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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案铭录-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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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加上他满口诨话,糊弄人的本事比谁都强。去了好几个人审问,个个拿他没辙。最后一个就是那小捕快,进大牢待了半天,回来直接去找韩琅。韩琅问他怎么了,他一本正经地说:”老大你放了贺爷罢,他肯定是无辜的。”

    得,都叫上爷了。

    韩琅决定亲自去。

    刑房里静悄悄的,几个看守都退到了外面,让韩琅一人进去。贺一九双手被缚,却还是惬意地歪在椅子上,腿搭着桌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把脚收回去。”韩琅一进去就说。

    贺一九瞥了他一眼,没理。

    韩琅又重复了一遍,贺一九这才不情不愿地动了,只不过是换了个姿势,嘴角扬着,满脸无牵无挂更无法无天的洒逸。

    ”今天怎么换你来了?”他轻佻地笑道。

    ”起来,”韩琅不想跟他废话,”搜身。”

    贺一九非常听话地站起来,大大方方的,一点毛病都挑不出。韩琅觉得这架势弄得自己像在伺候他更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定是贺一九有意羞辱自己。他冷哼一声,故意下了重手,使的力气足够从贺一九身上揪下一块肉来。

    结果那人眉头都没皱一下。

    之前没仔细看,现在韩琅才发现这人还挺在乎打扮,衣服破归破,但不脏。头发虽然有些乱,却在左耳耳鬓处扎了个小辫,上边穿了几个花花绿绿的珠子,显得挺别致。韩琅搜到中途,忽然发现贺一九的手臂上血淋淋的一片。仔细一看,是之前留下的伤痕,已经止血了,不过牢里没有清水给他冲洗,干涸的血全部黏在一块,看起来无比吓人。

    韩琅忽然有些于心不忍,再望向贺一九时,对方目不斜视,似乎没注意到自己在看哪里:”刚才就搜过一遍了,县尉大人何必还这么小心翼翼。”

    韩琅冷言道:”例行公事而已。”

    的确什么都没搜出来,反倒被一条伤疤给破坏了心情。这时贺一九突然把脸凑近韩琅,一双碧眼充满压迫感,好似在审度一件新鲜的事物。韩琅本能退开,就见那人咧嘴一乐,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躲什么?”

    韩琅定了定神,没理他。

    贺一九挑起眉毛,俊朗面容染上几分痞气:”我发现,你长得挺好看。”

    这话形容女子还可以,形容韩琅这样的大男人,无疑是莫大的侮辱。韩琅的俊颜瞬间阴鸷下去,要不是脑子里还有一点良知存在,他早就一拳打上去了。

    他竭力装作毫不在意,平静道:”那又如何?”

    贺一九用手肘撞撞他,牵得自己腕间的枷锁一通叮咣作响:”哎,没成亲吧?”

    ”怎么,你还给介绍几个?”韩琅哼了一声。

    贺一九没搭腔,还是笑,笑得韩琅浑身不舒服。他总觉得面前这人有种打骨子里透出来的坏,每一句话每一个陷阱都是陷阱,就等着自己一不小心栽进去。

    不一会儿功夫,韩琅搜完了,还是没在贺一九身上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贺一九慢悠悠地坐回原位,二郎腿翘得老高,自言自语道:”老子上回被人像这样从头摸到脚,还是逛窑子的时候哩。”

    韩琅额头青筋凸显,被他强压下去,以公事公办的态度瞅了贺一九一眼,厉声道:”名字?”

    ”啊?”贺一九没反应过来,”怡春院。”

    韩琅一把抓过桌上的笔杆,用力指着贺一九的鼻尖:”问你名字!”

    ”凶什么……”贺一九撇了撇嘴,”你不是早知道了,姓贺,名一九。”

    ”哪里人氏?”

    ”不知道。”

    ”不知道?”韩琅刚要坐,被这声呛得没坐下去,屁股半悬着。

    ”我一流浪儿,哪儿都去过,四海为家。”

    还挺自豪的。韩琅嗤笑一声,在椅子上坐踏实了,又问:”年纪?”

    ”不知道。”

    韩琅蹙眉:”这也能不知道?”

    贺一九很潇洒地甩开衣摆,换了个坐姿:”真不知道,二十七八吧。”

    韩琅低头开始记录,这时贺一九越过桌子猛扎到他跟前,鼻尖紧贴着他的侧脸:”韩大人,我看你这张脸,挺嫩的。不到廿五,对么?”

