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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受激不过,只好说:‘那好。 ; ;我打了,如果你死了,可别怪我。 ; ;’马绩辽说:‘我死了,你就把我扔进江里。 ; ;’说完又催动法术,可是四层冰壁好象已经是他的极限了,第五重模模糊糊刚显出一层光影,没有凝成冰。 ; ;那孩子伸手起来。 ; ;我看见他手上拿着一根黑色地小短棒……是不是他说的钉子我也不知道,离得太远了。 ; ;看不清。 ; ;我还在想呢,这孩子到底会用什么法术武功,能把马绩辽打倒……”
贺老爷子三人这时果然也在想:“这孩子到底会用什么法子把马绩辽杀死。 ; ;”
“就看见……从他手上飞出一道青色电光,正面冲进马绩辽地冰壁里去……”
“啊?正面攻击?”贺老爷子三人面面相觑,都想不到竟会是硬碰硬攻击,三人刚才一直盘算,如果十岁孩子真跟成年人对打。 ; ;要想取胜,惟有在‘巧’‘智’两个字上下功夫,却不料想,大家都猜错了。
“当时就听‘啪’‘啪’地响声,马绩辽护在外面的四层冰壁全部破碎,冰片飞出很远,可见那道电光地冲击力极大。 ; ;我和何顾其手心都捏了一把汗,盼望最后的两层护甲能够防住。 ; ;可是,电光太过厉害了,只在一眨眼地工夫,马绩辽手上的水盾又被冲得水花四开……”
“眼看着马绩辽被撞得倒飞到空中,我们觉得再也不能旁视不管,何顾其跳起来叫喊:‘住手!手下留情!’就跑过去。 ; ;那孩子看来也不想伤害马绩辽地性命。 ; ;把手抬高,那道青光在马绩辽身上绕了几个圈子,就贴着身子飞到天上去了,马绩辽身上的冰屑甲这时候也已经全部破散。 ; ;”
“看来,这孩子是个炼器师……却不知他怎么炼出这样厉害的法器。 ; ;”丁退三人心中骇然,互相交换一了下眼神,都从另外两人眼里看出了震惊。
“那孩子从地上拿了东西,看都不没看我们一眼就跳进江里走了,我们去扶起马绩辽,他伤得很重。 ; ;身上被扎漏了许多口子。 ; ;我们想给他上药。 ; ;他却不让,惨笑说:‘到今日。 ; ;我总算明白了,三十多年来,我一直活在自己的妄想里面,什么扬名天下,什么武林称雄……可笑啊可笑,井底之蛙,坐井不知外面天地,竟还敢妄自尊大……”
“我和何顾其心里头震惊还没有消除,也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安慰他。 ; ;马绩辽哭笑了一会,说:‘我连十岁的孩子都打不赢,这辈子活着还有什么趣味?!还不如早死早托生,下辈子生成一个天才出来,再说什么抱负吧。 ; ;’他显然是死心了,我们怎么劝解都不听,后来趁我们不备,竟然自己一掌拍到天灵盖上,就这样死了。 ; ;”
堂中众人都沉默了,贺老爷子面上的得意笑容早就散去。 ; ;大家既为马绩辽绝望自杀感到惊佩,又在思索,那个神秘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十岁年纪就能够把法器练出形影……这样地急进实非常理所能忖度。
两百多年前,蜀山门下也曾有过一位不世出的炼器师江寒,真正的天纵奇才,兼又刻苦用功,在当时‘器圣’的倾囊教授下十三岁便已学艺大成,名震天下,靠着一柄‘九牛踔雪’折扇打遍南北,只可惜,天妒英才,在他十七岁的时候不知怎么就销声匿迹了。 ; ;到如今也不知道下落。
回到眼前,这个孩子的确很让人震惊。 ; ;才十岁年纪便掌握了炼器的精妙奥义,虽然还只能炼出光带,还没有化成形状,比起当年的江寒显然颇有距离。 ; ;但就这样地程度已经很可怖了,举目天下,又有几个同龄人可堪匹敌?别人怎么样还不好说,反正,贺家庄里的三个弟子是给人家提鞋都不够的。 ; ;贺老爷子面色灰败,仿佛在瞬间苍老了几岁,自夸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 ;他的得意徒弟跟人差了十万八千里,他哪还好意思再说什么名扬天下的呓语。
“我觉得……”丁退皱着眉说道,“这里面定有古怪。 ; ;我不相信那孩子只有十岁。 ; ;”
“会不会是什么什么江湖人物用地诡计,用易形术来假扮?”陶确也说。
“易形术?天下间能学会易形术的有多少人?要是连易形术这样高深地功法都学会了,要杀马绩辽还不容易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的?”
