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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女，手扶着木门，望着他怆惶逃跑的身影，无声浅笑。
林晚风疯快地跑着，慌不择路的跑着。
“天地明鉴，众生共证……”
有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悲悲凄凄，幽幽苦苦，却是坚定不移，无怨无悔。
一篇咒法，一字一字地深刻脑海。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终是跑出了那一片深山野岭，来到山前的古道上。
只是这条古道，并没有行人。
倒是古道边一片庄稼地里，有一个老农，正握锄锄草。
“老伯。”
林晚风急忙距入庄稼地里，拉着老农的布衣，慌道：“山……山上有鬼。”
“鬼？什么鬼？”老农转过身来，对着他轻轻一笑。
“轰！”
林晚风看着老农，身体狂抖，几乎忘记了思考。老农那是一张没有血肉的脸，有的只是一个头骨，在这般阴森的天气里，显得格外的幽森可怕。林晚风呆滞了一瞬间，然后，惊天动地一般大喊：
“鬼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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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疯狂
“少爷，你醒啦！”
林晚风自床上坐了起来，入目处，一个作丫鬟装扮的俏丽少女站在床前，紧张地盯着他，丫鬟正是小蝶。
林晚风摇了摇发胀的头，感觉身体极是虚弱，没有一丝力气，当即神色有些疑惑，道：“我是怎么了？”
小蝶惊异地道：“少爷不记得吗？”
林晚风面上疑色更浓，道：“我记得什么？”
小蝶面现不解之色，道：“那一夜少爷跑出去了。”“哪一夜？”林晚风问道。
小蝶道：“就是昨天的昨天的昨天啊。就是风好大，雨好大的那一夜啊，据看门的木老桩说，你像迷了魂一样地疯狂往外跑，他怎么拦都没有拦住。”
“竟有这等事？”林晚风脸色微微一白，他怎么也记不起是什么事情了，听到小蝶之言，心里升起了莫名之色，似乎有点慌，有些怕，他定了定心神，壮胆问道：“那后头呢，我去哪里了？”
小蝶吐了吐舌，道：“不知道啊，恐怕府里没有人知道。那夜你跑出去之后，木老桩就立即禀报了老爷，老爷组织了族中所有护卫高手，将整个旭阳镇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你。”
林晚风脸色更白了，道：“再后来呢？”
“再后来你自己回来了，就是那夜深更的时候，口中还啐啐念着什么‘天地明鉴，众生共证’之类的话，那时候少爷你好吓人，像……像是……”小蝶说到这里，脸色也有些发白，似乎有什么说不出口。
林晚风急道：“像是什么？”
小蝶慌乱地看了一眼四周，抱着双臂，颤声道：“麻姑姑她们都说像是鬼附身了一样。”
林晚风顿时感觉全身发麻，背后一片阴冷，全身像是僵住了，不能动弹。小蝶也是一动不动，俏脸上写着悸色。
突然，林晚风似乎看到了什么，目露惊恐，指着小蝶背后，然后大声惊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蝶身体一震，惊声尖叫，一下扑到了林晚风的身边，然后抓着床上被子往身上一蒙，将头盖住，大气都不敢出。
林晚风看见被子在不断抖动，微微一笑，道：“起来了，骗你的。”
被子顿然不抖了，然后小蝶将被子一掀，爬起来坐在床上，凶巴巴地盯着林晚风，道：“臭少爷，骗人！”
“是你自己不经吓！”林晚风开心一笑，神情振奋地站了起来。经过这么一闹，头脑清晰了不少，身体里像是大病初愈后的虚弱感也消失了大半。
“少爷，小蝶没骗你，你那天回来真的像是鬼附身一样，回屋后倒在床上就睡了，只是睡后一直出虚汗，而且你的嘴里还说着呓语。”小蝶认真说着，眼神很是惊惧。
林晚风神情一动，正色道：“那我说的什么呓语？”
