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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梅问雪第一部-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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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片盛开在夜雾里的森森白梅。
  男人的脸色是苍白的,白如冷石,看起来一点也不暖。于是叶孤城侧过身,动作轻缓地环住他,然后将薄被拉严了些,盖住了对方的身体。这样紧靠在一处,渐渐地,就真的暖和了起来……
  朝阳已然升起。管家在外面等了一时,直到听见房内响起的吩咐声后,才叫几名侍女随着一起进去,方一入屋,让人放下盥洗器具后,便道:“昨夜突然转冷,老仆本想吩咐人送来厚重被褥,但见城主已睡下,就不敢打扰,只得今日才命人另换铺盖。”
  床帐掩着,里面的人并未出来,只道:“船已泊在码头了?”
  管家忙道:“禀城主,昨夜起风,海上气候倏变,眼下涛急浪大,实在是不好出海。”
  帐内似是思忖了片刻,既而道:“怎会这般……”
  管家应了一声:“已有多年未见得海上这样天气,若要出船,怕是也要等上几天。”一面说,一面让侍女将带来的暖炉放置妥当,又静立等了一时,直到帐内再没有什么吩咐了,这才退了下去。
  室中既然已置了暖炉,便也很快暖和了起来。
  叶孤城仍躺着,身边西门吹雪早已醒了,但还是保持着与他倚靠的姿势,一条薄绸白绫夹被盖在两人身上,眼下却并不觉得冷。
  “看来;总要等上几日才可起程。”叶孤城说着,一边将右手探上西门吹雪的腕间,停了片刻,才道:“既然今日不能动身,你便多休息一时罢。”
  男人的手指修长而韧力,也许是在被子里捂了半日的缘故,原本微冷的指尖也变得有了暖度,手指搭在腕上,就犹如温泉浸着一般舒适。西门吹雪也不出声,只静静躺着,叶孤城见他左边脸颊在铺于枕间的头发上压出了细细的红痕,不由得微微一笑,也不起身,就这么与他一同在帐中又歇了一阵。
  四周寂静无人,唯闻偶尔一声清越剑鸣。
  海上风浪虽大,但城中的风却已不似昨夜那般疾劲。此时虽还未入冬,但天气已冷寒起来,花木亦自凋零,便就有些萧瑟之意。
  西门吹雪昨日内力损耗颇巨,但眼下已恢复了些许,剑光所及处,一招一式,仍然森寒凌厉至极。
  过得一时,忽闻一声龙吟般剑鸣声响起,音犹未绝,白衣的男人已自收剑立于庭中。
  院外缓缓步进一人,一身淡白罗衫,宽大的裙幅逶迤身后,双袖及地,高挽的碧螺髻间斜插一支珍珠碧玉步摇,纤腰上环了长长的玉苏,唇角含笑,秀眉轻舒,曼步走入庭中。
  “师兄眼下的气色,倒是好些了。”女子轻声笑道,“昨日涟柯见师兄内息浮弱不稳,不知有多心急……”
  西门吹雪面无表情,只在一处石凳前坐了,用一块白绢开始擦拭手中的长剑。
  他生性冷厉,因此纳兰涟柯也并不以为忤,自袖中取出一支晶莹透亮的玉箫,箫管光滑润泽,颜色滴翠。雪白的手指轻轻在温凉的玉身上摩挲着,柔声道:“师兄自少年时起,闲暇之余,亦偶尔有此雅好,这是当年玄宗与杨妃合奏‘霓衫羽衣曲’所用的玉箫,天下罕有,涟柯求访多时才得了来,这世间,也只师兄才配用此物。”
  西门吹雪眉眼不动,只缓缓擦拭着寒亮的剑身。
  朱唇微启,轻轻柔柔的声音:“看来师兄是不喜欢的……既然如此,那它,也没留着的必要了……”话音未落,原本抚在箫管上的手春柳般软软一拂,只听一声脆响,那价值难估的珍贵玉箫便登时碎成十数块,片片跌落在地。
  毫不在意地踩过脚下的碎片,纳兰涟柯低低一笑:“涟柯自十四岁起便已心属师兄,至今已有十二年……师父一手抚养我长大,最疼涟柯,亦知我心思,便于我十六岁时,欲将终身许于师兄……”
  一对丹凤水眸中泛了一层轻浅的水雾,配着那似嗔犹怨的娇容,说不出地惹人怜爱:“只是师兄太过冷情无心,却当面断然拒绝……涟柯自认容貌武功,并不输于天下间任何女子,况且又有同门多年情谊,师兄为何,便要这般无情?”
