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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来毛病就不少。”
“她要去多久。”
“呃，三天吧。”
北北彻底被自己的谎打败。许七七肯定是狠下心来要做一次汹涌的诀别。而课外写生这个诀别明显不够汹涌，画个画总不能花十天半个月吧，何况许七七这次的逃避没有一年半载是缓解不了任何人的情绪的。
北北叹了口气，心想：“许七七你撒谎的时候，会和我一样惆怅吗？这绝对是个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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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九宫格，十字碑
这个冬天的一开始就有了故事的高潮。似乎就不太冷。
可是北北不一样，他除了冷，还过的异常不顺畅。全因为许七七拍拍屁股走人后留下的残局。本来北北也需要一些时间做一个旁观者，来理顺之前发生的事情。可是他发现没有人给他喘息。
首先是学校。
北北已经不记得自己每次踏进班级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了。一开始特别不能适应的是所有人的眼神。他知道他们想要表达的意思：这就是那个家庭破裂闹到学校的女主角生的小男主角。
就连灭绝也变得小心翼翼，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吊起个嗓子指着自己的脑袋责问这或那。或许真怕刺激了自己然后再崩溃一次。而这些就像一把把匕首插进自己的心脏。于是自己只好变成了一只刺猬。自己怕人得躲着，所有人都怕也得躲着。插到后来北北发现自己都麻木了，万箭穿心还死不了也只能赖活着了。所以北北强拧着把时间调整回那天下午事情发生以前，权当从来没有过。他还是一如既往安静的上课，做功课，然后在考试以后依旧能拿90分。
只是北北每次放学经过通报栏的时候心情都异常的反复。许七七的名字被列在了被劝退的名单上。或许是有些学生踢球的技术太臭。不知在什么时候将通报栏上的玻璃窗踢碎了个大洞。引得大风吹得名单呼啦作响。然后许七七这三个字也就跟着摇摇晃晃。而自己每次看着也会莫名其妙地被拉扯地七上八下的。
这才是所谓的蝴蝶效应吧。
接着就是许七七的家。
每次北北都要赶在许妈起床以前洗漱好出门，回来以后第一时间对准七七的房间做百米冲刺。付出的代价就是几个月没有喝过一杯许妈泡的牛奶。而许妈完全没有领会北北的意思，依旧不依不饶的逮着他问长问短。
北北这几个月说撒过的谎要比七七这几年的还要多。他发觉自己睁眼说瞎话的次数都可以上报吉尼斯纪录了。他记得有一次许妈几乎都急着要报警了。而自己依旧面不改色的说：“阿姨您看您，我都跟您说了多少次了，上次班主任为了提高七七的学习，说让她体会好学生的家庭生活氛围，以此激励她学习的激情，然后我就自告奋勇和她角色互换让她住我家了……您要不相信，我明天让她给你回个电话。”
第二天北北找到班级里声音最像七七的女生，然后求了老半天终于让那女生扮七七给许妈打了电话。而那女生交换的条件就是每次数学考试的时候一定要将答案抄给她。
北北知道许妈从小看着自己长大。她相信的是自己的诚实。而自己却一次又一次的像奥斯卡进军。把这凄苦的母亲玩弄在谎言的海洋里。他的心纠结的就像海洋里的帆船。没有方向不知何处是岸。迟早撞向暗礁粉身碎骨。
有时候北北看着许妈那张苍老了许多的脸，不忍心的几乎都要说出真话来，可是当许妈叫骂着许七七你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北北又将所有的话都憋了回去。他怕许七七还没回来自己就先被许妈给收拾了。
谎言汇成了海，自己这艘帆横竖都是死。
还有一些琐碎的事情，比如许七七的结业证书被自己领走藏起来，自己的妈和许妈在这件事上没有一次交集。灭绝作为校方代言人也没有和许妈有过一次的交涉。这让北北挠破头皮都想不明白的。因为无论是哪一出上演了自己的谎言都会不攻自破。还是说其实七七被劝退只是自己小题大做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坏学生，一个坏学生的妈，一旦和学校失去了任何关系，那么走完程序就如一阵风吹过。吹完就算了。天南地北哪里不是风。谁会去在意这风该吹到哪里最后形成什么呢？或者说，谁会在意那风会不会形成龙卷风呢。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36。不爱武装爱伪装
