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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野先当即领命,道:“元帅但请放心!”
朱元璋留下陈野先的妻子儿女作为人质,放走了陈野先,却没有排除后续部队,只是分遣一股游兵攻陷了集庆以南的溧阳县和句容县,时刻关注陈野先的动作。
陈野先哪里知道这是一个计谋,回到方山,收集余众,军威重新振作。他果断与集庆守将南台御史大夫福寿取得联络,表示“愿擒贼首以自效”。
福寿对他深信不疑,他们决定先对朱元璋施以缓兵之计。
这一日,朱元璋和刘剑心正在巡视,接到一封陈野先的书信,他对刘剑心丝毫不避讳,当场拆开,上书:在八里冈与元兵相遇,杀获不可胜计。集庆城池,右环大江,左枕崇岗,三面据水,以山为郭,以江为池,地势险阻,不利步战。今元帅与新召入城的苗兵联络其中,连寨三十余里。攻城则虑其继后,立寨则运粮不继。竭力前进,倘有不虞,反为后患。不如进兵南据溧阳,东捣镇江,据险阻,绝粮道,示以持久,可不攻而自下。”
刘剑心一看完,当即笑道:“这家伙敢情把朱大哥当做三岁小孩了,这书信我都能看出门道来,怎能瞒过你?”
朱元璋笑道:“从来以弱攻强,只利于速决,哪有持久围困的道理?”
当即找来李善长,口授其回书一封,信中写道:“历代之克江南者,晋之灭吴,隋之平陈,曹彬之取南唐,皆以长江天堑限隔南北,故须会集舟师,始能成功。今我大军既已渡江,据其上游,彼之天险,我已越之,彼之咽喉,我已扼之。舟师多寡,不足深虑!舍舟步进,足以克捷!自与晋、隋势殊事异。足下正宜乘时进取,建勋立业,奈何舍全胜之策,而为此迂回之计耶?”这封书信,不但堵上了陈野先的嘴,也等于给他下了一道乘胜前进的命令。
李善长写完,大声称赞。
陈野先得到回书,便将计就计,回了一封书信:“野先得到元帅书信的指令后,率师攻击,大败元兵,俘获甚众,并且活捉了元将左答纳识里,请元璋亲自前来主持受俘仪式,以鼓舞士气,振扬军威。”他还真把左答纳识里邀到营中,配合行动。
朱元璋收到书信,沉吟不语,刘剑心嘴角挂起微笑,道:“他八成没有按照信中的意思行事,只是将计就计,写了这书信而已,那左答纳识里八成是与他一伙儿唱戏的。”
朱元璋点点头,道:“善长,写信过去,告诉他,咱们今日启程前往。”
李善长照做,末了,问道:“咱们真要过去?那岂非落入陷阱之中?”
朱元璋哈哈一笑,不再说话。刘剑心笑道:“若不过去,他怎会露出狐狸尾巴?若不露出狐狸尾巴,又怎么让军士知道他的阴谋?从而杀他?”
李善长恍然大悟,翘起大拇指道:“好计,好计!”
陈野先得到回信,自然大喜,当即筹备起来。
过了几日,朱元璋派元帅张天佑、郭天叙率领他们的布下前往,配合陈野先攻打集庆。
他们二人被蒙在鼓里,第二日便抵达方山,与陈野先会师。
双方约定,郭天叙和张天佑从官塘经同山进攻集庆东门,陈野先自板桥直攻南门,众人几次攻击,都被打退,只好暂停进攻。
陈野先预先准备了丰盛的饭食犒军,同时邀请张天佑、郭天叙过来。
两人哪里知道陈野先的狼子野心?丝毫不做防范,便走了过来。
此时此刻,朱元璋与刘剑心并排站在太平城头,轻声道:“刘兄弟,这一招是不是太残忍了?”
刘剑心叹了口气,道:“的确太过残忍,但若是不这么做,只怕死人更多。那小明王与朱大哥有君臣名分,郭天叙是都元帅,张天佑是右副元帅,虽然实权在朱大哥手中,但他们的职位却没有撤销。这样一国三公,你们迟早终有一战,到时候各方云动,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怕三方都要消亡。今日这一计,能做到三方所属毫无察觉,又有何不可?”
朱元璋点了点头,与刘剑心对望一眼,都觉心中甚是沉重。
刘剑心亲手杀了不知多少人,但这一次与朱元璋操纵千里之外的杀戮,也不禁觉得甚是沉重。况且他心性本来善良,若非比较之下,知道今日之痛,比之来日便是小巫大巫,那也不会同意朱元璋这么做。
一个人生在世上,遇到这般情景,决不能手软,否则失去今日之小痛,便会迎来来日之大痛。刘剑心奔走江湖一年多,早已深深明白此理。
便如他与叶轻语一般,今日若不忍痛分别,两人腻在一起,刘剑心只怕便没有那么多努力的心思,来日被仙境的人缠上,岂非便是大痛?
