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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军统报务员的悲剧人生-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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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喝酒!为太平日子干杯!干杯!”   
  “干杯!”杯盏相撞,发出了叮噹的响声。   
  喝过酒,族人们心满意足地离去了,看那神态大家真象吃了定心丸。乡亲们愈是高兴,连波心里越是不安。他自己知道,这颗安心丸是他编造的,他在欺骗着这些厚道老实的族人。   
  这一夜,他实在无法入睡,离家之后的情形历历在目。他渐渐地悟出一个冰冷的轨迹,我为什么要求学,为什么要出仕,出仕后又为什么有烦脑?这是因为,我是求功名的读书人,读书人又想仕途又难以适应仕途!功名心,可恨的功名心哪!功名心让读书人卑贱不堪!功名心又让读书人自由不得!读书人是天生受罪的材料!   


  以往的好梦全部破碎了,鸡啼两遍之后,他才昏昏睡去。      
第四章 情海泛舟 
第九回       
  在锦州省亲的假期很快结束了,按照预定的日期,葛连波离开大梨树沟,前往沈阳安排电台台址事宜。   
  光复后的沈阳城零乱不堪,日军撤走时遗落的暗堡,沙袋掩体及废油桶,旧子弹箱,垃圾等物横陈在街头;庆祝祖国光复庆祝会及游行时用过的标语,红绿彩旗也随处可见,那些警察模样,宪兵模样的人在街头巷尾时隐时现,那些头戴礼帽,面着墨镜,身穿长衫的人也在匆匆行走。他们是不是商人实在难以说清。连日来,一个头戴礼帽,身着蓝色长衫的中等身材的商人走遍了大街小巷。他手拄文明棍,若无其事的浏览着每一处的道路交通情况,巡视着每一处的地理位置是否利于隐避,徹退的要求。寻找一处对收发报安全有利的地址并不容易,这不仅要有道路、交通上的便利条件,还应符合防御、隐避上的各种要求。尽管回家省亲后的心情烦乱不堪,这个商人模样的人却丝毫不敢怠慢。他知道保密局的纪律何等残酷,戴笠的凶恶足能令人毛骨悚然。   
  这商人每天都在街巷里反复游走。这一天,他在博爱街眼睛一亮,76号楼跃入了眼帘!   
  经了解,这是一座日侨居住的楼房,其地理位置,周围环境都对电台的设置非常有利。只是,当时的日侨尚未遣送回国,为接管此楼不被他人占用,这位商人打扮的人日夜守候在此,等候着东北行营督查处和东北支台的迁来。闲来无事,商人步入了楼房主人中川茂的居室。中川茂以日本礼节招待了这位商人模样的人。寒喧毕,内间一青年女子款款走出,女子向客人深鞠一躬,然后回眸一笑。商人顿觉百媚俱生。商人情不自禁地顾盼那女子的音容行止,一种巨大的磁场吸附了他的心。热心的主人不断给这商人献茶,彬彬有礼地询问他的身世、年龄及生意情况。那女子站立一旁,微笑的倾听着客人的陈述。这商人一面编造些来沈经商的瞎话来满足中川茂的询问,一面注视着那位明目浩齿的日本女子。一件旗袍紧紧包裹了她的窈窕身段,她灼灼的目光里放射着那种青春活力。不觉间,商人感到了体内的一种冲动,那是压抑多年的冲动,一旦春风化雨,这冲动就会破土而出!   
  商人忘掉了一切,甚至忘掉了来沈使命!商人的心里仅仅剩下了自己和那女子二人,谈了一会,中川茂告辞,他招手把那女子介绍给商人,她让她陪商人说话,自己却遁入了内间。那女子脉脉深情地看着商人问道:“先生贵庚几何?”   
