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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新领的书还来不及放进书包里,就遇到了我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贾佳。
贾佳同学像看到外星人一样看着我,她几乎用惊叫的声音恶毒地喊道:“哎哟哟,这不是我们著名的神童少女葵花吗?你可别吓我,神童少女葵花和我一样,只有念北中的命!”
她的话一落音,N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我,老天,我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站在贾佳身边的那个短头发女生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说:“你真的是葵花,那个神童少女葵花,天啦,太不可思议啦!”
“什么神童少女,还不是跟我一样,连上普通高中都是家里花钱买的。”贾佳故意用阴阳怪调的声音说得很大声。
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
“是呀,所以请你不要再把‘神童少女’这么昂贵的称呼安到我头上。”我不吭不卑地说。
“哟,越来越有自知之明了。”她笑得有些假,这样的笑容让我感到,在北中以后的日子定是危机四起。
果真,这个女人竟然用她那高达十厘米的鞋跟狠狠地踩了我一下。
我尖叫一声,然后手中的书哗啦洒了一地。
贾佳立马笑得跟抽搐似的。
“班主任来了!”有人过来帮我解围。
我抬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女孩子已经站到人群中间,她神情冷静,锐利的眼神扫了贾佳一眼,又说:“想开学就进校长办公室的,可以继续留下来!”
围观的人立刻做鸟兽状散开,贾佳冷笑道:“葵花,这次放过你!”
我就知道这个女人不会放过我,要知道,她对我的妒恨可是很有些年月呀。
我和贾佳同住春日巷,小时候,贾佳她妈经常拉着她到我家,跟我妈讨论孩子的教育问题,所以这女人算是从小在我的阴影下成长的。初中阶段,我们俩都是春日巷中学的普通初中生,贾佳更是我的同班同学兼同桌,这下她算是扬眉吐气了,逮到机会就对我进行打击,甚至还和班上的一伙女生成立一个小团体,专门针对我,处处以打击我为乐。还好姑娘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强,没有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初中毕业后,我以为我终于可以摆脱那群三八的女生,没想到贾佳竟然又和我是同学。
世界如此之大,我们如此之小。 。。
第一章 葵花姑娘不忧伤(5)
两年前,我时刻记得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女生,甚至还学会抽烟说脏话,我向全世界宣布,我是不乖不聪明也不可爱的女生,但那双关于“神童少女”的有色眼镜始终跟随着我,怎么也摘不掉。
贾佳不止一次地跟我说:“葵花,你是故意的,我一定要揭穿你。”
是的,贾佳说对了,我再也不愿意做神童少女葵花,那个被所有人观赏的木偶娃娃。只是,这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秘密。
所以,我总是装出无比白痴的表情笑道:“贾佳,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只是贾佳从来都不会选择相信我所说的每一句话。
我始终记得,贾佳和一群女生把我堵在女生厕所的角落里,逼着我说那句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话:神童少女葵花是头猪。
那时候的我,多么想和普通的孩子一样,在学校受到委屈的时候,扑进妈妈的怀里大哭一场。可是,她永远都在我需要她的时候,出差或开会。那时候的她应该是恨我的,她需要的是一个光芒四射的女儿,而不是没有出息的小小葵花。
5
是在521公车上遇到白素素的,那个一小时前为我打抱不平的女孩子,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她叫白素素。
那天,我自从上车就注意到她,干净利落的短发,坐在靠窗的位置,耳朵里戴着MP3,手上正翻着的是《夏洛的网》,不知道怎么回事,对她我竟有一些不由自主地想亲近。
公车很快在下一站停了下来,有人上车,我看到她已经站起来把座位让给刚刚上车的老奶奶,我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果真是心地善良的女孩子。
“你笑什么,葵花!”她突然回过头看着我。
“那个、那个好巧呀!”我支吾道,被人突然看破内心很是意外。
“我早就看到你了。”她说,“我在想我们谁会先打招呼。”
“我也是。”我笑。
“嘿,我是白素素。”她说。
“葵花!”
