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会啊,女孩子这么说一个男人,往往是觉得他还不够不要脸,你看……就像这样子……”三郎慢慢地靠过去,一手支在桌上,把莲子圈在他的臂膀里,“你是不是就趁心如意了呢?”
莲子整个人都往后倒,差点平倒在桌上:“不好意思,我一点都不如意……”
“说谎……”三郎信誓旦旦的微笑。
“真的,我好想打你。”
“那你打啊……”三郎伸过了脸去。
“那我就打了。”
“打啊打啊……”三郎一脸贼笑:“俗话说的好,打是疼,骂是爱……”
他话音未落,莲子回手抄起了桌上的镇纸,狠狠向他砸过去。
三郎没想到她会真的动物,完全避不及,被她砸到额头上,血一下子涌出来,扑得满头满脸都是。
他痛得大叫一声,一连退了几步,跌坐在床上。
血立刻又把床染红了。
莲子面不改色地把镇纸放回原处:“你让我打的……好像说……我这是疼你?”
三郎捂着伤口苦笑,几次想跟她生气:“你……你……你……”
却终于还是笑了出来:“唉……”他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站起身来往外走。
莲子看他这样子,反而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喂……”
“你别怕,我去包一下伤口,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总不能让我死这里。”
到这个时候他还说着“你不要怕”这种话,莲子登时觉得自己果然是心狠手辣,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我……我给你包吧。”
三郎孤疑地看了她一眼:“不要吧,万一你往里面放鹤顶红……”
“不正经的东西,毒死你就算了。”
三郎也怕这一出去,把冯管家闹起来,更得不了清静,乖乖地在床上坐下了。
莲子处理伤口是一把好手,扯了帐子上的布,撕成一条条。
三郎略仰了头不让血再流下来,却看见莲子剑眉下晶莹剔透的一双眼晴,隐隐似有宝光流转,三郎心头微微一动:“我经过这么多的女人,给我留下伤的,可只有你一个。”
莲子淡淡地说:“这样下去,相信很多女人乐意砸你。”
三郎拉了她的手:“是想砸我,就能砸得到的吗?”
莲子给他包着伤口的手略微一紧,三郎又“啊”的叫了一声:“你这个狠心烂肠的女人……”
莲子轻哼:“走多了夜路,总会遇见鬼。”
三郎看了她许久,忽然轻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莲子心头一惊。
“林晚照滥杀无辜虽然也是榜上有名的,但你一个弱小女子,何至于他动用寒冰掌,定要致你于死地?”
莲子全身冰凉,本以为这个花花公子不过是来找跟她找乐子的,没想到三言两语就被人探出了根底。
三郎看她脸色雪白,笑了一笑说:“你乖乖的,我会护着你。”
莲子心里更加鄙薄他:“就算我怕了那个姓林的,也不用不着你多事,用这种手段弄到女人,也不嫌丢脸。”
“你刚才不是说过,我不要脸的吗?”三郎哈哈一笑,“跟你闹着玩的。”
他伸出手,在她细小的指尖上捏了一捏:“你看你,这么小小的一个人,不要总强撑着跟人拼来拼去,不管你是谁,不管你从哪里来,只要我活着一天,就有一天不会放弃你。”
莲子全身一震。
明明知道这春色如花的公子哥儿不过是信口开河,不知道跟多少人说过一样的话。
这些她明明都知道的。
可是心里一直不能放下的那个人,没有任何理由地就把她放弃了,“只要我活着一天,就有一天不会放弃你”这句话,像针一样深深地刺进了她心里。
被三郎握住的手指,也从凉到热,慢慢地温暖起来。
这温暖微不足道又显得廉价,可是莲子还是不能自制地贪恋着。
因为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任何一个人,给过她这样认真而毫不犹豫的保证。
第 12 章
这天清早起来,长安大街小巷都撒满了告示,还不到晌午时候 ,就已经是人人都能背诵告示上的那几句话:
益兴姚氏女,年十七,于花前得诗一首,辗转反侧,相思成疾,多方寻求乃知诗出蜀中李白之手,遂千里跋涉至长安,苦求不遇,望见者能告之,九月初五于莲花山上候其仙驾。
姚氏女多年侍奉佛祖,若能得诗仙一顾,必跃下莲花山,以性命相酬。
立此为证。
益兴姚氏女拜上。
世上人们最喜欢的东西,无非是男女之情,才子佳人,再加上一点要死要活的噱头,不扬名天下都对不起这世间的人们。
一时间街头巷尾奔走相告,先是说那个什么叫李白的,把人家小姐给迷住了,有要为他寻死的呢。
随后就有考上的事又传出来,说李白看不上功名利禄,戏弄考官,不愧是真名士风范。
又有多事的把李白先前的诗作翻来,不管是不是真的惊为天人,也要做出个惊为天人的样子来,好往那热热闹闹的局面上再加一笔。
这时候人人都要寻出李白,找到李白,想看看这位一首诗就能把女人钩到手,气得张林凤吹胡子瞪眼的诗仙倒底是何尊容。
但莲子怎么会让他们找得到。
她把李白安置在长安最贵的一间客栈里。
又雇了小厮在周围把守。
只要慕名而来的就一一挡在门外。
人们心里越痒,就越要让他们听得到,却看不见。
然而事到关头,莲子却发现一件重大的事情。
她已经没有钱了。
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送进了当铺,换来的钱轻飘飘不值一提。
“妈的!”她边走边骂,“这点钱怎么也撑不起来莲花山那场大戏嘛!”