  商人起身,拱手答道:“三十有二”   
  女子问:“可有家眷?“说完女子羞怯的埋下头来。商人只觉心跳不止,血往上涌,少许,商人注视着女子说:“孤身一人。”   
  “不会吧?”女子含笑问:“你们中国惯于早婚,岂有三十二岁不婚配之理?”   
  “唉,连年战乱,我舍弃了父母包办的婚姻之后,至今未娶。   
  女子深情的注视着商人,商人也诚恳地守望着女子,相对无言,许久许久,一位日本老女人把一盘糖果端了进来,商人和女子才各自落座。女子为客人削了一个苹果,他俩十分甜蜜的交谈起来。交谈中,商人得知这女子叫中川久荣,是中川茂的女儿。中川久荣是旅顺高等女子学校洋裁专科毕业的学生,时年二十三岁。交谈中,商人问及中川久荣对中日战争和日本战败的看法时,中川久荣索然无兴地说:“我家是日本侨民,不谈政治好吗?”   
  “好,好,请原谅我的冒眛。”商人起身拱手赔礼道。中川不以为然地摆手谢绝了,她十分欣赏商人的知书达理,交谈结束时,她曾给他一个真诚的媚笑。   
  回到住所,商人哼起了轻松的小调。他仰卧床上,感到身心的极大松驰。他知道,这是心灵的松驰。多年来,因南北辗转惊心动魄而干涸的心灵复苏了,这是在爱的滋润下复苏的心灵,这是生命本能回归后复苏的心灵,此时,那种士子的风流潇洒的情怀重现了。尽管他知道这是严冬里短暂的阳春,他还是要独享这阳春里和煦的春风拂面。邂逅中川久荣后,这位商人模样的人就魂不守舍了,他不断向中川家走去。起初,中川家人还由父母尽待客之礼,后来,这商人上楼就进了中川久荣的房间了。他向她请教日语,她也以向他请教汉语来做为回报,朝夕相处间,二人情投意合了。   
  这天晚上,商人向那女子讲完一段汉语之后,商人刚欲起身告辞,中川久荣说:“谢谢你,葛兄,谢谢你帮我了解了一个伟大的民族!”商人半晌不语,他仔细端祥着中川的容貌,品味着中川言谈的高雅。这个女人真是太美了,可她到底美在哪里呢?他凝视着她的神情。那是良好教养积累的一种美的潜质。收敛了外貌的风华,那种美的风韵就如同涓涓细流了,积蓄了天姿的丽质,那种美的流动就与我处在同一温层了。但为自己能够欣赏中川而兴奋不已。   
  他说:“中川小姐你猜猜看,我要感谢你什么呢?”   
  中川久荣只是灿灿地笑,她等候着他的自问自答。他说:“我得感谢你帮我找回了自我呀!”   
  “找回了自我?“中川疑惑不解的笑起来:”你不遇见我,就能走丢吗?“   
  “不,遇见你,我才感到了自己的存在。”   
  “那么,你以前……”   
  “我……”迟疑了一会,他终于向她道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来沈的使命,他倾诉了被人驱使的苦衷,中川久荣被他的真诚打动了,她充满不屑的神情说:“读书人干嘛非要从政呢?在我们日本就不是这样,我们读了书就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事情来做。”   
  “为了功名,我们只能走仕途。”   
  “不可理解,不可理解”。中川久荣真为这个痴情的男人惋惜不已:“那么,你现在脱离他们,不是能获得自由吗?”   
  “脱离他们?”他凄然一笑。眼前竟有一系列的面容依次掠过。他们都用凶恶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他们一面注视自己,一面悄悄的扬起了枪口,只要自己稍有不慎,那枪口就要对准自己的胸膛喷出火焰。他逐一辩认着这些阴森森的面孔,他们是陈春林,戴笠,胡宗南,蒋介石……   
  中川把他送出门外的时候,他请她留步。他在她的目光里读出了一种情感,这种情感叫依恋。      
第十回   
  博爱街76号楼二楼中川茂的房里,居家备品已被选出两拨,一拨正在捆扎成捆形、包形准备携带回国,另一拨苯重物品尽量出售,难以出售的就只好扔掉了。中川茂一家是第二期被谴送回国的侨民,行期已定,无可挽回了。中川久荣依在门上,边看父母收拾东西边悄悄流泪。父亲摊开两手,做出了无可奈何的样子说:“我们不是不同意你和葛结婚,这得经保密局批准,还要办理结婚入籍证!这兵荒马乱的,谈何容易啊!”   