“我知道!”她看着我,我们相视而笑。
很久以后,我都记得我和白素素在公车上的这次谈话,素素,这个名字让我想到两个女人,《白蛇传》里的白素贞,还有《倚天屠龙记》里的殷素素,都是被称做带着诡异之气出场的妖女。而在白素素的身上,我也看到这股清丽的妖气,事实上也是如此,白素素是那种才貌具备,聪明伶俐,任性多情,又敢爱敢恨的女生。
“葵花,我觉得我们应该是朋友。”
看吧,白素素就是有本事让我措手不及,我第一次遇到这种类型的女孩,主动和我交朋友的女孩。
“给我一个理由!”我说。
“很多事情没有理由,有些人你是无法拒绝的,就像冥冥中有什么力量把你推向她,而我呢刚好被一种力量推向你,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很漂亮的回答,是我喜欢的范儿,而且她的话也说出了我的内心感。
我绝对没有宣扬神学论的意思,事实上就是这样。比如,当我遇上白素素时,我内心的小宇宙不排斥她,仿佛我们天生就该是朋友。我想,你们一定也有这样的经历,有的人天生就该是朋友。
“我喜欢你的名字,白素素!”我开心地说。
“很有妖女风范是吗?”
我笑了笑。
“知道吗?我妈怀我的时候,她疯狂迷上了白素贞,刚好我爸姓白,于是她便认定肚子怀的是女儿,一锤定音地给我定了白素素这个名字。”
“你妈真可爱!”
“可惜呀,我还没有出生,我妈和我爸就分居了,两岁的时候,他们终于离婚。”
“抱歉!”
“没事儿,两个不爱的人分了也好,强扭的瓜不甜。对了,葵花,我和奶奶住在一起,平时没有人管我,所以,有什么事儿你尽管来找我来玩。”
看吧,这个姑娘的思想跳跃很快,一念间就能转换到另外一个话题。不过,当我知道白素素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后,内心深处,有一抹很揪心的痛朝我袭来。
原来我们都来自单亲家庭,难怪只需一眼,我就觉得和白素素之间会有那么相同的气场。
和白素素道别后,我直接去了小区门口的拉面馆门口,没想到贾佳也在里面,我本能地想转身,她盯着我很得意地笑。
我的小宇宙一下就被刺激到了,凭什么躲她,拉面馆又不是她家开的。
我在她旁边坐下,把椅子拉得哗啦啦直响,是的,我是故意。
“你故意的!”贾佳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站在我面前。 。。
第一章 葵花姑娘不忧伤(6)
“随便你怎么想。”我才懒得理她,低着头吃面。
“葵花,你不要以为人人都是蒋宁,会被你弱不禁风的样子吸引,你以为你是林黛玉啊。”贾佳说着就把她擦过嘴巴的纸巾,丢进了我碗里。
我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我发誓我不是被贾佳欺负到流泪,而是因为蒋宁。两年过去了,蒋宁就像一根藏在我身体某个角落剌,轻轻一碰,就会痛。
我的记忆里,14岁永远只有“叛逆”这个字眼,爸爸去世后,我逃课、抽烟、沉迷网络,神童少女变成了不良少女。这样的我,是老师和家长们的反面教材,是同学们所孤立的对象,可是蒋宁,却直直地走进了我的生活。
我想我永远记得我和蒋宁的第一次对话。
他说:“小葵花,青春是一首忧伤的歌,但是它不残酷,我们要学会面对那些让我们措手不及的事。”
蒋宁说这话时,我正坐在网吧里疯狂地写博客,当我看到是他时,眼泪一下子就流了满面。
那一刻,我是那么的痛恨自己不是以光鲜亮丽的姿态,与他相遇!但我还是乖乖地跟着蒋宁离开了网吧。后来,蒋宁带我去喝“泡沫剧”的奶茶,坐在那个充满冷气的小房间里,蒋宁告诉我关于他的故事,原来,蒋宁很小的时候妈妈就离开了他,可是他并不觉孤独,因为妈妈在天堂里守望着他。他说,小葵花的爸爸也在天堂,会永远守护着小葵花。
蒋宁的话直指我的内心。
那天我才知道,蒋宁是特意来找我的,他告诉我,他从第一眼见到我时就知道我与别的女孩子与众不同,不要因为一些悲伤的事情,让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不认识的自己。
蒋宁的话又让我难过了。
由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么告诉我这些道理,所有的人只是让我表演那些所谓的天赋。
这以后,我与蒋宁熟悉了起来,他每天用那辆红色的山地车载我上学放学,他总是说,小葵花,我的车可是你的专座哦。
蒋宁一边说一边加快速度,我尖叫着死死地抱住他,春日巷的街道上都是我银铃般的笑声,徐徐的夏风带来无数的甜蜜,连空气都变成了粉红色。
蒋宁和我约定,我们一起进步,将来可以继续在同一所大学相遇,那时候蒋宁快要高考了,其实我知道就算我再努力,我的脚步也是赶不上蒋宁的,我上高中的时候,他已经进入了大学,而我读大学时,他又得开始为工作而奋斗。
后来我想,我和蒋宁始终是差了那么一小步,那么的一小步却是一辈子。
但是,我还是不愿让蒋宁失望,我希望他看到我时永远都会这样说:“小葵花,你是最棒的小女孩。”
我愿意为做蒋宁的小女孩而奋不顾身。
我开始努力学习,我知道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做到所有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所以我会在期末考试中再次回到第一名的宝座。
冬天下第一场雪的时候,蒋宁给我带来了新年礼物,E?B?怀特的书——《夏洛的网》。我只花了一个晚上就把小说看完了,然后哭着打电话给蒋宁,告诉他我就是那只孤独的小猪威尔伯。
蒋宁安慰我,他说:“威尔伯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夏洛呀,她会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他,而我就是小葵花的夏洛。”
我的哭声戛然而止,事实上,我并不想让蒋宁当我的夏洛,我要告诉他,我喜欢他。可是这样告白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是多么的难以启唇,我害怕我说这些内心的爱恋,蒋宁就会远远地离开我。
因为蒋宁曾经说过:“没有考上大学,我是不会谈恋爱的!”
