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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 (又称"基督山恩仇记")-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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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看,艾曼纽。”然后,他转过去对基督山说,“伯爵,看在上帝的面上,我求你不要杀死阿尔贝!他有一个可怜母亲。”

“你说得对,”基督山说,“而我却没有。”说这句话的口气使莫雷尔打了一个寒颤。

“你是受挑衅的一方,伯爵。”

“当然,这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你将先开枪。”

“我先开枪?”

“噢!这是我极力要求得来的:我们对他们的让步已经够多了,他们应该在那一点上对我们让步了。”

“相隔几步?”

“二十步。”

一个可怕的微笑掠过伯爵的嘴唇。“莫雷尔,”他说,“不要忘记你刚才所看到的一切。”

“看来,阿尔贝唯一能逃命的机会,就只有在你临时情绪激动的情况下了。”

“我会激动?”基督山说。

“或许是出于你的宽容,我的朋友,你是非常杰出的一位射手,我或许想说一句对旁人说就显得荒谬可笑的话。”

“什么话?”

“打断他的手臂,打伤他,但不要打死他。”

“我可以告诉你,莫雷尔,”伯爵说,“你不必向我恳求饶恕马尔塞夫先生的生命,他一定可以保全生命,可以平安地和他的两位朋友回去,而我——”

“而你?”

“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将被扛回家来。”

“不,不。”马西米兰情不自禁地喊起来。”

“就象我对您说的,亲爱的莫雷尔,马尔塞夫先生会杀死我的。”

莫雷尔迷惑不解地望着伯爵。“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伯爵?”

“象布鲁特斯在菲利普之战的前夜一样,我看见了一个鬼。”

“而那个鬼——”

“他告诉我,莫雷尔,说我已经活得太长久了。”

马西米兰和艾曼纽面面相觑。基督山拿出他的表来看了一下。“我们去吧,”他说,“七点五分了,我们约定的时间是八点钟。”

一马车已等在门口。基督山和他的两个朋友跨进车厢。他在经过走廊时停了一下,听了一下门内的声音;马西米兰和艾曼纽已经向前走了几步,他们好象听到了他的叹息声,象是从内心深处发出来的一种无声哭泣。

八点正,他们驶到约会的地点。“我们到了,”莫雷尔从车窗里探出头来,“而且是我们先到。”

“请主人原谅,”跟着他主人同来的巴浦斯汀带着难以形容的恐怖神色说,“我好象看见那边树林底下有一辆马车。”

“可不是,”艾曼纽说,“我也看到好象也有两个青年人,他们显然是在等人。”

基督山轻快地跳下车子,伸手扶下艾曼纽和马西米兰。马西米兰把伯爵的手握在自己的双手之间。“啊,太好了,”他说,“我很高兴看到一个面临生死决斗的人,他的手依旧还是这样的坚定。”

基督山拉了莫雷尔一下,不是把他拉到旁边,而是把他拉到他妹夫后边一两步的地方。“马西米兰,”他说,“你有心上人了吗?”莫雷尔惊奇地望着基督山。“我并不是要打听你的私事,我亲爱的朋友。我只是问你一个简单的问题,回答吧,——我只有这么一个请求。”

“我爱着一位年轻姑娘,伯爵。”

“你很爱她吗?”

“甚于爱我的生命。”

“又一个希望成了泡影!”伯爵说。然后,叹了一口气,“可怜的海黛!”他轻声地说道。

“老实说,伯爵,假如我不是这样熟悉你,真会以为您没有那么勇敢呢?”

“我叹息是因为我想到我要离开一个人。来,莫雷尔,难道一个军人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勇敢吗?生命吗?我曾在生与死之间生活了二十年,生死对我有什么关系?所以,不要惊慌,莫雷尔,假如这是一种软弱的话,这种软弱也只是向你一个人泄露了。我知道世界是一个客厅,我们必须客客气气地退出,——那是说,鞠躬退出,这样才算体面。”

“本来就是如此。你可把你的武器带来了吗?”

“我?何必呢?我希望那几位先生把武器带来。”

“我去问一下。”莫雷尔说。

“去问吧,但不要去请求什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不用担心。”

莫雷尔朝波尚和夏多·勒诺走过去,他们看见莫雷尔走来,便上前迎了过去。三位青年客客气气地(即使不是殷勤地)鞠了一躬。

“原谅我,二位,”莫雷尔说,“我怎么没有看见马尔塞夫先生。”

“他今天早晨派人来告诉我们,”夏多·勒诺答道,“说到这儿来和我们相会。”

“啊!”莫雷尔说。

波尚掏出他的表。“才八点过五分,”他对莫雷尔说,“还不算太晚。”

“哦!我不是这个意思。”莫雷尔回答。

“啊,”夏多·勒诺插话说,“有一辆马车驶过来啦。”

这时,一辆马车正从大路上向他们所在的这块空地上疾驰而来。

“二位,”莫雷尔说,“你们一定带着手枪罗。基督山先生已经放弃了使用他的武器的权利。”

“我们预料到伯爵一定会这样客气,”波尚说,“我带来了几支手枪,这都是我八九天以前买的,本来也以为要用它们来做同样的事。它们还是新的,还没有用过。要不要试一试?”

