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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去。
祥子向林一飞说明了来意。
“祥子,到底你们希望不希望我去呢?你倒来叫我。”林一飞的笑像深海中的鱼,给人一种神秘而自由的感觉。
“我们怎么会不希望你去呢,”祥子说,“不希望你去我就来找你了?”
“可是,我担心这只是你的意思。”林一飞说。
“我的意思怎么了?我的意思不好吗?”祥子心里有几分得意地说。
“那我去吧?”
“当然要去,你难道让我白跑一趟?”
林一飞就去放开水瓶,然后跟祥子往405走。
两人来到405时,隆锦贵正在给大伙念一本彩版小册子上的文字。隆锦贵规规矩矩地站在屋子的中央地上,肩上还背着一个沉重的旅游牛崽包。隆锦贵念的是南疆奶粉公司概况及产品介绍。
仍是蒋伟去开的门。其实门本就虚掩着,没必要去开的,但蒋伟每听见门口有一点响动就要去开一回门,而且动作飞快,生伯有人抢在前面去开门似的。这一回,蒋伟终于等到了林一飞。
“欢迎欢迎,”蒋伟有几分激动地说,赶紧把林一飞迎至自己的椅子旁,“请坐请坐。”
众人一阵忙乱。
付晓非在林一飞进门的瞬间似打算吹个口哨的,嘴都嘟圆了,但终于没有吹响。乔木生也神经质地突然从床上坐起来。
孟柯笑着对林一飞热情地说:“就等你了啊。”
林一飞抿嘴笑笑。
“我们正还议论你呢。”乔木生自己也不知为什么竞当众撒了一个谎。
“是吗?”林一飞扫一眼乔木生。
“听他骗你呢,我们一直在听老隆讲话,谁都没说话的,你们大家说是不是?”付晓非揭穿乔木生说。
大家一阵笑,搞得乔木生很不好意思。
付晓非原以为孟柯一定会礼节性地把林一飞介绍给大家的,孟柯却没有,孟柯只站在床边微低着头,脸上如剩饭一般象征性地温和着,沉默不语。蒋伟呢,则以为付晓非肯定早认识林一飞的,恨不能有个什么把付晓非强拉走,因为只要付晓非在,自己的才华就很难发挥得出来。
大家又说了一阵闲话,孟柯对隆锦贵说开始吧,就都静下来。
先还是听隆锦贵继续把小册子上的内容念完,然后孟柯开始讲。
孟柯当然是经过充分淮备的,他讲的话不多,却很精彩,很有感召力。他把这次推销活动宣称为“奶粉起义”,他说“奶粉起义”主要攻击目标是老教师,当然不是老教师也可以攻击,甚至哪怕是自己的同学有愿意就范的也绝不放过,总之是能攻击就攻击,攻击的目标越多越好。然后,他又讲到“信号弹”,他说“奶粉起义”的“信号弹”是汽球,大家今晚都得把“信号弹”吹鼓了举起来,谁买了我们的奶粉,我们就把信号弹奖给他,然后再吹鼓一个“信号弹”举起来;卖出去一袋奶粉,就抛一颗“信号弹”。他的讲话很幽默风趣,大家不断报以热烈的掌声。
“所谓万事开头难,万事也贵在开头,”孟柯最后说,“我们大家一定要扯掉我们的面子和虚荣心,多辛苦一点,把‘奶粉起义’的第一个战役打好。这样,不仅我们自己赚了钱,也会赢得南疆奶粉公司的信任,同时,也是我们的一次成功的社会实践。最后,我预祝大家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然后,祥子就给大家分发奶粉和汽球。隆锦贵提议要大家打条子,孟柯说不要打,他都记着呢,短下了他一人负责。
大家感到很新鲜,也很有意思,情绪高涨到了顶点。
晚上,大家开始各干各的。
孟柯告诉大家重点“攻击”老教师,自己床辉敢馊ァ肮セ鳌崩辖淌Γ茄≈辛艘欢澳猩奚崧ァ?br />;
在楼梯口,孟柯吹鼓了一个黑汽球和一个白汽球,举俩汽球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孟柯吐了口气,瞧瞧长长的走廊,狠狠心在一个宿舍门前举起一只曲起的食指。
“梆,梆——”
门开了,露出一个男生头来。
“请问……”
孟柯正欲说话,就被男生打断了:
“你敲门也不重点,害得我还以为是一个女生,多失望。”
孟柯笨重地赔了个笑脸,说:
“我是南疆奶粉公司销售代理,看看我们公司的奶粉吧,有奖品……”
“什么奖品?汽球?”男生有点不齿地问。
“我是南疆奶粉公司……”
“别念那一套了,”男生又打断孟柯说,“你说多少钱一袋吧。”
“十七块八,”孟柯说,“是公司拓市价,以后再不会有这价了。”
“这么贵?不能便宜点?”
