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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频频劝饮,话从一只红泥小火炉开始。
下酒物却是你浅浅的笑,是无言的唏嘘,是欲说而又不容说破的酸楚。
雪过天晴,除夕将至。按照惯例,红叶山庄总是会有贵客到访,老寇自然是首当其冲,不请自来。
“其实我是不怎么喜欢喝烈酒的,女人也是如此。性格泼辣的女人往往就是我的克星。老寇如是说道。
“其实酒喝多了,也便麻木了。对于我来说,麻木,有时却比清醒的好。。。。”酒到尽头,魏梦还亦然有感而发。
酒逢知己千杯少,而朋友就是用来喝酒的。这句话用在老寇身上,魏梦还是觉得再贴切不过的了。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可老寇并不是君子,所以他和魏梦还的交情只能用酒来衡量。
“十年了。。。从我认识你到现在,已经整整十年了!那一年,你仿佛从娘胎里就已经学会了喝酒!”魏梦还摇了摇已空了的酒杯,不无感慨道。
还是那一年,魏梦还背离婚约,为避唐紫娟而只身闯荡江湖。同样在那一年,武林正经历着一场百年浩劫。。。。红叶的出现,却也证明了他命不该绝。
(2)江湖,什么是江湖?
阿飞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老寇则不以为然,道:“女人就是江湖。谅你武功再高,最终还是要败在女人裙下!”
魏梦还扶酒而笑,不置可否。也许对于他来说,红叶山庄就是他的江湖。因为那里充满了欢笑,充满了温情。
如果非要给出一个答案的话,三人争执良久,忽而又沉默不语。少有的默契,却成就了他们心中的同一个梦想。。。。
而江湖,不就是一个令人产生梦想的地方吗?
崇祯九年,随着大明江山的最后一道防线山海关的沦落,清军正式入关并定居北京,改国号为清。
为了巩固王朝初建的权威和统治,顺治三年,世祖下令:如遇各色教门,即行严捕,处以重罪。
也就在那一年,魏梦还初入江湖便遭此大劫,胸中郁闷难舒,整日以酒为乐,犹如行尸走肉。
而他与老寇的相遇,则正应了一句老话“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同样的满腔热血,同样的悲愤填膺,却都只为了同一个目的,喝酒。
“哈哈哈。。。好酒!好久没有喝得如此痛快了!”老寇一拍桌子,连带着几日来的不快一并宣泄了出来。
而坐在对面邻桌的魏梦还见此场景,也不禁对他多看了几眼,眼神中虽充满了不屑,心中倒突然有了钦羡之意。
一个人喝酒,终究会索然无味。想念及此,魏梦还起身,将杯酒倒满,一步一蹒跚地朝老寇走去。
有好酒相送,老寇自是欢迎之至。借着酒意,魏梦还也不禁敞开心扉,将心中不快一一道来。
这正是:
家国仇,竞相耻。
游子恨,杯中来。
人生得一知己,纵是酒友,又何妨?
新年,红叶山庄。
随着阿飞、唐四少的接踵到来,昔日的京城四少终又重聚一堂。
紧随着新年的钟声响起,江湖,又将掀起怎样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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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西湖有雪
雪,湖光映衬下,依人如雪。
雪在飞,而剑飞雪舞!
剑飞得很快。
追剑的人,同样更快!
