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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吐舌,她扮了个苦瓜脸。
两只黑漆漆的眼睛,艳羡的看着司徒静虚身上,那件胸口被汗水濡湿的灰色T恤;以及那条,一只裤管卷到脚踝上部的黑色运动裤;和脚上那双,沾着灰尘和青草的白色跑鞋。
刚刚从户外运动回来的他,周身都洋溢着,一股新鲜的,被阳光晒透的气息。
不像她,因为生病窝在床上,三天足不出户。连她自己,都快受不了,她身上因为出汗,不洗澡,不换衣服,而产生的涝馊味。
“你看,或不看,学校都在这里——但如果你再不退烧,得肺炎是没差了!”
司徒静虚责备的看了她一眼,转身把带来的东西,放在窗边桌上。盛在保温杯里的粥,还有宝芙的背包。
宝芙记得,稀里糊涂这几天,自己中途清醒过几次,和照顾自己的人,说了几句胡话——说什么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但肯定是很丢脸的事。
这几天,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只有林悠美和司徒静虚。
她瞄了一眼司徒静虚修长的背影。
“司徒静虚……”
“叫我,静虚。”
司徒静虚端着宝芙的药走过来,坐在床边。窄小的单人床,立刻因为他的份量,发出吱吱咛咛的抗议声。
“那我和悠美一样,叫你小静。”
“……”
“小静……”宝芙怎么有种感觉,司徒静虚那张无笑的脸,似乎表明他不喜欢,她也跟着林悠美这样称呼他。从他手上接过杯子,她一口气灌下药后,把自己严严实实埋进被子里,看着司徒静虚在忙碌的身影,“……这是你的房间吗?”
如果是她鸠占鹊巢,日后她一定要好好报答他。
最起码,也得请他白吃三顿牛肉拉面。
司徒静虚的身影,突然稍微凝固了一下。然后,他转过来。那双不大,但是也不小,眼眶微凹,显得十分深遽澄澈的眼眸里,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情绪。
“抱歉,宝芙……”
“抱歉?”
“因为——你是特招生——学校里已经没有多余的宿舍,所以只能让你住到这座鬼楼。”
“鬼楼——”
因为还在发烧,身子骨相当虚弱的宝芙,差点儿因为这个词儿,惊出一身汗,而彻底康复。
“不是你想的那样——等你病好了就知道……”司徒静虚微微一笑,“这座楼,正好位于日落山,暮宫和朝宫的分界线。在楼顶上,可以看到暮宫后的伏魔禁林呢……”
“没有——鬼?”
宝芙将信将疑。曾无端被灵魂穿越到五百年前的她,现在可是惊弓之鸟。
“呃——鬼……”司徒静虚两道浓郁的黑眉,古怪的拧了起来,“那是因为……以前住在这里的两个人,这座楼,才被称为鬼楼……”
“以前住在这里的人?”
“喔——就是……我的,两位师兄……”司徒静虚似乎很为难,到底要怎么跟宝芙解释,“一个是我二师兄,另一个就是灭师兄——其实,他们只是脾气有些怪。那些不了解他们的人,就给他们封了,鬼的绰号。”
宝芙怔了怔,没有想到。
此刻自己,正住在,阿灭曾经住过的地方。
司徒静虚扭过头,假装没有看见,她突然黯淡,仿佛被割了一刀,露出受伤神情的眸子。
他低沉的声音,静静传来。
“这个房间,是灭师兄的房间——自从他走后,就一直空着——学校,没有提供新宿舍之前,只能勉强你……”
屋中,迟迟没有人再说话。
司徒静虚转过头,看了一眼那张单人床。
宝芙已经背转过身去,她娇柔纤美的身躯,囫囵裹在被子里。只有一把乌黑软滑的青丝,傍着白色的枕头,躺曳在床褥上。
他明白,她今晚,不会再和他说话了。
连他自己都不易察觉的,轻轻叹了口气,司徒静虚低声道。
“今天夜里我们有行动,我和悠美,都不能过来陪你——明天,我会尽早过来。”
话音一落,他便大步向门口走去。
