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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街尘-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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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式鹏忍不住蹲下去揉了揉她的头,重重吐了口气。 
  她的眼泪流得慢了,声音却越来越平静,不可动摇。“我遭遇的一切困厄,都是你的缘故,可是因我而牺牲一切的不是你,不是,不是,不是!” 
  每一个“不是”都似一柄重锤敲在李歆慈的身上,她极力反驳着,“若不是你自己执意跑回长虹门去,哪里会有后来的事?你陷自己于危境不说,也连累了云姬一家……” 
  “住口!”路儿跳起来,这话终于刺痛了她,她指着李歆慈大喝,“难道这一切不都因你的谋划?” 
  “是我的谋划又如何?”李歆慈也被激怒了,“狗剩儿是祸根,若不除了这祸根,你这一世,我这一世,哪里有什么安稳日子?冒些风险又如何?你离了我几年,果然是越活越蠢!别人给你一分好处,你便记在心上,你的身体发肤一切都是我给你的,你却不记得!” 
  地上如玉石相击般一响,那名门宝刃滴溜溜地在地上打着转儿,“有本事你就学了那哪吒,剖了你的肉,尽数还了我!” 
  路儿先是茫然了一刹那,眉心红潮尽褪,忽又转为一种决然之色,竟往地上摸索而去。 
  陈默一把拎住她臂膀,眼前却浮起一层雾色,再听却是一记清脆的耳光。路儿被一股大力推搡着倒去,他不敢放手,也一并摔在地上。 
  “李夫人……” 
  “夫人……” 
  孟式鹏与骆明仑的叫喊阻拦在李歆慈怒极出手时,都显得太迟。 
  路儿在陈默怀中发出一声似闷哼又似啜泣的声息,他好一会儿才能看清她的面颊上面赫然有五道指痕。她失色的容颜上,这指痕如刺青烙印,似乎是她血脉根系的昭证,深埋在她肌骨之中,此时终于浮了出来。 
  “路儿!”陈默摇了摇她,小心翼翼地唤了她一声。 
  路儿不答他,只将寂冷的眼神向上望去。 
  “你想死?我的骨血,我不答应,你倒是死给我看?” 
  陈默晕头涨脑地将脸扬起来时,就见日晕中,李歆慈气急败坏,语无伦次,她盯着自己方才掴在路儿脸上的那只手掌,掌心红彤彤的,似乎正有大股的血,要从那里涌出来。而她面孔上,却是一阵赤一阵青。 
  这一记巴掌,似乎是掴在了她自己的脸上。 
  陈默自从进陈家之后,就时时能听到李歆慈的传奇。 
  她是二十年来,江湖上声名最响亮的女子。金陵李家在陈刘李三家中,算后起之秀。李歆慈出生时,她父亲才刚刚将金陵一城收入囊中,还面临着诸多挑战。她七岁时蒙天下第一高僧收为弟子,有这座靠山,声威一时大振。她十七岁返家探亲,正遇父亲罹难,她一人一剑护着弱母幼弟,先是压服了自家长辈,扶弟弟为家主,继而纵横捭阖,成就与顾陈二家之盟,此后二十年,江湖格局从此而定。二十四岁嫁入陈家,从此挑起陈家大半重任,让这渐有凋零之气的百年世家,又自风光起来。她谈笑须臾间,经历多少险风恶浪;弹指回顾时,几许人为之胆战心惊。多少年来如冰川雪原般的冷峻高洁,从不露半点怯色与人。然而这一刹那,她的崩颓失意如此明白无误地展现在青天白日之下,不能也无力掩饰。 
  “煌英……煌英……”她颤巍巍地伸出手去,路儿一点点地往后退去,她们之间始终隔着一段虚空,纵然天下无双的轻功身法,也不能逾越。 
  不再是受了委屈,一个拥抱就可以融化的小女儿了……五年,在李歆慈的生命中不过是一段虽然难熬却不长的岁月,在路儿,却是大半的人生,这大半人生中生生裂开的鸿沟,要怎样才能填得起来? 
  “以前的事,算是妈妈对不起你,”李歆慈的眼中终于滚出了一些泪水,她哀哀地道,“跟妈妈回去,让妈妈好好补偿你,妈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呀……” 
  “真的么?”路儿揉着颊上青肿处。 
  “真的,真的!”李歆慈眼中又燃起了热切的光。 
  “那么你会和我离开陈家么?”路儿声音颤抖着,似乎在嘲讽,又似乎带着一丝期望,“带我去找我亲生父亲,给我一个……真正的家!” 
  李歆慈眼中的光渐渐敛灭,她在众人的呆滞中静默良久,苦涩的字句从她颤动的嘴唇中吐出:“要是我能走……十四年前就、不必等到今日了……” 
  “也是,”路儿齿间迸出两个冷绝的字,她突然起身,往孟式鹏面前盈盈一拜,孟式鹏正自愕然,却听她道,“我是来风堂的人,一切全凭堂主作主!” 
  “啊……”陈默孟式鹏和骆明仑齐叫了半声,孟式鹏瞧了眼路儿,又瞧了眼李歆慈。他往后退了半步,阳光灼干了空中的水汽,将人人头顶,都晒得发烫。 
  “你,”李歆慈结巴了一下,道,“什么时侯入的来风堂?” 