小蝶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模仿着当时情景，以急促而惊恐不断地念着：“鬼……鬼啊……鬼……”
林晚风悚然一惊，道：“竟是这样，怎么我一点映像也没有？”
小蝶脸色微变，咬着牙瞪着林晚风，道：“臭少爷，又想骗人。”
林晚风压下心头疑惑，强笑了一下，道：“对了，麻姑回来了，她在哪儿，将她叫过来，我有事问她。”
“好！”小蝶应了一声。
这时，外面传来乱哄哄的脚步声，渐渐行近，隐约间，还有人在吆呼着什么。
透过窗，看见老管家祥伯和两个奶娘带着一干林府下人快步行了过来，远远就听到祥伯在急声询问：“蝶丫头，蝶丫头在哪儿，可是少爷醒了？”
“祥伯，我在这儿呢。”小蝶回应了下，急切道：“少爷醒了。”
“哦？”祥伯脚步更快了，老脸上带了几分喜色，很快就走了过来，顿时一大干人将房子挤了个水泄不通。
一聊，方才知道是之前那声尖叫将府中人给惊了过来。
热闹过后，林晚风对着祥伯道：“祥伯，你让大家都散去罢，你和麻姑留下。”
“是，少爷！”祥伯应道，然后面对着大伙儿，道：“都散了，都散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麻姑，你留下。”
众人行礼退去。
房屋里只剩下林晚风、祥伯、麻姑和小蝶。
“少爷？”
祥伯见林晚风轻皱着眉头久久没有说话，好像陷入某种思绪当中，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声询问。
“哦。”林晚风仿佛惊醒，目光落到了麻姑身上，道：“奶娘，你照顾我也有十多个年头了罢。”“是的，少爷。”麻姑低着头站在一边，不怎么看得见她神情。
林晚风又道：“自小到大，奶娘你视我为己出，对晚风无微不至的关怀，晚风铭感于心。奶娘对我的哺育，我永不敢忘。”
麻姑的似乎料到了什么，头垂得更低了，身体似乎也开始轻颤。
一侧的祥伯人老成精，面无表情地退到了门口，用身体堵住了大半个门口。
屋子里光线黯了一些，气氛也有些沉重。小蝶感受到了这种气氛，整个俏脸都崩得紧紧地，看去倒也有几些严肃模样。
“前些日子我发现我书房里少了许多珠宝字画之类的东西，我就估摸着是身边的哪个人给拿了，我倒也没认真去追查，只盼望那人能主动一点……嗯，坦白。”说到这里，林晚风目光落到了麻姑身上，轻言细语地道：“奶娘，你有什么话想对晚风说么？”
麻姑头也不抬，颤声道：“少爷，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晚风轻叹了一声，道：“奶娘，你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困难？你也是我们林家的老人了，有什么困难就说出来，能帮的，难道我们还会置之不理么？”
屋子里响起了低低地哽咽之声，是麻姑垂着头在低哭。
小蝶见状眼睛也泛起了水雾，只听她急道：“麻姑姑，你有什么困难就快告诉少爷啊。”
“少爷，我……”麻姑抑起了流有两道老泪的脸，神情挣扎，似乎想说出些什么，但片刻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逐渐淡漠，低垂着头，声音生硬地道：“我没有困难。”
林晚风紧盯麻姑，道：“那日我在杨记当铺，碰到了麻姑你在乡下的儿子。”
“兴许是少爷你认错人了。”桑姑淡淡地说道。
“认未认错人，我心中自是有数。”林晚风摇了摇头，顿了一下，语气渐冷道：“珠宝玉石，我都未放在心上，只是失去的东西里有一副画像，是怎么也不可以丢的，知道了吗，麻姑。祥伯，你先带麻姑回去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起了，再带她来见我。”
“是，少爷。”
林晚风看着祥伯带着麻姑离开，回过头看见小蝶眼睛有些微红，明知顾问，道：“小蝶，你怎么了？”
小蝶幽幽地道：“少爷，真是麻姑姑么？”
“我也希望不是她。”林晚风声音低沉地道。
一片沉默。
过了一会儿，林晚风拍了拍小蝶的肩，道：“走，将小诗小雅和小玉喊上，一起逛街去。”
“嗯。”小蝶依言去叫另外三个小丫鬟了。
小蝶走后，林晚风换了一套白衣，头带华冠，手执白纸扇，脚穿无尘鞋，翩然走到了林府大门前，等着四个丫鬟。