雪花飞溅,而落花无痕。
一招‘平湖秋月’,剑随身起,霎时寒星点点,雪雾齐升,好一个灿若朝华!顷刻间,未等剑招用老,忽而引剑划弧,弧光叠影,依如‘断桥残雪’。
顺治十四年,封剑十年的藏剑山庄枉然不顾朝廷的禁令,突又重开名剑大会。一时间整个江湖为止一震,多年积压的亡国旧恨,随着名剑残雪的问世而又重被点燃。。。。
藏剑山庄早在大唐神龙元年,便以铸剑、藏剑而闻名天下。自第一代庄主叶梦秋创派以来,便以铸造天下第一剑为己任。其后每隔十年,便在山庄设立‘名剑大会’。择剑术最高之士,赠予山庄耗费十年之久为之精心打造的宝剑一把。
传至今日,现任庄主叶英二十余岁便得其父放心交予藏剑山庄。
叶英自幼沉默少言,初学家传四季剑法之时,更是木讷已极。却又因是家中独子,老庄主叶景龙不忍后继无人,对其管教更是愈加残酷。
从此藏剑禁地剑冢,便是叶英儿时最常去的地方。岁月荏苒,叶英独居剑冢,每日手中持剑,只是静观寒暑枯荣,却从来不曾施展一式。。。。
顺治十四年,叶英出关之时,却已双目已盲。
——翠云峰——“庄主有令,名剑大会期间概不见客,魏少侠还是请回吧!”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抱剑阻拦道。
魏梦还自风闻尘封多年的名剑大会将要重现江湖,深藏多年的雄心终再点燃。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远千里前来拜访,现在竟然连门都进不去。当下衣袖一拂,“得罪了。”中年管家只觉一股劲风扑面,顿感呼吸急促,一声闷哼,竟自瘫倒在地。“这仅是对你傲慢无礼的一个惩戒,一个时辰之后穴道自会解开。”说罢,魏梦还再无耽搁,声音甫毕,人已跃至堂内。
“素闻神剑山庄的剑法精妙绝伦,晚辈甚是仰慕,今日不请自来,特来向庄主请教!”
“魏少侠少年有为,眼看名剑大会将要如期而至,为何今日来此?”厅堂内,说话的正是神剑山庄的庄主谢三爷。
“哈哈。。。不谈也罢!晚辈今日来此只为比剑,实不相瞒,却也是为名剑大会而来。正所谓机遇难得,还望前辈成全!”
“魏少侠又何必执迷于这些虚名?!老夫自小练剑,三十岁成名江湖,后建立神剑山庄。虽也曾盛极一时,但到头来还不是年老力衰、只争朝夕。争强好胜原本没错,只怕太过执着,反而得不偿失了。”
“得失,只在一念之间。晚辈不是不懂,既然有得亦有失,那么晚辈以剑问心,求的就是个心安理得!”
“好一个‘以剑问心’!剑由心生,而心无止境。。。。倘若老夫再倚老卖老,那可当真要辱没了自己的本心了。”
——紫竹林——“得罪了!”魏梦还一个起步,剑飞出鞘,掌心划弧,正是‘问剑’的起手式‘拨乱反正’。此招式旨在避虚就实,以掌力为牵引,不管来剑多么的迅猛异常,只管以守为攻,实乃‘问剑诀’之精要所在。魏梦还潜心三年,方悟得此剑。
“问剑决果然精妙!”方闻得一声赞叹,谢三爷剑尖上扬,一声暴呵,剑气夹杂着破空之声席卷而来。正是其赖以成名的风雷剑法——风雷滚滚。
魏梦还看清来势,顾不得心中暗叹,剑招忽变,纵身跃起,一招‘平湖秋月’。剑如雨下,犹如雨打荷叶,让其无处藏身!
说时迟,那时快。谢三爷也果非浪得虚名,眼见魏梦还剑招忽变,当下剑划于胸,抱剑寰首,剑气由下而上,正是其成名绝技——无风不起浪!
这正是‘浪花尽,却淘出英雄无数。’出剑,残雪一般的剑。
剑若残雪,诚寂寥也?
——藏剑山庄——藏剑山庄的酒有很多,特别是在名剑大会期间,喝酒的人更多。
魏梦还自神剑山庄一战,喝什么酒便都了然无味。
酒,仿佛也跟人一样。
藏的久了,却也麻木了。
“是寂寞了吧?”他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
今年的名剑,取名残雪。而寂寞,却又如同这未出世的残雪!
冷若冰霜的外表下,同样隐藏着,只属于他的温柔。
(2)回头,看我脸上的落寞又是谁,让我染上寂寞雪将住,剑未停。
魏梦还没有出剑,而出剑之人却毫不留情!
一连刺出三剑,招招皆是不留余力,誓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出剑的正是泰山派掌门石敢当,其‘凌绝剑法’素以凌厉、绝命而闻名。
“好快!”魏梦还一声轻叹,此时却顾不得拔剑。身随心走,几个回合下来,躲闪的尤为狼狈!这边厢,石敢当得势却并不饶人。一剑跟着一剑,誓要在气势上先压倒对方,以扰乱其心志。
魏梦还生平头遇如此强劲之对手,不禁心生敬畏。慌乱之中剑划于胸,而身形虚晃。一招‘左倾右斜’,如八仙敬酒,形醉,神不醉。。。
剑势稍纵即逝,石敢当待要变招,魏梦还已先声夺人。一声厉啸,石敢当再不敢当,随着一声‘闷哼’,瘫倒在地。
一方战罢,而高手如林。
华山派掌门岳松龄甫一上场,便以一招‘苍松迎客’以攻为守。高手相争,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招,往往却能化腐朽为神奇!
