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在这间屋子里,他早已嗅到人类和血的气味。可是,如果要是早知道她是宝芙的话——他怒不可遏的转过头,却发现独孤无咎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只有他的笑声,远远传来。
“我知道你饿了,好好享受吧。邪恶的灭,这是你的正餐!”
一声少女的抽泣传来。
“不要伤害我,求求你,不要伤害我……”
颤抖的声音,纤细而脆弱,略带尖音。
阿灭微微一怔,宝芙的声音,应该更柔和一些。他回过头,仔细的看去,这才注意到,这个女孩的年纪,比宝芙略大两三岁,五官和脸部轮廓,只是约略和宝芙有几分相似,但是因为发型被刻意模仿成宝芙平时的发型,再加上这里光线昏暗,所以乍看上去,几乎以假乱真。
如果不是他刚才神智慌乱,即使是从血的味道里,也可以分辨。
没有人的血,会像宝芙。
女孩饱含乞求的惊恐目光,一遍遍,绝望的从阿灭脸上扫过。
“你不会伤害我,对不对——你一定不会伤害我?”
她说话有轻微的口音,阿灭判断,她应该是北方人。
独孤无咎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找到了这个姑娘,并把她故意装扮成宝芙的样子。如果他只是利用她来笼络自己,或是给生活增加点儿调味料,那倒罢了——但是,如果他另外包藏祸心。
已经走到门边的阿灭,退了回来。
俯下身,他对那个因为他去而复返,面无人色的女孩低声道。
“你不该被弄成这个样子——更不应该以这个样子,被其它人碰。”
话音一落,他低下头。
鲜红的血滴顷刻溅起。
血,很浓。
但是黑暗更浓。
一切,消弭于黑暗。
第三十五夜 ①篇 两条链子
昨天偶尔发生的悲痛,是沉默的爱。
——摘自《荒漠甘泉》
没有什么事,比一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体健康,头脑正常还要好。
这是宝芙最新的想法。
对于她这样一个失去双亲,身上背着大额欠款,连一分钱生活费都没有的十八岁女孩来说,这是老天给她的最大恩赐。
好到宝芙已经开始怀疑,上帝让她如此迅速,就恢复了生龙活虎,是不是为了准备让她承受更残酷的折磨?
所以她今天做任何事,都格外小心翼翼。
但那块该死的玻璃,却还是碎了。
她明明只是稍微——绝对是稍微用了点儿力气而已啊。
一想到白莉莉那个妖精女人,肯定又会把这块窗户玻璃算到她的账上,宝芙就想用化骨绵掌狠狠抽自己一嘴巴。
答应给白莉莉把这间大屋打扫干净权充这两天的住宿费,她怎么就总是像只逃不出如来佛五指山的毛猴子,处处受白莉莉那只剥皮妖精的压榨?
俗谚有云:一个人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这个人就该遭雷劈。
宝芙把那堆玻璃,连同清理出的垃圾,一同丢到外面垃圾桶的时候,特意抬头看了看天。
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不过她为什么,却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似乎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正凝视着她。
让她的身体,觉得莫名发烫,酥软无力,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强有力的臂膀,紧紧拥抱。
她向四处看了看,哪有什么人。
也许是两天前的夜晚,经过那次她至今都不敢回想的遇险,所以她变得有些疑神疑鬼——或者,就是独孤明那家伙种下的恶果,他竟然给她吞下了他的血。天知道,一只僵尸的血会带来什么副作用。
下意识的抚了抚因为夜里没睡好,有些酸痛的脖颈,一阵风吹过来,漾起宝芙细柔的发丝。