“哦,波尚先生,”莫雷尔鞠了一躬说,“既然你已经向我保证马尔塞夫先生没有碰过这些武器,我相信你说话是算数的。”

“二位,”夏多·勒诺说,在“那辆马车里的不是马尔塞夫,——我敢保证,那是弗兰兹和德布雷!”他们所指出的那两个青年正朝这边走过来。“是什么风把你们吹到这儿来的,二位?”夏多·勒诺一面说,一面与他们逐一握手。

“因为,”德布雷说,“阿尔贝今天早晨派人请我们来的。”

波尚和夏多·勒诺诧异地对望了一下。

“我想我懂得他的意思。”莫雷尔说。

“什么意思?”

“昨天下午我接到马尔塞夫先生的一封信,请我到歌剧院去。”

“我也收到。”德布雷说。

“我也收到过。”弗兰士说。

“我们也收到过。”波尚和夏多·勒诺也说。

“但是希望你们目睹那场挑衅以后,现在又希望你们来观看这场。”

“一点不错,”那几个青年说,“一定是这么回事。”

“但怎么回事,他自己怎么还没有来,”夏多·勒诺说,”

阿尔贝已经晚了十分钟了。”

“喏,他来啦,”波尚说,“那个骑马疾驰而来的就是,后面跟着一个仆人。”

“多粗心!”夏尔·勒诺说,“我那样叮嘱关照他以后,竟还骑着马来决斗。”

“而且,”波尚说,“戴着大领圈,穿上一件敞胸上装和白背心。他为什么不干脆在胸上做一个记号呢?——那不是更简单啦。”

这时,阿尔贝已经驶到距离那五个青年十步以内的地方。

他跳下马来,把缰绳扔给他的仆人,向他们走来。他脸色苍白,眼睛红肿,显然他一夜没有睡过觉。在他的脸上布满一种忧郁庄重的阴影,这种哀情在他脸上是不多见的。“诸位,”

他说,“谢谢你们接受了我的要求,我也非常感激你们给予我们这种友谊。”当马尔塞夫走近时候,莫雷尔已往后退去,但仍站在不远的地方。“还有您,莫雷尔先生,我也感谢您。来吧,朋友是不嫌多的。”

“阁下,”马西米兰说,“您或许不明白,我是基督山先生的证人吧?”

“我冒然不敢确定,但也已经猜想到了。那就更好,这里可尊敬的人愈多,我就愈满意。”

“莫雷尔先生,”夏多·勒诺说,“请你去通知基督山伯爵先生好吗?说马尔塞夫先生已经到了,我们在等候他的吩咐。”

莫雷尔走出去去告诉伯爵先生。同时,波尚从马车里取出装手枪的盒来。

“等一下,诸位!”阿尔贝说,“我有两句话要对基督山伯爵说。”

“私下里说吗?”莫雷尔问。

“不,阁下,当着大家的面说。”

阿尔贝的证人们都惊奇地面面相觑;弗兰兹和德布雷低声低声交谈了几句话;莫雷尔很喜欢这个意料之外的小插曲,便走去找伯爵,伯爵正和艾曼纽在一条僻静的小路上散步。

“他找我去做什么?”基督山说。

“噢!”基督山说,“我相信他不会再有新的花样去激怒上帝吧!”

“我看他没有这种意思。”莫雷尔说。

伯爵由马西米兰和艾曼纽陪着走了过去;他那平静而充满从容的脸与阿尔贝那张愁容满面的脸构成一个鲜明的对照;阿尔贝这时也已走了过来,后面跟着那四个青年。

当他们相距三步远的时候,阿尔贝和伯爵都停下来。

“来吧,诸位,”阿尔贝说,“我希望你们不要漏听我现在有幸向基督山伯爵所说的每一句话,。因为这番话或许你们听来会感到很奇怪,但只要有人愿意,你们必须讲给他们听。”

“请说,阁下。”伯爵说。

“阁下。”阿尔贝说,他的声音最初有些颤抖,但很快就要安定下来,“我以前责备你不应该揭现马尔塞夫先生在伊皮奈的行为,因为在我认为,不论他有什么罪,你是没有任何权利去惩罚他的,但后来我才知道你有那种权利。使我这样认为的,不是弗尔南多·蒙台哥出卖阿里总督这件事,而是渔夫弗尔南多出卖您,这件事以及那次出卖所引起的那种种加在你身上的痛苦。所以我说,而且我公开宣布,您有权利向我父复仇,而我,他的儿子,现在感谢您没有用更狠毒的手段。”

