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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过韩婷向公寓的方向走去，而她此刻也不再挣扎，但是我知道她的眼泪一直没有停下，来到公寓楼下之后，我拼命的朝楼上呼喊周阳的名字，不久周阳将头从寝室的窗子探出。
“周阳，把我的钱包扔下来，在我的抽屉里面，快点！”我仰着头叫喊。
周阳随即扔下了我的钱包，我拽着韩婷拦住了一辆出租车，“大哥，去最近的医院！快！”
我没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而是搂着韩婷坐在后排，她没有任何反抗，只是一言不发的任我搂着她，而我的心也乱了，乱得有点无所适从，当出租车停在医院，我掏出了一百元给司机。
“哥们，你给我零钱吧，这钱我破不开呀！”司机说。
“那好，大哥你等我一下吧，我现在去里面挂号，然后把钱给你。”
“好，你去吧。”
我看了一眼还坐在后排的韩婷，转身冲进医院。
“医生，我挂号！科技大学，女，韩婷……”
当我再次冲出医院，将钱交给司机，然后带着韩婷走进了医院，这个医院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上次陈栋肾结石突发的时候，我和韩婷就来过一次，而这次没有陈栋，我们俩结伴而行，却拥有了完全不一样的心情。
一位中年的女医生在看过韩婷的手之后问我是怎么弄的，我说是往树上撞的。
“怎么还拿手往树上撞啊？你看你们现在的孩子呀？”医生一脸的无奈。
“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怎么不好好保护自己的手啊？这样吧，我给你开一针破伤风，你带她去打针，你是她什么人？”医生问。
“我是他男朋友。”我回答。
“我再给你开点药，你看是不是还需要拍了片子，看看是否伤到关节了？”
“拍，药也全开！”我很坚定的说。
随后医生给我们开了一张单子，让我去办手续，我跑着去划价后取药，当我划价之后，我看到价格是180元，我没有时间想什么，这就是代价。
回来后我对韩婷说：“走，去打针！”
“肖晓，药我吃，片子我也拍，这针不打行吗？”韩婷请求我。
“你得了吧！我告诉你！今天你得听我的！”我很生硬的说。
韩婷没有再说话，我们等在医务室的外面，等待医生的召唤。我们并肩的坐在走廊的沙发上，我低着头，心情失落。
“肖晓，你怎么了？”
“韩婷，你为什么这样做啊？其实我错了，真的，我错了！我早就知道我们不是一类人，可是我还是很感动于你给我的那些帮助，我明知道我们不合适，可是我还是决定和你开始一段感情，这就是代价呀！我当时就不该牵你的手，在长春的时候也不应该抱你，这都是代价呀！”
我低头将脸埋在手里，而韩婷也不说话，深夜的医院走廊里只有我们俩，沉寂占据了我们之间，我看到她的手已经不再流血，而那手的关节处有土和凝结的血色，那本来纤细光滑的手，也许会留下伤疤。
“韩婷，谁是韩婷？”一位护士走进走廊。
“我是。”韩婷微弱的回应。
“来，打针！”
“走吧，我陪你去。”我说。
韩婷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我陪她到医务室门前，因为她要肌肉注射，我没有和她一起走进医务室，随后她又拍了X光片。医生也确认她手上的关节没有问题，只是皮外伤，但是可能会留下伤疤。
当那一夜在医院的处理全部结束后，我们走出了医院，“你等我，我去叫车。”
“肖晓，咱们走着回去吧。”韩婷说。
“你算了吧，我是怕了你了。打车！”
我们再次上了出租车，当出租车再次停下，我们终于回到了公寓，此时在公寓外面只能看到公寓楼上有星星点点的光亮，大家几乎都进入梦乡了。我送韩婷到八楼。
“肖晓，你先别回寝室，陪我坐一会儿好吗？”
“好。”
韩婷回寝室拿出两个坐垫，我们就坐在八楼的楼梯上，她靠着我。我们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在这个时间整个公寓楼异常的寂静。
“肖晓，你不要再和我提分手的事情了，我知道我是个大麻烦。”
“嗯。”
“肖晓，如果你不要我了，我也会嫁的出去，不过我会随便找个人嫁了。”
我没有回应，我的心已经死了。我是如何和这个大麻烦闹到今天的这个地步，我已经说不清楚了。