  西门吹雪收剑回鞘,冷然道:“旧事,多说无益。”
  纳兰涟柯轻轻低语道:“我已知错了……以往之事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那样做……师兄只当我年纪小不懂事理,莫要生涟柯的气……”
  似她这般软语温言地求恳,娇颜愁态,楚楚动人,便是铁石心肠之人,怕也融得化了。然而西门吹雪只漠然看她一眼,眸底除了寒冷,没有任何情绪。
  “师兄何必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纳兰涟柯柔声说道:“这世上,再没有谁像我这般知晓你喜好厌恶,也再没有像我这般武功容貌,都堪与你匹配之人……师兄若只因从前之事恼我,涟柯愿意赔个不是,任师兄出气罢了……”
  西门吹雪冷冷扫她一眼,一言不发,提剑转身便朝着庭外走去。
  纳兰涟柯站在原地不动,看着那白色的身影渐渐远去,直至完全消失在视线当中……
  春水一般柔美明润的眸中,一丝浅笑缓缓自眼底升起。穿着缀珠绣鞋的脚轻轻踩在地上的玉箫碎片上,但闻一阵细微地沙沙之声响起,再抬起脚来时,地上,已是一滩粉末。她柔柔地,低低地微笑,红唇轻启,珠玉一样的声音:“师兄,你总是这个样子……可涟柯,却还是从来都放不下你……这可;怎么办呢……”
  
一百五十四。 初雪
  锦榻四周坠着轻软的云纹幔帐,檀木制的大床,刻着水云镶花图案,一尊貔貅镂金香炉置于床脚,从内中散出一缕缕不知名的清淡香气。
  女子斜斜倚在榻间,长长的月白色裙角垂在地上,水袖轻挽,露出霜雪般的皓腕,一双素手,正闲闲把玩着一枚象牙镂空雕的檀香球,黑发如瀑,眸若春水,唇边一抹似有若无的浅淡笑意,如同雾一般散开,衬得整个人好似一树映水的梨花。
  一名翠衣美貌侍婢跪坐在一张长几前抚琴,十指拨及处,但闻琴音婉转,流滑圆润,犹如春燕衔花,鱼儿喋水,淙淙溶溶,实是清柔巧越至极。
  榻上女子微微抬眼,菱粉的唇轻启,声音玉石相击一般悠长动听:“云岫,你费力寻来的那支箫,师兄他,可是不喜欢呢……”
  琴声倏止。云岫呐呐道:“这也不行么?但这世间若说再有好的,也只剩魏晋时司马嵇康所用的那支了,可婢子却是遍寻不着……”
  纳兰涟柯轻笑,新晴雨虹,色如春花:“方才见他不喜,我便当面将那箫毁了……我这师兄,虽已两年未见,那脾性却仍是半分不改……”
  云岫想了想,不由得道:“其实阁主又何必如此……西门吹雪虽人物武功皆是人所不及,可这无心无意却也是出了名的,凭阁主的品貌,何必定要……”
  “你懂什么。”纳兰涟柯淡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既而一张已褪去少女时期青涩的面容慢慢浮起一层倦色,以手支颊,侧卧在榻上,水眸微合,轻声叹息道:“我自幼便喜欢与他亲近,直至十四岁那年开始明白人事,才知道自己早已把心系在他身上……可他从来只专注于武功,对其他事和人,都不放在眼内,我曾多次向他表明心意,都被他当面断然拒绝……”
  云岫微簇了眉头,轻哼一声道:“阁主这般身份武功,容貌人品,天下间还能找着第二个么,莫非还配不上他?要依婢子说,这世上男子,也有比西门吹雪更好的……”
  纳兰涟柯似笑非笑:“哦?是谁?”
