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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他失算的,便是明月楼主裘明华,亦是当今的权相夫人,一品诰命。
而他得到的,就是三十六颗如绿豆般大小的“冰魄”植入体内,以后的日子,将承受每七日一发的寒毒,每次发作,效力递增,没有明月楼特制的炎果压制,这寒毒无人能熬过三次。
最重要的是,甚至是没有解药,炎果只能缓一缓,等寒毒累及到一定程度,就算是再多炎果压制,也迟早会扛不住,所以历来中冰魄之毒者,无人能活过半年。
“……胜者为王,强者为尊。”裘夫人在屏风之后,依旧慵慵懒懒,看沈青愁的目光充满了怜悯:“你没有资格讲条件,万不要以为凭着什么修罗功,就真能天下第一了,因为真正的天下第一,代价要比你以为的惨重得多。”最后一句,已流露出些许怅然。
动手之前,沈青愁已经有了归顺之意,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即便是逼他娶朱小指,为了活命也只能暂且应下,但唯一的条件,就是花鸢。
裘夫人说,指儿身份贵重,不相干的人最好消失。
这个消失,是彻底消失的意思。
也就是这句话,逼得他不能不一搏,毕竟在他看来,一个明月楼主的命,应该会比他们两个江湖草莽的命值钱大。
但却失手了,到底还是小瞧了裘夫人这个京中贵妇,本以为她一介女流不过是仰仗相爷之力,才能撑起明月楼,却不料,她实力强得可怕,令人心惊。
裘夫人虽然保养得很好,实则已经三十七了,她且非常人,成名江湖,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只是过往云烟,往事已经尘封,如今她便是裘明华,明面上的一品诰命夫人。
“其实,你从库房出来就该知道,你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你很聪明,只怕已经感觉到了,明月楼意不在江湖,而在天下……”
沈青愁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感觉的?
当年将一本暗藏玄机的“诗集”送往京畿重地,却不想牵连出朝廷的一宗大案,那时他就已经感觉出来,幕后有一双大手在操控一切。
而他站在库房当中,面对诸多江湖名器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明月楼倾轧江湖,后面主持的则是当今权相,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想要得到什么?
答案令人不寒而栗。
沈青愁趴在地上因寒毒入骨而不断抽搐,但他还能听见,还能思考,现在裘夫人已经明说了出来,他只恨不得割去耳朵当是没有听见,因为他现在再也没有了后路,不止是冰魄寒毒,明月楼更不会让一个知道了这个秘密,而不是自己人的人活着走出去。
“江湖,那只是小孩子的玩具,你有没试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感觉?那绝对比你做一个小小的三分堂主,更加快意。”裘夫人的声音温委婉,却是别有一种蛊惑力。
“其实,有一种毒比你身上的寒毒更加厉害百
倍,因为人一旦体会到了,便是种在了心里,挥之不去,趋之若鹜……那就是野心,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如果真没有,今天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从沈青愁一贯所为来看,他不止是有野心,而且野心很大。
现在,他就有一个能实现,并且超出他野心的机会,只要他能接受一个女人,再放弃另一个女人就行了。
沈青愁不是情圣,只是那人偏偏是花鸢。
她在他心里就等同于自己,她伤他痛,她死他同,所以有人会为了利益而放弃自己的命吗?
“相爷没有子嗣,只有这么一个义女,做亲生女儿疼爱,若非是她这样痴心,非你不嫁,你以为就凭你有资格娶她吗?而在你不自量力之后,我还能容忍你活着?”裘夫人说到此,透过屏风的薄纱,看到沈青愁正在地上扭着身子。
沈青愁艰难的爬着,额上冷汗顺着额角流下,他每一动就像是将自己的身子往无数刀尖上送,他爬到帘子跟前,四体投地,上身微微的抬起一点点,将脑袋狠狠的叩击地面。
嘭——
嘭——
声音沉闷而绝望,裘夫人会意过来,他这是在对她磕头。
他以卑微的姿势不住的磕头,必然是有所求。
裘夫人冷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不死心?”