今日忍得一时,来日大杀四方,与叶轻语笑傲天下,岂非好过那般?
不多时,前方传来消息,陈野先临场反叛,把张天佑当场杀却,解了郭天叙交给集庆守将福寿,而后也被处死,张天佑和郭天叙的不对淬不及防,遭到陈野先和城内元军联合夹击,大败而逃。
总管赵继祖率军跃马而遁,陈野先毫不放松,一路追击,到了溧阳县,方才罢手。
陈野先的反复无常,遭到其他地方义军的痛恨。过了几日,他途经溧阳县葛仙乡,乡寨民兵百户卢德茂派出五十个壮士出寨迎接。
陈野先率十余骑兵前行,一个壮士趁其不备,忽然从他身后,来了一下,将他打翻下马,其他人连刺数枪,顿时一命呜呼。
朱元璋听到陈野先的死讯,心中更觉理直气壮,这一计谋虽然损失了两个元帅,但他们都是与自己不和的,加上还杀了一个真正的反叛之人,心中顿时轻松了许多。
郭天叙和张天佑一死,他们的部众自然全归朱元璋所有,郭天叙此子郭天爵被小明王升为中书右丞,但眼见郭家基业落入朱元璋手中,不免牢骚几句,被朱元璋得知,干脆找个理由斩草除根。
这事情他不敢惊动刘剑心,怕被他阻止,刘剑心自然也不知道。
至此,他进攻集庆已有两次,但都不是其真正目的,第一次是试探虚实,并未大打出手。第二次更是为了消除异己,吞并各方军士。
其实这时候还是有用的,先前派兵之时,集庆周围的溧水、溧阳、句容、芜湖等处的城镇,都已经被他占领了,这时候集庆看似大胜,其实已经被孤立起来,三方被围。
但是水路,还在元军死死控制之中,朱元璋不住叹息,当日破釜沉舟,把大小船只付诸江流,今日却因此而不能奈何元兵了。
集庆的胜利,让元军声威大震,蛮子海牙也勇气大涨,水师又从江北峪溪口探出头来,在采石矶截断了通往和州的通路,伺机攻击太平。
此时此刻,便连与和州将士家眷也音讯不通,诸将挂念,难免分心,军心已开始些微动摇。
朱元璋命令开始造船,石炮,派精兵严密防守。
刘剑心不知不觉,已在这里过了半年,眼见临到冬天,战事暂止,便向朱元璋告辞,说道:“朱大哥,你们再次开战,恐怕也要四五个月之后了,我这些日子先去明教光明顶正式入教。”
朱元璋点点头,道:“也好,我这里大局初定,元军也不会贸然前进,紧接着天气便冷了,谁还愿意打仗?况且在江中那就更冷了,咱们在岸上可是大占上风,他们不是笨蛋。”
刘剑心哈哈一笑,和彭莹玉、慕容二女腾空而起,临去之时,刘剑心曾留给朱元璋几张符箓,让他紧急之时,让军中的几个人仙出手,即便对方是地仙高手,也必定能够击退。
第一八一章 光明顶 聚齐四散仙
光明顶是明教的总坛所在,位于黄山之中,乃是黄山三大主峰之一。
刘剑心等人先赶回和州,叫上白龙黑龙,找到隐蔽之处,两条龙化出原形,载着众人往黄山飞去。
黄山距离太平并不远,以刘剑心众人的脚程,至多顿饭时间便已赶到,他们飞在高空,远远望过去,只见山中云雾翻涌,恍如仙境。
大凡高山,都可以见到云海,但是黄山的云海无疑更加壮观,奇峰怪石和古松隐现云海之中,恍如披上了一层仙衣。
到了这里,彭莹玉领头,带着他们飞掠入山,道:“进入黄山,便等若进入了明教地盘,咱们的任何动静,都在明教的监视之中。”
刘剑心奇道:“咱们飞这么高,他们还能知道?”
彭莹玉笑道:“飞得再高,终有降落的时候不是?”
