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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地方,都要有医院的人陪她左右了。
所有的路都已经堵死,冉小苒这才醒悟,从她走进这家医院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自己的主人。
她别无选择。
在医院派的专人陪护下,冉小苒将17万元钱电汇到了那明伦住的医院,冉小苒给主治医生打了电话做了核实。
冉小苒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太多的情况,更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家和自己的真实身份,她没有回家,直接住进了医院。
等待手术前的那个夜晚格外漫长。冉小苒躺在特殊安排的病房里,恐惧而又绝望。
手机握在手里,她不想打给任何一个人,没有人能够帮她,也没有人能来陪她。
她只想听听一个人的声音,那是她唯一的牵挂了。
凌晨三点,她拨通了电话,她很少用手机打国际长途的,费用太高了。可是现在,她还用顾忌吗?还用为谁顾忌?能够活着走出这个医院的她再无需顾及谁了,没人再需要她的顾及。
她尽力了,尽全力了。
那娜?是我。妈妈。她尽力保持语调平静。
妈妈?怎么是您?我正要走呢。电话里传出女儿吃惊的声音。
奥克兰此时正是早晨八点,正是女儿该去上学的时间。
想你了,你还好吗?
我很好。妈妈你和爸爸呢,你们好吗?女儿永远像只快乐的小鸟。
我们,都很好。
爸爸呢?我要和爸爸说两句。
爸爸在厂子里没回来,我转告他吧。
妈妈,您今天怎么舍得打电话了?
妈妈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不是您和爸爸当初狠心送我出来了?
那娜,父母做的一切都是为儿女着想的,你大了就懂了。
我现在也不是小孩了,我在和您开玩笑呢。
那娜,在哪儿要听姑妈的话,没事帮姑妈多做点家务。
我知道。您说好多遍了。
要好好学习,听老师的话。。。。。。
妈妈——又来了。比利在外面喊我呢,妈妈,您还有事吗?没事我要上学了。
那娜,比利是谁?
比利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妈妈,他帅极了,您知道贝克汉姆吗?他也留着“莫西干”头,酷毙了!
不知道,不要和。。。。。。
妈妈,这里是新西兰,不是中国,您别瞎操心了,我会管好自己的。拜拜,妈妈,快接着睡觉吧。我要迟到了,我会给您发妹儿的。
那娜——
电话挂了。
妈妈爱你。
第四部分第十二章(3)
冉小苒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后悔没有让女儿听见这句她最想告诉她的话。
女儿大了,女儿再不是牵着她的手蹒跚学步的小女孩了,她正在一点点飞离自己的视线,她不再需要妈妈的呵护和关注了。
比利是谁?
贝克汉姆是谁?
“莫西干”又是什么?
她再也走不进女儿的世界了,女儿的世界里有许多她不能理解和不知道的东西。
是喜还是忧?
冉小苒无从感觉。
只有在心里默默地祝福女儿,默默地祈求上苍保佑她的女儿。
泪水不断。
泪水不断。
其实再坚持一个月她就什么都知道了。
谁是贝克汉姆,什么是“莫西干”。
此刻,大洋那边的日本和韩国备战世界杯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此刻,那些球星、球队的宣传和冠军预测在网上正闹得沸沸扬扬。
冉小苒没有想到,她绝不愿意想到。
那让全世界男人疯狂,让全世界女人早晚也会跟着疯狂的盛大狂欢注定与她无缘。
那个风靡世界的男人和他那怪异的发型,注定让所有的崇拜者癫狂注定与她无缘。
第二天,冉小苒被推进了手术室。
主刀的医生发现,这个纤弱的女人脸上居然没有一丝恐惧和悲伤,她一言不发,目光呆滞,就像一个毫无知觉的人,任凭他随意处置。
只有心死了,才会无视躯体的痛苦。
医生持刀的手竟然有点发抖,这在他行医的历程中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第四部分第十二章(3)
冉小苒觉得自己的心也和肾一起同时卖掉了。
从看见那明伦在拘留所门口拥抱那个女人开始,到医院病床前凝视那明伦身上的睡衣,冉小苒的心就一点点地死掉了,而且死得无声无息,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察觉到她内心的悲怆。
我是一个失败的女人,一个事业无成,父母不在,女儿远离,丈夫遗弃的女人,冉小苒在心里一遍遍地否定自己。
那明伦的背叛摧毁了她对爱情对自己的坚信。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不算最好,也在好女人之列,所有女人该尽的义务和责任,她从没有推卸过,逃避过。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个方面让那明伦远离自己,厌弃自己?