总觉得,心情郁闷,似乎缺少了什么。
直到,他握住门闩时。
身后飘来一句,闷闷的,仿佛是小猫躲在被子里,哭哑了嗓子的声音。
“……谢谢你……”
司徒静虚握住门闩的手,登时微微一紧。
唇边露出一个无意识的淡淡笑容,他打开门,走出去。
房门,在他身后阖上的一霎那,屋中便多了一条修长肃寒的黑影。
黑影注视着司徒静虚离开的方向。漆黑幽暗的眸中,透射出两道,寒冷入髓的光芒。随后,他转过身,凝视着床上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
她在哭。
默无声息的啜泣着。
虽然,她不想让任何人,甚至不想让她自己,了解她那颗心的真相。
但他却比任何人,甚至比她自己,还要清楚。
她的心,裂开一条多么深的伤口——那是他亲自,操刀割出的伤口。
他看得见,那伤口中,汨汨涌出的血。
绚烂如盛开的玫瑰……
嫣红芬芳,诱人至死的……
血……
为他而流。
第四十一夜 ③篇 夜影缭动
落日的最后一丝余烬,悄然隐去。
静静伫立在床边的修长身影,仿佛与黑暗,溶为一体。
“对……不起……”
低沉几不可闻的声音,在岑寂的室内,嘶哑的响起。
与夜色几乎是同时,他轻轻覆上宝芙已经陷入沉睡的面庞。冰冷的嘴唇,温柔而小心翼翼,吻住宝芙的嘴唇。
耐心的砥砺,厮磨。
诱使她在浑无知觉的梦中,卸去所有的防御,为他张开,花蕾般的柔软唇瓣。
一丝丝的寒冷,随着他唇舌的缓缓侵入,沁入她。
她被高热折磨的肌体,依稀感到,有一股清凉从唇舌间蔓延开,逐渐到达她每一寸,灼痛的肌肤和骨骼。
那绵绵不尽,冰澈的舒爽,让她的心魂,都要消融。
甜蜜……温柔……舔舐着,滋润着,她心口那道即使在睡梦中,也疼痛不已的伤痕。
……想要。
还想要更多……
她自然而然,回应着那陌生而又熟悉的索求。伸出自己羞涩的舌,舔了舔,那不属于她,却霸占着她的唇腔,反复抵弄不休的舌。
朦胧中,似乎听到一声干哑而压抑的低沉呻吟。
接着,覆盖遮挡在身上,澳热闷潮的被子突然不见了。身体立刻,被秋夜透着一丝寒冽的空气包裹。她不自觉的,用手臂挡在胸口,想要抵御那寒冷……
还有一种,她也说不上是什么的东西……
感觉即将被侵略……
很,危险……
但是她的胳膊,被两只手指修长,劲节有力的手,无情的扯开,箍紧。她有一种意识,自己的胸部,正暴露在两道幽暗灼热的视线下。
真是个奇怪的梦啊……
那么清晰,那么真实的感觉到:她的胸部,明明还隔着层衣衫,却在那两道目光的凝视下,逐渐坚实、饱胀、凸挺。
刚刚凉爽下来的身躯,又开始发热……
不是病态的热。而是体内深处,滋生的一种莫名渴望。渴望着,这个连面目都不清的梦中人,对她……
做那晚,阿灭在山溪旁,对她做过的事。
像阿灭那样……
火热缠绵……
一次又一次,让她忘乎所以的哭泣呻吟,发出连她自己都不能相信,令她一回想起来,就脸红心跳的叫喊声。
“宝芙,你好美……”
耳畔,传来一声,嘶哑的叹息。
这个梦也委实太不可思议——为什么连他……也会出现在她的梦里。宝芙听到这个熟稔的声音时,感到一丝诧异。
但她已经来不及思索。
因为,比刚才要灼热得多的吻,一个紧接着一个,繁密的落在她的眉毛、眼睑、鼻尖、脸颊、下巴上。然后,那本来冰冷,此刻却热乎乎的男性嘴唇,贴覆着她的颈子向下滑动。她感到他滚烫,略有些粗粝的舌尖,爱怜……痛惜……轻舔着她颈上,被阿灭吸血时咬出的,那几个细小伤口。
引得她身子微微一阵酥麻的痉挛。
——颤栗——入心。
这太过真实的梦境,使宝芙不自觉的,微蹙起眉头,扭动着细腰。两条因为生病,虚软无力的腿,此刻也如同两条跳脱不安的鱼儿,抵着床单,一上一下,不住踢动磨蹭。
想要纾解身心的空虚难耐。
“宝芙……”那因为强烈的克制,喑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熏沉传来,“……你才退烧,身体还没有复原——你会,受不了的!”