    韩琅牙齿都快咬碎了,表面上仍装作无动于衷,一掌把贺一九推开,冷言道:”你是胡人。”

    这回轮到贺一九吃惊了,停顿了一会儿,眼眸微眯,一道夹杂着审度与窥探的视线又开始绕着韩琅打转。从头看到脚,从头发丝看到指甲尖,就差把他剥开,一直研究到骨子里去。

    片刻后,贺一九才幽幽地道:”你怎么知道?”

    韩琅终于治了他一回,有些志得意满:”眼睛,鼻梁,还有你眼睫比一般人密些。身高,体格,肌肉轮廓,和中原人都略有差别。你官话是很溜,不过带了点关外的口音。一般人可能不在乎,不过我做这行的,多少能听出来。”

    说罢,又补充道:”不过你和土生土长的胡人还是不太一样,乍一看很容易和汉人搞混。所以,你应当是混血。”

    贺一九继续打量韩琅,然后指着自己的眼睛道:”通灵眼,沟通阴阳两界。”

    ”骗鬼去吧,”韩琅冷笑,”这方面我比你在行。”

    贺一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笑得气喘吁吁,拍桌不止。韩琅一直瞪着他,眼光如炬,咄咄逼人。狭窄的刑房里回荡着贺一九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直到他终于笑痛快了,猛地站起来,将两手的枷锁”碰”地甩在韩琅面前。

    ”小子,你真有点本事。我开始佩服你了。”他似乎是想做个抱拳拱手的动作,可惜枷锁在身,只能随便比划了一下。

    韩琅一扬下巴,傲慢又自得的模样晃得贺一九有些出神。不过瞬间工夫他就恢复了常态,将椅子向后一踢,大咧咧地坐回韩琅跟前:”你是真天师?”

    韩琅懒得理他,埋头又在纸卷上记录什么。

    ”我也是。”

    ”别自作聪明了,我瞧你最多算个江湖术士,打着算命旗号骗人钱财那种。”韩琅冷笑一声,扫了贺一九一眼。

    ”你不也就是个县尉么?”贺一九带着笑意的目光直直扎着韩琅的脸,”实话跟你说,贺爷我的确没多少除妖捉鬼的本事,我只看得出吴照惹了脏东西,就这么多。反正他身上有钱拿,我就跟他去了。”

    韩琅这才肯抬头看他:”你肯招了?”

    ”我是吴照喊去捉鬼的,”贺一九换了个姿势,拨着耳鬓的小辫,正色道,”不过我也没打算捉什么,就按你说的,我是来骗钱的。”

    韩琅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要不你跟我说说,姓吴的那个,到底算个什么事?”

    ”凭什么告诉你?”

    ”凭我们是同行啊,天师大人。”

    韩琅板起脸来:”别那么叫我。”

    贺一九又瞧了他几眼,忽然扑哧一笑:”那就当我虚心求教,可好?”

    韩琅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出事实真相:”王老三养了小鬼。”

    ”喔,”贺一九贱贱地拖了个长音,”为了赌钱?”

    ”嗯,”看来这贺一九知道的也不少。韩琅心想,嘴上继续道,”查案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他明明一个人住,家里有小孩用的东西。这种法术比较阴险,一般是挖出夭折的小童,取一根肋骨带在身边,以阳气供养。小鬼能帮赌徒开运,同在赌场的人也说过,王老三下注会自言自语。那是在拜托小鬼帮他测算输赢。”

    ”原来如此,”贺一九眉梢一挑,又道,”那你说的肋骨呢?”

    ”就是那枚骰子,已经被我烧干净了。小鬼一般是很弱小的灵体,附身在骰子里,靠吸收宿主的阳气过活。他保护不了王老三,所以王老三还是被吴照杀了。王老三死前的复仇执念成了小鬼的食粮,换句话说,两个枉死的灵魂融在一起,变成厉鬼了。”

    韩琅顿了顿,见贺一九听得专注,便继续道:”王老三应该还有一点意识,所以他把骰子给了我。之后他就疯了,只知道拖人陪葬。”

    贺一九笑出声来:”难怪我遇见你的时候,闻到你身上有股厉鬼缠身的味儿。”

    ”你知道?”韩琅略感意外。一般来说,除了修行过的僧侣道士,还有他这样血统特殊的人,一般人是不会对魂灵有所感知的。

    ”所以我说我们是同行嘛,虽然比不上你,但也差不到哪儿去,”贺一九露出得意的神色,”你知道那时候我为什么不走么?觉得跟你投缘,要放着不管,多不好。”

    韩琅怀疑地打量了他几眼,满脸的不相信,但也没深究:”总之,小鬼杀了吴照,又看到了我身上的骰子。那是它的宿体,所以它攻击我,就这么简单。”

    说完他就不吭声了,神情复杂。到底还是扯上这些东西了,他心想。为什么就非得招惹到呢?就当一个普通的县尉不好么。可是县尉这行当,和死人又脱不了干系,人害人还不够,鬼也要害人,真是……