“求夫人……放过她……”沈青愁伏在地上,身上疼得抽气,他说的她,就是花鸢。
如果不是已经绝望,他不会做到这个地步。
曾以为,他的底线是不容她离开他,现在才知道,只要他们都还能活着,他可以没有底线。
屏风之后的裘夫人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道:“你可知,你越是这样,我便越是不能留她。”
“求夫人……属下……作犬马……以报大恩……”
“你已经中了冰魄,冰魄之寒,自死方休,你为什么不求本夫人救你?”裘夫人奇道,虽然冰魄寒毒无药可医,却有非药之法牢牢掌握在她的手中,也就是说,她能让他死,也能让她活。
“若在下堪用……死人,是不能给相爷……办事的……”
如果还朱小指还想嫁他,相爷还想用他,都不会任他死,自会给条活路给他。
裘夫人心中暗道,这人果然是沈陌的儿子,到如此地步还隐隐不改傲气,笃定相爷还想用他,嘴里却说:“你倒乖觉,指儿还喜欢着你,你也勉强算是可用之才……可是那个姑娘怎么办?指儿是受不得闲气的。”
“她是……妹妹……在下的……血亲……”沈青愁猛然想起,照裘夫人意思,要杀花鸢也无非是因着朱小指之故,若是妨碍不着了,自然也没有必杀的必要性了。
“对了。”裘夫人仿佛这才想起:“只记得传闻你们举止亲昵鬼祟,倒忘了你们是兄妹,可既然是兄妹,又为何彼此态度暧昧?真是不堪……罢了,说来到底血浓于水,就算不杀,也决不能容她留在身边……本夫人言出必行,此次已经破例,你可要念着指儿待你的情分……”
言下之意,却是看着朱小指的面子。
若花鸢只是一般狐媚子,杀一个少一个,偏偏她又是沈青愁的血亲,要是杀了,朱小指怎好做人,岂不是还未嫁就添了仇?而且毕竟是兄妹禁忌,只要是个明白人,就知道如何取舍。
一两条人命,裘夫人实在看不在眼里,这般顾忌,可见朱小指真得宠爱的。
“谢夫人教诲……”
“不必谢,本夫人并不是就这样算了,只是你爱谈条件,本夫人便和你谈条件,你记住,不管什么“妹妹”不“妹妹”,你回去之后赶走你那个“妹妹”不得再见是其一,其二,若是想我放过她,你须得一个月之内,覆灭九幽堂。”
连沈青愁都微微有些惊讶,怎么又扯到九幽堂来了?
九幽堂与三分堂齐名,也是数得上名堂的大帮会,根基稳扎,穆仁川在时,耗了一辈子也没整垮,骤时要灭,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次他不问,裘夫人自答:“九幽堂投靠昭南王,和相爷作对,自然该死,这是你的第一个任务,也是一个考验,若是完成不了,也别惦记当什么郡马配郡主了,你不配。”
言下之意,若是一个月之内不能做到,他便没有资格当郡马。
不是郡马,自然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的人,自然也没有资格活着。
不光他不能活,他的“妹妹”也不能。
裘夫人又顿了顿,屏风之后的声音徒然生出寒气:“入了明月楼,你便要记住,明月楼不收没有用的人,不管是谁的面子……”
沈青愁指尖因用力抠地而泛白,他伏在地上应声答道:“属下……谨记。”
沈青愁是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男人,哪怕有一点点机会。
可是若是一点点机会都没有呢?
那么……
他依然不会放弃,他会等,等机会,或者等机会制造机会。
就像他的心,永远不死。
一个有傲心,无傲骨,有抱负,没有机会施展的人,却有一颗永远不愿认输的心,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
往事如云烟,现在,沈青愁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对还是错。
他有执着和异常顽强的生命力,所以就算是一种抹不去的伤害,即便是痛苦,只要还能活着,他就不会放弃希望。
原想与命运一挣,才会又有清波河上的缠绵悱恻,那时,他就已经决定了放手。
却不是真的放开,所以决意要做她的第一个男人,强行将自己融进她的生命,就算有遭一日,她会视他为仇敌,也好过于相逢陌路。
只要她不曾忘却,也许有遭一日,他能解去身上的毒。
也许能活着逃过明月楼的魔手。
也许……还能回到她的身边,不管是情人,或者仇人。
可是,现在——
花鸢手中的剑掉在地上,沈青愁踉跄了一下,捂住胸口,以剑撑地才得以站稳。
花鸢怔怔的看着他……她终于杀了他,为何她的心更痛了?