抬头却看见郡王府的招牌,想那公子哥玉马金鞍的气派,莲子嘴巴一歪,就冒出一个坏主义。
骗财骗色的把戏她最在行,趁着冯管家不留意,悄悄靠近了那公子哥儿的书房。
走得近了,却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莲子听那人的声音听的太熟悉了,身体一僵,往里扒了头看去,见林晚照和三郎凑在一起,说什么公主,韦后,皇帝,武三思什么什么的。
莲子连一句话也听不懂。
她只看见两个人靠得太近,一个风流天成,色如春花之晓,一个玉质冰雕,世间人不能仰望他的风彩。
莲子不觉暗骂了一声:“这对奸夫淫夫!”
在墙上趴的时间久了,就渐渐睡了过去。
三郎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正是黄昏。夕阳映在窗下的栏杆上,多少带了一点血色。他看见窗前的花间有细碎的一缕头发,黑的好像墨染过,上面停着一只大大的蝴蝶。
三郎走到近前,低下头去,见那女孩子紧闭着两眼,不知道睡了多久了。
柔软而干净的肌肤,在这初秋的傍晚也染上了一片金黄,三郎心头一荡,忍不住俯下身去用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
他见过那么多的女孩子,却从来没有像她一样的,聪明而又鲁莽,天真而又市侩,明明美丽却从不自觉,真是一个奇妙的混合体。
她留给他的伤痕,至今仍在头顶上,稍微一碰,就会隐隐作痛。
不知道这样的伤口,会不会在他的身体里停留一辈子。
莲子迷迷蒙蒙的睁开了眼,还有水气在眼晴里荡漾:“你们在说什么?”
“你都听到了。”
莲子吓了一跳,急忙摇头:“没有,没有的。”
三郎把手扼在她脖子上:“事关重大,你都听到了,我就要灭你的口!”
莲子却当真了,吓得连声嚷嚷:“我又听不懂,谁知道你们在乱扯些什么,凭白无故就乱杀人,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不想死也可以。”三郎靠着她狞笑,“你得给我亲……”
“你去死吧!”莲子气急,一记狠踢。
三郎一连退了十来步远,站在那里哈哈大笑。
夕阳之下的少年,有衣锦玉冠,风流华美,竟像那黄金菊一样灿烂夺目。
莲子不禁看呆了。
一恍神间,见三郎的脸已经靠了过来,急忙用手抵住他:“喂喂!”
“干嘛?”三郎一脸无辜。
“我……我……”本来早已经谋划好的那一堆坏主意,这个时候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莲子眼看着他越来放的越大的脸,几乎是叫起来,“喂喂……我要钱……”
“咽?”
莲子突然意识到这个时候提钱是多么微妙而不合时宜:“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要多少?”
“咽?”
既不问做什么用,也不问是借还是要。
莲子看三郎一片云淡风轻,并没有轻视她的意思,那么坦然的,反而是她大惊小怪似的。
三郎见她瞪大了的眼晴,一向那么伶俐的,这时候有一点点茫然,笑了一笑,摸了摸她的头:“以身相抵吧。”
莲子气结。
刚刚才感动的七昏八素的心,立刻又被他气得气昏八素。
“别太放在心上。”三郎执起她的手,“我既与你相识,那是便是信得过你,如果心里有一点点怀疑,那又何必去理你呢?”
