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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方羽非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低声说：“我送你回去吧。”
我疲惫地点点头，只想好好睡一场，但愿醒来后这些都是梦。可这终究是现实，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本想再去找尹一琪一次，希望在她冷静的时候把误会说清楚，我相信这么多年的友情，她会相信我，并了解真相。可惜，我错了。她拒绝见我，拒绝与我的一切接触，包括方羽非，尹一琪与我们彻底决裂了。
我病了。
恹恹的躺着，浑身没一点力气。方羽非一直照顾着我，有时候恍恍惚惚里，感觉到有双大手紧握着我，干燥温暖。这让我想起钟瑞，这才发觉，关于钟瑞的伤口竟悄无声息愈合了，只不过留下了一道难看的伤疤，歪歪扭扭的时不时的刺激我的痛穴。
待我的病完全好了之后，方羽非正式向我表白了。望着他充满阳光的眼睛，我的心微微刺痛了一下。我无法接受，也不能接受。此刻，我异常疲倦，只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好好休息。于是很自然地想到了何希南，随后请了三个月的长假，搭乘两天后班机走了，飞往温暖的海口，飞往我未知的未来。
机场PM17：25
我刚下飞机，就立即感觉到了海口的潮湿与温暖。何希南告诉我他在机场接待处等我，于是我拖着行李向接待处方向走去。广播里不时传来圆润的普通话、英语，还有周遭熙攘人群里各种各样的方言，夹杂在一起嗡嗡作响。
刚走进接待大厅，就看到了何希南。他拿过我的行李，很宠溺的抚抚我的头发，轻声说：“你终于来了。”
我微微一笑，说：“来散心可以吗？”
“当然，免费全程保护美女Lydia。”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凝视着我的笑容，低声说：“知道吗？你笑起来很美。”
面对他火热的目光，我不自然的别过脸，正好透过巨大的窗看到外面的天，很蓝，没有云，一朵也没有。
何希南住在一条繁华街道的一栋大楼上，很宽敞。屋子里收拾的很干净，木质地板，简单的家具组合，还有一些必须的家用电器。卧室很大，双人床上铺着天蓝色的棉质布单，清爽质朴。此外最吸引我的便是他的书房，一面墙壁上全是书，古今中外，名家俗流。
“这些书你都看过了么？”我随手拿起本翻看。
“是啊，没事的时候就会看，夜里也会看到很晚呢。”他的声音从房外传了进来，模模糊糊的。
我放下书，好奇的走出去，看到他在大卧室里收拾着床铺。壁柜的门敞着，里面一摞被褥。
“你在做什么？”我疑惑的问道。
他回头一笑，说：“要给你用干净的被褥才行啊！”
我一愣：“我晚上去宾馆的。”
他直起身体，笑笑着说：“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忽然他发现了我左手腕上的那串血红琥珀，然后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低声说：“它很配你！呵呵，这段日子就住在这吧，也方便点。”没等我说话，他又说：“我住小卧室，你住这里，你不是怕冷么，这装有空调。哦，对了，我一会把电脑搬过来，你上网也方便些。”
我低头看看那串血红，然后无声的望着眼前这个男人，真挚的眼，微笑的唇，宽宽的肩。他是那么生动鲜活的立在我的面前，会哭会笑，而钟瑞已成为一个幻影，看不到摸不着，风一过，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猛的，我又想起方羽非与尹一琪。在现在看来，我们三人之间的错位恍如虚境，竟有几分不实。
第二十章 处女血的心结
就这样，我住在何希南家里。我一直没有开手机，因为我心里清楚方羽非一定会打来，而我根本不想跟他联系。所以，除了爸妈知道我的行踪外，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在哪里。
何希南的工作很忙，每天起床后，都会看到他在客厅餐桌上留下的字条和微凉的早餐。我没有任何的打算，每天上网转转，看看电视，天气晴朗的时候我也会在附近走一走，晚上何希南回来后要么带我出去品尝海鲜，要么他亲自下厨。日子在我手里过的漫不经心，只是每当独处时还会记起与钟瑞在一起的日子，然而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再流泪了。