我看着韩婷的左手缠满了纱布，夜已经很深，在我承诺不再提分手之后，我拥抱了她，然后我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寝室。寝室的门没有划上，他们为我留了门，我看到寝室墙上的时间是凌晨一点半，我躺在床上，很久无法入睡，可我并不愿意回想刚才发生的那些纷乱，我面对的是爱情吗？我不知道。
天亮之后，照常上课，班上的同学都看到了韩婷手上的纱布，韩婷说是不小心撞在树上了，没有人说什么，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系里面传言说韩婷为了肖晓而割脉。
日子还是要继续，我每天一如既往的去考研教室学习，也看到了孟晴，她还是那样的乐天，我真的很羡慕她的状态，而我却不明白我为什么就不能像孟晴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呢？为什么她看起来总是绝缘于那些是非纷扰呢？我始终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在五月的最后一天晚间，考研教室里面的人少的可怜，那天晚上2002韩日世界杯的揭幕战在汉城打响，由号称法国二队的非洲新军塞内加尔对阵卫冕冠军法国队，世界杯的热潮从此刻开始迅速席卷了整个沈阳，所有的饭店都将电视机搬到外面，将桌子和椅子也搬到露天的街边，他们根本就不用担心营业额，只要球赛打响，饭店门前必然爆满，甚至还有好多人是站着看球，科技大学的很多学生也回到寝室一起看这次在亚洲举办的世界杯，毕竟韩日和我们的时差也不过只有一个小时，这和在欧洲举办的世界杯相比，我们中国球迷绝对是很幸福的，不用熬夜起来看球了，而且我们自己的队伍也首次出现在世界杯的舞台上，给我们无限的期待和遐想，也可以说是瞎想。
揭幕战上塞内加尔创造了一个奇迹，首次出现在世界杯赛场上的他们凭借年轻前锋博巴。迪奥普的一个进球1：0击败了夺冠大热门的卫冕冠军法国队，韩日世界杯就这样以冷门开始，用一句广告词来评价揭幕战：一切皆有可能！
那时我没有留在寝室里面跟世界杯拼命，四级就快要来了，我没有跟世界杯玩命的本钱，还是每天晚上留在考研教室，有时教室里面一共也没有几个人的时候，我看到孟晴还是在心如止水的看书，她问我为什么不去看球，我说我怕我看起来之后就停不下来了。她笑了。
那个时期韩婷没有来找我，我和小白说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小白很惊讶，他说他也说不清楚了，但他说我做的很好，换成他的话，他不确定会不会送对方去医院并且给她治伤。我说我现在感觉这日子都过乱套了，他说他也很乱套，因为他的电工技术马上就重修考试了，而他感觉自己复习的还不如二考的时候呢，可是他还是每天和他的女朋友在一起玩，根本没心思看书。
转眼六月来到了我们的面前，我们离四级考试只有二十几天了，还有期末考试，时间不容许我们有任何方式的浪费了。在月初的一天晚上，韩婷来考研教室找我了。
“肖晓，我有点事和你说一下。”韩婷说。
“什么事？你说吧。”
“你不要说我出尔反尔！”
“不会的，你说吧。”
“肖晓，我想通了，我觉得我们在一起不合适，我决定放弃了。”她说得很坦然。
这让我很惊讶，我很难相信一周前还要死要活的她今天如此冷静的和我说出如此理性的话来，我看着她。
“韩婷，谢谢你！那我们以后做普通朋友吧。”
“好。”
随后韩婷离开，我没有送她。我看着她的背影，思绪万千。
第二天小白问我：“肖晓。昨晚韩婷找你了吗？”
“找了，她说她决定放弃了，我们以后只做普通朋友了。”
“那就好！”
“小白，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晚上我在阶梯教室自习的时候，韩婷也去了，我们坐在一起，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你，我问她手是怎么回事，她也如实的说了。我问她，你觉得你和肖晓合适吗？她说不合适，然后我又问她，既然知道不合适，为什么还要在一起？她说她不甘心。我说其实你想和肖晓在一起，但是你想压着肖晓，你想占上风，可肖晓不是那种人，你不可能压住他，你这样闹下去根本就不会有结果，既然知道不合适，就去找肖晓说清楚，说好你们不在一起，以后只做普通朋友！她问我那以后她还会不会遇到这么好的人？我说会，一定会的！然后我陪着她去考研教室找你，我在楼下等她，她上去和你说明。”
“谢谢你，小白，她说了，然后我也感谢她了，她说完就走了，我没有多说一句话，我也没有送她下楼。”
