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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后院的时候,胡炭听闻群豪对自己颇有意见,原还打算出来时大声辩驳一番的,说当初认为定神符能够治蛊的并不是自己,他们怪错人了。可是一路上行来,见到成百豪客坐雪而泣,衣衫头发上覆满白雪也无暇理会,而伤者哀号,亲友悲恸,余人愁绪满面,这一番凄惨景象实非先前想象得到,不知怎的竟然辩不出话来,只默默的走路,走到庄门处仍不愿发出一言。
虽然群雄之伤并非由他而来,然而既然众人曾对定神符寄以厚望,小童就觉得自己也不是无关之人。辜负了众人所望的感觉,真的很让人难过。
谁也想不到,先前胡炭编瞎话说父亲故事时,胡不为那虚构的自愧心情,会在这一刻真切的荡漾在少年心头。
三人默默的走上雪地,出庄向南走去。雷闳见胡炭沉默,也就没问胡炭的去向。
宋必图送到庄门口便停住了,只微笑着摇手,与胡炭告别。
风雪呼号,和着庄里长长短短的叫喊和哭声。
时已入亥子之交了,深宵落雪,寒气逼人,本该是人人安眠的时候。可是这一条长街,竟是户户通明,处处都可见到满面惊惶裹衣徘徊的人。他们都是被赵家庄的不幸惊吓到的近邻。
不幸是可以传递的。
整整一刻钟的时间,胡炭闭口不语。雷闳也是心头郁郁,提不起兴头来说话。三人冒雪前行,直拐过两条街后,风雪声簌簌扑耳,听不见身后那凄厉的哭叫声了,胡炭和雷闳一大一小两个人才突然如释重负般,不约而同的长舒一口气。
“小胡兄弟,你们下一步打算去向哪里?”雷闳问。
胡炭偏头去问秦苏:“姑姑,我们去哪?”
玉女峰弃弟没有答话。从刚才出庄伊始,她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对身边之事如若未闻一样。
“算了,先不管了,出了城再说吧。”胡炭见惯了秦苏这样子,已是见怪不怪,干脆的说道。“天下这么大,难道找一处安身的地方还找不着了!”
风急雪密,地面上处处被吹成高高低低的雪丘,三人眼前如同被一重密实的白色纱帷所遮,两丈开外便几乎看不见景物。而触目所及处,不论是房舍还是墙垣,草木还是沟陇,尽被一片茫茫之色覆盖。
前方传来嚓嚓嚓嚓的轻响,似乎有一些人踩着雪快步前行。三人被绵密的落雪扑得几乎睁不开眼,不得不以手庆额,向前头张望。
不多久之后,三匹马喷着白气闯进了视线,三人忙向旁边避让。
原来不是人,是马,胡炭心中暗想,怪道跑得这么快。
积雪太厚,马匹行走也不若平地上那么轻松。在两拨人相错而过的这段时间,已经足够让胡炭看清马上乘客的样貌。两个活人,一个死人,都是二十余岁的年轻汉子。胡炭看见打横趴在马背上的那具尸首,僵硬如木石,显然死去已有多时了,而两个乘者胡须上挂满冰碴,嘴唇乌紫,显然也经过了不短时间的跋涉。
“快,再过几条街就到了!”
