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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楼系列(全集)-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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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那朵火红的鸢尾花轻轻掉到了地上。

  紫色的窗棂后,一双眼睛闪烁了一下,缓缓移开。

  不见天日的房间,银色的华丽的世界,没日没夜红烛高烧,羧猊炉里的冰麝龙延混着肌香,腐烂而甜艳非常。

  千湄就坐在这一切之中,一领白狐皮褥子上,穿着月白小袄,,披散的头发铺了满座,把她整个人衬进了黑色,脸上脂粉不施,却有任何脂粉也调合不出的奇异的容光,流转的眼波,一直一瞬不瞬的看着水晶瓶中的鸢尾花。

  又是一天来临了……还有三天。

  三天。离青崖少主——自己的那个丈夫回来还有三天,离大婚还有三天。

  那些诡异的老侍女已经被昊天用不知什么的理由调开了,似乎没有问半句多余的话。这半个月来,他们偷偷的相会了许多次。那是她生命里最灿烂盛开的日子。

  每天夕阳西下的时候,她会登上二楼眺望,看着他从走廊那一端安然的过来,衣袖间缠绕着一朵火焰般的鸢尾花。然后,推开她的银色的门。

  现在,她知道了——那条长长的廊道的尽端,是一个小小的侧门,通向后院一片荒芜的山地。每次,昊天总会从那里过来,带一朵她喜欢的火焰鸢尾,敲响她的门。

  她站在楼上,看着后园的荒地,和远处的大海。

  荒地上是密密麻麻的不知道什么种类的灌木,一人多高,没有叶子,长着蜷曲的枝干,遮盖住了地面,一直顺着道路延伸到一片池沼旁边。那个不见底的池沼边上,东一丛西一丛的,盛开的正是火焰一般跳跃的鲜花。

  这一天,是最后的一天。他来,用修长的手指把新摘来的花插在她长长的秀发间,深蓝色的眼睛看着她,忽然说:“湄,少主很快就要回来了,我们怎么办?”

  “我——”坐在软榻上,她本能的瑟缩了一下,因为听到那个不愿意听的名字,最后只是柔弱的回答,“为了听雪楼,我、我还是要去嫁给那个人的,然后——”

  “我——”坐在软榻上,她本能的瑟缩了一下,因为听到那个不愿意听的名字,最后只是柔弱的回答,“还能怎么办?为了听雪楼,我、我还是要去嫁给那个人的,然后——”

  黑暗中,她低下了头,手指抠住了紫檀木床的边缘,用力的刻进去。过了半天,才吸了一口气,将方才那两个字接了下去:“然后……我们就当不认识。”说完这句话,她只觉得手一痛,“啪”的轻轻一声,指甲居然折断在檀木中。

  “真是聪明的女子。”他倏的笑了,轻吻了一下她无所适从张开的嘴唇,笑容里有一种魔力,静静的绝不眩目的光华,就如拂过荷塘的月影。

  然后他俯下身子,看定她:“当龙家的少奶奶实在是别人梦寐以求的事……如果不是因为有这张脸,我是怎么也无法和少主比的——反正,我们没有约定过什么……”

  “是啊——”千湄的口吻有几分冷冷的嘲讽: “我去当少奶奶的时候,还要多靠总管大人操劳了……” 仿佛说这一句话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她虚弱的往后一靠,倚在帷幕上,半晌不动。漆黑的夜里,寂静如死。突然,千湄的肩膀一抽,急忙抬起手捂住脸,可哪里来得及,只是转眼间、就哭的说不出话来。

  昊天在黑暗中看着她,目光中有灰暗的笑意。待得她哭了半晌,他才在床边坐下,揽着她的肩,目光中说不出的奇怪的阴郁,仿佛哄孩子一般的轻声说:“傻丫头,我骗你的,哭什么呢?虽然我也知道我和少主是不能比的,可我哪里肯轻易就放了你……”

  才说了一半,她用力抱住他,再也不让他说下去,啜泣着,在他怀里断断续续的说:“才不是……才不是!……只要我喜欢的,就是好的——哪怕你长得和少主一个样也没关系,哪怕你是个魔鬼也没关系……反正我就是喜欢昊天……”

  “哪怕是个魔鬼也没关系?”他怔了怔,莫名的重复一遍。一直不见底的眼睛里,忽然有什么晶莹的亮光泛起——

  “湄……”他突然将她从榻上拦腰抱起来,动作很粗鲁,完全不像平日里的温柔文雅,他将她按在床上,疯狂一样的吻她。

  就这样纠缠着,忽然,她听到他在耳边轻轻喘息,说:“湄,我们杀了少主吧!……这样,就能在一起,一生一世。”

  “昊?……”她蓦地惊慌起来,看着他在上方的眼睛,那样深邃迷离,仿佛一个让人陷进去就不愿醒来的梦,“怎么可以?……楼主想要我来和龙家结盟……”