    韩琅的眉头越拧越紧,越想下去,越是脊背发凉。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贺一九叫了他两声他都没反应。对方正疑惑着,忽然看见韩琅猛一拍案,”噌”地站起来,冷言道:”总之,你的事情我另行定夺。”

    贺一九笑了,又翘起二郎腿,一下一下地甩着脚尖:”韩大人怎么了?一副挨打受气的模样。”

    韩琅没理他。

    ”要我说,韩大人这么厉害,武功也不赖,怎么当起县尉来了?你要是去当天师,保证赚得盆满钵溢,天底下的鬼怪见了你都绕道哩,”说着,他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不会是为了给我们这些人让道吧?也是,你要是在,我们哪儿还有饭吃噢。”

    ”闭嘴!”韩琅突然喝道。

    贺一九愣了愣,又将面前的人打量一遍,视线渐渐变深,嘴边的笑意也染上图谋不轨的意味。片刻后,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韩大人,你莫不是……怕鬼吧?”

    韩琅浑身的血都快烧起来了,说不清是臊的还是气的。只见他脸色越来越红,牙关越咬越紧,一张嘴都扯成了一条直线。

    贺一九见状,愈发觉得*不离十了。本来还想忍着,可是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喷笑出来,然后又一次笑得前仰后合。这回不再是故意整人,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想笑,笑得从椅子滚到地下,差点滚出门去,最后扶着墙根险些喘不上气来。

    韩琅一直冷冷地注视着他,等他笑完了,直接踢开他走了出去。贺一九听见他在嘱咐外头的衙役,好像是打算狠狠虐自己一番。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要笑,笑到韩琅回来了,正居高临下地瞥着自己。

    贺一九好不容易把笑声憋回去,道:”韩大人,你太有趣了,我觉得我要看上你了。”

    韩琅站了半天,咬得死死的牙齿终于挤出了一条缝,爆出今天以来唯一一句粗口:

    ”滚你娘的蛋。”
第6章 惊蛰1
    一年之计在于春。

    四季之中,春季显得尤为可贵。难熬的冬天已经过去,树木吐翠,溪水潺潺,家家户户忙于春耕。原本萧条冷落的田间,雪水一化,到处都是忙碌的牲畜和人群。肥沃平坦的原野,鳞次栉比的村庄,一切看上去都如此的鲜活明亮起来。

    随着日头渐渐升高,这股春季的气息在田野上荡漾开来,仿佛一缕翩然起舞的清风,携着农夫们的劳作时沉稳有力的呼号,飘飘然荡进了县城之中。

    此县名唤安平县,位于京城辖区,但离京城还有三日路程,是个人口不足十万的中等县城。时值正午,城中心的衙门正在审案,而新上任的县尉韩琅,此刻正坐在靠窗的侧位上,努力控制自己不在舒爽的春风中昏昏睡去。

    不是他胆大包天,也不是他亵渎公职,只是因为当下的案子实在是毫无审理的必要。堂下正站着一位中年男子,他坚信邻居赵某偷了自家的鸡蛋。而赵某正在与他对峙,口口声声道:”明明是你家的鸡跑进我家的院子,在我家下的蛋,何来偷盗之说!”

    两人越吵越烈,仿佛两头斗鸡,几乎快要扭打在一处。韩琅歪靠在椅背上,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屋里其他人并不比他好到哪儿去,主座上的钱县令……一个又矮又瘦的老头,现在已经拄着腮帮子呆滞地望着前方。他旁边则是主簿,姓孟,现在虽然握着笔继续记录案情,却时不时停下来瞥着远处,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今天是二月初七,”放告日”的第三天。所谓放告,就是允许平民百姓向官府告状。当朝律法规定,为了不耽误农时,春耕期间,但凡是户婚、田土、钱债细故等小案,统统留到每月初五至初七的”放告日”审理,其他时间概不接收。这三天以来,衙门里堆满了各种鸡毛蒜皮的小案,件件都必须公事公办地审一遍,一点儿都偷懒不得。

    堂下那两人还在争执,两旁的衙役早已忍俊不禁,可碍于公堂威严,都得强忍着。钱县令终于听烦了,将手中惊堂木一拍,喝道:”够了!