岳松龄以进为退,后招层出不穷。一套松涛剑法更似一石激起千层浪,任凭魏梦还如何变招拆招,然剑影随行,如天盖穹庐,始终不离其左右。
这正是:
华山剑起迎松客千层叠影画天罗这一招‘天罗地网’,正是岳松龄倾醉一生之剑,也是不败之剑!
魏梦还连遇劲敌,虽不免一败。然心中却早已被激起的斗志而点燃!
寂寞已久的心,终将打开。
求败!
一个是不败之剑,而另一个则是释怀之剑。
谁胜谁负,在他们看来,似乎已不再重要。。。。
(3)月冷,风清。
潮起,又潮落。
藏剑山庄。
白日的喧闹,终在这无风的夜晚重又归于了平静。
如果说,胜负还只在昨日。而输了的人,却只争今朝。
魏梦还没有输,虽然这个结果是他所料不及的,然却又是意料之中的。。。
没有赢,又何来的败?
他力求一败,却终未所得。岳松龄但求不败,却最终只败给了自己。
大成若缺,人生岂非也是一样?
人终有一败,一如美人迟暮。对于不败,岳松龄倾醉一生,也执着了一生。冥冥中,他已没有了退路!
是绝望,还是恐惧?
然老天有时,却又是那么的公平。面对胜败,魏梦还同样曾有过绝望!但他最终却选择了希望,与其在寂寞中不断的沉沦,不如在释怀中仅存希望。。。
当他最终战胜了自己,胜利却又让他染上了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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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秋天的童话
看着身旁早已熟睡的红叶,魏梦还仰望星空,喃喃自语:
“没有星星的夜晚,月亮怕也是寂寞的吧?”
那一剑,又见你的温柔。
“原来,我一直都这么寂寞。。。连带着江湖,也都是寂寞的!”
(2)“身在江湖,总有一些事,是你不得不要去面对的。但你的眼神却告诉我,你没有勇气。确切的说,是你已经逃避了太久!唐紫娟自始至终都忘不了你!陈二小姐更是为了你,拿自己的婚姻做赌注。。。我知道,无论我再怎么努力,也始终不能脱离他们的角色!但我,并不后悔。”
红叶的话,犹在耳边缭绕。
梦未醒,而他却终难以入睡。
名剑大会归来,他终是难以战胜自己。寂寞杯中雪,也唯有寂寞,才总会让他患得患失。。。
他其实是羡慕阿飞的。因为阿飞骨子里,就都是寂寞的!
一个人练剑,一个人守着寂寞。当一个人了无牵挂的时候,他所专注的也就只有他自己。
剑,可以用来掩饰他的寂寞。可它终究只不过是一件冰冷的物什!他没有朋友,可魏梦还却一直把他当做可以交心的朋友!
不知命无以为君子。
两个同样深感寂寞的人,却因为寂寞,而成就了君子之交。
练剑入气,练气入神,出神入化,即为化境。
阿飞的剑,已致化境。
曾几何时,他不停地练剑,就是为了去追求剑术的最高境界!
所谓:无我则众生,我执则灭。
剑术,是一种技。你可以为之去研究,去探讨。但若去追求,却须要先放下执着,冥思而开明心境。
可阿飞却不怎么赞同这种观点。对于剑术,他自有一套他所独有的见解!
用他的话说:“我只诚于剑!剑可以是我的帮手,也可以是我的朋友。我对剑坦诚,就是对自己坦诚!推剑及己,对自己诚实,就是要对自己的行动诚实。如果诚实的面对自己的想法,无论是好的或者是坏的,只要是真诚的不带杂念的为之而付出努力,就是我要所追求的。”
所以阿飞不但是一个好人,在魏梦还的眼里他更是一个老实人!