“我是怀疑……他会不会有什么图谋。 ; ;不肯用真面目示人……”陶确辩道,可是想想,也觉得自己这怀疑不大可能。 ; ;学会易形术的高人,不是名震天下的侠客,就是归隐已久的宿老,纵然有图谋,也不会用易形这样容易被人追查的法术来害人。
四人低头沉思。 ; ;都在猜想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
“贺老哥,跟你说这些。 ; ;并不是要打击你,只是希望你能摆正心态,能有个清醒认识。 ; ;敬义,飞衡和璇儿都是好娃娃,若能去除浮躁心态好好用功,将来必然有出人头地之日,倒是老哥。 ; ;若然一味想要徒弟扬名天下,只怕会在督促上操之过急,而这样反而会害了他们。 ; ;”
贺老爷子叹口气,点点头表示知道。
“看来,庄主这个位置,我一时半会是不能下来了……”贺老爷子闭上眼睛说道,话里有说不出地疲倦。 ; ;再睁开眼来,里面已经没了先前地神采。
“好了老贺。 ; ;别这么灰心丧气,大至一邦一国,小至一门一派,从来都不是单靠一两个人就可以繁荣昌盛。 ; ;你贺家庄多年来没有绝顶高手,但是你看看,不是仍然很兴旺么?”
“是啊贺大哥。 ; ;我听说,你地外堂都开到罗门教的眼皮底下去了?这是不是真地?”
三个人左一句右一句的开导老爷子,想让他开心起来。
便在这时,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沓沓沓’几响连作一响,从走廊南边一路走过来,然后,到门口停住了。
安静了片刻。 ; ;‘嘭嘭嘭’那人用力拍门。
“谁呀?!今日不见客!”贺老爷子皱着眉不耐烦的说道。 ; ;他早就吩咐下去了,晚上只与老友叙阔,外人一概不见。 ; ;为了防止下人打扰。 ; ;他把这门都闩上了。
“嘭嘭嘭!”
没有回答,那人只执拗的拍着门。
贺老爷子怒火上蹿。 ; ;站起身来大喝:“是谁这么不懂规矩?!没听见我说话么?江洲!你给我把门打开,我倒要看看是谁胆子这么肥!连我地命令都不听了!”
贺江洲应了,跑过去拉开门闩。
“秦姑娘?!”他惊叫起来,“你……怎么……怎么……”
门外站着秦苏,面色苍白,满眼泪水,一只手把胡不为的手绕过后颈来拿着,用肩膀掮着他,另一只手,环住胡不为的腰。 ; ;小胡炭拉着她的衣角跟在旁边。 ; ;秦苏眼睛快速的在屋里扫过一遍,没有发现师傅,便一步踏进房间里,‘扑通’跪倒,悲声哭求:“哪一位是范老前辈?求求你救救胡大哥!胡大哥声名不好,可他是被人冤枉的……他是好人……”说完,泣不成声。
贺老爷子哪料到是她,忙不迭跑过来搀扶:“秦姑娘你先起来,起来,不要哭。 ; ;”
秦苏不肯起来,仍旧跪着,伏地磕头。 ; ;旁边的小胡炭看见了,已有所感,不用秦苏吩咐,自己竟然也跪倒下来,跟着说:“救救我爹爹。 ; ;求求你,救救我爹爹。 ; ;”脑袋一下一下的磕着地面。
眼见着小小孩儿眼睛中满含着早熟地忧郁,为了爹爹折下稚嫩的膝盖,贺老爷子心都要碎了,多懂事的好娃娃啊!他一叠声的叫道:“孩子!起来!起来!秦姑娘你也起来,范同酉还没来呢……他来了我一定让他帮胡先生治病。 ; ;”
“你放心,他要是敢不治,我跟他绝交。 ; ;”仿佛为了给秦苏信心,他握了一下拳头说道。
“孩子,来。 ; ;”贺老爷子满怀怜爱的看着胡炭,搀起秦苏后,伸臂把他抱了起来,替他擦去额上的灰土。 ; ;小胡炭这次没有拒绝他。 ; ;“炭儿,想爹爹了?”老爷子柔声问他。
“嗯!”胡炭用力地点点头。 ; ;想,他当然想。 ; ;爹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他说话了。 ; ;小娃娃把十个手指绞在一起,回过脑袋去看他爹爹。
铜炉正传 正传 第十八章 波涛怒(下)
正传 第十八章 波涛怒(下)
胡不为面无表情,正斜靠在秦苏身上,两个眼睛空空的直瞪前方。 ; ;贺江洲把他抱起来放到了座上。
等到贺江洲给大家引见完毕,问秦苏:“你们怎么来了?”