刘剑心点了点头,觉得此话极有道理,不论一个人飞得再高,终究不能永久处于高空,有落下的一天,一个人便如太阳一般,有升有落,有日中天之时,也有薄暮黄昏之时。
已近黄昏,还未黄昏。
淡淡的阳光照射过来,黄山景色,更是奇瑰。
刘剑心站在白龙头上,此时的白龙已有三十丈长,比之黑龙的二十丈长了许多。
淡淡的云雾之中,一黑一白两条龙纵横穿越,若隐若现,不大工夫便到了光明顶。
“什么人!”看似无人的山顶,在众人落下之时,忽然间便涌出一队人马,居然有二十多人,围了上来,凶神恶煞,语气不善。
“退下!”彭莹玉沉声喝道,左手发出金光,右手发出白光,这几乎昭示彭莹玉佛道双修的光芒一出现,二十多人顿时跪下!
似乎一回到山中,彭莹玉便变了一个人一般,充满了威严,见二十多人跪下,却并不叫他们起身,带着刘剑心与他们擦身而过。
慕容雪飘嘻嘻一笑:“看似戒备森严啊,不会是出了甚么事吧?”
彭莹玉停住脚步,问道;“你们是大力护法的属下?”
那为首之人连忙奔了过来,跪倒在地:“是。”
彭莹玉“嗯”了一声,道;“今年教中有什么事发生?”
那人支支吾吾,脸色惶恐,似乎不敢说出口。
彭莹玉怒道:“在我面前也敢隐瞒?难道与大光明使有关?”
那人连忙摇头,道:“散仙进去看看便知。”
彭莹玉见他说什么也不敢应答,心中疑惑起来,和刘剑心对望一眼,道:“难道这半年之中,教中的内乱已到了爆发的地步?”
刘剑心伸手拍拍他肩膀,笑道:“去看看就是了。”
彭莹玉点点头,带着众人往里面走去。
白龙黑龙化作男女,跟在最后面,两人乃是由蛇而化成的龙,并非真正的神龙,但本能却非人类所能比拟,走了一路,只见前面拔地而起一座宫殿,整体颜色暗淡,由黑白两色混合而成,若非走到近前,倒似和山体融为一起了。
一路之上,虽然没有人出来阻拦,但刘剑心等人都察觉到一股紧张的气氛,周围也埋伏着许多高手,心中愈发奇怪起来,难道今日有外敌入侵?
到了宫殿之前,只见大门敞开,里面隐隐有人声,众人相继进入,只见殿中站着许多教徒,分为三派,一边是白衣白帽的白莲社教徒,一边是身着僧衣的弥勒教教徒,其中有许多都是布衣俗家,还有一方占据主位,面向宫殿大门,教众有些穿白衣,有些穿黑衣,并列两派,井然有序。
众人见到彭莹玉进来,眼神也没什么变化,只是各自交谈,一时间乱哄哄一片,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彭莹玉带着刘剑心穿过人群,走向内殿,不禁低声嘀咕道:“今日怎么回事,怎地三方的高手都汇聚了起来?难道真有外敌?”
刘剑心道:“彭大哥,明教有什么仇人么?”
彭莹玉道:“仇人嘛,那可不少,少林派便老是和我们过不去,还有峨眉剑仙,更有一些福地门派,经常骂我们是魔教。嘿嘿,那时候咱们明教率先发动起义,反抗朝廷,对于他们这些乐于受人驱使的人来说,自然便是反贼,是魔了,加上明教本来叫摩尼教,行事素来小心诡秘,这魔字,倒也实至名归。”说到这里,傲然一笑,似乎即便身为魔教的四散仙之一,也极为荣幸。
刘剑心道:“这次莫非是他们要来攻击?”
彭莹玉道:“这却不知道了,咱们进去光明坛,见过冷谦他们自然便知道了。”
众人在里面穿来插去,路上所见到的三教教徒便足有千人,更别说外面埋伏着不够资格进入宫殿的高手了。加上刘剑心知道明教便是义军的首领,算上普通兵士,只怕有数十万乃至百万人马,即便不算普通人,武功高深者只怕也有数千,不禁感慨,大门派就是大门派,这哪里是御剑门能比?即便是当初的慕容府,恐怕也逊色不少。
一路上,彭莹玉把明教的事情说了一遍。
明教来源,乃是从波斯传来,但在中原的发展早已超越了波斯,教中教主称为大明尊,大明尊之下有大光明使,身份地位仅次于大明尊。
大光明使手中掌握十二明王宝树,对应十二明王,乃是大明尊的亲卫军,十二明王的身份地位,比之四大护法要地上一些。
大光明使之下,便是再世弥陀彭莹玉、黄冠道人冷谦、铁冠道人张中、癫狂仙丐周颠,四大散仙。他们四人的身份地位,便仅次于大光明使,其中彭莹玉本是弥勒教的创始人,所以弥勒教如今虽然不在他手中掌握,但说话还是既有作用的。
在四大散仙之下,便是清净、光明、大力、智慧,四大护法。
四大护法各有自己掌握的教徒,顾名思义,乃是护教法王,征战大事,都是他们四人奉命行事。
四大散仙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们都是独立独行。
“哈哈,彭和尚,你可终于回来了!”