这不是梦吗?
在梦里,有什么是无法承受的。
宝芙带着哽咽,抽了抽鼻子,委屈的低喊。
“爱我……”
她的声音刚落,就骤然感到,自己的双腕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桎梏住,推过头顶,摁进松软的荞麦皮枕头。
手指触碰到冰冷坚硬的金属,那是铁床的栏杆——轻微的电流,一霎通过她的心。
竟然,在属于阿灭的房间,在属于阿灭的床上,做这样的梦……
和一个不是阿灭的男人……
就像阿灭那样,和一个并非她的女人……
在痛苦撕裂心扉的一刹:她感到胸前的衣襟被扯开。肌肤,接触到微凉的空气同时,左侧乳·房,被一只火热的手掌,温柔而略带粗暴——或者说,是深深敛压着欲望和力道,竭力保持着轻柔小心的,抚压着。右侧,则传来一股,轻微的痛楚……
他……咬她。
这感觉实在是太清晰了……
一半是蚀骨的畅美,一半却是致命的危险——好像,辗转在野兽的利齿下。
让她发出,再也无法忍受的,颤栗泣吟。
“……灭……我要你爱我……”
流淌在屋中的蓝色月光,在这一霎,苍白褪色。
寂静了片刻,那个跪伏在床畔的黑影,微微抬起上半身。在黑暗中,像一只野兽般,闪烁着嗜血光芒的暗红深眸,牢牢胶着在,宝芙那张苍白的脸容上。听着她均匀的呼吸,确定她还在懵然沉睡中——她吃了退烧药,虽然会在睡梦中有所反应,但并不容易彻底清醒。他低喘了口气,小心翼翼松开,她两只纤细的手腕。看到那娇嫩肌肤上,因他留下的肉红色瘢痕,他眉头皱了皱,随即伸出修长好看的手指,揩拭了几下。
痕迹,立刻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让自己,退入黑暗的阴影中,稍稍离她更远些。
否则他会真的控制不住,想要扑上去,用牙齿撕开,她白皙柔软的肌肤——尤其,在她那美丽柔软的红唇,喊着那个男人名字的时候。
抬起手腕,放在唇边,咬下去。
没有觉得疼痛,只是在看到,如泉涌出的深红液体时,才知道自己咬得太狠。这会弄脏衬衫和地板,也会弄脏枕褥,和她娇美皎洁的脸庞。
他不想在明天早上,她一睁开眼的时候,就嚇到她。
稍稍候了片刻,等到伤口愈合,血不再流得那么凶猛时,他才把手腕,搁在宝芙唇边。让血,从她的唇缝,汨汨渗入她嘴里。
有了这些血,足够她恢复,因为生病而衰弱的体力。
他不敢再吻她,因为那会让一切都失控。他会忍不住自己的欲望,在她意识混沌不清的时候,龌龊的占有她——虽然对他来说,这没什么大不了。
从他生为金蝉独孤家的僵尸太子,降临在这世间那一刻。
他便拥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无上权力。
轻轻抹净,沾在她唇上的血迹。他转过身,注视着,那道伫立在窗边的黑影。并没有收到莫难的通知,看来连守在屋外的莫难,也没有觉察到,这个深夜贲临的闯入者。
这个突然出现在屋中的人,身上并没有一丝隐藏的杀气。
所以,他才能在进入这间屋子的时候,不被莫难发现——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因为背对着胧淡的月光,所以一时,他的面部,并不是能看得太清楚。
只能看出,他是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人,不会超过二十四五岁。虽然从挺拔隽含的身形和姿态,就能看得出,他是一个经受过严苛训练的战士。体能,要远远超出常人。但是,他只是个人。
不是僵尸,不是身体内寄生妖灵或是妖兽的伏魔者。
一个纯粹的人。
就在这时,这个安静的闯入者,低沉的声音,响起。
“独孤太子,好久不见。”
他的话音落下同时。
空气中,就仿佛是被洋流袭过的海底,蓦然卷起,一个巨大的漩涡。
从那看不见的涡旋中,独孤明立刻感受到,一股庞大的力量。既不同于僵尸,也不同于伏魔者。
那是一种,仿佛来自天穹深处。
纯净的元初力量。
而一个普通的凡人身上,竟然能隐藏着这种力量,简直是匪夷所思。
除非他是……
独孤明脑中划过一道电光。
他知道,他是谁。
第四十一夜 ④篇 封神的男人
“殿下——恕莫难来迟!”