秦苏低下头,道:“我见你好久都没来叫我,还以为……以为……”
原来,秦苏他们一直躲在地牢里,看外面天色渐暗,来道贺的客人渐渐都走*了,可贺江洲却始终没有到来。 ; ;秦苏满心焦灼,也不知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 ;她在心里想了无数可能性,只以为有人拦住了范同酉,不让他给胡不为塑魂。
这般心惊胆战的,等到外面敲起三声梆响以后,她再也捺不住心中害怕,决意带上胡不为,亲自到范同酉面前辩解求情。
在她设想里,定是师傅知道了自己的计划,特意赶到这里来作梗,在范老前辈面前说胡不为的种种不是,好让范老前辈打消帮胡不为塑魂的念头。 ; ;所以,从推闸出来以后,她便怀着一腔悲愤的心情,来到了门前拍门,也不说话。 ; ;只待进去后,与师傅来个面对面的质问辩答。
只是房间里的情形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师傅竟然没在房中,只有三个陌生的老人坐着。 ; ;这时她'无''错'小说 m。qulEDu。COm又想到了第二种可能性,范老前辈一定听信了江湖上的传言,认定胡不为是个坏蛋。 ; ;因此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当下听完秦苏的叙述,房中几个老人都大笑起来。
丁退笑道:“你把姓范地想得太复杂了。 ; ;这老家伙才不会被别人的看法左右行动呢。 ; ;他毫无立场。 ; ;毫无原则,等你见到他你就明白了。 ; ;”贺老爷子和陶确听他这么说,也笑起来,连栾峻方面上也罕见的露出笑容。
“老范的那点嗜好,这几年来只怕更变本加厉了,一个人躲得那么远,也没人管他。 ; ;尽由他性子来。 ; ;”
“前些年,我听说他把自己的院子弄成了酒坊。 ; ;雇了十几个工匠天天给他酿酒,门里门外全堆满了酒瓮。 ; ;”
贺老爷子呵呵笑,道:“我跟他说,等他来了,我就把我爹留下的一百六十年汾酒送他一坛……你猜老家伙怎么回的话?他托下人跟我哀求,让我送他两坛吧,他情愿到我庄里当个打扫地仆役。 ; ;刷锅碗也成,要生要死,由我处置……”
“噗—”陶确含到嘴里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完了!老范酒虫钻进膏肓,这下没得救了……”四个人一起叹息,想起酒鬼老友地过往种种,尽忍不住莞尔。
“你跟他定的是什么日子?”丁退问贺老爷子。
“没说确切日期,老醉虫说最晚一个月到,算来也就在这一两天了。 ; ;”
“看来他已经在道上了。 ; ;说不定现在已经到江宁府外面了,秦姑娘你耐心等吧,不会太久的。 ; ;老醉虫渴酒渴得厉害,听说有好酒喝,还不拼了命的跑来。 ; ;”四个人又大笑。
他们没有说错,范同酉的确已经来到江宁府外了。 ; ;而且还是酒瘾上脑。 ; ;正在拼命的跑。
拼命的逃跑。
夜间山风很大,跑在密林里头,根本看不清脚下道路,亏得他负有一身本事,刷刷急行,也没有撞到树上或者跌落山坑。 ; ;他心里很着急,抬头看看头顶,浓密地树叶遮挡了他的视线,但从些微的漏隙里,他仍然把月亮的轮廓完整的分辨出来了。
一轮玉盆清亮的高悬天上。 ; ;伴星寥寥。 ; ;今天是十五。 ; ;满月。 ; ;月华大盛之际,天中阴气最烈之时。 ; ;更糟糕的是。 ; ;现在还是子夜。 ; ;天阴地煞,阳气尽消。
“胡—胡—呜”身后十余丈处,传来此起彼落的鸣叫,那些死尸追得更近了。 ; ;范同酉叹了口气,轻身行路不是他地长项,虽然已经给自己加上了豹魂,但这仍然比不上被施了急行术的僵尸。