  母亲边为女儿擦拭眼泪边说:“你先和我们回国,等以后时局好些了,再考虑……   
  “不,我不走,我不能离开他……”中川久荣哽咽着说出了自己的打算。父亲见她如此执拗,停下收拾行装的活计,僵直地看着女儿。父亲僵立着,母亲也僵立着,一家人伫立在僵滞死寂的气氛中。此时,有人敲门,中川茂前去开门,葛连波兴致勃勃地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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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连波手持一张油印小报,这是保密局内部办的《小公报》。看着泪眼迷离的中川久荣,葛连波从衣兜里掏出一个证件来,中川久荣一看,正是自已梦寐以求的《结婚入籍证》!中川久荣破涕为笑了。葛连波又把《小公报》递给她看,当中川久荣看到《戴局长批准中校主报员葛歌与日侨中川久荣喜结伉俪》的标题时,她兴奋地跳了起来。她把报纸递给父亲母亲传阅,然后紧紧地拥抱了葛连波,葛连波沉浸在爱的欢乐中,后来葛先生在向笔者透露那一段经历时,不无感慨地说出了这样一番话:“真正的爱情是人生的春风雨露啊!很难想象我如果遇不见中川久荣会是什么样子。那是,我的心都干枯了。省亲时,我觉得对不起乡亲父老,对不起我的父母,他们都渴望和平,我却被绑在那辆战车上做着身不由已的事情。中川久荣给了我一种美的滋养,那种温文典雅的美感让我复苏了一个常人的心田、那是僵硬多年的心田哪!”   
  中川茂奇异地打量着葛连波说:“葛的,手续为什么能办得这样快?”葛说:“我对他们说,如果不批准我们结婚,我会绝食自杀的!他们不敢得罪我的!”   
  中川茂夫妇相对无言了。   
  婚礼却十分尴尬而寒酸,除中川久荣的母亲参加外,来宾却寥寥无几。然而,洞房花烛无喜庆,却不能阻挡这良宵一刻值千金,一个销魂的,灵肉酥软的的夜晚过去了。曙光初露的时候,中川久荣还依偎着男人。葛连波喃喃地说:“我南北奔波这多年,唯一的欣慰就是你,唯一的收获也是你,我曾幻想着和你走进一处密林里,我俩开荒种地,塔屋建房,过上那种清净的田园生活。这种战战兢兢的日子,我真厌倦了。”   
  然而,命运不曾给他一丝温情!东北行营进驻沈阳之后,由于督察处第四科科长刘敬先调辽阳独立情报组,王允吉接任四科上校科长,葛连波升任中校主任科员,内战的枷索沉沉地套住了他。   
  一九四八年元旦前夕,人民解放军的炮口已经对准了沈阳城,城内人心惶惶,纷纷准备后路。一年后,保密局命令所有家属务必撤至北平,违者严惩,葛连波接到命令,心中一凉到底。他悟出了这命令的实质:名义上是减少战争拖累,实际上是让保密局家属去充做人质,用以制约保密局人员起义投诚!   
  委员长,你好歹毒!   
  当他把撤至北平的消息告诉爱妻的时候,夫妻俩抱头痛哭了!此一去人各东西,何日重逢,难以预料。此时,中川久荣已生一女孩,现又身怀有孕,她带着孩子,怀着身孕离开男人,难处是不堪设想的,中川望着男人问:“我走后,你什么时候能去和我团聚?”   