“肖晓，你做得对，你还得考研呢，不能再陷在这些事情里了，该收收心了！”
“小白，我也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峰回路转，说实在的，这一段时间我感觉生活真是太乱了，我真没想伤害谁，可是你看这事闹的，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我也不知道我是受害者还是一个混蛋了！”
“算了，肖晓，别想了，现在不正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安心学习吧，赶紧走出来！”
“谢谢你，小白，真的。”
我很感谢小白能在韩婷面前说出那样的告白，所以我特别看中和小白之间的友谊，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我很反感陈栋的理性，理性的可以看着我被别人温柔的杀死，而坐视不理，虽然他有他的原则，他的那个在我看来是狗屁一样的原则！
我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去上课，辅修课上也没有了韩婷的身影，我们上课的时候我也不看韩婷，我知道我们已经无法回到从前了，根本无法回到大一刚刚入学时我们都当临时负责人的那个时代，那时我们彼此随和的交流，还有逗闹，还有她的那些叮咛与嘱咐，经过这将近三年的纷乱和纠葛之后，疲倦的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所以我在逃避她，在逃避和她面对，我实在是累了，累得我连想都不愿意想那些我无法辨别的对与错，还有我是不是不负责任的行为，哪怕是逃避，我也认了。还有一年，我们就真的要毕业了，那时的我们会是什么样呢？会将今天的一切是非对错看的清楚明白吗？会淡然的对待今天的纷扰吗？我无从预计。
六月中旬的一天下课后，我走在校园的甬路上，我听到后面有人叫我，而那个声音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听到了，是韩婷。
“肖晓，你最近为什么不理我？”
“没有啊。”我回过头。
“怎么没有？你现在总是躲着我，也不理我，就是普通朋友也不至于这样吧？”
“韩婷，我们现在既然是普通朋友，那我就有权利选择我的生活方式，对不对？我只想安静的生活！”
“我没有打扰你安静的生活啊！”
“我不想说了，越说越说不清楚！韩婷，你饶了我吧，好吗？你难道非要弄得天下大乱你才满意，是不是？你就不能安静点的过日子啊？你还想怎么样？我不和你说了，我回公寓了，真的，我只想安静的生活，我谢谢你！”
说完我转身离开，我确实也不想在韩婷的面前做什么谦谦君子了，我发现我做不成那种拿得起又放得下的男人，至少在那时我做不到。可身后的韩婷没有保持沉默。
“肖晓，你想这样就摆脱我了，是吗？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你还想怎么样？”我回过头。
“那我告诉你，我一直在利用你！大一时我就是在利用你，我看不惯金青的所作所为，所以我就在利用你来对付他，因为你敢跟他对着干，把杜锋从学习委员上拿下来也是我的主意，我希望你当学习委员，这样你就有更多的机会跟金青对着干了！我就是在利用你！”
韩婷决绝而不顾后果的说出了这番对我绝对会构成致命伤害的话，我除了震惊就是无尽的愤怒，我冲到了她的面前瞪着她，挥起了手，我想狠狠的抽她，她也狠狠的看着我，她还流着泪，最终我没有落下我举起的手。
“你他妈的就是个婊子！我操！”我对着韩婷破口大骂！
随后我气急败坏的转身离开，我感到我的世界瞬间崩塌，我原来一直在被人戏耍，被人无情的利用，我操！我他妈的就想杀人！传入我耳朵的声音除了操场上那些踢球人的呼喊；那个季节的天籁之音；还有身后伤害我的那个哭泣的女声：“肖晓！肖晓！……”
我没有回头，我很想揍她，她他妈的一直在耍我，我带着愤怒的心情走了很久，听见前面有人叫我，我抬头看到了小白和陈栋，我在哪儿？
我发现我走进的是二号宿舍，而不是我现在住的学生公寓，我知道我是气懵了，连路都走错了，在二号宿舍的走廊里面，我看到了小白和陈栋。
“肖晓，你来二号宿舍干什么？”小白问我。
“我操！我他妈的就是个SB！科技大学要是只有一个SB那就是我！妈的！她就是个婊子！我他妈的一直被人利用呢！我就是个SB！！”
我看到对面一脸愕然的小白和陈栋。