脑后风声峻急,范同酉赶紧低头一让。 ; ;一段长物盘旋着从顶上飞过去了,还带着呼啸风声。 ; ;那是一段完整的手臂,上臂下臂连在一起,弯折着,象个流星锤一般,‘啪!’的撞到树干上,碎肉四飞。 ; ;这些破烂僵尸毫不吝惜自己的身体,眼球牙齿,都抠出来当暗器,现在连手臂都用上了。
“哈哈哈!范师父,又找到你了,这次还想跑么?”遥遥的,一个沙哑地声音嘲弄的叫道。
“你老老实实的把口诀传给我,我帮你把法术发扬光大,这不是很好么?为什么非要让我动手抢呢?这多伤咱们师徒间的和气。 ; ;”
范同酉咬咬牙,没有说话,翻开手掌,月影下看的明白,他的五只利爪中间,有一只翠绿的肥胖知了。
最后一只了,范同酉叹口气,伸手到腰间,‘啪!’的捏破一个瓶子。 ; ;一团淡淡的金光,在他掌心中间闪动起来,象一个金球一般,从四面将知了包裹住了。
瞬间,那知了突然膨化,在范同酉的掌间一尺一尺地扩大身躯,它甲状地皮肤噌噌开裂,显出苍黑色的硬皮。 ; ;透明地薄翼被突拱的脊梁顶分到两边去了,头上垂下蒲扇般的耳朵,两只复眼中间,一条曲折的长物飞蹿出来,象条长蛇一般摆动。
融了野象之魄的知了,体形之巨,堪与真正的大象比拟。 ; ;才一息之间,知了融身完毕,被范同酉一脚踢到后面,“罕—罕—”咆哮着,滚入尸群之中,左冲右踩,乱成一团。
两个追赶之人厉声怒骂,范同酉再不理睬,只鼓了劲急奔。
又过了半刻钟,僵尸的低鸣再次充斥耳畔。
范同酉不胜其烦,而喉咙间一阵刀割似地干渴更难忍受。 ; ;心跳加快了,肉尖儿上,有个柔软的地方仿佛千百只虫儿蠕动,痒极难搔,范同酉知道,该死的酒瘾又上来了。 ; ;可他身上除了腰间缠着的一百零八个封魂瓶,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 ;他用了几十年的酒葫芦。 ; ;在寿州时已经被僵尸打碎。
“噗——”身后又是一阵急响。 ; ;僵尸又迫近过来攻击。
声音古怪,范同酉一时分辨不清是什么形状的武器。 ; ;声音从大面积范围传来,似乎此物很大,但从轻微的声息来看,却又仿佛很小很轻。 ; ;来不及多想,他捏破了腰间布带里,最下层一行第九个小瓶子,同时默念秘咒。
毛鳞介羽虫。 ; ;最下一行正是虫囊。
只顷刻之间。 ; ;他地背后迅速隆起,从颈项根处一直到臀部,两长瓣饱满的半月形之物撑破表层衣衫,鼓突出来,暗淡地微光之中,可以辨出两片圆物乌黑深沉的质地。
蜣螂之魄。
生出的是两片极厚的甲虫壳翅。 ; ;象两片合拢的盾牌,护住他的背部肌肤。
他没有抵御敌人武器的东西了,只能把蜣螂之魄融入体内。 ; ;亏得以前没有看轻这些滚粪球地小脏昆虫。 ; ;现在还要依靠生出他们的翅膀来保全性命。
“嗤!嗤!嗤!”如急雨洒落一般,袭来之物纷纷洒洒的落到背壳和身周的草叶之中,发出细密的声响。 ; ;随着一股熏人欲呕的强烈臭气钻入鼻中,范同酉也感觉到了背壳上火辣辣的疼痛。 ; ;而身边的草叶,更象被严霜打过一样,迅速枯萎。
“是尸水!”范同酉又惊又怒。 ; ;暗骂自己大意。 ; ;这些腐蚀性极强地****只用不了一会,就会溶穿身上的翅壳,进入他的肌体,最后把他整个人溶烂。 ; ;“下三滥的东西!”他咬牙切齿的骂,一步大跨,足胫用力,登时象头大鸟般腾飞而起,冲破了树叶叠成了重重屏障,跃到了树颠之上。
月光柔和,洒落在虫鸣唧唧的大片土地上。 ; ;范同酉没有心情欣赏月色。 ; ;极目远眺。 ; ;分辨着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