“这可是真奶粉,”孟柯展开了攻势,他将一袋奶粉送到男生面前,“你可以捏捏,使劲捏捏,看看会不会复原,有没有沙沙声?”
“我问你能不能便宜点?”
“好,那就十五块八吧。”
孟柯想,开门生意不能期望过高,先卖一袋再说吧。
却不料话竞说砸了。男生冷笑着说:
“如果是真奶粉还能便宜?我看一定是假的。”
孟柯真想给男生一记勾拳。
然后再去敲另一个门。
没成功。
然后再去敲另一个门。
还是没有成功。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大包越来越沉,俩汽球都有点泄气了,孟柯一袋奶粉都没卖出去。
妈的,怎么个个都和我一样穷啊。一袋都没卖出去。我可是领头羊啊,还要给别人开工资呢。真丢人,孟柯脸上一阵躁热,不是传说营养品在大学里好卖吗,好个屁。运气就算被人拐跑,也应该剩下点的,怎么硬是一点没剩?
孟柯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推销语言有问题,便边走边重新设计推销语言。
孟柯上了六楼,推开一扇门,发现屋子里只有两个人,一个莱芽式的男生正和一女孩聊天,挺热乎。
“我是南疆奶粉公司……”
“卖奶粉啊。”菜芽男生轻浮地凑了上来。
“好东西,你捏捏,下陷不会马上复原,倒提着也不会,还有沙沙声。”
菜芽捧了一袋奶粉,一边听孟柯废话,一边玩玩捏捏,最后喜滋滋地从屉子里拿出一袋还没开封的洗衣粉,说:“你捏我的洗衣粉也不会马上复原,你不信捏捏,沙沙声更大。”那女孩听得笑了起来。
孟柯瞪了莱芽一眼,心里忽然生出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来。
“你耍我呀。”孟柯逼近菜芽一步说。
菜芽马上看出孟柯的眼睛像沾了土的冰,坚硬而迷乱,不由胆怯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接着,孟柯从菜芽男生手里夺过奶粉,恼怒地看着他说:“你把我的袋子都捏坏了,让我怎卖?”
“是你让我捏的嘛。”菜芽虚弱地说。
“我没有让耍我!”孟柯忽然有了极强烈的打架的欲望。他再逼近菜芽一步。
菜芽见孟柯怒不可遏的样子,又见孟柯身材威猛,心中似有些担心一旦打起架来如果输了,太丢面子,不如干脆买他一袋打发他走算了,就说:
“算了算了,那我买了你这袋奶粉算了,多少钱一袋?”
孟柯心中暗喜,口上却仍气咻咻地说:
“十七块八。”
孟柯卖出了自己的第一袋奶粉。
可是,孟柯却想扇自个一个耳光。
第五章
蒋伟十万火急似的回到寝室,一进门就劈头问祥子:
“祥子,有没有人找我?”
蒋伟刚听说新闻协会今晚要开会,但他却还没有接到通知,便担心有人会来寝室找他。
“没有。”祥子说。祥子正在向付晓非介绍自己的相册,没太注意到蒋伟着了风寒似的样子。
“你一直都在寝室?”蒋伟审讯人似的说。
“哎,一直在。”祥子说。然后继续给付晓非讲相册。
“你不会连厕所都没去吧,祥子?”蒋伟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考证确实有没有人找过他。
“别逼别人说你想听的话嘛,我也一直在寝室,是没人找过你的,电话都没有。”付晓非的话结束了蒋伟密如蛛网的问题。
“蒋伟,是不是好上个妞了?”乔木生联想的欲望被勾起来了。
“闭上你的嘴吧。”蒋伟泄气地说,忽又觉这样有些便宜了乔木生,便牛头不对马嘴地又说,“你快买包卫生纸吧,老用我的,把自己脸皮当树皮。”
蒋伟躺回到自己床上。
新闻协会的会长选举莫名其妙地延期了,莫名其妙。蒋伟自以为会使自己名震校园的宣传板成了独角戏,甚至都没有搜刮到哪伯是很少一点的如羡慕、忌妒之类的东西,这不能不让他既失望又苦恼。而且,面临今晚新闻协会开会,到现在都没一个人来通知他,这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将是对他的严重的蔑视,他怎么会混到如此地步呢?