最后一件烦人的事情，就是李欣然。
北北在这段时间内总是在思考自己的母亲，陌生的似乎从来没有认识过。李欣然隔三岔五的发简讯，炸的北北都找不着北了。北北每次看着手机响起都下意识的关机。直到提示说短信储存空间不足。他才一条一条的删除掉。
内容不用看都知道，关于一个历经凄风苦雨的爱情故事的受害者，歌颂自己默默承受千斤大石的伟大，继而又声情并茂的批判自己的老公不堪到要去整弄一个小*的社会现实。最后一无所有剩下唯一的救命稻草——儿子。所以必须敷衍了事的一连串总分总——儿子，我爱你，儿子。
有一次北北在深夜的时候都能听见手机的震动，他捂着被子最后忍无可忍回拨过去说亲爱的李小姐现在是凌晨三点钟，您可怜的儿子明天要考试，别为了你们大人的破事来影响孩子的生活，我这年龄层还不配与你分担痛苦！你们大人的纠纷我一丁点都不想知道！
北北觉得这个女人已经疯掉了，试想一个成熟而又成功的商业女强人，怎么会对自己17岁的儿子说些掉鸡皮疙瘩的话，并且强迫性的要求自己去感同身受她这受害者是如何的可怜。
北北觉得被利用了，这个女人在一瞬间卸掉了女强人的武装，画上了伪装。要的只是一个旁听者，希望自己在恰当的时候给予恰当的安慰。她的无理取闹已经到达一个无可救药的境界。
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介凡人，做不了南海神尼，救不了一个中了情花毒的女人。
只是北北有一点弄不明白，就是戚尚生。这个男人作为当事人，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抛头露面。他装的就跟一电视机外的观众，看着戏里的情感纠纷如何发展到乱七八糟，然后自个困了就躺在沙发上装死尸。
特别是有一次北北写作业的时候戚尚生终于打来一通电话，本以为他终于良心发现要对自己的儿子作出一些解释。没有想到电话一通北北就听见一个冷漠的声音：最近学习怎么样？于是北北随口回了一句不怎么样就挂了电话。然后戚尚生就蒸发了一样不再打电话过来。
这个家庭这一对极端的夫妻，闹离婚是合情合理的。一纸婚约是维系不了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一个装的跟疯子一样见人就哭诉自己的婚姻不幸，一个装的跟傻子一样发生了天大的事情还面不改色我行我素。不明白当初他们是怎样的一个心态结合在一起。戚尚生吻新娘的时候会不会想到以后还会吻别人。李欣然被吻的时候会不会想到以后再也不会被人吻。他们当初是被幸福淹没了呢还是被冲昏了头呢。一觉醒来发现枕边人是个陌生人就后悔异常。而维系婚姻的唯一筹码就是自己。北北想如果自己没有出生这夫妻两早该天各一方了。
不管怎么说。冬天就这么压着北北的身体轰轰烈烈的踩过去了。
春天的风开始缓慢的吹过来。吻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懒洋洋的。
时间果然是很好的良药，因为日子拉长了以后，就像一杯苦茶，冲多几次就会变淡，索然无味就会倒掉。学校里的人已经卸下了异样的目光，因为一个话题已经延续了一个冬天，再私下议论已经过时了。而许妈似乎也觉得审问疲劳了，偶尔逮着北北也只是问问七七过的好不好。李欣然那边也不再发简讯过来，只是有时候拨响了电话又在几秒钟挂掉。而北北也不再关心这些事情，因为春天到了，期末考试就要到了，对他来说，未来才是最重要的，而美好的未来就是要从这些考试成绩上体现出来的。
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文理分班。北北想都不想就在物理上打了个钩。而这个钩确确实实的把这个冬天给勾掉了。北北看着窗外的鸟叫声，突然感慨起来。这该死的冬天，该死的一切，都该结束了吧……
如果不是源于林子凌的那通电话……
上一章的星火，就真该灭了……
37。又是一场风暴
要考试的前一天，北北做了一个梦。他的眉毛几乎都要锁在一起了。直到窗外发起一声春响。春天叫春的声音来自小区外鞭炮。小孩子拿着地鼠往天上飞。嗖的一声直接把北北从梦里里拉回现实。北北探出个脑袋看着蓝天里乱窜的冲天炮。
突然想起小时候和七七躲在树下捂着耳朵的情景。他记得七七让自己离开她一百米，对着自己的方向点冲天炮，然后自己一边哭着避开一边叫着许阿姨。说七七谋财害命。然后七七就扮着鬼脸说地球人到目前为止没一个被鞭炮炸死的。最后北北直接把手上所有的冲天炮点燃。方向指着许七七……口里还不忘大叫：那么你就是第一个被炸死的……