  “自然是这里主人家……”云岫话一出口,便知是着了她的道儿,一张俏脸顿时红了红,却也还是继续说道:“这位叶城主,婢子觉得就比西门吹雪好得多,虽也是冷冷清清的性子,却也待人能平和些……”
  纳兰涟柯笑啐道:“好丫头,莫不是动了春心?你也有十七岁了,是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云岫红了脸,嗔道:“阁主怎地这般取笑。”
  纳兰涟柯轻轻抚摩着腕上一只玉镯:“从前只听人说白云城主是江湖上公认的美男子,昨日一见,才知果然所言不虚,且无论气势人物,皆丝毫不在我师兄之下……”她素手微伸,朱唇漾起一抹绝艳笑容,腕上玉镯相碰,发出清脆的叮响:“奈何,我却只心属那一人……”
  正说话间,房外忽然传来一阵箫声,似是自远处响起,音色清冽,曲调疏寒,听在耳中,就如同眼前现出一丛梅花,傲风迎雪,孑然于天地之间,清越凛长至极。
  纳兰涟柯眼底现出一点讶异,随即,又一丝丝地转变成唇角的轻笑:“好久没有听过他吹曲,我少年时,也只能偶尔隔得远远地听这箫音……”
  云岫听着那声音,不禁道:“没想到,西门吹雪那样一个人,竟也吹得一手好箫。”
  纳兰涟柯低笑一声,轻轻攥住手中的象牙檀香球:“总有一天,他手中的箫,会为我而奏……”
  待最后一个音悠悠结束,不远处白衣的男子手腕一抖,亦收起了长剑。
  西门吹雪仔细清理着手中的短箫。以白竹制成的雪白箫管,竹纹致密,光润温泽,音色清亮绵长,与玉质的相比,格外有一种别致的悠扬。
  叶孤城携剑走近,看了一眼竹管底端刨刻的简单纹饰,道:“这箫是我闲暇之余所制,手工虽不甚精细,但音色倒还尚可。”
  西门吹雪手指在竹身上摩了一下,刚要说些什么,却忽觉面上一凉,就听叶孤城道:“今年的雪,比往常早了些。”
  不一时,纷纷扬扬似星屑一般的碎雪末儿便自半天中簌簌落下。降雪与雪化时是最冷的,两人于是也不再待在庭内,只朝了房中去了。
  下人已在室中生了火,将燃着木炭的铜鼎置于墙角,又往那鼎里添了些石叶香,见二人进来,忙垂手立在一旁。叶孤城向她吩咐了几句,那侍女听着,应了一声,这才退了出去,关好了门。
  屋内很暖,叶孤城将外袍搭在衣架上,又走到榻前坐下,除去穿着的缎靴,换了双薄底茧绸便鞋。床上被褥都已换过,崭新的絮棉锦被,厚软适中,且又在枕边被内放上了几只拳头大小的暖手烘炉,只待人晚间一睡进去,就是热乎乎的满床。叶孤城手上不经意间,忽碰到了一个毛茸茸的物事,却是那白貂蜷着身子卧在褥上一角,正舒舒服服地靠在一只手炉旁边取暖。
  叶孤城微哂,起身自一张小案上拣了一卷书。外头下着雪,天也就稍稍变得暗些,于是叶孤城就坐在窗边,闲闲地翻阅着手中的书卷。
  西门吹雪亦解了外衣,然后在他旁边坐下,取了方才插在腰间的竹箫,慢慢打量。
  那箫管十分光滑,上下打磨得一般粗细,仔细一看,就发现竹管底端刻的简单纹路其实并非花纹,而是不大的一圈字,却是一句‘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两人中间的清漆小案上,一只压银珐琅螭耳炉静静置着,旁边放着只半合着盖子的白玉菱盒,里面盛着一半研成细末的浅色辟寒香粉,一旁还搁上一只银匙。西门吹雪伸手拿了那匙子,舀上半勺香,往炉内倒入,于是一缕淡得几近于无的轻烟,便袅袅升腾着飘散开去……