何希南从不问我的那些过去，也从不明确表露他的爱意，而是一直用他特有的温柔体贴照顾着我。这令我很感动，同时也觉得欣慰。可我心里非常清楚，我还无法爱上他，如果非要强加一种情感在里面的话，那只能是感动。
这天傍晚，何希南照例买了一大堆食物回来，与我聊了几句，然后打开电视，说是看看新闻联播。我说那有什么好看的，又不关自己的事。他笑了，说是国家大事也要关心呀，国民一体嘛。我不理他，到卧室上网去了。一会没了声响，跑出来一看，见他钻在厨房里忙碌着。我笑笑地站在门口，望着他的背影说：“怎么不看了？”
他叹息道：“又发生了一起车祸，就在你们那。现在的人开起车来都玩命似的。”
“天灾人祸，躲不掉的。”我依旧笑着。
“幸好你没车，否则真叫人担心。”
“小题大做。你们南方男人都会做饭吗？”我扯开话题。
他没有回头，继续忙着说：“不完全啊，也有不会的。”
我开玩笑着说：“那我将来一定要找个南方老公。”
他一愣，然后回过头来，坏笑道：“我不就是现成的吗？”
我莞尔：“你倒还挺大言不惭的嘛。来吧，我帮你。”我说着捋起袖子。
“算了！我可不想闹肚子。”他揶揄着笑道。
“哎！我说何希南，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就凭你这句话，今天的晚饭我做定了，你出去。”我拽住他的袖子望外拖。
“你行不行啊？别逞能，那可是浪费国家粮食。”
我把他推到门外，砰的一声关上门，笑着说：“浪费就浪费，再说又不是我家的，我怕什么呀！”
“好吧，今天就指望你了，别丢人啊！”
我嘀咕着：不让你跌破眼镜才怪！约莫二十分钟后，我发现酱油没了，于是他跑到楼下去买。突然，砰的一声，似乎是保险丝断了，屋子顿时一片漆黑，我拿着炒勺僵立在黑暗里。这是故事的重演吗？我与钟瑞在一起的时候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形，也是酱油没了他下楼去买，也是我在做菜，也是保险丝忽然断掉了。今天居然又重演了历史，是巧合还是天意？
过去的记忆如潮水般将我淹没。
哐啷……
炒勺掉在地板上，我倚着墙壁一点一点的在黑暗里滑落，最后滑落在地板上捂着脸开始哭泣。我根本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此刻我竟万分想念钟瑞，想他身上的烟草味，想他温暖的胸膛，想他若有若无的笑，想起我们过去的点点滴滴。我在心底发疯似的的喊：钟瑞，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门开了。走廊里的一丝微光走了进来。
“亦静！”何希南着急的喊着。
我没有理会依旧捂着脸啜泣不已。
“亦静，你怎么了？别怕！我在呢！等等，我去拿电筒来！你呆着别动！”很快，何希南就拿来了电筒。他蹲在我面前，轻轻拍着我的肩安慰道：“不怕了，不怕了，我在呢！”接着他小心的把我扶到沙发上后这才搬了只板凳去修理断了的保险丝。黑暗里我看着他的背影，恍惚中竟以为那是钟瑞。
“钟瑞……”我望着那背影呢喃着。
何希南忽然一个激灵，转脸望着我。而我却像被催眠似的，慢慢的起身向那个身影走去。我伸手轻轻的触碰他的脸，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嘴。他一动也不动，任由我的抚摩触碰。
“钟瑞……”我呢喃着。“你知道吗？我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我不要和你分开……我不能没有你……”我哽咽着却再也说不下去了，扑进他的怀里。
黑暗里，我贪婪的汲取着这温暖但却没有那抹淡淡的烟草味。那个人慢慢地环住我，用下巴磨蹭着我的头发。继而微微叹息。那晚保险丝没有得到修理，我沉浸在因为思念而产生的幻觉里。何希南一整晚都抱着我缩在沙发里，他什么也不问，只是紧紧的抱着我。尽管后来我清醒了，知道眼前的男人不是钟瑞，也许是因为心理的单薄孤寂，也许是因为我现在需要一个依靠，我依然躲在那怀抱里。我心里明白，当天亮了的时候，这些温存也将烟消云散。
迷迷糊糊的，我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刺痛了我的眼，也刺得我清醒过来。回忆起昨晚的事情，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又躺了一会，然后汲着拖鞋走出卧室，客厅的餐桌上像往常一样摆放着微凉的早餐和一张字条，何希南并未提及昨晚的任何，只是嘱咐我吃早餐，并说今天可能会下雨，出门不要忘记带伞。
吃过早饭，在网上转了一圈，没什么意思。觉得心里憋闷得很，想出去走走，透口气。况且自来到海口后，除了在附近的街道上溜达过以外，别的地方也没有去过。于是我拿着手袋便出门了。