  “我……”葛连波难以说出自己的行期。   
  “报告”门外传来卫兵的喊声。卫兵经应允进屋后说:“报告中校!接家屋撤至北平的车子已等候在门外,请夫人赶快上车!另外,蒋委员长已飞抵沈阳,总部请你马上去聆听训示!”   
  葛连波浑身一震,他推开妻子,跑步向总部行进,中川久荣腆着隆起的腹部,领着幼子,扛着必备的行囊,挤上了开往北平的汽车。      
第五章 梦醒时分 
第十一回       
  一九四八年深秋,辽沈战役炮火连天,号角激昂!沈阳城内的保密局人员惶惶不可终日了!这一天,葛连波在机房里译出了南京的指示电:“东北还有二十多万兵,你们切莫惊慌!”他阅后冷笑一声,“这帮混蛋,只会唱喜歌!”   
  总部消息:机场已被解放军控制,飞机不能起飞了。   
  随即,南京又电:“令刘殿庚亲自布置沈阳支台所属的潜伏台的工作。”刘殿庚不敢怠慢,受命后立即离开支台布置沈阳、抚顺的潜伏工作。支台的善后工作全权交由葛连波处理。   
  随即,南京再电:“速将文件焚毁、电机破坏,人员速来北平支台报到。”   
  葛连波一身冷汗:他匆忙焚毁了文件,拆毁了电机,似有天塌地陷之感,他急忙将随身携带的一支左轮手枪和子弹放进仓库里,由支台后门到绥靖总队电台台长杨春荣家商量对策。杨春荣急得捶胸顿足说:“想不到这么快啊!想不到,我实在是想不到啊!”   
  “怎么办?杨台长,你看怎么办?”   
  “我的父母,你的亲眷都在北平,我们不去那又能去哪?”   
  “可是,秦皇岛才有火车!沈阳到秦皇岛……”   
  “没有办法,只好步行!”   
  “步行……”葛连波看着杨春荣,期待着最佳选择,杨春荣已经开始脱掉军装,更换便装了。葛连波只好照此办理,第二天天刚亮,一伙百姓装扮的人走出了城门,中秋时节,沈阳的早晨已是寒气袭人,葛连波缩头行进在溃退的队伍中,他时而偷眼看一下烟尘滚动的前方,一伙伙身披毛毯,穿着不伦不类的人群惊慌失措地逃窜着,一队队臂扎白色毛巾的解放军战士整齐威武地行进着,追击着。他埋下头去,他不敢看眼前的一切。此时支撑他心灵世界的皇城坍塌了,开始是一砖一瓦的松动,随着松动部位的增多,那座称作正统观的皇城轰然倒塌了!   
  冷风摇拽着路旁的庄稼。涨鼓了籽粒的红高粱频频摆动着沉沉的头。高粱说,四时如常,世事难料啊!苞米扭动起它肥硕的叶片,好像是为这世事变迁扭动起庆祝的舞蹈。失败是痛苦的,葛连波的痛苦却要超越常人百倍。他不屑一顾的异端居然战胜了他奉若神明的正统,他深信不疑的价值观念土崩瓦解了!   
  经过半个多月的跋涉,他们终于在秦皇岛乘火车到了北平。下车后,葛连波径直奔白塔寺14号。那里有他的娇妻爱女,他们终于团聚了!   
  一间低矮的平房里,昏黄的灯光抚慰着这一双惶惶的惊魂。中川久荣依偎着男人说:“上帝啊,我们再不要分开了!”葛连波说:“不分开,我再不能离开你们母女俩了!”话一出口,葛连波就感到极度的空虚,分与合实在不是他的权力,他像洪流中漂泊的一片残叶一样身不由已!飘到哪里,只有天知道。第二天,葛连波去南池子北平支台报到,北平支台刚刚收到南京来电,要回京人员马上去南京!   