“你……你甚至都不知道我叫什么。”
三郎微笑:“你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就会说了是不是?”
莲子一阵激动,只觉得被人这样倾心相待,有一分隐瞒那都是一种侮辱:“沐莲子。”
“咽?”
“我叫沐莲子。”
“这么好听的名字,我会记一辈子。”
莲子只想问他是不是真的,真的会有人把另外一个人的名字,牢牢地记住一辈子?
可是她知道他一定要说会的。
就算多少年后忘记了,也并不觉得这轻易的许诺有什么错处。
至少在这一瞬间莲子是感激他的,至于将来的事,将来的事,谁又能想那么遥远呢。
三郎低下头,忽然间就落入了那双清澈见底的大眼晴里,温柔而又悲哀,三郎心头一震,这个女孩子,她什么都知道的。
她明明知道他的那些话随意敷衍,有多少的真心,有多少的假意,早已经在心里有了定论。
可就算是这样,望着他的眼晴里,却仍然把戒备慢慢地软化了。把身上的利刺,渐渐地拔掉了。
以往这个时候,三郎心里是得意的,仿佛只有这样的玫瑰,才会绽放出更加醉人的馨香。
可是因为莲子那殉难一般的明白,这香气里,就掺杂了许许多多的苦意。
三郎的心突然像水一样的柔软了。
一再而再的溃败下去。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可以为了一个人,柔软到轻轻一碰就融化了。
他轻轻地拥住了她,“会记得的,除非有一天我死了,埋在了土里,你就把你的名字刻在我的墓碑上,这样到了阴曹地府,喝了孟婆汤,阎王问起来,我也只会记得你的,完全不记得我的。”
莲子被他说得破渧而笑:“我不才会刻。”
“那我们刻在一起。”
“谁要和你刻一起啊。”说话的一瞬间莲子莫名奇妙地想起了薛桃。
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跟他把名字刻在一起呢,她微微叹了口气,发现夕阳下的水池里,映着她的笑容微带着苦涩。
几曾何时,她也学会这样子无奈的苦笑了?
她不一向都是那个大开大合大哭大笑的沐莲子吗?
转过年来她就十七岁了,据说十七岁的姑娘和十六岁十五岁都不一样,人们看到这样的姑娘,会说她懂事了,聪明了,也渐渐地长大了。
莲子不知道,那种微带着酸楚的笑意,是不是长大的过程中必须要收到的一份礼物。
————————————————————————————————————————————————————
————————————————————————————————————————————————————————————
————————————————————————————————
第二天早上,莲子在郡王府提了一千两银子。
冯管家一听说,就急急忙忙的往帐房里跑,看见银票交到莲子手里,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你……你拿这么多钱干什么?”
莲子一边往外走,一边冲他做鬼脸:“郡王说了,让我到外面去安个家,省得在你眼皮底下没法子亲热。”
冯管家气得一口热血喷上了半空:“你给我站住!”
莲子反而跑得比兔子还快:“郡王给我的钱,你一个老人家,岁数这么大了,平白吃什么干醋啊!”
冯管家这回连肺都快气吐出来了:“前面的人,给我拦住这个小王八蛋!”
三郎听见外面吵闹,出来一看,冯管家正追着莲子满院子跑。他不动声色地拦住了冯管家:“这是做什么呢?”
说着话冲莲子把眼晴一挤,莲子嘻笑一声,做了个多谢的手势,就笑嘻嘻地跑出了门去。
冯管家暴跳如雷:“三爷,三爷,我怎么对得起老夫人!”
三郎拍着他肩膀,轻描淡写的说:“给她点钱,换个清静不好么?老冯你也太想不开了。”
冯管家一楞:“他不再回来了?”
又想起莲子说要到外面安个家,总不会在眼皮底下胡闹,不禁也松了一口气。
哪想到莲子其实只不过是往会香居客栈里去送住店的钱。
会香居是长安最贵的客栈,这些天店住下来,李白也实在花了不少银子。
不过要捧红一个人,当然要住好的,穿好的,行头背景都十分亮眼才能登上大雅之台,这个道理莲子还是明白的。
客栈一楼的饭堂里,聚集着许多人。
莲子花钱雇来的小厮正努力地抵挡着他们:“对不住,对不住大家,我家李先生并不见客……”
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高声大叫:“我是益兴在长安的会馆知事,我就想知道,李先生跟姚小姐是不是一早就认识,他们是哪里认识的?姚小姐到底是哪户人家的千金?”