我漫步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的穿过幽森而热闹的椰林大道，来到了明珠广场。我心里乱极了，一是因为钟瑞，一是因为何希南。我疲惫地叹口气，找了地方坐下休息。这时候听到一阵吵闹声，寻声望去，是一对情侣模样的年轻男女似乎在争执着什么。
“你为什么非要去假日海滩呢？我们改天去不行吗？”年轻男人生气的说。
“干吗改天去？今天肯定人不多，正好有时间，我们可以痛快的玩一场。”
“今天要下雨的，去那不安全。”
“这么大的太阳怎么会下雨？”
……
假日海滩。
我曾在一本杂志上见过，是一位摄影师在夕阳下拍的美伦美焕组图。有着葱翠的木麻黄林带，碧波万顷的海洋，高耸的椰树。我不禁心驰神往，想也没想，挡了辆车便来到了假日海滩。
由于不是旅游旺季，海滩的人确实很少。天空浮着朵朵白云，阳光下的海面平静无澜，波光粼粼，在遥远的尽头与天连成一线。踏在金色的软绵绵的沙砾上，有股说不出的快感。我顺着沙滩无意识的走着，走得很久也走了很远，有些累了，于是席地而坐，抱着双臂望着一望无际且平静的海面莫名的伤感起来。
我知道自己不够坚强，也知道时间会改变一切。面对何希南温柔且热烈的爱，我觉得又心痛又难堪。他是个优秀男人，有责任心，有原则。可我不会因此而对他产生爱情，因为在我心里关于钟瑞的回忆总会在不经意间泛上心头，譬如说昨晚。我与何希南都是受伤的人，不同的是，我伤的是过去，他伤的是现在。说不上谁轻谁重，爱情里是分不清楚的。
我就这么乱七八糟的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头顶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吓我一跳，仰头一看，一大片乌云黑压压的笼罩着刚才还晴朗的天空，眼看就要倾盆而下。此刻海水也汹涌起来，发出可怕的呼呼声，仿佛发怒了般。已变得青黑的海水一波一波勇猛地奔上沙滩，再卷着沙砾返回。我这才发现自己忘记带雨伞了，向四周望望，竟没有一个人，不禁有点害怕。
我拿着手袋，慌忙起身，这时候又是轰隆一声，我的心砰的一下，不自觉抬头看看，一道闪电倏的划破天际，像把锋利闪亮的刀子划破滚滚乌云。狂吼着的海水已经打湿了我的鞋子，周遭黑乎乎的，我抬手看看手表，不过四点多而已。
我急忙顺着来时的路返回，刚走了不过十步，珠子般大小的雨滴噼里啪啦毫不留情地打了下来。顷刻，衣衫便已湿透。我发现四周没有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于是，只得将手袋挡在头上，拼命向前奔。也许是心急，再加上沙子的柔软，脚一崴，跌倒了。雨势更大了，我忍着疼想爬起来，却失败了。低头看着紧裹在腿上的湿漉漉的裤子上黏着的沙砾，而雨水还无情地刷刷的敲打着我，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可悲渺小。想着想着，悲从中来，忍不住掩面而泣。泪水与雨水交织在一起，滑落进沙砾里。
就这么哭了好一阵，手脚冰冷的我逐渐昏沉起来，我虚弱的从手袋里掏出手机，开机后找到何希南的号码拨了出去。
“喂，亦静你在哪呢？外面下雨了，你怎么出门不带伞啊？”传来何希南焦急的声音。
我又抹抹雨水，无力的说：“我在假日海滩，你快来，我回不去了。”
过了好一会，雨小了，我仍湿漉漉的坐在那，浑身打哆嗦。
终于，何希南撑着把雨伞风风火火的跑来。看到我跌坐在雨地里，他心疼地一把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并赶忙脱下外衣罩在我身上。我抓着何希南，泪水像断了线似的滚落，仿佛在苍茫大海里漂浮许久的快要溺死的人抓住的根救生草。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他焦急地问着。
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头疼欲炸，后来便失去了知觉。我做了很多奇怪的梦，有钟瑞，有章嘉茹，还有方羽非，尹一琪，当然还有何希南。他们好象故事重演一样，在梦境里重复着那些难忘的场面。
意识一直是模模糊糊的，只是在模糊中我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有力的手紧紧的握着，耳边时而会传来焦急的呼唤着我名字的声音，还有断断续续的交谈声。直到第二天醒来，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脑袋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感觉快爆炸了，胀得疼痛。我试图坐起来，可是全身没有一点力气。何希南趴在床边睡着了，我的手还被他紧紧的攥着。我轻轻的想抽出手，不想却惊醒了他。
