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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浆黑手-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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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出了什么事,博士先生?” 
  可怕的谋杀……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请原谅。” 
  自己饮弹身亡。 
  “请安静。您几乎感觉不到疼痛的。” 
  当扬·赫尔措克打针的时候,马克斯·里德尔发出呻吟声。 
  在这家小酒店里,有各种各样的威士忌,可是,扬·赫尔措克恨这些酒,恨这些名称,恨这些瓶子。他之所以恨它们,是因为他的面前总是一再地出现“他的”脸。这张脸,这双眼睛,他又怎么能忘记…… 
  “再来一杯!” 
  那个站在酒柜后面的年轻人瞟了赫尔措克一眼。“真的要吗?”然后,他耸了耸肩,把酒倒进杯里,把玻璃杯推给赫尔措克。 
  赫尔措克喝了一口酒。莱斯纳尔怎么会逃避现实呢? 
  赫尔措克心里在责备自己:这是你的过错!这完全是你的过错……把一位朋友推入绝望的深渊……这是你的过错……你太胆怯,太软弱,太愚蠢,以致没有把他留住……你没有对他说:“迪特,你这家伙!难道你就这样离开我的诊所?留下吧!让我们好好谈谈。我们会成功的。” 
  以往这些年,难道你不能和他好好谈谈?你有没有关心过他,有没有主动给他打过一次电话?而他倒是常来你这儿,而且突然来。 
  “再来一杯。” 
  年轻的侍者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鬼脸…… 
  一种感觉又向他袭来:这位朋友似乎就站在他的身后,站得那么近,似乎他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可是没有朋友的呼吸声,这儿只有他自己…… 
  他在注视你!他在这儿!是他!他会到什么地方去呢?他会向谁倾诉呢?当然,向你……可是,你有没有注意地听他讲话,诚恳地倾听他讲话? 
  有一次,他们攀登红岩山。他们进入两个峭壁之间的峡谷。这时,迪特的脸上泛起一丝微笑,他累得脸色发白,嘴唇发青:“我肯定发疯了!我干吗冒这个险?” 
  “啊呀,迪特,喝口茶。然后继续前进。” 
  “可是为什么呢?” 
  “因为这给你带来乐趣。” 
  “扬!要么你在放屁,要么你眼睛瞎了。你永远也不会成为一位聪明的博士。这会给我带来乐趣?你啊,我讨厌这种无意义的空忙。我恨这岩石!我讨厌攀登悬崖,我要是乘缆车就能舒舒服服地到达山顶。” 
  “可是……” 
  “别再说可是。我还想告诉你,我不仅讨厌攀登悬崖,而且非常害怕。我简直不敢向下看,一看就会感到头晕。” 
  “可是你为什么从来也没有告诉我呢?” 
  “为什么,为什么……因为我不想丢脸。尤其是不想在你——我最好的朋友面前丢脸。” 
  “那我们下山吧。” 
  而迪特呢?他当时摇了摇头:“现在不是下山的时候。我们继续往上爬。” 
  利欧·马丁有一种预感:这案子一点也不合他的胃口。他本不该在咖啡馆里接那个电话,或者干脆把斯托克曼赶走,可是这一切已经太晚了。 
  候诊室里的空气简直让人无法忍受!他的屁股痛,后脖子也痛。他索性蹲坐在椅子上,把一本妇女杂志从头到尾翻了第三遍。这次是从后往前翻。他周围的椅子上坐满了来看病的人。 
  利欧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了30分钟了!——他一分钟也不想再等了,于是站了起来。去打高尔夫球?已经太晚了。他想开车回家,给编辑部打个电话,推掉这项任务,然后看看电视,读读报,何必去写关于一个发疯的ACS经理,用枪杀死妻子和孩子的报道,对这类报道,除了在慕尼黑,其它地方有谁感兴趣? 
  又有看病的人走进诊所。看病时间到了,可是医生还没有来。 
  难道这位赫尔措克要让他的病人等到晚上9点不成? 
  他走了出去,问门诊女护士:“请问,赫尔措克医生是不是有事耽误了?” 
  “是的。”她那疲倦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我也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还没有来。平时,要是他有事不来,总会打电话通知我的。” 
  “我过一会儿再来。”他说的只是一句客套话,而不是心里话。“也许您能另外给我挂个号吗?” 
  “您可以直接给他打电话。电话在这里。可明天就是周末了……” 
  她递给他一张名片,上面印有赫尔措克的私人电话号码。他发现,赫尔措克的诊所和住处都在同一幢房子里。 
  “多谢。” 
  他走下嘎嘎作响的楼梯,凝神地看了看门上那些漂亮的青年派风格的装饰品,然后用力拉开门,他一下愣住了。 
  他看到一辆红色欧佩尔·科尔萨牌汽车猛然刹车,后面的一辆车也猛然刹车,车轮发出刺耳的嘎嘎声。原来一个人醉醺醺地在路上东倒西歪地走着,他面孔瘦削,头发灰白,表情呆滞。 
  利欧朝他奔了过去。 
  这时,他看到一只文件箱。这人去拾一只箱子,可是马上失去平衡,差一点跌倒。 
  “这人到底在干什么?”汽车司机从驾驶室里探出头问道。“下午就喝醉了!去你的吧!把这人弄走!快把他弄走!” 
  他按着喇叭,响起一阵刺耳的嘟嘟声。 
  这不是文件箱,而是医疗箱!利欧知道这箱子是谁的,也知道除了他,没有人会把他从车道上弄走。在箱子的把手上挂着一个小标签:扬·赫尔措克博士。 
  “来吧,我帮您。”他伸手把赫尔措克拉了起来。 
  “我的箱子……” 
  “箱子在我这儿。现在走吧!” 