  去南京意味着什么?葛连波木然站在那里,脑海里发出嗡嗡的轰鸣声!一个概念频频敲击着他的神经:决别!意味着决别!瞬间,东三省那片热土上大梨树沟村的影像在他脑海中掠过;父亲那满脸的皱纹,母亲那含泪的眼睛在他脑海中掠过;娇妻那温情脉脉的声音,爱女那挥舞着小手的呼喊声在他脑海中掠过……   
  他说,长途跋涉致使身体不适,没能明确行期。在白塔寺14号的寓所里,他思索着去留问题。入夜,那间低矮的平房里又燃起了惨淡的灯火。中川久荣温情脉脉地为丈夫铺床,服伺着丈夫洗浴、更衣。此时的葛连波已形同玩偶,他两天两夜没能说出一句话来。窗外,北平的夜空已是朔风凛洌,阵阵寒意迫使他尽快做出抉择。   
  四平战役时还有二十五万兵力,蒋先生为啥输得这么快?   
  他思索着,女儿突然哭喊起来,中川看一眼男人铁青的脸色,慌忙把|乳头塞进孩子嘴里,小屋里又复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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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共产党走?凶多吉少,军统局血债累累,我纵然不是直接杀手。怕也罪责难逃……他不由自主地走到妻女的床前,伫立,凝望。这是他半生的所得,这是他唯一的寄托。孔孟之道,君国之道都已幻化成一张张狞笑的脸,嘲讽着他,指责着他,前景茫茫,他无以寄托。   
  迟疑间,北平支台所属人员及家属已大部分迁往南京,消息传来时,平津铁路已被切断,葛连波已无法成行……既然走不成就听凭命运宰割吧!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把住址白塔寺暗自迁往北新桥财神庙,并向北平支台隐瞒了新址。几天后,他去北平支台打听时局消息,支台长行色匆匆,劈头问道:“你怎么还没走?现在还有最后一架飞机,赶快走、不然就走不成了!”   
  “去哪?”   
  “台湾!”   
  “这……”葛连波犹豫不决。   
  “哎呀!老弟,你就别犹豫了!留下来没有好果子吃,共产党不是活菩萨!再说,你是军统报务员,军统!你知道吗?”   
  支台长麻利地收拾着东西,葛连波怯怯问道:“我能否和妻子,孩子一起走?”   
  “这个,恐怕飞机超重!”   
  “我们三人也不过一百公斤,只一个人重量……”   
  支台长只顾收拾东西,把已经没有耐性回答这么复杂的问题了。   
  走出支台总部,葛连波心乱如麻。让我只身离去?我实难从命!,他眼前立即浮现出中川久荣贤淑的目光,幼女那挥动的小手。不能,我不能抛下她们!,此时,葛连波的灵魂已经游离了他的军人身份,他不仅游离了军统报务员这一特殊军人,也游离了那套米黄军装包裹下的一般军人。他的灵魂回归了一个书生的躯体,一个农民的躯体,书生是多愁善感的,农民是离不开家园,离不开妻儿老小的。这双重品格都与他的职业水火不容,都与他的铁血生涯南辕北辙。   
  他忘记了怎样叫的人力车。从支台到北新桥财神庙仅二里之遥,他似乎又重走一遍“九一八”以来的路程——从北平中学到中央军校,戴笠的面孔,胡宗南的面孔,魏大铭的面孔,董益三的面孔,蒋介石的面孔一一浮现。这些面孔一会变成救生的孤舟,一会又织成魔鬼的手臂,他无所适从,他出了一身冷汗!   
  人力车夫以最快的速度载他前行。他一会喊快点,一会喊慢点;一会喊停下,一会喊快跑。车夫莫明其妙。只好言听计从。   
  其实财神庙早过了,他的脑海里仍是那些奸诈凶狠的面孔,这样的党国何望之有?如果我留下来,共产党会饶恕我吗?也许会的!我在北平东北中学念过书,校长张学良已受到蒋介石的软禁,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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