所以我和蒋宁之间只有友谊,甚至兄妹情。
那次,我去高中部等蒋宁下课,他们班的男生开玩笑说:“蒋宁,你的小媳妇来找你啦!”蒋宁急忙争辩着说:“葵花,是我的妹妹!”
尽管一早就知道蒋宁对我的感情,但我的心还是会隐隐地痛,还得强作欢笑,开心地向全世界宣布说,是呀,蒋宁是我的哥哥!
可是,学校以贾佳为首的女生们,还是整日以欺负我为乐,特别是和蒋宁走近后。
我知道,在我们的学校,蒋宁是每个女生的王子,这可能是所有学校里的规律吧,王子身边的女生总是会被所有人欺负的,因为她们觉得那个女孩抢走了她们的王子。
只是,她们永远不知道,其实站在王子最近的那个人,其实是最悲伤的,因为那么近距离的爱恋,却要深深地深深地藏在心底。
第一章 葵花姑娘不忧伤(7)
就像我喜欢的深白色二人组唱的那样:没有眼泪的悲伤没有人清楚,只能呼吸着不被了解的孤独。
贾佳因为蒋宁已经无数次与我结下梁子,我曾亲眼看到贾佳哭着对蒋宁说:“蒋宁,我恨你们!”
我想“你们”一定是指我和蒋宁。
七月,蒋宁要参加高考了,他和别的高三生不同,他没有整天整天地埋在书堆里,他依旧会去操场踢足球,会在周日的下午带我去看新上映的电影,会发一些好玩的短信给我。蒋宁说,葵花,我们要在快乐中学习。
是啊,和蒋宁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快乐的。
可是那些快乐的日子,很快就随着蒋宁的高考结束了,事到如今,我依旧不知道当初蒋宁为什么会悄无声息地离开武汉,离开我。
那天是蒋宁高考的最后一天,我们约好晚上一起去后山放烟火,不见不散。可是,我却失约了。
那个傍晚,我遇到了贾佳她们的袭击,她们把我推进了下水井,在那个黑暗冰冷的下水井里我挨了人生最黑暗的一夜。再醒来时,我已经躺在医院,粉碎性骨折。此后,有大半年的时间,我都在医院度过,蒋宁消失了,他不曾来看我,手机也永远是关机。
出院后,我才知道蒋宁去了北京,我们再也没有联系。
开学后,我在高中部的“光荣榜”里发现了蒋宁的名字,蒋宁考上的是他理想的北京大学。只是,蒋宁为什么不将他的光荣和快乐与我分享?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急切地想知道蒋宁的所有消息,可是没有一个人告诉我,后来,我给蒋宁写了很多的信,北京大学蒋宁收,可是那些信如同石沉大海。
蒋宁不见了!