而老实人是从不会说谎的。可令阿飞烦恼的却是,他刚刚就对魏梦还撒了一个谎,一个连他自己都信以为真的谎。
“二小姐死了。”
至于她是怎么死的。。。
有人说,她是为情而死。
也有人说,她是为梦而死!
只是情与梦,却都只为一人。
梦已去,情已远。。。
青丝几许,奈何斩不断、理还乱。
(3)芳姿隐逸云中,燕无踪。
寂夜又降寒雨,惜梧桐。
中秋月,花无缺,面羞红。
只怕天涯人远,梦相逢。
她因相思成疾,而自知命不久矣。为此她曾经去找过他;也曾在西湖的藏剑山庄,听闻过有关于他的传说。。。
“你或许可以找得到他,但他又是否真的想让你找到?”枫华谷的红叶山庄,她终是未能再见到他。只留下红叶的话,让她相思成疾。。。
也许是命运的巧合,亦或连老天都不忍她就这样郁郁而终!阿飞的出现,却也证明了她命不该绝。
从他来到镇远镖局的第一天起,他,便成为了她唯一可以交心的朋友。
相比同感寂寞的魏梦还,阿飞显然是幸运的!至少他知道自己所要保护的人,现在就守在他的身边。。。
他本是一个寂寞的人,对于儿女情长,男女之间的感情,他更是知之甚少。但感情却也会随着时日的增多,而愈加让他感到苦恼。
问君能有几多愁?
竹叶青,女儿红,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4)人,总是会变的?
阿飞走后,魏梦欢颇有感慨的对红叶说道。“他从不说谎,但他的眼神却把他出卖了。因为从他的眼神当中,我看到了希望!有了希望,他的眼神便不再锋锐,也不再令人感到生畏。。。”
“总有一天,你也会走的。。。”红叶话藏于心,随口附和道,“不过我看的出来,他很喜欢现在的自己!而你,却在羡慕他。”
“呵。。。”魏梦欢随声苦笑,道:“你又何尝。。。不是如此?”
瑟瑟秋风,残阳看尽秋来晚;
庭院深深,红落伊始最相思。
他,终于还是走了!
就在阿飞走后的第二个夜晚,一句话也未曾说,一个字也不曾留。
去也终须去,住也未曾留。
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这是红叶最后一次为他而留。多年以后,红叶山庄已然荒草丛生!
没有他的红叶山庄,即使再美,也是寂寞的。
陌路此处相逢,霜叶染红了她的面颊。。。。
还记得与他初次相遇的时候,他捂着不断流血的伤口傻傻的朝她笑着。他忍着剧痛,没走几步终于昏倒在她的面前。好在伤口虽深,却不足以致命。。。
这是命运的安排,亦或是缘分的注定!红叶山庄,从此便成了他生命的港湾。而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天下本没有不散的宴席,却正因为有了希望,才会那么的不舍、难离。
相思无用,唯别而已。
别期若有定,千般煎熬又何如?
莫道黯然**,何处柳暗花明!
(5)卷珠帘,是为谁?
静画红妆等谁归?
残烛化,晓风凉。
归雁过处留声怅。
风,掀起了他的衣襟,初秋的风已经有了些许凉意。
然而此刻,魏梦还的心里却有了一丝寒意。于是,他握紧了手中的剑。
剑没有出鞘,但依然可以感受到它的锋芒。
是的,它很锋利,锋利到足够可以杀人。
对于这一点,他很自信。
曾经有人说:高手过招,差别就在于那点自信。
但有些事情在魏梦还看来,却似乎终于是有些弄不清楚了:“我到底。。。杀过人没有?我又到底杀过多少个人。。。”
虽然这些问题时常困扰着他,但现实却让他不得不清楚,他即将杀人。
对面是一张略显稚嫩的脸,但仍掩饰不住满脸的杀气。
远方的落日一片嫣红,一只孤雁哀鸣而过。
这个场景,在他的记忆中曾经反复出现。
风吹过,有一丝白发飘过。
“是我的吗?”他不禁有了些恍惚。
就在这一刹,对面喧宾夺主,已然出刀!
风,很快!
刀,比风还快!
这一招他很熟悉,就象熟悉自己手中的剑一样熟悉。
他知道这一切可以结束了,他甚至略微地闭上了眼睛。
风停了,他却没有倒下。
一股暖流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