沈青愁痴痴的看着花鸢,从她的表情,可以知道她此时是有知觉的。他想提醒她,不管是谁告诉了她,他们是兄妹,那个人她一定要小心。
如果没有那个人,他的计划大抵上是能成功的,将她秘密送走,让她在仇恨中牢牢记住他,他定会千方百计活着逃出去,再凭着这份恨意,重新连接他们的缘分。
就是那个人,毁了一切。
他张张嘴,鲜血涌出,还没说什么就顿住了,一瞬间,他好像捕捉到什么。
许多事,看似不经意,毫无道理,却串联在了一起,他突然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这是一个局。
一开始,他以为针对的是花鸢,可是也许……其实针对的是他……
这是一个为了他而设的局……
沈青愁还想计较,可是身上越来越凉,越来越无力,他看着面前魔相的花鸢,明白过来,大势已去,他输得彻底。
鸢儿,你知道我为什么怕死吗?
因为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我想出人头地,是错吗?
我想喜欢你,是错吗?
我想要活着,是错吗……
沈青愁身上的青纹渐渐衰退,他微微摇摇头,一声惨笑,提了口气低吟道:“我作一曲英雄梦,大梦不觉醒……手中刀剑吟……势要血染天地寂寞 ……令人间记住我的名……”
残歌半曲,断断续续,那低哑无奈的声音,将花鸢那颗狂躁暴戾的心安抚下来,生起哀凉一片,就像那一日漂浮在水面上的歌声。
“却不知,鸿鹄断羽……欺风落……烈焰冲赤……雷响轰鸣……终一捧灰扬骨挫……”
是否那一日就冥冥中预示了今天的结局?
沈青愁一阵眩晕,手上无力,剑滑落在地,他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花鸢一颤,却止住了上前的冲动。
“鸢儿,我知道你能听见……”跌跪在地上的沈青愁想抬头最后看花鸢一眼,也懒懒的无力抬起,嘴里只剩出气的声音。
“你要记住……其实,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一丝……一毫……都没有。”
“只有利用,没有……真心……”
沈青愁身子一歪,倒地而亡。
花鸢痛极,恨极,可是身体已经快过于理智,去接了沈青愁,将他揽在怀里。
“我……可是……我是真心的……”
说着,她仰面而哭,泪水顺着她的面庞滑落,哀声凄切吗,痛不欲生,紊乱的真气又乱窜了起来,经脉暴起,而这一次,她意识涣散,丝毫的抵抗之心都没有,听之任之……
“啊——”花鸢一声惨呼,如空林虎啸,惊起飞鸟无数,震得树枝儿乱颤,草卷叶飞,眼看她就要真气就要暴胀而亡,却突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116
116、第一百一十四章 。。。
朱小指施展轻功,飘然间便到了树林里。
树林里还有一个年轻公子,头戴银冠,白衣胜雪,却是等她许久,见她面上带着一丝惊慌,目色一敛,道:“怎么了?”
朱小指气息紊乱,一头扎进那人的怀里,被他拦腰抱住,两人的姿势亲密无间。
“出事了,沈青愁的尸首被人抢走了!”朱小指抬头,看着那人冷俊的面容,双目盈盈,不觉泛出许多情意。
“沈青愁死了?”那雪衣公子想了想,低头道:“你下的手?”他倒是不奇怪沈青愁的死,只是觉得凭朱小指之力,要杀他似乎牵强了一点。
果然朱小指摇了摇头,叹道:“不是,是大小姐杀的。”
“花鸢?”雪衣公子顿了顿,才讶然道:“竟然这样烈性?”
朱小指也是女子,自然了解女子心思,能使得花鸢恨到如此地步,只怕完璧之身不保,但事到如今说出来,对自己有害无益,因而也没说破,只道:“可不是,原本只是离间二人,待到他们了断了再杀掉那姓沈的,这样就算日后……大小姐也不会因此怨怪到义父头上,不想大小姐倒是出乎意料的烈性,只是看上去她也难过得很,杀人之后就真气大乱,便有了走火入魔之相……”
“什么?她怎么样了?”雪衣公子一惊,忙问。
朱小指幽幽睇了他一眼,道:“你放心,就算她不是义父亲女,也是你的血亲,我又岂会眼睁睁看她出事?”
朱小指这样说,本是卖好给雪衣公子,不想话语一出,雪衣公子目光骤冷,放开揽在她腰间的手,而朱小指被他目光一扫,顿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讪讪笑着,岔开话题道:“……后来我把她打昏了,正在给她探脉,突然就有人现身,抢走了沈青愁的尸体,我再追上去,却是来不及了……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雪衣公子闭目,略思索片刻,道:“难道是柳飞红?”
朱小指古怪的看了雪衣公子一眼,大概是没有料到他会说中,她道:“正是她,先前我叫何必把她救出来,然后送到万峰寺地牢,令何必释放大小姐的时候,把沈青愁瞒下的那些事一股脑道出来,这柳飞红就算是个人证……现在大小姐出来了,她也跟着出来,只怕是何必那里出了变故,怪道沈青愁与她之间,母子不像母子,胜于仇人,她跑来做什么?”