  正值此时,刚才出去的那名侍女送茶进来,将茶壶并两只杯子小心地放在案上后,又摆上吃茶时配的小食,这才拿了空托盘退下。叶孤城放下书,执起紫砂壶往两只杯内斟上八分满的茶水,道:“封存了整年的君山银针,应该还不错。”
  杯内茶尖上覆着一层细密的银毛,很有几分晶莹剔透的意味,在茶盏中静静地浮动,的确是难得的上品。茶香升袅,没有加入多余的配料,也没有刻意添进去的龙脑麝香等物,只散发着一股浅淡的清茶味道。
  西门吹雪执杯,茶汁入口,隽淡的茶味中,隐隐有一股极浅的清甜之气。叶孤城亦端起杯子饮了一口,道:“方才进房时我吩咐人去外面,用瓷碗接了些落雪烹茶,这是今年的初雪,味道果然是特别一些。”
  西门吹雪道:“确是好茶。”叶孤城唇边似是扯出一点若有若无的笑,从案上摆着的碟子里取了块配茶的合意饼,一面重新拿起书来。
  他左手五根修长有力的手指持了书卷,右臂自肘以下,则搭在小案之上。斜飞的的眉微微扬起,眼角眸底俱是淡淡的闲散和慵然,在他身后的窗外,细雪漫天,飘飞如同四五月时的柳絮。
  西门吹雪静静凝视着男子。他们相识其实不足两年,却分明好似,已然过了很久很久。在此之前,他的生命里只有剑,并甘愿为此,承受那无边无际的孤独。
  然而如今,他的寂寞,已有人与他一同分担。
  男人持书的手修韧有力,能够隐隐看得见上面的脉络,神态祥和,容色宁缓,坐在他旁边,静静阅着手中的书卷,不言语,只偶尔执起杯盏呷一口茶,间或翻开一张书页。
  很静,很安稳。
  ……于是就这么,一生罢……
  屋外的雪仍在下,天已经渐渐暗了。叶孤城事先已吩咐人将饭菜送进房里,用过晚膳,两人在窗边的案几上摆了棋盘,就着外面的落雪,下起棋来。
  叶孤城左手挟住右臂的袖摆,指间拈了一枚黑子,目光凝在棋盘之上,静静思忖了片刻,才在一处位置将棋子落下。
  窗外一片素白,西门吹雪漆黑的眉似是略簇了簇,双眼看着棋局走势,挟了白子的手停在半空足有十数次呼吸时间长短,也不曾落棋。叶孤城看了一眼他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手,然后从棋盘旁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既而静默着等待。
  又过了一时,指间的白子动了,却并未落下,而是直接被放进了手边的棋盒里。叶孤城见状,唇边现出一丝薄薄的笑,便动手去分拣黑白两色棋子,清理这一局的残棋。
  西门吹雪伸手止住了他的动作,看向对方灯下的面容。这人一向神色冷清端肃,只在他面前时才会偶尔露出些淡若云烟的微笑,是其他人从未见过的模样,风拂玉树一般地粲然,虽极为浅淡,然而却是真实的笑意,是只对西门吹雪才会流露出来的神情。与之相比,今日纳兰涟柯一直挂在脸上的柔媚笑容下,充满了目的和欲望,就如同面具一样苍白虚幻,让他没有丝毫看上一眼的兴趣……
  清理残棋的举动被止住,于是叶孤城也就停下了手,见对面男子一双墨渊般的眼正看过来,便道:“怎么。”
  “无事。”西门吹雪手上稍稍使力拢紧他的掌,上面微冷熟悉的触感令人留恋而觉得安稳。叶孤城用拇指挲了一下他的掌缘,淡淡道:“西门,你今日上午,不高兴。”
  西门吹雪看他一眼,“嗯。”
  叶孤城并没有继续问他为什么,为谁,只抬眼道:“如今,可好些。”
  西门吹雪凝视着他,看着那深褐色的眼眸,然后墨黑的眼底就一点一滴地浮起丝缕暖意。握着对方右手的左掌紧了紧:“眼下,很好。”既而握住男子的手微微一扯,让他的身体向这边略倾了倾,自己亦且靠近;就吻上了那饱满朗毅的唇。