    然后判赵某赔十枚鸡蛋给告状者,并协助对方修缮鸡笼。韩琅看见主簿记录的时候,脸上都挂着无可奈何的笑意。那两人还想争辩,钱县令没给他们发话的机会,呼唤衙役匆匆将两人逐了出去。

    韩琅悄悄地舒了口气:好了,可算又了结一案。

    接下来又进来一男一女,男的说女的与他弟弟通奸,女的则说全无此事。韩琅又开始犯困,这些案子根本用不着他出场,他纯粹是在旁边当听众。他左右四顾,发现旁边的窗子敞着,清爽的春风徐徐飘送进来,撩得他耳朵痒酥酥的。

    侧眼望着窗外,外头花木扶疏,远处的街道掩映在浓密的树影里。街上传来小贩的吆喝声,路人的谈笑声,间或混杂着啁啾的鸟啼,无论何处都比这憋闷的县衙好得太多。或许是觉察了他的心情,旁边的孟主簿瞥了他几眼,抽了个空挡探身过来道:”韩大人可否帮我一个小忙?”

    ”何事?”韩琅问道。

    孟主薄微微一笑,道:”我还有几卷卷宗没来得及归置,就放在后头书院,有劳韩大人代跑一趟?”

    韩琅顿感惊喜,感激道:”在所不辞。”

    ”至于么,不过是出去一趟而已。”孟主薄呵呵一笑,他今年四十出头,短鼻子,粗眉毛,下巴圆润得几乎和脸颊融为一体,看起来极为宽厚温和。韩琅上任以来受了他不少照顾,心里觉得比起成天端着架子大呼小叫的钱县令,还是这位孟主薄更像自己的长辈兼同僚一些。

    书院倒是比前头清静多了,韩琅整理着最近的文书,一晃眼又看见了吴照那桩案子。赌庄查封了,案子也了结了,贺一九早被放走了。那个怪人虽然一身的谜团,但他救人有功,救的还是韩琅,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说起来,那人长的那张嘴真是个混账玩意儿,审讯的时候跟韩琅手下的捕快吹嘘什么通灵的本事,然后又扯到风水相术,人体经络,稀世珍宝。捕快老张被骗得想去做什么草药生意,老刘开始坚信自己得了怪病,必须服用他卖的所谓”仙丹”才能根治。至于跟自己住同一条街的小捕快阿宝,已经管他叫贺爷,当圣人一样崇拜。

    这些人也都是不争气的,这都能被骗?韩琅腹诽道。贺一九不就是个算命的,对鬼神之事粗通皮毛,一知半解,就敢上街糊弄人。活脱脱就是混球一个。

    也不知道他现在去哪儿了?反正,这种街头混混,不是在哪里诳人钱财,就是躺在街边无所事事吧。他最好别在县里待了,免得哪天冤家路窄,又撞到自己头上来。

    韩琅一面想,一面把文书叠好,依次归置整齐,又仔细拂去了书案上的灰尘。这会儿,被文书压着的一封状纸露出了一角,像一只灰色的老鼠一般蜷缩在层层叠叠的案卷下方,正巧溜进了他的视野里。

    怎么会在这里?韩琅伸手抽了出来。状纸都是要送到县令桌上的,没理由扔在这地方。看末尾落款,似乎还是近几日投过来的。

    他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看。转念一想,既然都被扔在这里了,应该是不重要的案子,看一看应该也无妨。

    状纸写的比较粗糙,字也磕磕绊绊,好些地方读不通。感觉应该是个读过点书的乡下人,因为没钱找人代笔,只能自己勉强琢磨着写的。韩琅读了一遍,眉头拧成了疙瘩,又重头读了第二遍。状纸上说,安平县近郊的宝昌坝发生火灾,有三十余人被活活烧死。而且这不是一桩意外,是有人故意纵火,请求县衙彻查此案。

    三十余人惨死……这可是大案啊!韩琅顿觉冷汗都流下来了。为何这样的案子会被扔在这里,莫非有人故意隐瞒不报?无论如何,这状纸被自己看见了,就决不能置之不理。韩琅立刻把状纸收好,抬起头匆匆出了屋子。

    必须去找县令大人。他想。等走进公堂,县令还在审案,堂下的人已经换成了另一对夫妻,男子控告自己的媳妇不守妇德,平日里对自己爱理不理。偏偏这人是个碎嘴子,唠叨起来没完没了,从他媳妇的出身不好娘家全靠自己接济,又扯到了自己爱吃蒜薹,媳妇给他做的饼里加的不是蒜薹是大葱。事无巨细,几乎是按着天数在一件一件地数落。

    由于这人太能讲,他媳妇插不上话,连堂上的钱县令都没法打断他。不过他的故事太精彩,县令加主簿还有一众衙役硬是听出了说书的感觉,各个听得津津有味。韩琅进去的时候,钱县令一边笑,一边跟着男人的讲述频频点头。衙役帮他传了个话,钱县令才转过头来,有些不耐烦道:”什么事?”

    韩琅就简要把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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