祥子仍在对付晓非介绍相册。有一张照片是祥子的嫂子,祥子动情地说他嫂子能爬很高很高的树。付晓非则说祥子的嫂子打扮得像截萝卜。
蒋伟暗自悲伤了一阵,忽然想起,几天前,他和校报总编在餐厅门口曾偶然相遇,两人还互打了招呼,校报总编还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对他说:“有时间来聊啊。”他想这也许不大像是一种诸如让他请客等的暗示,更可能是随便的一句话,但对他来讲,难道不是一个正好同总编大人套套近乎的一个契机?总编虽已不再担任新闻协会的会长,但毕竟在新闻协会里仍算是有一定影响力的人,如果肯帮他忙,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正面力量。想到这里,他不由有些激动起来。
“妈的,凡事就怕多动脑筋!”蒋伟一跃起来,飞快地走掉了。
后门胖鸭饭店里,总编同学在蒋伟的盛情邀请下,爽快地点了三个菜:羊肉锅仔、铁板鱼、酸菜肉片。“再来瓶啤酒吧。”蒋伟看上去也挺爽快,暗地里有点心疼,咒骂总编是贪官的料。
固体酒精烧得劈里叭啦,总编的喉结像头野生动物。他夹起片萝卜,吹了吹,往嘴里一塞,叫道:“还是冰的。”
蒋伟憨厚地笑着,盼望着和总编的关系能像这羊肉锅仔般快速升温,自己好能说些掏心窝子的话。
“以后写好稿子,我给你看看——吃啊。”总编今晚被一个自称蒋伟的陌生人请来吃饭,以为蒋伟是廉价如秋后西瓜似的文学爱好者。
蒋伟问他为什么不再当新协会长,他说:“当总编就够我忙了啊,还敢再贪会长?再说,学业呢,也得考虑啊。”
蒋伟看他淘金般认真地在锅里抢捞着羊肉,心里颇为不快,口上却不断夸他仍在新协里很有威望。
“嗨,现在几个人还不是我带出来的,关系好得很。”热气呵湿了总编的眼镜,他摘下来飞快地擦了擦。
接下来,两人一边海聊,各自不失时机地把自己吹捧一顿,一边猛吃,酒都没顾上喝一口。
“你觉得谁当会长合适?”蒋伟热切地望着吃得红头涨脸的总编。
总编说了一个不是蒋伟的名字,让蒋伟方才的种种诱导成了老女人的媚眼。
“他怎么能当会长。”蒋伟像吃了沙子。
“他虽然稿子发得不多,可他是党员。”总编又一次擦了擦眼镜,像搭救沉船幸存者似的打捞肉。
“你知道他党员是怎么当的?”蒋伟气愤地说,“他举着他六岁的小表弟在游泳池里玩,让姑妈照了张相。他拿着这张相找院领导,说他舍己救人……”
“是吗?”总编冲刚端上来的铁板鱼笑笑,“他这样做很聪明嘛。”
蒋伟气得差点把刚送到嘴里的酒喷出来。他赶紧吃口菜压压肚里的不平静,然后再给总编讲自己在新闻世家的成长史,企图尽量让总编多了解些自己的情况。
后来,蒋伟咬咬牙问总编:“你觉得我当新闻会长怎么样?”
总编停住筷子想想,缓慢地说:“你嘛,主要是条件和时机都不成熟,我看你就先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多写稿子,苦练内功,这是正路,你要是这方面有什么问题需要我解答,我倒是乐意指导指导你的。”
蒋伟肚里憋下的气这时快变成愤怒的火焰了,他恨不能端起盘子朝总编砸去。总编却一直死盯着盘子里的菜,一点都不注意蒋伟肚子里的风暴。
“这地方莱太少了,多来几次,老板认识你了,就好多了。”总编说。
蒋伟心里骂道:妈的,还多来几次呢,早知你小子这态度,宁可去请狗吃一顿。
接下来,蒋伟粗粗地一算,这桌酒菜大约得花掉自己三四十块钱,他想这真是不如喂了狗呢。可是他忽然想出一个连他自己都震惊的主意来。他为这个主意暗暗地激动起来。
“来,再喝呀,”蒋伟继续劝总编喝起酒来,口气很豪爽的样子,“所谓酒逢知己干杯少,今天咱来个一醉方休,怎样?”
