的没的，吐槽什么的真的好吗阿泽？
待到出关之时，纳兰泽已经元婴初成。只是这一闭关也不知过了多久，虽然对青宵秘境的灵气以及先天灵脉的吸收能力毫不怀疑，但真怕自己错过了百年之约，一问之下，才过了五十年，也就是说，还有五十年要熬过。
见纳兰泽略为失望的脸，那个被问到的弟子一脸【卧槽你丫五十年就修出了元婴你还想怎样！还给不给人活路啊！失望个毛毛啊！】的表情，累觉不爱地扭头离开。
纳兰泽决定先去向师父报备一下，既然已经修至元婴，修仙之路已走了一半，但由于修炼速度太快，导致纳兰泽明明有着高出大多数修士一截的修为，却没有趁手的本命灵宝。
之前遇到魔修，也只能运用灵石作为阻挡。凝月宗门中大多用剑，纳兰泽前世也是，但这练剑的材料，他需要出去碰碰运气。
倒不是嫌弃宗门资源不好，只是像纳兰泽这般，从聚气到元婴只花了短短五十年的人已属怪胎，若无经脉内储存的青宵秘境的灵气辅助，也不会有如此变态的速度，但从元婴到化神却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或许依他的资质，花的时间仍会比别人少些，但五十年肯定不够。
他还有一个百年之约要赴。
但当他向师父说明了自己的打算之后，梁青长老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青宵秘境十年之前业已崩塌，你可曾记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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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泽闻言大惊，十年前？崩塌？那叶蕴呢？难道说发生了什么连狐仙都控制不了的意外，导致了青宵秘境的提前崩塌。
真是不放在眼前马上就要出事！想起那张哭得惨兮兮的脸，又是自己亲手把他丢在了那里，现在害得它生死未卜，纳兰泽立刻报告师父，动身前往白凤谷。
那里离秘境最近，有何异动必定第一时间得知。
白凤谷不同于其他修仙门派高来高去，渺不可寻，由于每次宗门大会要用到许多资源，他们与周边的一些县镇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联系，作为“可以找得到的神仙”，也偶尔会有人来寻求帮助。
纳兰泽过去虽未能问到秘境崩塌的原因，探查过附近的白凤谷弟子甚至各宗门派来一探究竟的修士，都并未发现类似于狐妖的生物，但天无绝人之路，有位弟子正要去附近的一个村落求处理村民捉到的狐妖。
“据说这狐妖数年之前便在镇上小偷小摸，隔三差五就要偷些吃的，后来村民们各家各户养了狗之后，倒也消停了，没想到这次，说是杀了人，才不得不抓起来。”说话的弟子见纳兰泽越听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