她急于知道男人眼中的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女人?
她总觉得那个去和亓克和一个陌生的网友见面的女人不是自己,是另外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或者是自己的一个错觉。
她什么也没有做,她怎么会做那些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做的事情呢?不可能!
她不是那种女人。
不是裘丽那种坐不住的女人,更不是轻浮张扬的女人。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丈夫、女儿、工作,她自己永远排在这三项之后。
如果不是那明伦的病,她有可能这样一成不变到老,再退一步,如果不是她亲眼目睹了丈夫的外遇,如果那明伦将一切隐瞒到底,她也会压抑住所有的寂寞委屈,坚守自己的信念到死。
她是个传统型的女人,她知道她的传统来自于父亲的儒雅,来自于母亲的宁静,但是,她绝不是一个死板孤僻的女人。
她有自己的思想和为人处世的准则,她清醒地知道哪种生活方式更适合自己,更能让自己心气平和,哪种生活只能带给自己无穷无尽的烦恼和麻烦。
她已经在众多的同龄人身上,在电视电影里见识到了滥情的悲哀。所以,在生活中,她宁愿不露声色地拒绝诱惑,让那些试图亲近自己的优秀男人止于友谊,让那些心存不轨的男人无机可乘。
她至今不能理解那些有外遇的女人怎么能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分开?心灵归情人所有,身体归丈夫所有,然后还能泰然处之,面不改色。
现代的生活已经将人异化了许多,干吗还有那么多女人还在因为情肢解自己,将自己的心灵、感情乃至身体切割得支离破碎,凌乱不堪?
是什么让女人不再理智,乱了脚步?乱了分寸?
现在她有点明白了。
拥有爱的女人是心里有根的女人,即使外面的风景再好她也清楚那只不过是道风景,仅供欣赏,拒绝跟进。
失去了爱的女人心里没有了根,她会尝试走进任何一道让她迷幻的风景,走进是为了走出。
经过了生活的变故,眼见了丈夫的移情别恋,认识了亓克,冉小苒忽然发现,她原来以为那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竟然要她一一面对,她不再心如止水,不再无欲无求,她迷失了方向,迷失了自己,她坚守了三十四年的信念,做个好女孩、好姑娘、好女人的信念,像多米诺骨牌,只那么轻轻一下,便一溃千里,一败涂地。
江山已逝,覆水难收。
她不知道还该信念什么?
她不知道还该坚守什么?
她更不知道该为谁坚守?为什么而信念?
走向亓克,冉小苒矛盾而又渴望。
那么多天的倾心交谈,她很想结识这个风趣幽默的男人,她曾无数次想象过他的模样,在大街上,在人流中,她会下意识地盯住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看上两眼,心里默默地拿他和她在网上认识的那个40岁的男人做比较,每一次,她都能从那些男人身上挑出不足,哪一个都不是她想象中的他。
对于男人,冉小苒有自己的鉴赏标准,男人可以粗糙,可以丑陋,可以没有海拔高度,可以不潇洒飘逸,但是,有学识,有品位的男人一定会有一双手型漂亮的手,修长、细腻、灵秀、骨感。
上大学的时候,冉小苒听过一个很著名的男性陈作家的讲座,她对文学只是一般的爱好,在身边那些同学沉浸在作家对文学的高谈阔论的时候,冉小苒却在台下观察起作家本人来。
当时作家正值中年,从面相和身坯上怎么看都是一个粗糙、豪爽的北方大汉,和他那干净细腻的文风怎么也关联不起来。在大街上,如果他坐着马车,你会以为他是个赶大车的,在建筑工地,如果他手里拿着瓦刀,你会毫不怀疑地认定他是个好泥瓦匠,但是,他坐在讲台上,你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他和一个情感细腻,文采飞扬的作家相提并论了。
人真的不可以貌相?正在冉小苒试图把陈作家本人和他的文章拼接在一起的时候,陈作家讲到了得意处,语言不足以完成他的表达,他开始借助手势,冉小苒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她终于明白了作家那优美的文风出自何处。
有这样一双手的男人绝不是个平庸的男人。
平庸的男人绝不会长就这样一双手。
从那以后,冉小苒看男人有了自己的标准,认识和不认识的男人,只要他一伸出手,冉小苒就可以知道他是那种类型的男人。
手是一个男人质地的标识。
第四部分第十二章(4)