在我原来居住的二号宿舍楼的走廊里面，我在拼尽全力的大声叫骂，那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面；那声音让对面的小白不知所措；那声音伤害了那个叫做肖晓的还没有彻底长大的男生；那声音摧毁了来自纯真年代的所有感谢和悸动……
我就是个混蛋
很多年以后我都没有忘记在2002年6月的那个上午发生在科技大学图书馆门前的那场梦魇般的遭遇，而也就是那段对话让一些也许在冥冥之中就已经注定了的情节逐渐变得清晰。
那几天我的心情十分的低落，连考研教室里面的孟晴都看出来了，她问我怎么看起来状态不太好啊？我说没什么，就是一不小心让驴给踢了，她一脸的迷惑。
一周后，在我们临近期末的时候，有一门叫做液压与气动的课程要提前节课，老师安排当天晚上在一号教学楼的一间教室里面回答同学关于考试前的一些疑问，请大家事先准备好自己对于这门功课的问题，当晚在教室统一作答，也就是考前答疑。
当天上午，我在考研教室看书，沈倩来找我，我有种感觉，她的到来和韩婷有关系。
“肖晓，我有点事情要跟你说一下，你能和我出来吗？”沈倩说。
“好吧。”
我没有拒绝，我和沈倩的关系一直还是比较好的。我们一起走在校园里面。
“沈倩，你找我什么事啊？”
“肖晓，一周前你和韩婷的事情，我听说了。”
“沈倩，我知道你和韩婷是好朋友，但是我现在不想提她，只要我的生活和她沾上边就没有安静过。”
“肖晓，我来是想和你说，韩婷这几天课也不上，一直在寝室的床上躺着，连饭都不吃，我们给她把饭打回来，她都不吃，我感觉这样下去实在是不行，所以我今天来找你。”
虽然我刚才还愤愤不平的说明我希望今天的话题不要和韩婷有关，可是当我听到沈倩的话，我的心还是沉了一下，这也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
“你来找我，想让我做什么？”
“我想让你去我们寝室，见韩婷一面。”
“沈倩，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你让我见她干什么？你知道不知道她对我说了些什么？”
沈倩沉默不语。
“她说她一直在利用我对付金青，从大一的时候开始的；她还告诉我陈栋给她买很贵的生日礼物，你说她告诉我这些干什么？告诉我这些除了伤害我，伤害我和陈栋之间的关系还有什么作用？有好的作用吗？”
“我知道她的这些话很伤人。”
“沈倩，在长春的时候，我和陈栋吵了起来，吵得很激烈，陈栋亲口告诉我说韩婷在此前已经暗示过他好多次，想和他在一起。你说我相信还是不相信？而且在长春的公园里面，我和韩婷拉手的时候，我想试试韩婷，我说陈栋在前面，她马上就把手抽回去了。我怎么相信这是一段感情？都到那个时候了，她还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在谈恋爱，我觉得我们简直就是在偷情呢！”
“肖晓，其实我一直觉得你们在一起不合适，但是韩婷她确实很喜欢你，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你今天能不能跟我去我的寝室一下，你可以当她的面把这些话，还有你想说的话都说出来，好吗？无论如何我也不希望看到她现在这种状态生活，哪怕你们不能成为恋人，可以吗？”
我看着沈倩，我沉默的看着沈倩，虽然我不太愿意和沈倩回去，但是我真的找不到理由拒绝她，我最终选择了同意，跟沈倩去了公寓八楼的女生寝室。
来到她们寝室的门前，沈倩对我说：“肖晓，你先在门口等一下，我进去和她说一声。”
“好。”
我在门前等待，很多农机学院的女生都在我的面前经过，有的我认识，有的我不认识，可是我感觉她们看我的眼神好像在说明：她们都认识我，她们知道我和这屋里面的人有什么故事似的，也许是我多心，或者说我是一只惊弓之鸟了。
大约十分钟之后，沈倩推门走了出来。
“肖晓，不行，我把能说的都说了，可是她就是不见你，我也没有办法了，对不起。”
“你不要责怪自己，你告诉她：身体是她自己的，别糟蹋自己。”
说完后我下楼回到了寝室，进屋后我看到了陈栋，他问我怎么没到中午就回来了，我没理他。我不知道说什么，难道说我去韩婷寝室看望病人，却被拒之门外了？
虽然我没有和韩婷面对面的交流，可是关于沈倩诉说的她现在的状态多少还是触动了我，我一个人留在了寝室里面，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整整一个下午没有去自习，也没有睡觉，就这样混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