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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有多勇敢,才能念念不忘-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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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转回来,这一日,我在超市做完促销已到晚饭点,因超市离畅意较近,我打算过去看看陈勉,瞅瞅是否能混顿饭吃。
  下班时分,有三两的人出旋转门。
  我到前台,报出陈勉的名字。前台问过我的姓氏后,打内线,不久摁住,说:稍等,陈助理正在通话中。
  我一直不知道陈勉的正式职务,现在想,有可能是销售部的助理吧。这个身份于他倒也是合拍。
  陈勉的通话比较长,前台干脆放了电话。为了解闷,我同她攀谈,“陈勉是在销售部吧。”
  “他前几天调到总办,做沈总的助理。”
  我很吃惊。
  “是的,陈助理一直做销售,这次调换部门,只是为方便做一个项目。沈总亲自带。”前台解释了下,又脸漾自豪的笑,“你见过我们沈总吗?我们同事私下里讲,他们两个要一起出马,如果对方是女老板,肯定没有拿不下的。”

锦年(7)
我也笑。不久,前台把电话打通了,冲我点点头,“陈助理让你去顶层。顶层是我们的咖啡室。”
  我进去后,赫然发现陈勉和沈觉明坐在一桌谈笑宴宴。我突然想,男人的胸怀(特指优质男人的胸怀),是否要比女人开阔。因为在他们的生命字典中,感情不是那个最宏大的词。女性,则容易斤斤计较于情感,而后落入凡俗的陷阱。我不要这样。我要怀揣周游世界的梦想,缔造蓝天大海的胸怀。
  很不幸,沈觉明先发现我,朝我抬了下下颌。我蹭蹭过去。又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在与陈勉打招呼前,我先去注意了沈觉明的脸色。他不甚愉快,搅着咖啡道:“寡淡无味,跟速溶没什么区别。”然后抬起头面向我,正经说,“好久不见。”
  我巴结着说:“哪有机会天天见您。”
  他遂站起,瞥着陈勉说:“给你们15分钟,待会继续开会。”
  我知道晚饭泡汤了,陈勉也料到我找他的原因,给我要了一角乳酪蛋糕和一杯爱尔兰咖啡。
  “你们很忙?”我问。陈勉略略跟我讲了下刚接的项目,因为有机会上战场,他倒是一副摩拳擦掌、意气风发的模样。
  “没压力吗?”
  “压力也是动力啊。”陈勉道,“以前做的都是几万的小生意,这次是千万的单量,竞争对手是500强企业,怎不让人兴奋。”有些男人是狼性的,陈勉就是。“对了,我明天出差去W市。”他又道。
  “我也回。”我连忙跟道,“正好妈妈想我了。”
  “我也不能带着你啊。”
  “谁要你带。你别以为我一时半刻都离不开你似的。”
  “哪敢这样想。”陈勉笑得眉目疏朗。
  我们边说边笑。我无意抬头,忽瞥到了沈觉明的身影,就在外边观景阳台,手撑着栏杆俯视着整个城市,那背影临空而举看着很自大,却因暮色苍茫的缘故,又不可避免地呈现出一种被吞噬的落寞。不晓得为什么,我在刹那间稍稍失了神。
  陈勉随他的老板沈觉明赴W市打单。
  我回家。跟妈妈共享天伦。妈妈最近心情不错,因她手里的几只股票一路窜红,高唱凯歌。每天下班后,她都会很慷慨地约我外出吃冷饮,逛商场。
  妈妈听说陈勉进畅意的事后,也很为他高兴。特意花不菲的钱给他买了一件雅各时丹的T恤,就是那个胸前有高尔夫球杆标志的牌子,妈妈觉得人要混到那种地步才算得成功。瞅妈妈心情好,我决定跟她摊牌,说我和陈勉的事。
  “陈勉很出色。”
  “基因好啊。”妈妈脱口而回。我心里一跳,想到陈勉说过他不是陈正东的儿子,妈妈知道吗?