总编却终于说自己喝好了,不能再喝了。
蒋伟再拖延一会,看看总编一再说不行了要退场,便要去收银台结账,可是他揣摸一阵衣服口袋,忽然大惊失色道:
“妈的,老天爷,这下完了,我出来时穿错衣服了。”
蒋伟只从身上好容易搜出二十三元来,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总编当然只好自掏腰包帮蒋伟补上。
“真不好意思,”蒋伟假装头上冒着汗说,“你瞧我竟干这丢底子的事情,真他妈不好意思——那就下次再补吧。”
总编冷冷地说:“算了算了,没关系的,谁掏钱也一样的。”
蒋伟庆幸自己没有把衣兜里一百元的钞票模出来。
古文课上,老师讲得正带劲,也不管下课铃已经响过好一会了。难得老家伙高兴,由他去吧,大家一个个行尸走肉地坐着,把自己想象成已经煮好的火锅,微火炖着,慢慢熬,不十分难受。
付晓非则像个没包严的饺子,急火攻心地直冒泡。两条腿直乱晃,看着像坐着跑步,一杆笔在手指间转得风车似的。实在忍不住了,付晓非把手举起来。
“老师,”付晓非经允许后站起说,“我要去火车站接一同学,我想先走。”
付晓非快步走出教室楼。
付晓非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他。
“小子急什么,你刚走,老师就下课了。”乔木生一蹦一蹦地跟上来。
“你干什么去呀,不去追姑娘,追我干么?”付晓非说。
“买份报纸,你去火车站接谁?”
“别傻了,我去看校队比赛。”
“我也去。”
乔木生是条用棍子都能钓上来的鱼,说经不起诱惑是抬举他,这小子整日求诱惑似渴。
“那可得坐学校的包车去汉口,校队今天是客场,在外校打比赛。”
“有包车伯什么。”
两人来到球迷专车通常停放的地点,没见着车,一大群人正吵吵嚷嚷地慢慢散去,有人笑着喊:“冲进行政楼,活抓校领导,为什么不派车?”
一打听,校足球队今天要去汉口一所公安学校比赛,而去年同样是校队和公安学校校队比赛,双方球迷发生冲突,互相用石块袭击对方的包车,最后110警车才平息了冲突。
今年学校出于安全考虑,决定不派车送本校球迷看比赛。
“去不成了。”乔木生哪里会忘记去年他和付晓非经历的石头大战。
“我们自己搭车去吧。”付晓非说。
“疯了吧,我们两个人还不够塞人家拳缝呢。”木生觉得这是必死无疑的冒险。
“你有没有一套暗绿色的衣服,看上去像警服那种。”付晓非冷静地数着身上的零钱。
木生摇着头,才记起公安学校的学生统一都穿警服。如果你身穿便衣去,那比脸上盖了金印还好认,傻子才看不出你是外乡佬。
可是两人还是上了公汽。 虹橋門戶網 //。
灰蒙蒙的长江把屋檐下的武昌柔柔地甩在一边,汉口永远比它的邻居简约、精致。付晓非透过公汽的车窗,看着停靠在江边的货轮,觉得武汉确实是一个码头城市,地道的武汉话总是带着一股船老大抢地盘似的凶狠腔,再想想今天深入虎穴似地去看球还真有点危险,弄不好就被预备“警察”包围了。乔木生想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不远处的一位摩登女郎,可惜他胆子太小。
付晓非看到乔木生偷偷摸摸地戴上副黑眼镜,斯文地看着摩登女郎,又惊奇又好笑说:“你什么时候配眼镜了,你小子不是不近视吗?”
木生胡乱点头答应着,想把眼镜收起来。
“让我瞧瞧。”付晓非怀疑是平镜,可又不明白镜框为什么那么大。
“就是副眼镜嘛,有什么好看的。”木生不情愿地递了过去。
不是平镜,也不是近视镜,更不是远视老花镜。视觉效果奇特、模糊,感觉像走进了一部老电影。周围的人和东西全变大了,也变得虚假起来。
“什么玩意?”
“放大镜四。”这是乔木生配的高级放大眼镜,只放大,不变形。
每个人都像史诗一样雄壮。漂亮的女郎像中了魔咒,美得让人痛苦。镜片后的世界成虚幻而壮阔的图画,多么有诗意的幻景。
“快给我。”木生拍拍付晓非。付晓非一扭头,被一个巨大的脑袋吓了一跳。
“你配这个,就为看姑娘?”
“谁说的,考试也可以用。”
“真的?”后排一个胖姑娘激动地探过头来。
校队1:0领先于公安队。
几个愤怒的公安学校球迷冲着场内高喊:
“铲死他!”
“铲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