驰过胡炭三人身边后,一个乘客这么说。
“驾!驾!”鞭声响起,那两个神色中带着惊惶的汉子顿时又消失在风雪之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铜炉正传 第五十四章:论英雄(一)
洪治县是个小地方。
二百来户人家,不足千的人口,比起一个稍具规模的村镇也大不了多少。这里位在冀北贫瘠缺水之地,不是什么丰饶所在,而且离西北大城隆德府还有一百五十多里路,更不是交通必经的通衢要地,所以即使在往常的白日里,这里也没有多少外地客人路过。
深夜,大雪。
家家闭户,鸡犬息声,整座城府都已沉在静寂之中。县城关上本来有几盏夜灯,但几个时辰前早已让狂暴的风雪扑灭了,数百户人家,没有一点灯火。处处是清冷的雪光,衬着铅彤色的天幕,萧索的灰墙,看起来尤觉凄清。
地面上积了半尺来深的雪层,已足以没人膝盖了,可是雪还在下,而且不是黄昏时零零散散的盐粒,而是大朵大朵的,如鹅毛一般。照这样的状况下着,到明日早晨,道路上堆的雪就连骡马也都趟不出去了。
疾风骤雪,向来是旅者最畏惧的天气。在这样的时候,别说行路的客商了,便是惯常在深宵出来卖食的汤茶摊铺和糕食车子,也都不约而同的集体歇业一天,没有出门作营生。空阔的城里找不到一个活动的物事,劲风卷夹着暴雪,在街巷中左冲右突,疯狂的摇撼门户。尖锐的风声里面,时时传来令人牙酸的木门“吱~无~错~小说 m。QulEdU。cOm嘎”声响。
可是此时,城廓之外的雪地里,却有两个人在行走。
两个男子,一个年约二十六七,着一身褚色长袍。墨绿色束带环腰,乌黑的头发用玉钩钩住了。看起来精神爽利。另一个要年轻得多,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穿着更加简单,一身乌墨色的粗布直裰,一双玄色过踝短靴,通身上下没有任何装饰。
那少年很冷漠,仿佛对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毫不关心。他微抬着头颅,双目平视,一直向着远方眺望,似乎前方有着什么强烈吸引他的事物。
如果左近有赵家庄贺客的话,定会一眼便认出来了。这二人,正是青龙门的奉器弟子邢人万和第二护法班可言。
两个人是在凌飞等人到后院商议时离席的,班可言将紫霄星剑术留在了赵家庄,赵东升颇为感谢,又得弟子传报,知道两人在入席后一直规矩坐着,不是下蛊之人,所以也没有难为他们,让守院的蜀山弟子给二人放行。
雪是从他们出门时便一直在下的。下到现在,快接近三个时辰了,却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好在两人法力高强,这遮天蔽日的风雪对他们没有任何阻碍。各自运功在衣衫外面隔了一重护罩,风雪丝毫透不进来。从外面看来,两人身上星屑未沾。衣衫头发全都保持着原色。
两人没有说话。
这样沉默并行的状况,并不止于当下。而是从他们出庄时便开始了。前后也持续了三个时辰。邢人万自不必说,这个古怪的少年惜字如金。本不是个高谈阔论的人物,他若不这般沉默,反倒叫人奇怪了。而班可言虽然能言,但摊上这么个木头般的同伴,又何来谈兴可言,两人就这么各看各的,邢人万昂然远眺,班可言闲庭赏花般左顾右盼,并肩行来一百多里路,竟是一语都不发。
可是这样的状况很快便被打破了。
前方是一座矮丘,种着稀稀落落的榉树和栗树,形成一片不大的小树林子,冬寒已深,这些树木的叶片早落得精光了,此时都只剩下焦黑的树桠,怪虫般举向天空。班可言正努力把眼前荒秃秃的小土包当成繁花如锦的洛阳牡丹花会,兴致盎然的观赏着,可是忽然间,他停下了脚步,无奈的向后方望去。
身边的邢人万比他早一步驻足。
少年僵硬的杵在雪地中,如同一枚黑色的钉子。
身边风雪依旧,厉风呼号,在空阔的野地里扫荡来去,带起一重又一重的白色霜幕,四处茫茫,数不清的白色雪片从天上掉下来,遮得数丈开外的景物都无法分辨。一切与先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出来吧。”邢人万冷冷的声音。
一道乱流裹着寒气从远处卷来,呼啸着,如同千军万马卷过平岗。它在前头七丈处的雪丘上方遭遇了阻碍,与另一股从矮林方向过来的气流猛然冲撞在一起,嗡然声响中,纷纷扬扬的雪尘当空弥漫。
可是没有人回答。
“我数到三,再不出来,我就要杀人了。”邢人万脸色漠然的说。
“一!”
“二!”
邢人万手里出现了钉子。
“啵!”便在这时,两人身后十三丈外的雪地陡然陷落,一个方圆丈许的深洞豁然顿现,积雪纷纷披下,一条人影顶着雪尘迅捷的钻了出来。
“邢兄弟好耳力!我伏在土下四丈,还竭力隐藏气息,竟然都被你发觉到了,果然了不起!”