  “陈正东很优秀吗?你不是说他混得挺惨的吗?”
  妈妈警觉,“你想说什么呀。”
  “妈妈,我——”
  妈妈突然悟到什么,有点惊悚地上下瞅我,“哦,你是不是,你们是不是——你老实告诉我,你们到底怎么了?”
  我没料到母亲反应那么大,想也不能隐瞒一辈子,心一横,说:“我喜欢陈勉——不只是喜欢,想毕业后——”
  “你敢。”妈妈河东狮吼,把路人吓了一跳。
  妈妈又气急败坏道:“你怎么会看上他?他什么人啊,打过架,杀过人,没有文凭,现在混得不错,可能说不是人家看你面子体恤可怜他吗,畅意不是安安家的企业吗?他有什么前程?”
  “他靠自己的本事,不靠任何人。”我回。第一次觉得妈妈原来很势利,又道:“那又怎么样?人钉在耻辱柱上还一辈子超不了生了?再说了,那是他的错吗?你跟我说过的,他进牢是为他父亲,杀人是为自保。他之所以这样,就是出生的不公,他要生在我的环境,别说大学,别说赚点小钱,什么成就都能取得。”

锦年(8)
听到出生俩字,妈妈缄默了,她头疼,我看得出来。妈妈最后看我一眼,目光已经很软弱:“我不允许你们在一起。绝对不是看不起他,是——”
  “是什么?”
  妈妈摁住脑袋,“反正不能,等我想想,能不能告诉你。”
  我不知道妈妈怀揣着怎样的秘密,心里隐约不安,像挑在担里的水,左右晃荡,不免要飞溅起来。可是,翌日下午,当陈勉来电说终于得空要约我重游运河时,我马上把妈妈的隐忧忘得一干二净。
  我们约在崇安寺碰面。我早早到,无聊的等待过程中,我给陈勉买了块表。一个上海的老牌子,以使用寿命长著称。其实,时间的形态一如生命,我希望他能够一直戴下去,固守住我此刻的心。
  陈勉迟到了一小时才仓促赶到,说:还以为要爽约了,沈觉明安排了晚宴请政府官员,本要我作陪,不过听说咱们约了,他就放我走了。
  “你跟他说了?”我瞪大眼,不明白自己为何这样介意。
  陈勉摸摸我的脑袋:“你担心什么呀?小鬼。”他扣住我的手,我们第一次像一对恋人一样光明正大地坐上了前往郊区的中巴车。
  血红的阳光从玻璃窗内倾泻进来,把我们半边身子晒得发烫。陈勉迷糊着眼睛,头一点一点的,仿佛要睡去。我则侧着脸看窗外:蹒跚蜿蜒的黑色小径,流溢清香的冬青树林,跳着色泽的闪光河面,还有顶着酷日三两行走的路人。一切熟悉又陌生。一如多年前,每次启程,我都感觉自己像一只首次迁徙的夜鸟,在暗中前往不能了解的终点。
  到目的地时,天色已然暗下去,山前零星地散出几点灯光,淡淡的,融在暮霭中。那条曾被我无数次踏过的小道上,铺着半枯的落叶,被骑车回家的工人淅沥地碾过。“去厂里吗?”我问。“好。”陈勉答。他微露缅怀的气质。嘴角有上扬的笑,可见他对自己此番重回故地,还是踌躇满志。物质的确能够包装人,不仅是面相,还带来内心的满足。
  门卫已经换了人。以前胖胖的慈和的老爷爷换作了满脸青春痘的小保安。并且坚决捍卫自己的权力,不肯让我们进去。
  陈勉想想索然,日子是寻找不回的,也没有再寻的必要。缅怀一如伤感都是优越感的体现。我们便摸去原先吃过鱼的农家旅馆住宿。老板娘在柜台上寂寥地就餐。晨勉叫一声。老板娘张着嘴认了半天,才恍然道:“小陈啊。”然后热情起来,“怎么来了?衣锦还乡。”
  陈勉笑笑,并不多话。
  老板娘指着我:“你,那个妹妹么?这么大了,越来越标致。”