银光微微一闪,扑簌一声,宝芙听到某种细小的声响。
她低下头,看到一条银色的十字架吊饰,落在了自己脚下。
心蓦地一阵紧抽。
站在原地,呼吸和思维,稍稍停止了几秒钟,宝芙俯下身,去检那条十字架吊饰——是阿灭送给她,她一直带在身上的那条。大概是链子坏了,所以刚刚才会掉下来。
没有留意到,那枚十字架饰链,是卡在几块碎玻璃中间。指尖在蓦然触到,那还带着她体温的金属吊饰时,一股钻心的疼传来。
她抬起手臂,在阳光下,看到食指尖上,正沁出殷红的血珠子。
就在这时,她眼前的阳光,骤然被一道阴影遮蔽。
从那迅疾的,微带凉意的风,宝芙已经察觉,来人是谁。
这两天,他天天都会大驾光临。
她抬起头,对着那张苍白、俊美的脸庞微微一笑。心里暗暗有些纳闷,为什么独孤明此刻的表情有些奇怪。
虽然依然淡漠优雅,但总觉得那宁静的表面下,隐隐透着不安和紧张——仿佛在害怕,会失去什么。
贵为一只活了近千年,可以无限制活下去的高等僵尸,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值得他担忧的。
但宝芙来不及细想,因为独孤明又在做,让她窘迫得想要钻到地底下的事了。
他抓住她的手,不容分说,已经把她那只正在流血的手指,含入口中。
宝芙傻了眼,看着对面那个王子般的男人,用他色泽美丽如玫瑰花瓣的漂亮双唇,吸吮着她手指上的血。
他很温柔,眼眸半阖,长长的睫毛一眨不眨。那种专注,仿佛是在做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一件事。
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
当他的舌尖,柔和中掺杂着力度,轻轻裹住她的指尖时,竟让她浑身微微一麻。
两团挡都挡不住的红晕,蓦然笼在宝芙的面颊上。
这大清早的,如果被来往的行人看到这幅场面——宝芙想到自己身上此刻穿着,莉莉姐免费赠送的皂灰色肥妈套头衫和酱红色条纹运动裤,笈邋着一双莉莉姐不要的绿色帆布鞋,一副屎到不能再屎的打扮。而且因为起床懒得梳头,她的头发只是马马虎虎在脑后绾了个髻。好多佻皮的发绺,此刻正乱七八糟的在她满头跳舞呢。
还有,她清扫了这间屋子每个最隐蔽的角落,所以灰头土脸,也不稀奇吧。
而她面前,这个身穿考究的紫色丝质衬衫,连袖口的每一颗钮扣,都是专门定制的樱粉色高档西服式外套,浑身上下打理得一丝不苟,仿佛是刚刚从服装发布会上走下来的T台模特,气质、形容都无可挑剔,只能用完美绝伦一词来修饰的男子,竟然用对待一位皇室公主般的态度,对待她。
这个场面,从哪个角度说,都太诡异了。
岂止诡异,而是邪恶——宝芙蓦地想到,独孤明哪里是安什么好心,他根本就是想把她迷得晕头转向,然后趁机吸她的血。
而她这个傻瓜,竟然白痴般的任他索取。
为什么每次见到他,她的脑子就变得不太灵光?
立刻觉出她的想法似的,独孤明轻轻松开了她的手,对她露出一个清澈的笑容。
“我只是把流出来的血吸掉而已——如果你不愿意,我绝不会要你的血。”
那双漆黑深遽的漂亮眼睛中,现出的温柔,让人无法不相信他说的。
宝芙收回自己有些发软的手。真倒霉,那只手给他握过以后,就变得有些不像自己的手了。
感觉,它有了自己的意志,还想被他握着。
而他两道幽深岑寂的目光,注视着她涨的通红,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脸,现出一抹隐含某种意味的笑意。
为了免得在他的视线中尴尬至死,宝芙匆匆转身逃进屋。
“你要不要吃早点,我熬了蛋粥。”
不过这话似乎更蠢。
竟然问一只吸血僵尸,要不要吃早点。
宝芙无力的在心中呻吟着,发誓以后有了钱,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去换个脑袋。
独孤明只是弯唇一笑,便跟着宝芙走进了大屋。同时,他轻轻关上了屋门。而宝芙并不知道,独孤明在关上门的同时,已经在门口,布置下一道坚固的结界。