  “如果是我当了龙家的主人,一样能和听雪楼结成秦晋之好。”他一边开始替她拉下衣衫,一边在耳边沉沉的说着,声音忽然有些颤抖起来——“或者,你还是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去嫁给那个……那个怪物。”

  泪水似乎是倒着灌进喉咙的,她觉得嘴里有些咸,不知不觉啜泣起来:“我不要……我们逃吧,昊……我们,我们离开莺歌屿吧……”

  “怎么可能……多少人想过要逃,可被抓回来后比死都不如……”

  她冰冷的肌肤贴在了他结实的胸膛上,昊天伸出手来,抽掉了她挽发的紫玉钗,漆黑的头发顺着他的手跌下来,铺了千湄一肩。他的手流进了她的发际,柔柔地浸没,她乌黑的发丝仿佛在水中摇荡。

  “湄,我们杀了他吧……杀了那个怪物……”

  “杀了他吧……”

  她的唇上有淡淡的血痕,很快又度到了他的唇上,脸上,她不知道,这样……算不算相濡以沫。

  “昊……我喜欢昊……”她轻轻呻吟了一声,抱住他,久久地,紧紧地,伴着悠长而缓慢的颤动和战栗;漆黑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了,贴住他的手臂、胸膛和脊背。

  那才是她真正灿烂着绽放的生命,那才是她愿意无悔赌上一生的感情!

  “唉……”她仿佛承受不住似的叹了口气,他立刻迎上来,用滚烫的咀唇噙住,同时听到了她吐出了两个字:“好吧……”

  他抱着她,眼睛里忽然有了笑意。

  “晚上在事情结束后,去后院的池塘边找我……”穿好衣服,他对她说。

  他走的时候,依然是还是半夜。

  千湄从床上撑起身,看着他离去,看着他一袭白衣轻灵的飘在长长的廊道中,无声的走着,最后拐一个弯,消失在飘摇的风灯下……她眼睛里忽然有泪水。

  桌子上的水晶瓶中,那朵火焰鸢尾散发出幽幽的荧光。

  她颓然倒回榻上,手指间抓着他留给她的那包毒药——用来在合卺酒中毒死她丈夫的毒药——“藏一点在指甲里,趁他不注意撒到你的酒杯里,然后交杯的时候喂他喝下……”

  昊天临走的交代在耳边响起,怔怔良久,千湄终于还是心力交瘁地沉沉睡去。

  在半睡半醒的恍惚中,她看见墙壁上的画活动了起来,先是眼睛,接着是脸……然后,那个美丽的龙家夫人,就从墙壁上轻盈盈的走了下来,来到她床前。

  手指间也有一朵鸢尾花,摇曳着,淡淡的光线映着死去的人的脸。

  龙夫人看着她,眼睛里居然满是悲哀和怜悯。

  千湄心中骇极,但不知为何,身体却向厣住一样丝毫动弹不得,只是在床上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苍白脸色的女子走近……

  “要杀我的儿子吗?……”龙夫人慢慢走过来,看着她,问,嘴角忽然有奇异的笑容,“可怜的女孩……哈哈!第十二朵鸢尾花……”

  她来到床头,手中的鸢尾花轻轻擦着千湄的脸,笑容惨淡——“知道火焰鸢尾为什么会发光吗?……因为里面有磷火啊……”

  “它是必须在尸体血肉上才能成长的花,吸取人的骨髓,以腐肉为泥土!”

  “那是死人的灵魂……邪恶的花朵……”

  “你看——”

  紫衣的龙夫人忽然用空着的左手挽起了右手的垂地长袖!

  那里,整只右手齐腕被砍断,里面的肌肉大片大片的腐烂着,有阵阵腐臭的气息——然而,在那烂肉中,细细的根如同毒蛇般顺着筋脉扎入,缠绕着,蜿蜒着,居然在尽端开出了一朵极其美丽的花朵!

  “啊!!!!!!!………………”千湄再也忍不住地尖叫起来。闭上眼睛,极力扭动着身体,想让僵化的身躯活动起来。

  “唰!”她终于从床上蓦然坐起!

  然而……没有人,什么人都没有。黎明前的微曦中,只有桌子上那一朵鸢尾花在灿烂开放。千湄抹了满额的冷汗,长长出了一口气……

  然而,她忽然又呆住——没有风吹进来,但是,但是……墙壁上那一幅画,居然在微微的摇晃!

  “送入洞房~”黄昏,傧相唱礼的声音悠扬的响起,漫长的如同几百年的仪式终于到了尾声,千湄在大红的盖头下,几不可闻的长长吸了一口气——真正的行动要开始了……

  她握着喜帕的右手轻轻握紧,长长的小指指甲触到了手心。

  毒药……指甲里暗藏的毒药——用来在合卺酒里毒死她丈夫的毒药!