那天七七哭的特别的真诚，戚尚生给她刚买的大红色衣服被北北炸开了花。而北北的耳朵也被炸的嗡嗡作响。听不到七七的哭声他更害怕了。以为失聪了于是他哭的更加大声。他还记得戚尚生一脸凶相的揪着两孩子的耳朵大骂：“没见过你们这么玩命的。你们是想代替全地球的人做个榜样，好上明天的头条说两小孩玩鞭炮丧命吗！？”然后戚尚生没收了所有的鞭炮说，“玩物丧志，全给我回屋学习。”
许七七就笑的跟抽风似的。说：“戚城北你玩物丧志了。”
北北撇撇嘴说：“我们这叫玩物丧命。”
北北突然倒抽一口气。因为从这个春天开始，已经没有许七七这个人，也不会再有另外一个人会拿着鞭炮对准自己开炮。更加听不到那样一个尖叫的声音：“戚城北，向你开炮！”北北突然想，这个春天，自己会寂寞死的。
……
“翁。找不着北，找不着北。”手机响起来。北北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设置了这么个幼稚的铃声。他随手按下免提。林子凌的声音就劈头盖脑的炸过来。
“戚城北！猜猜我是谁！”
比鞭炮还要刺耳。北北捂住耳朵。
“喂。喂。喂！”
“在。”
“猜猜我是谁？”
“不猜，地球人这么多。”
“我是林子凌。”
“干嘛？”
“听说你选了物理？”
“我也听说了。”
“咱两一个班了。”
“你就为这事。”
“这只是个铺垫，我有个天大的秘密要问问你？”
“秘密是用来问的吗？”
“我听说你妈闹到学校来找一女的，那女的和你爸有一腿，好像叫许七七的。有这么回事吗？”
北北觉得头都大了。房间里空旷的只剩下他这大呼小叫的声音了。许七七这三个字特别的刺耳。好在许妈去买菜了。北北赶紧按掉免提。说：“林子凌你有病啊，既然是秘密，你就不能秘密点说吗，用的着大呼小叫的跟全世界嚷嚷吗，何况这个秘密全世界不早嚷嚷过了吗？”
“真的？那太不人道了，要不这样吧，她勾引你爸，我帮你去勾引她妈。算是帮你报仇。”
北北不想提这壶。“明天就考试了，我还得……”
“哐啷。”
房间外面传来碰撞的声音。北北愣了一下。突然一股不详的预感冒出来。他跑出房间，看见厅堂的门开着。一大袋的蔬菜躺在门口。春天的风吹进来打在他的脸上。一巴掌一巴掌的打。房间内林子凌的声音还绵绵絮絮的发出一两声尾音。
北北赶紧冲出去。他甚至还不确定刚才许妈无意间听到的是哪一句。此刻他已经来不及思考许妈是在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只希望这最小的后果就是许妈只是忘了买一棵葱往市场里跑。
最糟糕也只能是自己的家和学校了。
他不知道许妈到底要去哪里，要去干什么。
应该是自己的家吧。北北百米冲刺的往香江的方向跑去。一路上他都在碎碎念：“该死的林子凌该死的戚城北该死的免提该死的一切……”
北北回到家里看见一切都相安无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酵的味道。这就意味着许妈没有来。而所有人都不在家也是令人意外的。北北心想许妈一定是去学校找七七了。可是想想也不对。如果之前自己和林子凌的对话全被她听到了，那么许妈也不会愚蠢到以为七七发生这种事情还能留在学校。那她是去……
北北在通讯录里找着戚尚生的电话号码，拨不通。然后又找到李欣然的电话号码，关机。最后就一直找许妈的电话号码。找了半天突然想起许妈是没有手机的。最后找到灭绝的号码，想了半天愣是没敢拨通。于是他拍拍脑袋又冲出了家。看见门外的自行车。骑上去就往学校里赶。他一路赶一路想，现在是做火箭也何难追到许阿姨了吧，但愿她不是去学校。但愿她能挺过来。但愿这一切都是自己吓自己……
这一切，要怎么圆啊。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38。用女儿的身体来抵债
许妈在电话亭里踌躇了一阵，最终还是决定拨通了电话。
“喂，戚先生吗……”
“喂，小李……”
“喂，温老师您好……”
许妈挂下电话以后觉得脚步特别的沉重。就像被巨石压着。每抬一步都觉得疲累。她看着落北诺大的广场，像是一个迷宫。纸醉金迷也好，声色犬马也罢，闪过去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对于不幸这个话题，她怎么也担待不起。就像这里布置的一样，年轻与激情，品质与高贵，华丽与璀璨，似乎都与自己格格不入。
自己只是一个城市里最不想说话的人，自己只是这个城市里的路人。那么为何要让自己参与到这些纠纷之中呢。
只因为自己有个孩子，只因为自己要认识那些披着什么皮的狼，或者羊。那么到底自己是被告，还是原告呢……