  客房很快开出来。老板娘又迅速在小院里支出桌椅。“还吃鲈鱼吗?今天有新鲜的蚌肉。”
  “好的,都来。”
  我们在院子坐下,老板娘跑前跑后的忙,忙得也很快乐。“很久没人来住了。我家老头子和孩子们都出去打工了。这里就我守着。有时候闲得慌。也去政府部门反映,说把运河好好整顿,可是政府的人总是很懒,说不好听点就是急功近利,短期内没好处,投资又多的项目他们不做。”
  我暗暗笑,我想在陈勉眼中,这运河不开发总比开发好。
  菜很快上完,码量都很大。
  我剔着蚌肉,蘸着陈醋,一点点吃。黛色的屋檐上方泠泠地现出一弯月牙,院角一棵不知明的花树吐露芬芳,地上一层碎花,在晚风中此起彼落。
  我望着陈勉,心旖旎湿润起来。
  情随物移,景由心动。大致就是这意思。

锦年(9)
晚上,我们去运河看星星,躺在肥油的草地上不知怎么睡着了。夜半被马达声唤醒。睁眼只见水天一片黑色,慢慢的才看清一棱一棱的浪峰。耳朵里滚进一阵阵浪涌,沉郁持久,间或被马达的尖锐刺破。风过来的时候,有鱼腥和水藻的味道。空旷、清醒。陈勉双手交握搂着我的腰,我舒适地枕在他的胸前。相通的气息,相通的体温。让我很想忘掉一切。
  “锦年,你记不记得你在这里说要坐一只船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嗯。”
  “我说我只想在哪里安定下来,要睡到自然醒,醒来的时候有热饭吃。”
  “嗯。”
  “可是我想帮你去实现梦想,我相信我有这个能力。”陈勉仰望着浩瀚的星空,豪情四溢。
  “我也相信。”我迷糊说。
  他猛把我的身体翻过来,我趴在他身上,就像一个扎实的拥抱,他低低地凝视我,眼睛在夜色里清亮如星。
  “锦年,你慧黠,灵动,很独特。……以前,你在我们厂里弹琴,我会在一边听。想象着有一天,你在舞台上,被一束镁光追踪,面颜如月光纯洁,你手下的音符错落如同流水,是我无法,无法追及的……我一直会想,我大概会坐在观众席最后一排,然后在你谢幕前第一个离开。”
  “这是为什么呀?”我问。
  他把我往上拉了拉,捧着我的脸,说:“我怀疑我会拥有美好。”
  “傻瓜。”
  “不过现在,我有了信心。”说毕,他以脸颊轻触我,气息全罩在我脸上,热热的,痒痒的,像虫子一样,让我昏头昏脑想起18岁那个密吻如蚊的夏季。初恋的记忆一下子被激活。我箍住他的脖子,去捕捉那风帆一样饱满的唇。我想扬帆驾驭这次旅程,横冲直撞,直捣黄龙,但最终还是被驾驭了。我心里的灯不争气地自动关了,在黑暗中,随他沉浮。
  他隔着衣服反复抚摩着我的身体,终于无法自持,将我的裙摆撩起,“可以吗?”他的嗓子很哑,声音完全被喘意隔住了,眼睛则亮得惊人,堪比这月色下粼粼的河面。我身体起伏,是被激情灼烧的颤栗。意乱情迷,我什么都思考不了,只能闭上眼,随他融化。
  后来,我一直想,若非沈觉明那个电话,我们是否要铸下大错。又想,若没有沈觉明那个电话,也许我们反能孤注一掷。什么伦理,什么道德,什么秩序,什么规则,让它们统统见鬼去吧。
  12
  沈觉明的电话来势汹汹。不知道是不是与陈勉挨得近的缘故,他在电话里头的威胁与咻咻怒意我听得一清二楚。
  “我不管你在哪里,在干什么,不管你用什么方式,限你30分钟内赶到酒店……不要跟我讨价还价,没有任何条件……后果自付。”