两个时辰后，小蝶、小诗、小雅、小玉四人手挽着手，有说有笑地出来了。
林晚风看目光自四个丫鬟上一扫而过，见四个女孩子似乎都精心打扮过，看去颇是俏丽惹眼。小诗、小雅、小玉都颇为兴奋，欢笑不断，只有小蝶的情绪似乎还有低落，笑容里都透露着几分勉强。
林晚风想了一下，道：“甚久没和你们逛街了，今日玩高兴点，想要什么，咱就买什么，如不尽兴绝不罢休，如何？”
“好耶！”几女欢呼。
荣华街。
“少爷，这个碧血手镯好漂亮哇！”小玉爱不释手地抓着一对手镯。
林晚风白纸扇一摇，道：“买了。”
“少爷，这几串珍珠颈链真好看。”小诗目不转盯着指着几串白玉珍珠。
林晚风潇洒一挥手，道：“买了。”
“少爷，这盒‘红粉佳人’……”“买了！”小雅话还未说完，林晚风便果断地回应。
“少爷，那件衣服好漂亮！”
“买了！”
“少爷，那一盆百合好漂……”“买了！”
“少爷，那一对夫妻木偶好……”“买了！”
“少爷，那个穿红衣衫的奶奶好漂亮！”“买了！”
“扑噗！”“呵呵！”“咯咯！”“哈哈！”
周围传来一阵取笑，林晚风闹了个大红脸，他瞪向小蝶，却见小蝶若无其事地挑选着东西，无奈地收回了目光，心中暗叹：这丫头真鬼！不过这样看来，她既能开这样的玩笑，想来心情已是好了不少会罢，倒也不枉来逛这么一次的街。
“少爷，你帮小蝶选一个罢。”小蝶突然说道。
林晚风扫了一眼满街琳琅满目的商品，想了一下，最后在一个摊位上选了一个垂着珠花和小珠的蝴蝶发钗，并亲自将发钗插在小蝶发鬓上。
之后，几个俏丽丫头继续进行大采买。
“这盒‘桃酥’买给祥伯！”
“这根银链买给桑姑姑。”
“这对护臂买给萧冷大哥！”
……
四个丫头买得兴起，给林府中人都买了一样东西，便是麻姑也没有落下，给她买了一个白玉戒指。
这天，四丫头负责买东西，林晚风负责挥金，最后买的东西堆了满满一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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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放逐
麻姑死了，桑姑也死了，那一张画卷还是没有找到。
林晚风的日子又归于平淡，只是不知道怎么，最近总感觉心里沉甸甸的，似乎就犹如这几日旭阳镇的天气，很阴沉很阴沉，似乎是要下雨了。
望着书窗之外的那一颗秋梧，叶子开始黄了，有几只灵蚁在秋梧树干上爬上爬下，像是在寻找口粮。在那秋梧树下，有一个阴魂，近日总在向林晚风张望，林晚风顾作不知，从来不曾与那阴魂对视，虽然那阴魂阴气很淡，但他总觉得那阴魂非同小可，可能与当日他自棺中醒来后诛杀的那几位鬼门中人有些干系。
有时候，他能明显感觉到那阴魂传来的怨恨之意，不过，他并不曾害怕，自阴阳河畔，得那鬼佬传法，对于鬼术，他没有嫌弃，天下万道，道道皆修真，都是为了长视久生，鬼术或许邪恶，但那只是修习鬼术的某些鬼门弟子邪恶，其实与鬼术本身无关。
“那只阴魂不足为凭，怕只怕杀了小的，来了大的，杀了大的，来了老的，杀了老的，恐怕连鬼祖都会出来。”林晚风暗暗想到。
“或许真要做一场戏，一场家破人亡的戏，以避免林族受到牵连，待学成归来，再来平定一切祸乱。”林晚风沉思着。
这一夜，林族忽然起了大火，有一群的鬼门弟子来袭。
“小鬼，你那点心思就收起来罢，即便你前世是转世的天将，但今世还没有成长起来，没有实力，你还想保存林族，那是枉然。”一位穿着暴露的少妇咯咯而笑，她盯着愕然的林晚风，笑道：“小鬼，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圣门六道之‘**道’合欢老祖的弟子，芳名媚姬。”
林晚风紧守心神，这个叫媚姬的女人，不论是说话还是拔弄秀发的动作，都带有一种媚惑，让人很想去亲近她，而且她身上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香味，这种香味似乎是催情的味道，会令人神智昏沉，一不小心就会着其道。
媚姬见林晚风不说话，眼传媚波，吃吃笑道：“小鬼，对不住了，虽然我姐不想伤害你，但今世就这样结束罢。”