  虽然如同魔鬼般丑陋,暴躁,但是却是她丈夫的那个人!

  蒙着盖头,她只能看见脚低下的一尺见方的地面,一只手握着喜帕,一只手执着红绸的花球,被牵着走。

  周围人的脚步都是轻的奇怪,只有她的步伐,清楚的叩响在长长的木廊地板上。

  “前面就是门槛……小心了。”耳边,忽然传来青崖少主嘶哑的声音,同时她被搀了一下,跨了过去——对于丈夫忽然间不经意的关怀,千湄的身子陡然剧烈的一震!

  门轻轻的在身后合上,关起——这里应该就是紫色的房间了吧?

  那个神秘的,只能在大婚之夜进入的地方!

  “很好……终于只剩我们两个人了,我的新娘。”丈夫嘶哑的声音在咫尺的地方响起,那冰冷,潮湿的手伸了过来,拉住她的手,让她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坐这里,我们先来喝杯合欢酒……我的美丽的新娘子!”

  顺着一拉之势,她跌坐在一个座椅上,然后,耳边就听到酒水汩汩倒出的声音。

  到最后了吗?

  为了能和昊在一起……必须杀了这个人!必须杀了这个人!

  多少个销魂的夜晚,多少次生死的盟约——一想起昊天,她的手就渐渐握紧。

  想……想要和昊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那么,就要杀了这个人!

  但是……除了丑陋和暴躁,他有必须死的理由吗?

  他有做过什么,让她非要夺去他的性命吗?

  “喏,这杯给你……”一个白瓷酒杯放到了她手里,她用右手接了,迟疑了一下,拿过来,在喜帕的遮挡下,手指伸到了酒杯上方。

  “请。”粗哑的声音说着,一杯酒送到了她唇边,已经容不得再迟疑了!——千湄的手终于颤抖着抬起,把自己手里那一杯酒交替着递了过去。

  轻啜了一口对方递过来的酒,同时,她听见自己手中那杯酒也被汩汩的咽入了对方的咽喉,她身子忽然无法控制的战栗起来。

  “夫人……”也许是因为完成了仪式,从此就是正式的夫妻,青崖少主对她的称呼也变了,嘶哑的声音尽量的带了温柔,“你喜欢鸢尾花,是吗?——和我故去的母亲一样呢!”

  “可是……你知道我漂亮的母亲,她居然曾想背叛我的父亲吗?”

  他的手伸过来,牵起了她的手,哑着嗓子说:“这个房间,是用来摆放插花的地方……是我亲手插的鸢尾花,一共有十一瓶——你想象不到它有多漂亮!过来看看……你一定会非常,非常的喜欢的……”

  原来……关着这里的门不让她看见,只是为了在新婚之夜给她一个惊喜吗?

  那样粗野难看的男子,居然能细心的记得她喜欢鸢尾花的事情……

  千湄的身体,忽然又是一阵颤抖。

  盖头被轻柔的掀起,映入她眼帘的果然是一簇火焰般燃烧的鸢尾花,还有花下的——“啊!!!……啊啊啊啊啊!!!!”

  千湄凄厉疯狂的尖叫忽然响彻了整幢深院!

  “第十二朵鸢尾。”远远等候在外院的仆人中,那个叫蕉绿的丫鬟,听见惨叫后长长叹息了一声……“难道,她并不是与众不同的?”

  一瓶一瓶,都是开放的无比艳丽喧嚣的火焰鸢尾……装在水晶的花器中,散发着微微的诡异的荧光,点缀得洞房更加摇曳多姿。

  然而,那不是折下供在瓶中的插花,每一朵,都是在生长着、怒放着的!

  花朵下,掩映着绝世美女苍白的脸颊,雪白的颈子齐根断去,盛放在水晶瓶中。在颈部的断口中,密密麻麻的花根如蛇一般蜿蜒探入,在腐肉中生根,汲取着死人的养分。

  显然是经过精心的养护,虽然花的长势正茂,人脸的外观却没有丝毫腐烂的迹象——十一个美丽的女子,带着出嫁时装束的满头珠翠,就这样在花间微笑着。

  “那些都是在你之前嫁到龙家来的女子,我的十一个新娘……很美丽吧?”

  灯光下,青崖少主诡异的脸上充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看着吓的几乎瘫倒在地的新娘,凑过脸来——“那些人,都是想背叛我的女人!该死的女人,永远都是为了背叛而生的……”

  “嫌丑爱美,为了自己的欢愉和欲望,就可以背叛一切!”

  “不能饶恕,绝对不能饶恕……”

  “我会让她慢慢,慢慢的死……哪怕是我的妻子母亲,也绝对不能饶恕!”