是的。许妈在拨通电话前一直在理顺这样一个复杂的人际关系网。
多年以前自己有个女儿叫许七七，许七七有个青梅竹马的玩伴叫戚城北，戚城北有个不苟言笑的父亲叫戚尚生，戚尚生有位尖酸刻薄的妻子叫李欣然，李欣然在多年以前请了个保姆叫自己。
许妈永远记得那一天。许妈坐在面试厅里举足无措的表情。面试官看着她和她的肚子说：“虽然我们是招聘保姆，可是您……”
“我……可以的。”
“很抱歉，我们不可以。”
……
面试官连“您等通知吧……”之类的城市伪装的基本礼仪都没有。就直接当着许妈的面在她的名字上划了个叉。
当她都不知道是如何走出家政服务大厅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同样挺着个肚子的女人直接叫住了她。然后对着大堂的接待员说，“就她了。”
“就她了。”
这句话恍若黑暗里透射出来的光线，虽然这光线冷淡。但是许妈还是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是对自己说的吗？这个端庄高贵的女人是在对自己说话吗？
“您好，我想请一个保姆，我觉得您可以。”
为什么呢？许妈想不明白。
“你是想问为什么吧？”
“嗯。”
“因为你和我一样，有同样的一颗母亲的心。你一个人在这样的时刻还来找工作，一定要一些天大的苦衷吧。”
苦衷，是什么呢？一个乡下的女人，挺着个七个月大肚子跟着一个没用的男人私奔到这个大城市。这私奔还没有顺利的奔成，男人就在街上被车撞了。男人算是彻底解脱了，自己就只能后追兵前悬崖的活在这中间了。算是苦衷吧。
还是说，其实是活该呢。背着父母做了一个最错误的选择，在玉米地里贪图一时之乐。最后乐出个包袱。于是又要顶着祖辈的压力做更加错误的选择。逃到这更加错误的地方。很多次她都想碾死这腹里的生命。可是那一脚又一脚的动静是那么的鲜活，是那么的渴望想要见到曙光。她一个纯朴的女子下不了手。错是自己犯的，和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活该自己不会幸福。上帝只会这么说你活该你活该。
许妈想如果不是那天李欣然把自己带回了家。自己可能见不到如今的太阳。如果不是戚尚生一把手把自己的孩子带大，孩子早就因为自己没有能力而死在糨糊里。如果不是戚城北让自己的孩子分享到了童年该有的一切，自己可能会一直内疚于连一颗糖果都给不了孩子。如果不是这一家子拯救了自己可能她早在分娩那天就因为无人接生而一尸两命入十八层地狱。更别说看着孩子长大，上学，嬉戏……
许妈知道这一切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还清的情债。所以她暗自决定就算做牛做马一辈子都愿意，就算哪天这一家子杀人越货了自己也会毫无怨言的顶罪。就算哪天这一家子让自己杀人越货，自己也会毫无怨言的拿把枪冲上去。因为这是应该的。必须要还的。
可是许妈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欠下的债，居然用了这样一个方式去还。她十七岁的女儿，把身体卖给了自己的恩人。
她依旧记得早上电话里那个声音：“我听说你妈闹到学校来找一女的，那女的和你爸有一腿，好像叫许七七的。”
就像一个卡带的播放器，不断的在重复着。听得许妈脑袋都要裂开了。
她尽量不去想，她甚至都不想要去追问事情的来龙去脉。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让自己的救命恩人上了自己的女儿，是谁勾引的谁，是谁强迫的谁。甚至这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她觉得都不重要了。此刻她只是特别想找到许七七，她想要掐死那个男人带给自己的这个孩子。就像结束一场灾难。她必须亲手掐死这个早该在十七年前就该结束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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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毛主席在天上飘
大家都在想，如果许妈那天在经过落北街道的时候能往几米咖啡店的橱窗里望一眼。如果许妈能让七七死在落北街道而不是学校，会不会一切都变得不同。至少在北北看来生命不会减退的那么迅速。至少在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