而蒋宁以及那辆红色的山地车,成为了我最美好的回忆,现在,每当我在街上看到红色的山地车,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我知道,我只是在寻找失去时的记忆,关于蒋宁,以及未曾开始的小爱情。
6
高中生的生活对于我而言是很美好的,特别是在北中,这么一个不严格要求升学率的学校。
据说北中百分之九十的学生都不是中考考进来的,他们大多和我一样,用钱或者关系,才能继续做一名高中生,不然我们这些人,大多都变成了小混混或者小太妹。当然也有百分之十的优秀学生,比如白素素。
学校的光荣榜上,我再次看到白素素的大名,她的名字排在第一位,我这才知道她是以第一名的成绩,免费成为我们学校的学生,其实以她的成绩,她完全可以成一中或者实验中学的学生。
但白素素说,北中可以免除她三年的学费,她需要钱。
这是我们开学的第一场班会,老师让我们每个同学作自我介绍。白素素同学站在讲台上,在五十三双眼睛的注视下,毫不隐瞒地说她需要钱,整个课堂一下就哄开了,大家都在议论白素素这个败金女。
在那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小姐们的眼里,白素素是世俗的,甚至她的想法是羞耻的。
只有我,为她刚刚的演讲发自内心的喝彩,我想这样的话只有白素素才敢说,只有她。
所以,我为白素素的演讲鼓掌了,并且接收那些有钱人家子弟的无数白眼,以及口水。
下课后,在众人的注目下,白素素拉着我走出教室。
“谢谢你!”她说,“你知道吗?你刚刚的鼓掌得罪了所有的人。”
“我赢得了你的注意,不是吗?”我笑着看着她。
“嗯,是的,我喜欢你!”她一本正经地说。
“我想我也是的,对你,一见钟情。”我看着她,故意说得很暧昧。
白素素扑哧地笑了出来。
“喂,葵花,我们是不是认识得太晚了一点。”
“我也是这么想,突然觉得之前的十六年好空白。”
我伸出手,和白素素紧紧地握在一起,十六年来,我第一次和一个女生做好朋友,也是第一次这么发自内心地相信一个陌生人。
白素素和那些优秀的女孩子不一样,她一点也不高傲,也不刻板,我想,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会“一见钟情”吧!
不过,我和白素素的“亲密友系”很快受到了众人的攻击,班上很多女孩子开始议论我们是“拉拉”,而且谣言似的像模像样的,她们甚至说在我们的关系中,白素素扮演的是男生。
八卦的力量真是无限伟大。
但对我和白素素来说,没有一点力道,大约我们都是在巨大变化中成长的孩子吧。所以,我们依旧混在一起,在那些假装正经的女孩子面前,故意把“亲爱的”三个字叫得满世界飞。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一章 葵花姑娘不忧伤(8)
即便是这样,班上仍然有很多男生喜欢白素素,但每次白素素都把我当做挡箭牌,她总是说:“我喜欢的人是葵花。”
一次,白素素收到我们班那个叫梁梁的青蛙男写的情书,这丫头竟然回信说:梁梁同学,谢谢你的爱慕,不过,本小姐这辈子只爱葵花一人,所以,你还是多多关注本班的其他美女吧!
果然,梁梁被白素素大胆的回信吓得小脸跟白纸似的,后来,再也不敢多看白素素一眼。
不过,那以后,班上的男生看我们就跟看到了外星物一般,躲得远远地。不过,我知道白素素喜欢的是男生,她总是说,在北中,只有一个男生算得上是真正的男生。
我一直不知道白素素所谓的真正男生是指谁,在我看来,即便是整个北中,也找不出像蒋宁那样优秀的男生。
直到周五的晚自习,白素素突然神秘兮兮地说:“葵花,逃课吧!”
我以为我听错了,尽管我知道白素素一向都是特立独行,但是自从认识她以后,她从来没有逃过课呀,可是现在,她却说,要带我逃课去看极品男生。
于是,那个晚上,我第一次见到了阿木,白素素眼里的北中真正的男生。
很久很久以后,我一直在回忆那个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直到后来阿木和白素素,他们从我的世界里抽身离开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是白素素,带着我走向阿木,在那个充满诡异的晚上。
那个晚上,白素素带着我偷偷溜到了北中的禁区。
其实所谓的禁区不过是一栋废弃已久的宿舍,刚进北中的时候,我就听过宿舍里的人说过,关于“禁区”的传闻,很早以前,有一位学姐,在那栋楼的某间宿舍里,为爱自杀。自从那以后,那栋楼的学生总是会在晚上看到关于那位学姐的身影,谣言传得越多,很多人信以为真,大家都不敢靠近那栋房子,所以学校干脆就把那栋楼封了起来,好像这个学期那里会要改造成新的科技大楼。
大约所有的学校都会有关爱情的禁区吧,我反倒觉得这样的故事给北中添上了一道凄美的外衣。
此时,这栋传说中的大楼异常的安静,几乎静到只能听到我和白素素的脚步声。
“白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