  陈勉以为项目出了意外,跟我略解释几句,十万火急地去了。
  我继续呆在河边,有一点恍惚,一点游移,方才的激情经过沉淀,已经成为一鳞半爪的碎影。在脑海前闪回的时候,宛若在播放别人的情爱。我难以分明我刚才的火焰是为着爱他,还是爱自己青春的幻像;是为一份凝固在记忆里的习惯,还是为尊重这份不离不弃的承诺。或许都有。感情在时间中发酵,回到心上,最终只是一份无从用理性分析的茫然。
  那么自己是愿意的了,如果没有沈觉明的电话,我和陈勉此刻已有了质的飞跃。我又问自己。答案是肯定的。我从来不违背自己的内心去做事,可是为什么,此刻,在陈勉离开后的河岸,我这样一遍遍地分析自己,好像怀揣一份怀疑在内。我觉得自己无聊,便以砂石击打水面。水与月的缠绵被搅散,惊惶地跃出动荡的金银碎片,又圈圈回归寂静。正是夜色最浓郁之时,我脑袋又沉了起来。 。。

锦年(10)
再次醒的时候,大概四五点的光景。夏日天色亮的早,曙色已爬起,粉蓝一条缀在远天。天空经过一夜的休整,分外清澈。
  我打个哈欠,揉着被蚊子叮得红肿的手臂,睡眼惺忪地朝旅馆走去。
  快到的时候,赫然看见旅馆前有人。准确地说,是有人在擦车。擦得很是带劲,让我联想到“虎虎生风”这个成语。这旅馆外客向来少,即便来几个,也多是附近厂家工人们的穷亲戚,像这样看上去有点档次的私家车等闲见不着,若这等精力过剩的神经质司机更是难得一遇。我非常诧异,诧异之后便有了一窥究竟的冲动。
  但是在我扬声打过招呼,惊见对方尊容后,便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断。
  那卖力擦车的家伙正是沈觉明。
  他缓缓直起了腰,眼睛略略迷糊了下,然后像看到真正的猎物一样睁圆,放出灼烧的光。
  他怎么来?他不是急着把陈勉叫回去处理问题吗?我还在一惊一乍的时候,一桶脏水已泼面而来。事出突然,我毫无防备,被浇个结实。水是他擦车剩下的,带着隔夜的腐臭与汽油的刺鼻味道。
  啪。他把水桶摔在地上,却冷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没注意。”
  我本能想反击,但因为狼狈,居然说不出话,只汤汤水水地淋着,手足无措。看上去就像一个犯了错受到家长惩罚的小孩子。可我做错了什么?
  一愣神后,我往屋里逃。他两步三步跟过来。
  “你想干什么?”我冰冷瑟缩。
  他好整以暇:“这旅馆是你开的吗?”
  “你凭什么泼我一身脏水?”
  “教训你啊。你才几岁,不好好学习,就知道跟人鬼混。”他居然说得冠冕堂皇、理直气壮。
  “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我哪里想管你的事,是你妈妈见你夜不归宿,通过安安,辗转找到我那里,问陈勉在哪?我说你们约会去了啊。你妈妈急得直跳脚,要我马上把你们找回来。……我也不知道我是你家谁?半夜三更满大街找……原来你们躲在这里啊。够隐秘,够……”他说到此,竟然气得发抖。我怔忡一下,敢情他看到我和陈勉在运河边的画面。脸微微烫起来,可转念又想,那怎么样啊。他生什么气?于是嘴硬道,“要教训也是我妈妈,你凭什么?”