随着这个低沉妩媚的女子声音,独孤明的身前,刹时多了一条女子纤细娇小的身影。
她一头乌黑秀丽的齐耳短发,被气漩鼓动得激荡翻飞。那双眼角上挑的清秀黑眸,遽然眯起,射出两道凌厉光芒,盯着窗边的陌生男子。两颗獠牙,也同时龇出,喉咙里滚动着噷噷低咆。
独孤明正俯身,替宝芙盖好白色的薄被。
空中那无形的气涡,在他身后,仿佛被一堵密不透风的墙阻挡住,戛然静止。安睡的宝芙,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被拂动。
他的目光,在她睡得胭红的脸蛋上勾浏一眼,转过头,对月下的年轻男子,低声淡然道。
“不打声招呼就闯进女孩子的闺房。我不记得,你是这么不懂规矩的人——狼申。”
年轻男子转身走到屋中,靠墙立着的那两只大木柜旁,无声打开抽屉,取出几件衣物。眼角的余光,瞥到地上掉落的那件黑色T恤时,顺手拾起来。然后,他才对独孤明露齿一笑。
“太子殿下,请移驾——到隔壁他的房间谈吧。”
话音一落,他的身形,已经遁入墙壁。
看到这一幕的莫难,登时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类,怎么可能……
独孤明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的唇角微一弯,露出抹难测的笑意。
“哼——封神之脉也现身了,日落山——还真热闹。”
“封神之脉——”
莫难差点儿惊呼出声,及时意识到,宝芙还在睡觉——不能惊醒她。
总是如影随形在独孤明身边的她,很清楚,太子殿下有多么宝贝这个女孩。他对宝芙,简直就像是对一只贵重的金丝雀,娇宠备至。
以无情著称的金蝉太子独孤明,竟会有这样用情的一面。
让她不禁有些好奇:他会玩到什么时候?
活了差不多五百年的莫难,司空见惯,那些男性僵尸,如何在他们的人类爱侣年老色衰时,将她们当成穿破的鞋子丢掉。
真正能够得到荣宠,获得不死之身的女人,沧海一粟。
不过即使拥有了永恒的生命,也未必就会拥有,永恒的爱恋——只有品尝过的人知道,那才是炼狱的入口呢。
渴望从生命漫长的亡魂族,觅得所谓爱情的女人,都是可怜又可笑的傻瓜。
莫难两道幽遽,略带冷嘲的目光,在宝芙脸上打了个转圜,便转身跟着独孤明,离开这间屋子。
她此刻更关心的,是隔壁那男人。
那男人,竟然是——封神之脉。
这种东西的存在,会不会如传说中那样……对独孤明太子殿下,构成威胁?
如果,那男人是太子的敌人。
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铲除。
“太子,你有一个,很忠心的影卫。”
当莫难踏进,那间与宝芙的屋子仅仅一墙之隔,杂乱如狗窝,一看就是典型的单身汉住所时。头一句听到的,就是那个男人这样说。
她心头微微一凛。
难道那个男人,知道她的所思所想?
“承蒙过奖。”
莫难抬起头,即刻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猛男更衣图——身材还算有料,本来在黑暗中,单看他修束的体型,以为只有排骨。没想到脱了衣服倒是八块腹肌俱全,也就是人类女人们心向往之的“搓衣板”。
长得也——相当好。
乌黑棱眉,鼻梁挺直。
双唇虽然略厚,但看在女人眼里,应该是性感。
特别是那双狭长的凤眼,单线条的轮廓,锐利明晰。
莫难觉得,这个人的眼睛,和太子殿下那位弟弟——独孤灭有几分相似。都是透着股飞扬的桀骜。只不过,独孤灭的眼神更冷彻。
而这个人,目光却冲和润透,浑如玉髓。
好像一把藏在鞘中的剑。
如果不是他那双眼睛,莫难单单只凭那满墙的AV女优大图和火辣艳照,便会将他,果断打为和成易一个级别。
这个男人,和他的房间装饰品味,也过于格格不入。
根本就是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