冉小苒喜欢看凤凰卫视的“锵锵三人行”节目,还有一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原因,她不会和任何人说,她会独守这个秘密。那里的男嘉宾,包括主持人本人无一不是她依手鉴男人的佐证。幽默的窦文涛,儒雅的许子东,博学的梁文道都喜欢借助手势表达他们的思想,而他们的手远比他们的外貌更有看头。
其实,冉小苒知道那是让女人看一眼就心动的手,说白了是性感。
亓克就长着这样一双手。
相对于亓克怎么说都还算英俊的外表,他的手更让冉小苒觉得亲近。
那天在车里,沉默让冉小苒开始怀疑见他是不是一个错误时,在后悔像一片云彩逐渐要遮住冉小苒最初的慌乱和激动时,亓克伸出了他的手,覆盖在她的手上,然后握紧再没有松开。
那一刻,冉小苒就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挣脱了。
怎么那么巧,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他恰好在身边?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如果他们不刻意走向对方,他们是不可能相遇的,然而命运竟然安排他们在这个非常时期相遇了。
在冉小苒最无助的时候。
在冉小苒最混乱的时候。
从亓克握住自己的手的那一瞬间,所有的勉强和陌生都逃之夭夭,除了一点点羞涩,冉小苒觉得他们好像相识了许多年,他们的心灵从很早就是邻居。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心就不再这么跳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脸再没有感觉到如此的羞涩,火辣?
眼光这样迷离,手足那样无措?谁让自己淡忘了女人的本能?
被亓克拥入怀中的一刹那,冉小苒觉得自己就像初恋的少女,身体里每一根她刻意压抑的神经都被激发,它们像久旱的禾苗承接着来自上天的甘霖,没有人能够体会它们迫切的允吸,恣意的伸展是多么的快乐和舒服。
但是,那一瞬间,阴影还是遮上了冉小苒的心头,她的内心好像两个魔鬼的较斗场,拼杀得天昏地暗。
这是错的,是罪恶!
不!我的身体是我的。
这不是一个好女人该做的事情!
不!既然没有人在意这个身体和这颗心,我也可以做贱它。
你爱这个男人吗?
不!但是他给了我被爱的感觉,我已经被荒芜的太久了,我需要知道自己在男人心目中的分量。
谁能相信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你让我还坚守什么?我从前的坚守还有何意?是什么改变了我?是谁掏空了我?让我觉得自己是一具行尸走肉?连我自己都嫌弃了自己,我还在乎什么别人的感受?
冉小苒的思维在激烈地辩论着,她试图说服自己,但是没有真正的赢家,她发现她的身体根本没有受她思维的影响,它迎合着亓克,承接着亓克,在思维和身体达到无以复加的混乱状态时,冉小苒听见了有个声音在清楚地告诉她:
你是个女人!
你是个好女人!
冉小苒哭了,她抱着那个陌生的男人,抱着那个懂她的男人委屈地哭了。
她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她给予这个男人的不是爱,是对另一个男人的报复,是对自己的最后摧毁。
只不过这摧毁滞后了别人的摧毁,是不是在别人摧毁自己之前先摧毁自己,就不会感觉这么疼痛了?“女人如酒”曾经这么告诉过她。莫非她也有被别人摧毁的经过?若不,她怎知道这摧毁的力量?像广岛的原子弹,在爆炸和巨大的蘑菇云升腾后,便是深入骨髓、血液、甚至不放过每一处肌体的毒蚀,不死你就得忍受它的折磨。
“女人如酒”还告诉过她,如果百分之八十的已婚男人都有婚外情,那么男人的外遇与妻子好坏无关,与男人的本性有关,忠诚只属于恋爱中的男人,永远不属于有家的男人。
那么红杏出墙的女人呢?她们的外遇与什么有关?与什么无关?
如果移情别恋是人性使然,爱情注定要变质失节,发霉腐烂。
那么我们还追求爱情做什么?
如果外遇是每个成年男人和女人的向往,婚姻注定要藏污纳垢,蒙尘失色。
我们还信守婚姻干什么?
冉小苒觉得自己的思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中。
没有人能为她解答这些问题。
她不知道该去询问谁?到那里去寻找答案?
第四部分第十二章(5)
奇怪的是在高热的迷乱中,冉小苒的脑海里出现次数最多的是亓克给过她的短短的几个小时,而不是那明伦给她的十几年,她的意识拒绝进入她和那明伦的过去,她感觉自己的过去是一个巨大的空洞,一想起它,她就觉得茫然,毫无着落。
她已经很累了,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打几场战争?