即使打一个霹雳,也不会有人想到出现这种场面,也没有比阿尔贝的宣布更使他们惊诧的事了。至于基督山,他的眼眼慢慢地望着天空,脸上露出无限感激的表情。他在罗马强盗中间已听说过阿尔贝那暴烈的脾气,所以很惊奇他会突然这样忍辱负重。他在其中看到了美塞苔丝的影响,这时,他这才明白昨天晚上她那高贵的心为什么没有反对他的牺牲,因为她早料到那是决不会发生的。

“现在,阁下,”阿尔贝说,“假使您以为我的歉意已经够了,就请您把手伸给我。我认为一个人象您这样没有过错,但一旦有了过错能坦白承认,或许这种美德只可以用我一个人身上。我只是一个好人,而您却比任何人都好。只有一个天使能让我们之中的一个人免于死亡,那个天使是从天上来的,她即使不能使我们成为朋友(那一点,唉!命中注定是不可能的了),至少可以使我们互相尊重些。”

基督山的眼睛湿润了,嘴微微张出,伸出一只手给阿尔贝,阿尔贝带着一种类似敬畏的神情把它握了一下。“诸位,”

他说,“基督山先生已经接受了我的道歉,昨天我的举动很鲁莽,鲁莽之中总是很容易做错事情的。我做错了事情,但现在我的过错已经弥补了。我的良心要求我这样做的,我希望外界不要称我是一个懦夫。但如果每个人都对我有了错误的认识,”他挺起胸膛,象是在向朋友和仇敌同时挑战似的,“我也愿意纠正他们的。”

“那末,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呢?”波尚问夏多·勒诺,“我们在这里觉得尴尬极了。”

“的确,阿尔贝刚才的举动不是十分可鄙,就是十分高尚。”

夏多·勒诺回答。

“这是什么事?”德布雷对弗兰士说。“基督山伯爵损坏马尔塞夫先生的名誉,而他的儿子竟认为那是应该的!要是我的家庭里也发生过十次亚尼纳事件,我认为自己只有一种义务,那就是——决斗十次。”

再看基督山,他的头低着,两臂软弱无力垂着。在二十四年回忆的重压之下,他没有想到阿尔贝、波尚、夏多·勒诺,或那群人里面的任何一个;但他想了那个勇敢的女人;那个女人曾来乞求他放过她儿子,他用自己的生命献给了她,而她现在则又以吐露一个家庭秘密来拯救了他。这个青年人心里的那片孝心可能因此就全部毁灭了,作为代价。

“上帝还是有的!”他轻声地说,“今天我才相信我是上帝的使者了!”

(第九十章 完)

 第九十一章 母与子

基督山伯爵带着一个抑郁而庄重的微笑向那五个青年鞠了一躬,和马西米兰、艾曼纽跨进他的马车走了。决斗场上只剩下了阿尔贝、波尚、夏多·勒诺。阿尔贝望着他的两位朋友,但他的眼光里决没有懦弱的神情,看来只象是在征求他们对他刚才那种举动的意见。

“真的,我亲爱的朋友,”波尚首先说,不知道他究竟是受到了怎样的感动,或是因为装腔作势,“请允许我向你道贺,对于这样一件非常难理解的事情,这确是一个想象不到的结果。”

阿尔贝默不出声,仍沉溺在思索里。夏多·勒诺只是用他那根富于弹性的手杖拍打他的皮靴。在一阵尴尬的沉默以手,他说:“我们走吧?”

“走吧,”波尚回答,“只是先允许我向马尔塞夫先生祝贺一下,他今天做了一件这样宽宏大量,这样富于骑士精神和这样罕见的举动!”

“哦,是的。”夏多·勒诺说。

“能够有这样的自制能力真是难得!”波尚又说。

“当然罗,要是我,我就办不到啦。”夏多·勒诺用十分明显的冷淡的神气。

“二位,”阿尔贝插进来说,“我想你们大概不明白基督山先生曾与我之间发生过一桩非常严肃的事情。”

“可能的,可能的,”波尚立即说,“但无论如何哪一个傻瓜都不能明白你的英雄气概的,而你迟早就会发觉自己不得不费尽全身心向他们解释。作为一个朋友我可以给你一个忠告,到那不勒斯、海牙或圣·彼得堡去,——到那些宁静的地方,那些比我们急性的巴黎人对于名誉攸关的问题比我们看得理智。静静地、隐姓埋名地在那儿住下来,这样,几年以后你就可以平平安安地回到法国来了。我说得对吗,夏多·勒诺先生?”