“说出你的来意。”邢人万淡淡的说,语气全无变化,竟然全不被对方的夸赞所影响。“你从隆德府一直跟到这里,到底有什么意图,你只有一次回答的机会,如果答案不能让我满意,你会死。”
“啊?!你……你早就知道了?”那钻地而出的汉子显然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自己自以为隐秘的行动,原来竟一直在别人的掌握之中。他是遁隐跟踪术的高手,自来执行任务,从未有过失手记录,这次为了跟进邢人万,还特意小心行动了,可是万没想到,这样仍旧没能逃脱二人的查探。
只是这两人既已发觉了自己的跟踪,为何先前一直没有出声喝破呢?却直到此时才突然将自己逼出来。
“我来寻求结盟。”那汉子道,行藏全被人看穿,他的语气再不如先前那般自若。变的有些拘谨。“邢兄弟功力惊人,在赵家庄与蜀山弟子的一战。令天下英雄侧目,我们也深感敬佩。料想不久之后,邢兄弟之名将轰传天下,成为当代绝顶高手之一。”他看了一眼邢人万,发现少年的漠色没有丝毫变化,不由得稍微有些踌躇,也不知道自己的回答能不能让这个法力高强的少年满意,当下又硬着头皮说道:“青龙门既有邢兄弟和班兄弟这样的年轻俊杰,相信整体实力已非寻常名门大派所可相比,兄弟这次过来。便是先打个马前探,跟两位兄弟接触一下,探讨一下双方合作的可能性。”他顿了顿,道:“以青龙门今日之实力,想要取代蜀山派成为中原第一门也绝非难事。邢兄弟,你们今日到赵家庄,料想也不是单纯较艺那么简单吧,我们妄自揣摩,在燃灯典礼上力压蜀山派。夺其锋芒,并借此机会炫耀实力以为后时之图,这应当才是贵门主的真正打算。这些年青龙门饱受不公之遇,也该到逢时而变的时候了。贵门主胸怀宏图,所思所想只怕远超我们所谬测,只是不管贵门主如何打算。总是绕不过蜀山派这块阻路石。”
“我们,就是来帮助青龙门铲掉阻路石的朋友。蜀山派一日不倒。青龙门想要出头只怕机会渺茫,只是……别怪兄弟我说得直接。蜀山派统领中原多年,枝叶茂盛,想要将他们打压下来,绝非一日一夕之功,也非青龙门单凭一派之力便可为之的,你们需要臂助,而我们刚好也对蜀山派早生不满,实力上来说,兄弟我不敢妄自菲薄,说起来也略可一观,我们双方既然有共同的利益,又恰逢这天下生变的大好时机,为何不携手走在一起,共图大计呢。”
“你们是谁?”
“这……”那汉子微一犹豫,道:“我们是谁,邢兄弟早晚会知道的,但现在你们只要把我们看成有共同利益的朋友便可以了。现在时候正好,蜀山派、天龙寺、无心庵,青叶门,这几个门派此时被南北两地的战事搞得焦头烂额,如果我们联手起来……”
“我对你的提议不感兴趣。”邢人万冷漠的说。他盯着愣在当地的汉子,微微摇了摇头:“你没有完全回答我的问题,我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邢兄弟……”那汉子心中一寒,看见少年托在左掌上的恐怖钉子骤然灿起霞光,情知自己生死就在一瞬之间,正待着急分说,却不料邢人万身边的班可言却先阻住了要杀人的少年,“邢兄弟等等。”
“让我和这位兄弟说说话。”班可言说。邢人万冷冷的看着他,既不马上出手杀了那汉子,也不依言就此撤去功力。明亮的碧光在他掌上跳跃,将方圆十数丈的雪地映得绿幽幽的。
班可言微微一笑,把目光转到面色成土的汉子身上。
“我这个小兄弟性情急了点,请兄台海涵,不知道兄台怎么称呼?”