林晚风心中一动，好奇道：“你姐又是谁，这又关你姐什么事？”
“我姐姐么，乃是幽姬，当年她和你母亲可争夺过你父亲呢。”媚姬笑道，说话间，她身上散发着粉红色的气息，以致于周围的空气都有些绯红。
在媚姬说话的时候，那些鬼门弟子已经冲入了林府之中，杀人，放火，高歌，将整个林府弄得犹如地狱之景。林晚风目眦欲裂，本是计划做一场戏，却真来了鬼门中人，要葬送林族，葬送他这转世的天将。
“少爷，你和老爷快走。”祥伯从火光中冲了出来，朝着他大叫。
蓦然，一把刀从祥伯的身体里穿过，从其胸前冒了出来，祥伯身体一颤，缓缓倒在血汩之中。
林晚风咬了咬沁出血的唇，严肃而有认真的说道：“我乃是转世的天将，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改变这一切。”
有**出现在他脑中，“召唤，未来守护！”
一道白光过后，时光似乎被拉长，一切显得那么遥远，像是噩梦，又仿佛陷入沼泽，身体很沉重。
愕然中，他看到了一群蚊子，每一个都有拳头大小，长着针一般的吸嘴，围着他猛叮；他好不容易冲了出来，又碰到了两个野人，将他按在地下，对着他大吼大叫：“快吐出来，吐出来。”；待摆脱两个野人，他一路狂奔，看到了旭阳镇的林家正在大火中燃烧，周围有哭喊声、厮杀声，更看到两个面色狰狞的红眼汉子执着明晃晃的长剑，杀向他来。
他忽然很是悲恸，想要嚎淘大哭。
一直不明白，他遗忘的过去，可在这醉梦里，他似乎想起了一些。他想哭，因为林家突然间就没有了，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就没有了。
这一次，他忍住悲伤，忍住转身逃跑的冲动，反而冲向两个大汉，怒吼道：“你们这些恶魔，给我去死。”
双手挥动，突然就出现了一道力量，轰击在两**汉身上，只是轰过之后，他身体疲惫不堪而摇摇欲倒。
那两人带着愕然的神情，盯着眼前这个少年，震惊而不解地道：“明明已经烧了林家，毁了一切，怎么又回到了当年，回到了曾经，为什么……”
“忽——”
两人就那么消散在空中，似乎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少爷，你快走！快啊。”一道焦急的呼声，出现在耳边。
他身体一颤，惊喜道：“小蝶！”
或许是他无数次默默的祈祷，这一个与他青梅竹马的丫鬟，总算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一切，来的是多么的不容易，心中悲怆，泪眼模糊。
他寻声望去，却见一个长相秀丽的丫鬟正挥舞着一根珠钗阻止一个大汉靠近，一边对着急呼。而在她的身侧，小诗、小雅、小玉已经香消玉殒，林晚风身体一震，悲恸狂涌。
小蝶怎会是那一个大汉的对手，被大汉一把抓住了手腕而挣脱不得，但她的心神依旧放在林晚风身上，带着几分哭声急道：“少爷，你快走！快啊，还愣着干什么，快走！”
“噗！”
一把长剑，从小蝶的身上透出，有血顺着长剑留下，留落在青石上。
小蝶望着他，凄凄笑着，“少爷，小蝶……小蝶喜欢你。”
林晚风的眼泪流下，在皙白的面容上留下两道明痕，映照着这个夜里林府的通天火光，“小蝶，别怕，既然生命让我后悔，这一次，我不会再走，就让我陪着你们，埋葬在这个大火如血的夜晚。”
夜太冰寒，冷如锋锐长剑。
他在长剑下缓缓倒下，倒在地面上，与小蝶面对着面，他笑了，有些解脱，道：“小蝶，你们知道吗？这些年，我好想你们。”
“啊——”
有惊怒的尖叫声，突然从远空掠来，“媚姬，你在做什么？”
一道懒散的声音在林晚风背后道：“我在帮你呀，你不是常说林家的那个男人不是好东西么，害你痛苦了一生，于是我就帮你灭了他们整个林家啊，妹妹，你要怎么感谢我呢？”
“我要死了么？那就死了罢，我情愿就此死去，与那些思念的人一起，父亲、祥伯、冷叔、小蝶……这样，至少以后不会后悔，不会再感觉到痛苦。”
嘴角微扬，勾起一抹微笑，望着目光渐渐涣散的小蝶，“等着我，等着我，等我与你们共赴九幽黄泉。”
火光滔天，杀伐声渐渐平息。
只是谁的眼角，分明还有泪痕，只是谁的心还是那般痛着？
还是这个地方，还是这个夜晚。
一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