这个结界,是为了阻挡任何一个,不经他许可,想要擅自闯进这里的人。
他不会让任何人,再来侵扰她。
就在他们进屋的同时,一道修长峻冷的黑影,已经无声出现在,宝芙和独孤明刚刚站立过的地方。
他幽邃的目光,注视着,宝芙掉落在地上的那条银色十字架项链。
她终于还是把它忘记了。
第三十五夜 ②篇 门之外
微凉的风吹过。
拂动他有些凌乱,并不驯服的乌黑短发。
抬起头,他凝视着那扇关上的门。
在普通人眼里,那只是一个再也正常不过的门,但他看得很清楚,缠绕在那扇门上,黑色蔷薇花树般的结界,会伸出荆棘的刺,拥抱任何一个,敢于闯进那座房子的人,并穿透他的胸膛。
黑色蔷薇,长在地狱的毒蒺藜。
为了守护属于它的东西,它会用生命化作剧毒,杀死敌人。
这就是那个男人,此刻想要告诉他的吗。
他这世上,唯一的哥哥,独孤明的心情。
明明知道他就在暗处看着,却当着他的面,亲吻她的手指,吸吮她的血。故意演戏给他看。
一丝锐利刺人的冷笑,浮现在他的嘴角。他俯身拾起那条落在地上的银色十字架项链。
还残留着,她余温的链子。
在他的手掌心,断了。
就在这时,他感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抵在自己脖颈上。
对任何兵器都熟谙的他,可以判断出来,那只是一把普通的钢刺,还不如他的锐甲锋利,不过附加在那枚钢刺上的巨大力道,倒是不容小觑。
这种力量,能在刚才一瞬间,削下他的头颅,也说不定。
“独孤灭。”背后,响起一个女子,低沉不夹杂任何情绪的声音,“太子殿下不希望你此刻打搅他,请你离开这里。”
“原来是我哥的狗。”
阿灭在回头的瞬间,任那枚钢刺从自己的掌心穿过,径直扼住那女人的咽喉,将她娇小的身体,狠狠掼在屋旁那棵大树的树干上。
还没落尽的黄叶,登时如雨纷纷堕下。
这时,他才看清她的脸。
齐耳短发,秀丽的瓜子脸,还有一双细长妩媚,目光凌厉逼人的凤眼。
他想起,当他作为伏魔者第一次来宝芙家,准备杀死宝芙的时候,曾经见过这个外表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女,她是他哥哥独孤明身边的女侍卫——莫难。玄英家的一只小僵尸。
还没活到五百岁吧。
死了应该很可惜。
这样想的同时,他已经反手握住那枚刺穿自己手掌的钢刺,将那枚钢刺蓦然拔出。
被带出的,大大小小的红色血珠,在空气中形成一股淡淡的血雾。
同时,银光一闪。
他手中那根十字架项链,也被钢刺勾起,飞了出去,落在远处草丛里,消失无踪。
扑哧。
那枚钢顷刻穿透莫难的胸膛,将她挣扎的纤柔身体,像一只蝴蝶标本一样,牢牢钉在树干上。
莫难试了好几次,竟然无法从树上让自己脱身。这枚钢刺,离她的心脏,仅仅只有几毫米,虽然杀不死她,但这种被悬挂在树上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这时她才相信,传闻中的半寐甲,独孤明太子殿下的亲弟弟,独孤灭的确拥有异乎寻常的可怕力量。
她注视着阿灭大步走向宝芙家的隽酷背影。
“其实,你自己心里也很清楚,现在可以更好保护宝芙的人,是太子殿下。”莫难秀美纤细的蛾眉,微微一挑,“如果我是你,就会彻底放手——”
她的话音未落,挟着一道逼人的寒气,阿灭那张俊秀冷酷的脸,已经重回到她面前。
他盯着她,漆黑的眸中蕴满杀意,木然道。
“你很多嘴。”
“我明白你的感受……”肺部被钢刺扎透,一些空气灌进来,莫难咳嗽了几声,望着眼前这个浑身上下,都笼罩着阴霾的男人,她感到一股即将被摧毁的绝灭之意,淡淡笑了笑,她低声道,“……为了这个世上,那个唯一让你的血会燃烧,心不再觉得寂寞的人,拼了一切去守护他……只想,要他幸福……”
后面的话,她无法再说出来。
因为阿灭断然伸手扼住她的咽喉。
他微微眯起的黑眸中,闪耀着两道令人心胆俱裂的寒光,低声道。
“我会把你这些废话,和你的脑袋一起带给我哥当礼物!”