在又一次意识丧失之前,冉小苒坚持要打电话,护士出去请示了。
昨天,亓克又为那个白血病患者采集了50毫升的外周血造血干细胞,算上前天的,他已经献了105毫升的骨髓了。
薛平一直伴随着亓克左右,不知道她怎么说服老总的,老总居然同意只做一个集体报道,不重点宣传亓克,整个专题片中只出现了亓克两个特写镜头,一个是采集血样的镜头,另一个是神态安详地捐献骨髓的场面,一来唤醒社会关爱生命,二来破除人们对捐献骨髓的恐惧感。
亓克没有理由不同意。
除了打动员剂针头扎进身体时感觉有些疼痛外,整个采集骨髓过程没有什么痛苦。
干细胞分离机处理一万毫升的血用了四个半小时,从病床上下来,亓克感觉头有点晕,休息一晚,亓克觉得所有不适症状都消失了。
亓克打算尽快回到站里开始工作,昨天电话里葛大姐告诉他S市出了个全省重大经济案,一个副市长贪污受贿达千万元,省里专案组已经入住了S市,掌握下面第一手资料是记者站的主要工作之一,亓克决定亲自去S市,站里已经有另外一个同事小赵先期到了那里,这样亓克就可以不必先回省里而直接去S市了。
扭不过亓克,薛平临走给亓克卖了许多营养品,叮嘱他注意身体,那份关心,让亓克感动之外还有了种家人的感觉。
但是,薛平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表示,亓克则除了感谢还是感谢。
其实他们都清楚,他们之间原来那种朦胧的感觉已经走到了晴天白日的状态,彼此的心思昭然若揭,他们之间什么都可以进行,只有那个叫爱情的东西停止了运行。
以后,他们可以是无话不说的朋友或者没有性别意识的知己,他们深知这种异性朋友间的轻松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它甚至比爱情更罕见,他们没有理由不珍惜。
亓克开着车驶上了通往S市的高速路。
亓克急于赶去S市的原因还因为冉小苒在那个城市。
他想给她个突然袭击,给她个惊喜,当然,这一切都该在不影响她家庭的情况下。
不和有家的女人搅在一起,一直是亓克的交往原则。但是,没有想到在冉小苒这里破了例。
亓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管不住自己,除了工作就是想她。
网上流行“见光死”,是说网友之间一见面,常常破坏了网上的感觉,见面就等于分手,他那天为什么一定要见冉小苒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亓克觉得,冉小苒的声音对自己的诱惑力太大,一想起那个声音亓克就想把她拥入怀里,一种丢魂落魄的感觉。
所以,他要尽快见到她,如果感觉好,他们了却了这份不能着陆的思念,继续交往。感觉不好,省却了这份折磨。
网恋是一种让人悬浮在半空的情感体操,动了心的人没人能够抗得住这超耐力的演练。
亓克知道,除了那份真实的冲动外,他还是自私的。
但是,亓克没有想到,他这一见,便把自己所有的设想都打破了。第一眼看见冉小苒站在路边,他的眼睛一亮,直觉告诉自己这就是他要见的女人了。
他没有打手机,而是将车停在几米远的地方欣赏着她,看她那份茫然和张望,看她那份真纯和自然,在北京五月燥热的大街上,在花花绿绿的人群中,她好似她的名字“幽谷百合”,清洁、淡雅,一点也不张扬,不轻浮。
亓克感觉正有种凉爽的风吹上面颊。
在冉小苒忍不住又一次张望的时候,亓克走下车,来到她面前:
你好。我的幽谷百合?
冉小苒惊诧地看他突然出现在面前,单纯急切得如发现新大陆的孩童:
你一直在这里啊?
亓克点头。
第四部分第十二章(5)
好坏。居然,居然窥视我?是什么让你走出来的?
现在不告诉你。请吧——亓克打开车门。
冉小苒坐进车里,亓克发动车。
要把我带到那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放心,我是老虎但是不吃人。
白色的捷达在北京如潮的车流中蠕动。
沉默。网上那些亲密无间的话语早已逃逸。
红灯亮起的瞬间,亓克握着方向盘的右手伸了过来,眼睛依然看着路况。
他不看她,他只把手放在她膝间的手上。
最初让他们相识就是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