  “亡父是孟堂主的属下,我父母双亡,自然要蒙堂主收留!”路儿抬起眼看着孟式鹏,却是丝毫不理会李歆慈的问话。 
  “这……”孟式鹏犹豫着。 
  路儿极轻极快地加了一句:“你要的图,是在我的手中!” 
  孟式鹏愕然了片刻,终于避着李歆慈的眼光道:“秦四哥的女儿,自然是我来风堂门下!” 
  李歆慈的表情,整个儿凝结了。 
  陈默脑子里猛然闪过方才李歆慈的承诺:“我已答充你来风堂的人,全都能平安离开河北。” 
   
  尾声 
   
  李歆慈忽地招了下手,道:“你过来!” 
  陈默半晌后才明白,她叫的人是他。他有些茫然地过去,随她走上血色沉沉的银阶,站在依然淅沥沥淌着水的檐下。 
  “路儿她,现在,是不肯听我说话了。”李歆慈掠了掠发,似乎开始恢复了些神智,然而那掠发的手却还在微微地抖着。陈默瞥过去,竟在她指间看到一线银丝,如此触目。她身躯略略前倾,盯着陈默,目光热切,“你们两个要好,我五年前就不曾阻拦过。眼下你们也大了,这桩婚事,我今日便许了你。只要你劝开她对我的误会,将来陈家的基业,总有一半是你们的!” 
  陈默垂了头,似乎琢磨了一会儿措词,然后避开她的目光,去看那檐下阶上的积雨,在阳光下流出幻动的虹彩,然而这水,却终究是黄淆淆的。 
  “夫人……我贫苦出身,本是污浊的人,当初与煌英要好时,未尝不是为了您如今许的事。然煌英她,她并不是误会你呀,她只是不谅解。误解,那是弄错了,譬如一场大雾,雾散了一切都能还原,然而不谅解……”他吁了一声,挥了下手道:“就是过去数日里的那场风尘,尘中固然见不分明,风住了,却也厚厚地积下来,就算倾天地之水洗了去,最终还是积淀在沟渠屋角之下。” 
  他看了眼李歆慈,李歆慈愕然地盯着他,似乎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谅解?” 
  “是的,不谅解……她知道您可能是对的,然而她就是不能容忍这些她不能接受这些‘对’!” 
  “不能接受‘对?’” 
  “是的,她希望您为她不惜犯错。她不在乎您最终给了她什么,她只想在自己需要的时侯,您能不顾一切地站在她身边。她不能接受在您的运筹中,她也不过是一枚可以牺牲的棋子……” 
  提到这个,李歆慈再度愤然:“可是若她听你的话逃走……” 
  “不!”陈默驳道,“如果她不是真心敬爱骆明仑,骆明仑也不会拿她当心爱弟子,而骆明仑不是真拿她当心爱弟子,她早就被交给大总管了!” 
  李歆慈顿时失语。 
  “您能给她的,也许世上没有几个妈妈能给,然而世上任何一个妈妈都能做到的,您却……不能给她。” 
  李歆慈紧紧揪着自己胸口的衣裳,就像那里面正在翻江倒海地闹。她的头发里银丝越来越密,眼角唇角不知不觉间也都染上了憔悴的痕迹。这片刻,似乎始终畏惧着她的光阴神祇终于到来过了,将数十年江湖风霜一并还给了这张面孔。 
  也还给了这颗心。 
  半晌后她茫然问道:“那你呢?” 
  “我答应过您保护她一生一世,自然不会食言。” 
  李歆慈似乎终于找到了一点儿安慰,点头无话,陈默迟疑了下,向她张开手掌。掌心是那枚被扔在地上、良久无人理会的绝世名剑。 
  李歆慈疲惫地摇头,并不去接。 
  陈默道:“只怕她现在不肯要你的东西。” 
  “这不是我的,”李歆慈道,“是她父亲的。” 
  陈默愕然了下,原来大总管终究是猜对了这点。他收起剑正要走时,忽然又转了头,问道:“一直想问,当初,为什么您没有与她父亲一起走呢?” 
  李歆慈浮现出一丝模糊的笑意,道:“原来你还如此天真,这江湖,无所不在,你能逃到哪里去呢?” 
  骆明仑回来了,手中捧着一方污烂的布帛,摇头对路儿道:“我细细盘问过,大总管并没有带过一个孩子回来。据说他只在野外拣到这个……”打开那布帛,里面裹着一缕硬浆浆的小辫子,辫子上显然凝的全是血,根上带着半片卷曲的头皮,边缘似乎是被兽齿咬啮过,极不整齐。虽然早有预感,路儿在接过来时,还是双膝一晃,太阳似乎瞬间移到了眼前,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见,也抓不到。 
  路儿晕过去时,骆明仑果有准备,一把抱住她,边轻轻按压她人中,边叹息道:“不知她想过没有,她这一走,日后……” 
  孟式鹏将他未尽之意说了出来:“你是怕将来有一天,来风堂会与李夫人为敌么?” 
  “难道不会?”骆明仑反问。 
  孟式鹏默然。 
  这时路儿突然挣开骆明仑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她整个人站直时,高抬起头来仰望着日轮,眼睛瞬也不瞬,仿佛看到了许多别人看不到的景象。她像是梦呓,又如对着苍天在发誓一般。 
  “你相信吗?当初我得知身世时,我就觉得……总有一天,这些世家、这个屏情绝义才能生存下去的江湖,将由我、这个江湖格局里积下的险恶阴毒的那些秘密里面生出来的异物……由我,来终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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