雪衣公子想了想,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柳飞红是真疯,还是假疯?”
朱小指一愣,道:“你的意思是……”
“其实以柳飞红的武功,不管她是真疯还是假疯,沈青愁都未必制得住她,所以……也许是她甘愿受制也不一定。”
“真的?”朱小指一双美目溜溜的看着雪衣公子,仿佛不敢置信一般:“可是沈青愁对她……”
雪衣公子见她呆愣的模样可爱有趣,微微一笑,因他本来生得冷俊,这一笑便如冰雪初融,看在朱小指眼里,只觉得他目光温柔得不可思议,心也跟着慌了起来,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了。
雪衣公子将她的头发拢到耳后,轻声道:“他们到底是母子,血浓于水,之间的事谁又说得清楚呢。”
朱小指点点头,如果这样说,也就通了,难怪柳飞红会去抢尸体。
“难道柳飞红是想要救沈青愁么?不过我可看得清楚,大小姐那一剑正中心口,入肉七分,心脉已断,决计是救不回的,即便她抢了尸体,再找来活菩萨,也难成活。”
雪衣公子却摇摇头,道:“还是那句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尸体,谁都不能说沈青愁真死了,就算是报到相爷那里,也是这般定论。”
朱小指闻言,低头不语。
“怎么,你担心相爷责备你?且放心,只要那二人彻底决裂,相爷的目的已经达到,必不会苛责于你。”
“……其实,我是有一事不明。”
“什么?”
“我明白义父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和仇人的儿子相恋,只是……”
朱小指往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义父为了练成冰魄诀,服了太多金丹,伤了身体子嗣艰难……他通共就这么一个亲生女儿,为何宁可她错认身世,也不愿认回到自己身边?”
花鸢的生母为昭南王之女秦晚,生父却并非花洗心,而是当今权相李殷,这李殷不是别人,正是秦晚当年的未婚夫李郁风。
当年秦晚与花洗心相恋,因身份有别艰难重重,其中更遭到李郁风的图谋不轨……至到出逃时候,秦晚已经有了李郁风的骨肉。难得却是,花洗心本身历经坎坷,心性异于常人,加上爱屋及乌,也就将花鸢视作了亲生骨肉,甚至于后来和亲子沈青愁相逢之后,亦将花鸢看得比亲子更加重要。
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原本也就只有活菩萨知道,只因花洗心与秦晚隐居时,被李郁风找到,追击之下,致使已经有八月身孕的秦晚动了胎气,于是花洗心才找活菩萨救妻女的性命,也因此缘故,秦晚落下病根,几年后去世。
说起来,秦晚早亡,也算是李郁风之过。
而李郁风在秦晚逃婚之后,自觉失了颜面,便背叛了昭南王投靠朝廷,联系江湖势力私下建立明月楼,一步一步坐大到了今天,他原本并不知花鸢的身世,却是阴错阳差之下,明月楼追杀花、沈二人,花鸢的画像流传到明月楼,偏生花鸢的容貌与李郁风足有八分相似,再加上查出为秦晚之女,真相也就付出了水面,也就有了之前,狄惊雪拿着画像制止花渐离追杀花、沈一事。
至于朱小指,本不与她想干,她也并非真为沈青愁倾心,实乃已经身为权相的李郁风,容不得亲女与仇人之子相恋,蓄意拆散,才有了朱小指这个第三者在其间。
而且说到底,李相费尽心机令花、沈二人情变,而不直接一杀了之,也是为了防止有朝一日认女,女儿却因沈青愁之故与他再生嫌隙。
这些昔日恩怨,旁人不知,朱小指等人却是明白的,因此她才不解,义父为何不认了花鸢?毕竟权相千金尊贵异常,怎忍她流落江湖?
雪衣公子看了朱小指一眼,心中了然。
朱小指为相爷义女,花鸢为相爷亲女,朱小指心里大抵是对花鸢有些情结,不过是碍于相爷不敢如何,加上自己于花鸢有血脉之亲,她更是不会对之不利。
但是,也该找个时机跟她说道说道,自己的身份隐秘,决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就算私下说也不能说出口。
雪衣公子想着,就淡淡道:“相爷不认女儿,正说明他将这个女儿看得重要,眼下这时候,政局动荡,而他要做的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稍不留神,便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他不认她,才是真的对她好,你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