“你醒啦！”何希南很惊喜，一扫刚醒的朦胧。
我想答话，张张口，却说不出来。
“嘘！”他对我示意。“你别说话，你现在需要休息知不知道？”
我扯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亦静，知道吗？你昏迷了一夜，我好担心，害怕你出什么事！”
正说着，进来了一位中年医生。他很细心的为我做了一遍检查，说已经没事了，不过身体很虚弱，需要好好调养，一周后差不多就可以出院了。待医生出去后，他又握住我的手，轻声说：“你没事了，这下可以放心了。”看着他欣喜的神情，我眼眶一热，这份情意我怎么对待？我掩饰着闭上眼，佯装睡去，哪知道竟真的睡去了，只是朦胧里感到他温暖的大手依旧包裹着我的。
何希南为了照顾我，专门请了一周的假，天天在医院里陪我。怕我闷，便拿了几本我爱读的书，每天读一段，在晴好的天气里陪我到医院后面的花园里散步。医院的饮食不好，他便每天在家煲一锅粥带来。在他的精心照顾下，我恢复了很快，一周后，我出院了。其实在住院的这段时间里，何希南无微不至的照顾使我倍受感动，我想慢慢尝试着放下过去，敞开心怀接受他的温柔，回报他的爱，可是午夜梦回时分，我还是会想起钟瑞，毕竟那些记忆已经深入骨髓，难以忘却。
此外，我还有一个心结。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发现何希南是一个非常正统的男人，甚至是有些保守。如果不是发生这次意外，我想他不会握我的手，不会拥我在怀里，而是很有风度的与我保持着君子之礼，即使他很爱我。也许他是不在乎我与钟瑞之间的那段轰烈的爱情，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不在意我已经不是处女的事实。
如果他真的在乎这一点的话，即使我敞开心怀接受了他的爱情，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最终也许还会落得彼此痛苦伤怀。想到这里，我却意外地平静下来。多日来的愁绪瞬间化为乌有，心境也明朗了许多。我想我该走了，应该去面对属于自己的那份生活。
“为什么这么突然就要走呢？”何希南诧异的盯着我。
我躲开他的视线，漫不经心的说：“我厌烦了，想早点回去。”
他沉默着看着我，半天说道：“是不是嫌我一直工作没有陪你？”
“不是。”我笑笑，接着说：“毕竟我还有工作不是吗？”
他走到我面，凝视着我说：“亦静，你想逃开吗？”
我看着他，然后叹口气，别开脸。
“我知道你心里很清楚我对你的感情，可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呢？是我不够优秀？还是因为……因为你放不下那个人？”
我心里酸酸的，窗外霓虹闪烁，一片喧嚣，可我心里却丝毫没有被这景象温暖起来，只是觉得更加寂寥失落。
“亦静，我真的不在乎你的过去，相信我。”何希南诚恳道，“我希望能陪在你身边，我会给你快乐和幸福的。”
我默默的听着，坦白说他的真情已经打动了我，我已经习惯了他的照顾，他的温柔怜爱。可是我心里那个死结却解不开，我心里的那个男人放不下。
何希南走到我身后，轻声说：“答应我，好吗？”
我长吁口气，转过身，低声说道：“你对我的感情我很清楚，我很感激这段时间你对我的关心照顾。可是，你的爱情我无法接受。对不起。”
他怔怔的望了我好一会，突然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接受？给我一个让我死心的理由！”
我咬咬牙，勇敢的直视着他清澈的目光，挣扎着说：“因为……因为我不爱你。”
他无声的望着我，忽然颓力地坐倒在床边，一脸哀伤。我不忍见他这样，于是走进书房，关上了门。我凄楚的靠在门上，心里一阵苦涩。我不想伤害他，可是又能怎样呢？似乎除了这个理由外，没有更好的了。可一想到这样给他带来的痛苦，我的心居然会疼，而泪水居然也会盈满眼眶。
第二天，我就走了。是趁他去附近超市为我买东西的时间逃也似的离开了，飞回了那座充满过去与回忆的城市。
第二十一章墓穴里的愧疚
人群依旧熙嚷，街道依旧繁华，霓虹依旧闪烁。当我打开家门的时候，熟悉的过去似乎又回来了。我在门口怔怔的呆了一会，提着行李走了进去，走进了逝去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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