  '这世上,再没有谁像我这般知晓你喜好厌恶……'
  纳兰涟柯说的不错,作为同门,他的日常习性,喜好什么,厌恶什么,她也许确实知道得很清楚,但也,仅限于此。
  而这世间真正完全了解西门吹雪,明白他的寂寞,尊重他的坚持,理解他的原则和信念,并愿意与他一同承担和分享的人,则从来只有,眼前这个男子而已……
  
卷十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一百五十五。 愿与君相知
  双唇相贴,彼此的口腔当中,有着茶叶淡淡的清苦气息。
  叶孤城右掌被对方握住,于是便缓缓抬起左手,指尖触上男人线条刚硬的下颏,然后用拇指一点一点去抚摩着那总是带着一丝凉意的肌肤。
  西门吹雪微微眯起眼,手上仍握着男子修韧有力的手掌,身体却已又略略前倾了一些,额抵着额,感受着那与自己身上同样稍嫌微冷的温度,和缓缓摩挲在下颌上的手指。西门吹雪轻而慢地吻咬着对方丰泽的唇角,细细描绘着那坚毅的轮廓,并不激烈,亦无狂热,有的只是,两人之间温情而柔缓的厮磨。
  叶孤城回应着对方唇舌间的动作。西门吹雪近在咫尺的眼眸墨黑如一泓深潭,望过来的时候,颜色便深得几乎要将他缠裹溺沉进去。明明同样是男子并不柔软的双唇,甚至彼此都还带着丝寒意,然而一旦触碰在一起,就会逐渐变得温热起来……
  暖了他,亦暖了,他。
  是何时来到榻前的,两人都已记不得,床上的几只暖手烘炉被推到一边,原本躺在褥间的白貂亦从榻上跳下,在床脚的燃香小鼎旁边重新蜷伏下来。
  檀香在炉内燃烧,轻烟自镂刻的孔洞中袅袅溢散开去,墙边烧着木炭的铜鼎里,现出火光彤彤的橘红颜色,能清楚地感受到,热度在室中弥布的丝丝温暖……
  迅速涌起的情潮让西门吹雪的眼底流露出一抹掺杂了几分讶异的暗色。仅仅是相拥着亲吻而已,自己竟便如此轻易地,情动起来……
  身下是男人修长挺拔的躯体,只是覆在上面与之轻缓地唇舌相缠,脑海中就不可抑制地想起那一夜曾经从对方身上得到的,无法言说的极乐体会……
  ……激烈,迫切,炽热,仿佛连灵魂都要燃烧殆尽的,血肉相融的缠绵……
  眸底渐渐浮现出氤暗气息,一向冷冽无波的眼神,此刻却已好似渊洋,一点一滴地深沉起来……
  然而手指刚刚下意识地探上男人腰间的系带,想要扯开那白色的长绦,却不知为何在下一刻,忽然停住。
  ……沉重艰难的粗喘,低哑痛楚的闷哼,还有事后白色衾褥上那刺目的,大片血迹……
  原本热情的唇舌忽变得凝滞下来。叶孤城略略有些疑惑,既而想到对方或许是因为昨日助他行功损耗巨大,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而有些疲累的缘故,于是便最后在那薄唇上吻了一吻,就欲结束眼下的亲昵。
  双唇离分。西门吹雪深深看了下方的男子一眼,然后自榻上坐起,伸手挑开银质的挂钩,将锦帐放下。
  叶孤城看着他解衣上榻,身体面向床内侧卧而眠,心道对方大概确是有些劳顿,于是就起身去窗边收拾了残棋,又看看时辰尚且不算晚,便披了外衣,去书房处理昨日剩下的几叠文书。
  直至月挂中天,城中事物都已翻阅批览完毕,叶孤城方推开眼前一堆文书,从椅上起了身。
  雪还在下,夹杂着一丝凉风,吹开了他披散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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