  “凭什么?”他嘴角翘了翘,突然抓住我的腕子,把我逼到楼梯拐角口,双目精光闪闪,一句话似乎就要脱口,又咽回嘴里,只眉眼闪过一丝沉痛。他放低声,“凭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我相信偶然,21岁时,你偶然进入我的生命,我一直把你当作是命运的馈赠。”
  我第一次听他讲这么文诹诹的话,只觉得好笑,便真的咯咯笑起来。
  他恼羞成怒,手上力加大,指便与我缠到一处,我无来由一阵心慌,仿佛预感他要做什么,挣扎着扭过头。
  “想躲?”他仿佛咕哝了这么一句,便沉沉凑过脸,声息渐要相杂的时候,楼梯滚下一串脚步,老板娘救我于水深火热中。
  沈觉明手一松,我趁势挣开,溜回自己房间。
  在刷刷的水洒下,我身疲腿软,脑子如糨糊,黏住了,只滚过几个单调的名字,闪过几个错落的场景。
  与陈勉在草丛中翻滚,仿佛是多年前的余绪……
  妈妈按着脑袋,微弱地说:总之你们不可以……
  沈觉明握着我的腕子,目中奇痛……
  跨出浴缸,我用手把镜子上的蒸汽一点点抹干,然后看到自己一张矛盾的脸:脸色是苍白的,可嘴唇却奇异的红。

锦年(11)
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闭闭眼,下意识要换衣服,却发现无衣物可换。昨天来前,实际上并未准备过夜。别说外面的衣服,就连内衣也没带。这小店也不提供睡袍。我只得拿浴巾将自己裹住,而后匆匆洗掉一干被沈觉明污染的衣物。
  推门出的时候,愕然发现沈觉明在,正仰面躺在房内床上。他怎么说服老板娘让开的门呢?
  顺着声音,他撇过头,原本烦躁的脸渐渐舒张,竟是安然自得的欣赏。
  我吼:“你滚不滚?”
  他坐起来,*说:“这个时候,我能滚吗?”
  双腿弹跳起来,似要靠近我,我慌乱中口不择言:“沈觉明,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我不喜欢你。我知道我是你的初恋,可你不是我的。对不起,你要再这样无礼,我叫人了。”
  沈觉明的脚步便顿住。嘴角的笑却开得更盛,他讥诮道:“见过自大的人,没见过像你这样自大的。谁说我喜欢你,谁说你是我的初恋?就凭你昨晚草地上的行径,也配吗?我不过把你当成……”
  他没说完即摔门而去。
  13
  下午,我回到家的时候,妈妈颓然坐在沙发里。
  “刚我跟陈勉谈了。别问我说了什么,总之我不会把你嫁给他。”妈妈抬抬眼皮子,仿佛已把精力全部透支,再无余力与我多言。
  “我愿意,谁干涉得了?”我属于那种越挫越勇的人。阻碍只会激发我的血性。
  妈妈道:“你这脾气跟我一样,我会告诉你原因。可别接受不了。”听到这样的回复,我有些无着无落。除了陈勉的条件,还有什么理由可以分隔我们?还有什么原因是我接受不了的。我躺在自己的床上,怔怔想着,只是不去排列可能的答案。我害怕。
  黄昏时分,有电话进。妈妈抢在我前头去接。果然是陈勉,两三句后,妈妈把电话交到我手里,在旁边虎视眈眈。
  陈勉道:“我没事。项目没有问题。是你妈找我。”
  我瞥瞥旁边的妈妈。
  “你妈看不起我也正常。你别怨,她也是为你好。……总之呢,我会努力,尽量让你妈满意,给你一份体面的生活。”
  “陈勉,我妈她势利鬼。我不在乎。”
  妈妈摁掉了电话。
  “你没有权力。”我冲妈妈吼。
  妈妈脸上有点伤痕,“你以为我愿意吗?锦年,妈妈是为你们好。”
  那个上代人的陈旧故事妈妈在这个晚上告诉了我。很奇怪,面对这样一个颠覆性的结论,我居然不觉得沉痛,只觉得深深的无力。
  想听这个故事么?不必点沉香屑,泡碧螺春,就带着耳朵吧。
  故事发生在我外公身上。
  外公曾是知名学者,XX领袖(*党派的团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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