“敝姓陆,我叫陆闻思。”他看着邢人万,面上惊色未平,“邢兄弟是非常人,行事果决,这才是英雄本色。”邢人万哼了一声,将钉子撤回袖中不再看他,径直向前方走去,也不等班可言了。班可言笑了笑,道:“让陆兄见笑了,嗯,说起来,青龙门能得到众位好汉如此的推重,实在叫人惭愧,敝门立派至今,不过短短三年,发展时日实在太短了,根基未稳啊,只怕要辜负众位的期望了。”
陆闻思拱手道:“班兄弟客气了,青龙门这几年所为,我们都看在眼里了,据我所知,青龙门中像邢兄弟这样的高手,应当不下于八人,加上班兄弟等几位深藏不露的护法,即便和青叶门、无心庵这样的门派,也可以一较短长了。”
班可言满脸都是笑容,拱手道:“惭愧惭愧,兄弟我这些微本领,敢称深藏不露!不过说到陆兄刚才的提议,班某还是觉得,时候未到啊。青龙门这几年是比先前有所壮大,但是不瞒兄弟说,因为扩张过快,青龙门现在内忧很多,这段时间都在着力解决呢,短时间内只怕难能有作为了。当然,陆兄的意见,我还是会传达上去的,敝门主到底会怎么定夺,我们在下面做事的就不敢妄自猜想了,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一下陆兄,敝门主个性有些保守,会选择什么……我个人觉得不太乐观。”
陆闻思哈哈一笑,道:“那就有劳班兄弟了,这是对我们双方都有利的事情。所以我们才这样满怀期望的来谈合作,但不管怎么说,只要贵门主能稍稍考虑一下我们的提议,知道我们的诚意就好了,即便此次合作不成,来日总有机会的。”
两人再略谈几句,陆闻思便告辞走了,他精擅遁土之术,立身微一顿足,原地卷起一团雪龙卷,他整个人便消失在雪堆之中。班可言微笑看着白尘渐次飘散,这才快步赶上走在前方的邢人万。
“契丹人。”邢人万冷淡的说。
班可言笑了笑,他知道邢人万心思很机敏,和木讷的外表全然相反,少年早就猜出了陆闻思的身份。
“你怎么不让我杀了他,你明知道,老东西是不会跟他们联手的。”
“一条小鱼而已,何必杀了他,来日或许……”
两人渐行渐远,风雪遮没他们的声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铜炉正传 第五十四章:论英雄(二)
赵家庄。
后院厢房里面,众位首领都已经止了争吵。随着胡炭的离去,众人之前的争论已经失去了意义,群豪都陷入沉默之中。蒋超和游泽通等几位掌门胸中怨气仍未平息,气鼓鼓的围坐在窗边木桌旁,心烦意乱的听着外院传来的哭喊。
凌飞和叶蘅等人坐在另一头,也锁着眉头商量对策。
五花娘子和续脉头陀正在忙碌,两人坐在房间里侧,面前并在一起的两张方桌上堆满了刚从赵家庄药库里提出来的珍奇药材,小山一般,两个医官一边听药僮简报,一边不停手的翻捡挑选,将合意的药物放入药罐之中。
“紫叶萝可是好东西。”五花娘子拿起一段外皮深紫,内芯乌黑的藤木,听见药僮说是庄主在外面偶然买到的紫叶萝,沉思了一会说道,“这株紫叶萝快长有三百年了,这么粗壮,难得外皮没有丝毫破损,嗯……这个驱脑虫很有效验,性有大寒毒,这倒不妨,拿红参、风附、石硝来稍微中和……”说着话,用药剪剪了指头大的一小截,又从桌上捡起几味副药,一同放进药罐中。
续脉头陀眯着眼睛,正在仔细端详一截骨椎状的木枝,这是什么东西,药僮儿也语焉不详,库藏简报中只说这是来自大食国的东西。
%无%错%小说 M。quledu。coM桌上的烛火忽然晃了一下,室内微暗。
有人掀帘进来。
“刘振麾刘大侠,”那人当门而立,游目在众人面上扫过。很快便看见了坐在床边给郑同希把脉的刘振麾,轻快的走过去。道:“青鸾派的关师叔派人求见,说有重要的事情想跟你商量。”凌飞等人见是传报的是赵东升的四弟子康元幹。也不以为意,继续商谈。
刘振麾嗯了一声,放下搭在郑同希脉上的手,微整衣裳,从容走出门去,康元幹跟在后面。
“这是青鸾派的陆师弟,关师叔在凝思院里,稍后陆师弟会带你去。”康元幹指着恭立在雪地里的一个年轻弟子说道,那姓陆的弟子赶紧打恭。头低着,却瞧不清面目。
“刘师伯请随弟子来,师傅正在翠思阁等候。”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有弟子把守的院门,走进别院。那姓陆的弟子似乎颇为腼腆,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只在前头引路,刘振麾心中有事,也没心思问他话。
翠思阁里亮着灯。刘振麾抬头看见门上的匾牌题字无误,迈步便走进去,可是张目四顾,房内空荡荡的。只点了三盏灯,桌椅俱空,一个人也没有。正疑惑间,那姓陆的弟子竟也跟着走进屋来了。反身合上门扇,锁了插销。
“嗯?”刘振麾惊异的看着这青衣弟子。有些不明所以,“你师傅呢?”
那弟子没有答话,却慢慢转过身来,讥诮的盯着刘振麾。中原大侠心中一震,看见这年轻人脸上一副不合年龄的阴鸷冷漠,以及那无形中散发出来的威压,心中隐约猜到了什么,却有些不敢相信。
“刘大侠,你好啊。”这声音不再年轻了,苍老,却又从容不迫。刘振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