“那正是我的意思,”那位绅士说,“在这样严肃的决斗象今天这样无结果散伙以后,只有这条路可走了。”

“谢谢你们二位,”阿尔贝带着一种淡淡的微笑答道,“我将听从你们的劝告,——倒并不是因为你们给了这个劝告,而是因为我已经下决心要离开法国。我感谢你们二位帮助了我做我的陪证人。这是深深地印刻在我的心上,因为你们虽然说了那些话,但我却只记得这一点。”

夏多·勒诺和波尚对望了一眼,他们两个人得到了相同的印象:马尔塞夫刚才表示感谢的口气是那样的坚决,假如谈话再继续下去,只会使大家更加为难。”

“告辞了,阿尔贝。”波尚突然说,同时漫不精心把手给那个青年,但阿尔贝看来象还没有摆脱他的恍惚状态似的,并未注意到那只伸过来的手。

“告辞了。”夏多·勒诺说,他的左手握着那根小手杖,用右手打了一个手势。

阿尔贝用低得几乎让人听不见的声音说句“再见”,但他的眼光却更明显;那种眼光是一首诗,包含着抑制的愤怒、傲慢的轻视和宽容的庄重。他的两位朋友回到他们的马车里以后,他依旧抑郁地,一动不动地呆了一会儿;随后,猛然解下他的仆人绑在小树上的那匹马,一跃到马背上,朝向巴黎那个方向疾驰而去。一刻钟后,他回到了海尔达路的那座大夏。当他下马的时候,他好象从伯爵卧室的窗帘后面看到了他父亲那张苍白的脸。阿尔贝叹了一声叹息转过头去,走进他自己的房间里。他向那些童年时代曾给他带来生活安逸和快乐的种种华丽奢侈的东西最后望了一眼;他望望那些图画,图画上的人似乎在微笑,图画上的风景似乎色彩更明亮了。他从镜框里拿出他母亲的画像,把它卷了起来,只留下那只镶金边的空框子。然后,他整理一下他的那些漂亮的土耳其武器,那些精致的英国枪,那些日本瓷器,那些银盖的玻璃杯,以及那些刻有“费乞里斯”或“巴埃”[费乞里斯(一八○七—一八五二),法国雕塑家。——译注]等名字的铜器艺术品;他仔细看了一下衣柜,把钥匙都插在框门里;打开一只书桌抽屉,把他身上所有的零用钱,把珠宝箱里的千百种珍奇的古玩品都仍到里面,然后他到了一张详细的财产目录放在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他吩咐他的仆人不许进来,但当他开始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的仆人却仍走了进来。“什么事?”马尔塞夫用一种伤心比恼怒更重的语气说。

“原谅我,少爷,”仆人说道,“你不许我来打扰您,但马尔塞夫伯爵派人来叫我了。”

“那又怎么样呢?”阿尔贝说。

“我去见他以前,希望先来见一下您。”

“为什么?”

“因为伯爵可能已经知道我今天早晨陪着您去决斗的。”

“有可能吧。”阿尔贝说。

“既然他派人来叫我,肯定是要问我事情的全部经过。我该怎么回答呢?”

“实话实说。”

“那么我就说决斗没有举行吗?”

“你说我向基督山伯爵道歉了。快去吧。”

仆人鞠了一躬退了出去,阿尔贝继续列的财产目录单。当他完成这件工作的时候,园子里响了马蹄声,车轮滚动声音震动了他的窗户。这种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走近窗口,看见他的父亲正坐着马车出去。伯爵走后,大门还未关闭,阿尔贝便朝他母亲的房间走去;没有人告诉他的母亲,他便一直走到她的卧室里去;他在卧室门口站了一会儿,痛苦地发觉他所看见的一切同他想的一样。这两个人心灵是相通的,美塞苔丝在房间里所做的事情正如阿尔贝在他的房间里所做的一样。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手饰、衣服、珠宝、衣料、金钱,一切都已整齐的放在抽屉里,——伯爵夫人正在仔细地汇集钥匙。阿尔贝看见这一切,他懂得这种种准备的意思,于是大声喊道:“妈!”便上去抱住她的脖子。要是当时一位画家能画出这两张脸上的表情,他一定能画出一幅出色的画。阿尔贝自己下这种强有力的决心时并不可怕,但看到他母亲也这样做时他却慌了。“你在干什么?”他问。

“你在干什么?”她回答。

“噢,妈妈!”阿尔贝喊道,他激动得已经讲不出话来了,“你和我是不一样的,你不能和我下同样的决心,因为我这次来,是来和家告别,而且——而且来向你告别的!

“我也要走了,”美塞苔丝答道,“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你会陪我的。”

“妈,”阿尔贝坚决地说,“我不能让你和我一起去准备承担我的命运。从此以后,我必须过一种没有爵位和财产的生活。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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