小厮被他们推拥到门前,死死守着门框不让他们进去:“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来问我!”
“我是从邻县赶来的,我母亲看了李白先生的诗,敬佩到极点,让我再来面求一首……我远道而来,是孝子,你得让我看见他!”
“我是替我家主人来请李先生的……主人想要他去坐守西席……”
“我要见李先生……让我见见他吧……我们都很崇拜他……”一群年少的学子一边往里面涌,痛哭流涕,“我们都来了十几次了……”
小厮被挤得气极败坏:“我说过了,我们先生不见客……再敢闹我就报官啦……”
莲子走到他身后,轻声说了一句:“报官。”
小厮回头看了她一眼,一见是她,得了救似的,在混乱的人声中在她耳边大喊才听得到:“要报官吗?”
莲子点了点头。
转到客栈的南边,跟伙计说明白了,她从厨房的门上了二楼。
一进屋门见李白四仰八叉在床上躺着。
莲子先扑上去踢了他一脚:“呆子,我给你道喜来了!”
李白懒洋洋地看她:“我有什么喜啊?”
莲子揪起他衣领,一直把他拖到窗前,楼下的官兵已经来了,正哄哄轰轰地驱逐那些慕名而来的人,那些人也不是好惹的,一时之间乱成了一团。
莲子向李白一笑:“我给你道喜,大红人,现在长安城谁还能比你更有名啊?”
李白苦笑:“这样得来的名声,我宁愿不要。”
“说你呆你就是呆吧。”莲子在他头上戳了一下,“只要你有了名,才不会有人管你名声是怎么出来的,等九月初五演完莲花山上的那出大戏,天底下人都会知道你的名声,到时候皇帝贵族哪个不得看你的脸色,因为只有把你请到他们身边,那才叫惜才,那才叫他们有德性!”
李白想,那我的诗呢?
从始至终,这热热闹闹的一切,跟他的诗又有什么关系?
他看着莲子兴奋到极点的脸,他知道这个女孩子再聪明也是不会懂他的。
他在这世上,将永远都会是最寂寞的那个人。
莲子却并没有注意他的表情,只从窗户里探着头往下面看,楼底下那些从远道赶过来的人,已经跟官兵们打起来了。
嘴里喊着:“我们来拜会诗仙,一没犯法二没闹事,凭什么要抓我们?”
莲子扑哧一笑:“诗仙这名字好啊!”
回头一看,李白又已经躺到床上仰尸去了,不禁骂了一声:“你个死人。”
官兵那边也气极败坏:“你们堵着客栈,一直堵到了路上去,让商家怎么做生意,让来往路人怎么走?再不听话,统统给我抓起来!”
一时间哭的闹的骂街的,轰轰烈烈闹闹嚷嚷。
整间客栈都被翻了天。
那些人被官兵拿长枪抵着往外推。
混乱之中忽然听到有人问了一声:“这是在做什么?”
声音不大,甚至有些平淡。
但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春风拂过了沙漠,忽然间万物皆绿,焦燥和狂暴的情绪,都被那声音平息了。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向那人望了过去。
他站在客栈门前,其实就是平平淡淡地穿着淡蓝色的旧长衫,从发丝到衣物,没有一件值得道称的饰品,但他只要人站在那里,就是要被所有人瞩目的。
他那么好看的温柔的眉眼,只要生平见过一次,就再不会忘记。
官兵中似乎有人吃了一惊,看着他叫道:“王……”
他略一抬手,示意那人不要出声:“本来是没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这样一闹,反而惊扰民心,都回去吧。”
官俯首称是,一声都没敢反驳,就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人群中激动混乱的气氛也渐渐平静下来。
众人都退下去的时候,一个男孩子从那人身后探出头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眉目浓丽的让人一望惊艳,像是盛夏里的花朵,因为过于美丽反而生出一种暴戾之意。
他略抬了下巴,向莲子雇来的小厮说:“李白呢?”
小厮也被这两个人的气势震住了,呆了一会儿才说:“他……先生他不见客……”
“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