彭莹玉刚介绍到这里,便听到一人笑着迎了上来,叫道:“咦,刘兄弟,你居然也来了,这可太好了!我看这下谁还敢与四大散仙相争!”
四大散仙之中,说话如此没遮没拦的,恐怕也只有癫狂仙丐周颠了。
彭莹玉哈哈大笑,迎了上去,刘剑心也叫了一声:周大哥,让他眉开眼笑。
众人绕过廊道,眼前阔然,一个九层阶梯的高台在偌大的宫殿中间,四周有各式各样的雕像,有僧有俗,台上面有一片巨大的屏风,左边一个日,右边一个月,合起来正是个明字。
彭莹玉低声道:“这里便是光明坛了,咱们过去。”
光明坛之上已站着一群人,刘剑心细心一数,共有二十人。
一个身着白袍的中年人站在正中间,他约有三十五六岁,相貌英俊,气势儒雅,颌下长须直垂到胸口,彭莹玉见刘剑心看过去,立刻便介绍给他:“这便是大光明使柳风神。”
在大光明使之外,约有一丈之处,一左一右站着冷谦和张中,两人都是面对大光明使,眉目间颇有几分怒气,似乎方才正在争执什么,如今见到彭莹玉和刘剑心前来,便都停住了口。
周颠跳了上去,立身在张中身边,彭莹玉低声道:“刘兄弟,你们不要上去光明坛,我上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刘剑心此时已知道这光明坛必定只有明教身份极为尊贵之人才能上去,当即点了点头,和慕容二女,黑白二龙走向左侧。
光明坛之前有两排巨大的石柱,左边六根,右边六根,一共十二根,上面雕刻了许多妖魔鬼怪,还有许多降妖伏魔的图像,刘剑心等人在左边的第二根柱子前的蒲团上坐下,距离光明坛约有三丈距离,只觉得气氛诡异,不知教中发生何事。
彭莹玉走上光明坛,站在冷谦身边,明教四大散仙齐聚,那大光明使也不禁皱了皱眉。
在四大散仙之外,约有五步距离,站着四个人,一个是和彭莹玉一般的和尚,但却比他胖了不知道多少。
彭莹玉曾对刘剑心说过四大护法的相貌身形,所以他一眼便看出来,这人乃是大力护法云昙,别看大腹便便,笑眯眯的,但他所祭炼的可不是飞剑,而是一件降魔杵,走的也不是修佛的道路,而是修道。
与他并列的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白面无须,眼眶略显青色,乃是光明护法雷鸣,是极为厉害的剑仙,彭莹玉曾说过,光明护法的修为已是地仙中级,加上前任教主曾提携过他,渡给他一丝日月真气,让他的光明剑极为厉害。
在他们对面,也便是彭莹玉的右后方,乃是一个白衣女子,和一个又矮又小的小老头。女子貌美如花,脸上带着清净的笑容,右手中托着一个小瓶子,上面有青花。小老头须眉皆白,但面容红润,没有一丝皱纹,他手中轻轻摇着一把羽扇,羽扇想必本来是白色的,但现在已有些发黄了。
这两人正是清净护法风潇,和智慧护法阳明。
在他们四人的外面,也是最外层之人,便是十二个二十五六岁的小伙子,那便是十二明王宝树了,他们十二人其实都在大光明使的操控之中。
左边有六人,右边有六人。从左往右,依次是大王树、智慧树、常胜树、欢喜树、勤修树、真实树、信心树、忍辱树、直意树、功德树、齐心一等树和内外俱明树。
十二明王宝树,十二个人,对应十二个名称,真可谓名副其实,大王树必定是身具领袖气质,智慧树必定聪颖,欢喜树一脸笑容,忍辱树总佝偻身躯,这恰恰似乎代表了世间的各色人生。
刘剑心见到他们,不禁心中颤动,对明教愈发尊重起来。
他正看得入神,忽听冷谦的声音响起,冷冷的道:“大光明使,少林、峨眉不日来攻,你真要先自己人打一场不可么?”
第一八二章 夺位战 激将柳风神
刘剑心竖起耳朵,眼睛不瞧向他们,但却将他们的声音尽收耳中。
只听大光明使淡淡的道:“明教散乱无章,终不能无主,今日少林和峨眉剑派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