“要是你真这么做……”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男子明朗好听的声音传来,“……那你对女士,就太没有礼貌了,独孤灭。”
这棵枝杈光秃秃的梧桐树下,蓦地,多出两条修长俊立的身影。
一位是倜傥的卷发俊俏年轻人,另一位是肩头落着一只紫眸乌鸦的英俊男子。
虽然一个脸上带着过于烂漫,多少有点儿不正经的笑,另一个则面无表情得如一块石头。
但他们此刻,浑身透射出的那股,准备与敌人决一死战的凛然杀气,令方圆数里之内的蚂蚁,都可以察觉出来。
这座屋子附近的飞鸟和野猫,已经嗅到了某种危险信号,迅速逃离。
“哼,狗连打架,都喜欢凑热闹。”阿灭松开了莫难,一面转身径直从那两个男子中间走过,“……不用急着找死,很快我们就会再见面,好好把脑袋,给我留到那个时候。”
他峻拔的背影,越去越远。
始终,没有回头再看那座房子一眼。
阿灭的离去,让莫难和那两个男子的神情,都恢复了安定。
毕竟,和充满毁灭力量的独孤灭作战,不会是一件讨好的事。因为,身为半寐甲的他,也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与金蝉太子独孤明抗衡的人。
“独孤灭这么说的意思……”肩膀上停着乌鸦的英俊男人,成熟而富有男子气概的脸庞上,现出一丝淡淡的忧虑,“……就是表明,独孤无咎,马上要和戒律派开战了。”
他凝望着远处,沉声道。
“亡魂族,会从内部彻底分裂。”
后半句话,他却藏在心底,没有说。
那就是:也许,亡魂族从此又将走上,覆亡的道路。
“成易……雷赤乌……”莫难看了看树下的两个男人,细美的眸子微微一扬,随即又压下来,淡淡道,“……你们两个,难道不明白太子殿下的心意吗,不回去统率本家,为什么又到这里来?”
那日得知独孤明在枢密府,几乎是无情的丢下成易和雷赤乌后。她就明白了独孤明在想什么。
独孤明的叔叔独孤无咎,一直是亡魂族千百年来,反对血之戒律的黑暗领袖。但是因为血之戒律,亡魂族不能以下犯上这条戒律的存在,独孤明绝对不能,亲自弹压他这位叔叔。
这也正是,僵尸枢密府的戒律党人,如此忌惮独孤明,甚至于想方设法逼他退离帝位的一部分原因。
一旦戒律派和独孤无咎之间的战争正式爆发。
身为被罢黜的金蝉太子,独孤明的立场,将更加艰难。
他绝不会成为双方的盟友,反倒会成为,双方共同的敌人。
因为,除了那层无法抹去的,独孤家的血缘之外,独孤无咎和独孤明这叔侄二人之间的关系,只能用“宿敌”一词来形容。
而僵尸枢密府,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和强大的金蝉家同床异梦。
唯有某一天,金蝉家最后的血脉,都在这个地球上断绝,那些枢密府的高级元老们,才能不再做噩梦。
莫难根本就认为,也许比起反对血之戒律的独孤无咎,僵尸枢密府更想消灭的,是唯一继承僵尸王独孤无缺,完美纯血的金蝉太子独孤明。
所以,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独孤明希望雷赤乌和成易,离开他。
莫难很庆幸,对她,独孤明没有这么做。
他给了她考验。
那是……很困难的考验。
但是她通过了。
“听说,玄英家被清肃了……”随着这个男人特有的,低沉而爽朗的声音,成易那张俊俏中散发出一丝不羁性感的的脸,出现在莫难的视线中,没有回答莫难的问题,他却用那张专门用来勾引女人的漂亮脸蛋上很少见的,颇为严肃的神情凝视着她,“……你一定受了很重的伤,否则独孤灭那混蛋,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把你当成腊肠挂!”
他明亮的眼睛中,有某种东西,令莫难心头一酸。
她知道,那是因为成易明白她的处境。
因为他的爷爷成硕,是这次逼宫太子的主谋。而她的家人,世代身为金蝉家影卫的玄英家,几乎集体叛主。
莫难别过脸,避开成易的目光,因为他带着怜惜的神情,会令她想起,玄英家每一位,由她亲手结果的族人。
他们的血,以及他们怨恨的眼神。
她微微蹙起眉头。
“是啊——真是逊死了,让我咬你一口,发泄发泄吧。”
什么都没有说。成易一把,拔出莫难胸口的钢刺,然后紧跟着立刻,他张开双臂,紧紧将莫难的双臂圈住。他高大强健的身体,抵着莫难瘦小纤细的身体,这个姿势,使他几乎将莫难和她身后的树干,都拥入怀抱中。
把头埋入莫难的鬓发间,鼻中,既有树皮的味道,也有莫难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