  “想要用毒药来毒死我的你,也一样!”

  千湄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手伸了伸,想扶住什么,但是身边忽然有人搀住了她——“可怜的,美丽的第十二朵鸢尾花啊……”忽然有女子的声音在旁边叹息,一朵鸢尾花升了起来,在她脸上擦了擦,千湄回过头去,就看见了那个紫衣的女人……

  龙夫人。

  那在画上的,死去多年的龙夫人,就这样从墙壁上暗藏的密格里走出来,来到她身边,用忧郁而飘忽的眼神看着她。

  “啊!”她终于明白了过来,惊叫出声,“你……你原来没有死?!”

  “我看见的不是幻觉……你!是你告密的!是不是?!”

  龙夫人惨淡的笑了:“是的,我没有死……但是我只是一堆活动的腐肉而已!”

  千湄低头,再次看见她右手腕上那可怖腐烂的肉,和肉里蜿蜒而出的花根——“你看见了吗?在他父亲死后,我曾经爱上了另一个人而想改嫁,青崖,青崖这个孩子就……”龙夫人看着丑陋无比的儿子,眼睛里却有极其复杂的光,“他不杀我——因为这孩子也爱我,所以就用这个来惩罚我!我就在这里,承受着腐骨的痛苦,伴着这些人头插花,渡过了整整十五年!”

  “我不死……不死。我知道儿子那一家族的性格——我要留在这里,提醒那些和我一样嫁到这个地方的女孩……我半夜出来提醒过她们……但是,没有人相信。”

  “我说过,不能欺骗……不然,会变成鸢尾花——”

  “但是,没有人相信!没有人拒绝得了昊天的诱惑!”

  “一个又一个的女孩犯了罪……那些撒下毒药的手都僵硬了,一瓶又一瓶美丽的插花,被摆放在了这个紫色的房间里——陪伴着我……”

  龙夫人眼睛里忽然有泪光,定定的看着千湄,目光里又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绝望:“第十二朵鸢尾花……我本来以为你会和她们不一样,本来以为你可以成为我的媳妇的……

  “母亲……”对面,那个人的嘴角也歪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居然流下了一行泪水,“你看,我对你多好。知道你喜欢鸢尾,我就给你房间里放上了那么多……你不高兴吗?”

  “其实我有多爱你——你难道不知道吗?”

  他的软弱只是一刹那,但是目光落在千湄身上的时候,忽然重新变得森冷而可怕!

  “你以为你能够毒的死我吗?笨女人!——你以为你和昊天合谋我会不知道?”

  “你以为我会真的喝你敬上来的酒吗?……只有有罪的人才该死——其实在我喂给你喝的酒里面,才是下了鹤顶红的!”

  “可笑的女人——还准备着去池沼边告诉他好消息吧?哈哈哈哈!”

  “你和昊天,这些背叛我的混蛋,全部都该去做花泥!”

  “昊天……昊天!你这个混蛋!”

  “只是有着那样的一张脸,就指使一个又一个的妻子谋杀了她的丈夫!”

  他仰天大笑,不知道为何,在笑中竟然泪水纵横,拳头握的咔咔作响。

  他居然什么都知道!那个人居然早就知道!那么,昊天现在岂不是——昊天!

  在他大笑的时候,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吓的几乎瘫倒的她忽然一跃而起!

  提着衣襟,她用尽了全力在廊道上奔跑着,沿着长长的走廊一直往下跑——那里,走廊的尽头,那盏水晶绣球灯寂寞的飘摇着,似乎在召唤着什么。

  她奔跑,奔跑……很奇怪,居然没有一个侍女随从上来阻拦。

  门开着,那扇救命的门开着!

  她的眼睛里闪出了喜悦的光,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推开了门,冲入了外面茫茫夜色中的荒野。

  “你看,她果然还是从那扇门里跑出去了……”看着院子里的一幕,服侍过千湄的老侍女轻轻对另一个仆人说。

  “是啊……该结束了。这一出去,就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夕阳刚刚从海天的交界处落下,整个岛屿被淡淡的薄雾笼罩着,弥漫着说不清的诡异气息。

  “呼,呼,呼……!”四周静的出奇,沿着后院里那条荒凉的小径奔跑着,只有她的喘息剧烈的回荡在空气里。

  胃里渐渐有忍受不住的剧痛……鹤顶红,她知道是鹤顶红发作了!

  昊天,昊天!你在哪里?

  她的视觉渐渐模糊了,顺着小径跑着,感觉前面的路越来越窄,那些光秃秃的灌木不时的钩住她的衣衫。不行……不行了……但是,就算是死,也要先去告诉他,让他快点逃离……

  “砰”额头上忽然撞上了什么吊在半空的东西,她下意识的抬头——一双腐烂的绣花鞋就在她鼻尖不足一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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