  赫尔措克摇摇晃晃地走着,扭歪着脸,露出一种醉汉特有的微笑,拖着脚步艰难地朝前走去。 
  利欧气喘吁吁地把他扶到一根灰色的水泥柱旁边,让他的背靠在柱子上。 
  “多……多谢……我非常感谢您。非常感谢您的好意……” 
  “是的,”利欧说,“不过这事还没有完。” 
  “啊,这事完了……我就住在这里。” 
  “这我知道,博士先生。您住在这里,可是您打算怎样进屋呢?” 
  “啊……这不成问题……我有点儿糊涂……请您原谅……我遭受了巨大打击……如果您理解我的意思的话……” 
  赫尔措克开始走动了,他高举医疗箱,可是手臂撑不住重量,开始摆动起来。 
  利欧拿过赫尔措克的包,挽住他的手臂。“这下您可以走了,的确不远了。您得稍稍靠在我身上,好吗?” 
  利欧听到哗啦啦的冲洗声。他向后倚靠,环视这间大的屋子:许许多多的书,少量的家具,墙上挂着既漂亮又时髦的图画。立体声音响、一台电视机,一个单身汉的住宅。然而丝毫看不出这里曾经住过一位女人,甚至一个家庭。在那张小巧玲珑的写字台上方,挂着不少小孩的照片。这些表明,博士已经和妻子离婚,过着孤独的生活。至于酒和其他的灾难,他似乎也并不特别能够承受。 
  此时,厨房里发出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赫尔措克在厨房里,脸色苍白,头发蓬松而潮湿。他脖子上围着一块毛巾,手里拿着一大瓶矿泉水和两只玻璃杯。他又能走动了。 
  “喝杯矿泉水吗?我很抱歉,屋子里只有酒。而酒我看也不能看了。” 
  他把矿泉水和杯子放到写字台上,然后拿起放在那儿的电话。他把手放到听筒上面,仿佛他羞于说出以下的话:“是的,请让这些看病的人回家。请找个托词告诉他们……这可实在不行,请相信我……” 
  他挂上电话,在靠墙的那只双人沙发上坐下。 
  “您是位乐于助人的人,先生……先生……” 
  “马丁。” 
  “您是一位非常友好的人——这一点我不得不承认。您把素不相识的医生送回家。我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做,我得赶快上这儿的四楼。” 
  “您知道最糟糕的事情是什么吗,博士?是您担心您的病人会不信任您。” 
  “这是理所当然的,您说对吗?他们肯定是信任我的。他们根本不会想到,我在大白天喝醉了酒。不过,这不单单是威士忌起的作用,我是空腹喝酒的。” 
  他现在说话清清楚楚,虽然在说某些话的时候有点儿咬舌儿。“不过,我需要喝酒,因为我得把一桩相当惊人的事件先思考一番,这简直是……” 
  赫尔措克中断了讲话。利欧想,他在等待自己离开,可他现在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把一桩相当惊人的事件先思考一番?这桩惊人的事件,是不是指莱斯纳尔? 
  他把手伸进衬衫,想拿出牙签,可是他并没有拿,沉默。 
  然后,赫尔措克低声说:“您有没有……有没有过这样一种感觉:有人——我指的是您没有看到的人——在注视您?” 
  “是我没有看到的人,还是我不可能看到的人?” 
  “您不可能看到的人。” 
  赫尔措克把上身朝前倾,将双手放到两膝之间,仿佛想使它们暖和。 
  “对不起,”利欧站了起来,“我压根儿不想喝矿泉水,博士先生。我想在厨房里为我俩准备点咖啡,不知您意见如何?” 
  赫尔措克立即作了肯定的回答。 
  这厨房既大又明亮,收拾得很讲究,典型的单身汉厨房。利欧煮好咖啡,取来两只杯子,将它们斟满,没有放糖,然后端到会客室。 
  赫尔措克等着他来,可是并没有看到他。他的头靠在沙发的靠背上。 
  “喝点吧。”利欧把咖啡推给他,赫尔措克报以感激的微笑,一边小口地呷着咖啡。 
  “赫尔措克博士,某个您不可能看到、但却注视着您的人,这只能是一个幽灵。” 
  “这是可能的,”这位医生低声说。“一个幽灵……我不相信世上有幽灵存在。我不大相信这类传说。可是,也许这里的确有些道理吧?您可知道……”他表达时有些困难,嘴一张一闭,然后歪着头。“您肯定听到过这样一些说法,即一个人的灵魂在死后并不马上离开他生活的地方。他的死越富戏剧性,这一过程就越困难。也许,这的确有点儿道理。”他微微一笑。“当然,我们事先得弄清楚,是否有像‘灵魂,这样的东西。不过今天,今天我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啊,世界上有许许多多我们无法回答的问题,对吗?” 
  利欧打量了对方那又黑又浓的头发和夹杂其中的几缕银丝。会不会是说莱斯纳尔?赫尔措克指的只会是莱斯纳尔。莱斯纳尔的灵魂,莱斯纳尔的幽灵。伊里斯曾经对他说过,莱斯纳尔和赫尔措克是好朋友。 
  他漫不经心地问道:“您在想莱斯纳尔先生吗?” 
  扬·赫尔借克像醉汉那样不住地点头。 
  “我在想迪特。所有时间里我都在想他。可是,您怎么会想到他的呢?” 
  “这一点也不奇怪,”利欧拿起他的杯子,搅了搅咖啡。“我是为了他特地到这里来的。” 
  “您?” 
  “是的。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他干出这种事情的。” 
  “您为何要知道这件事?” 
  “出于职业上的原因,博士先生。” 
  “职业上的原因?您是警察?” 
  “记者。” 
  赫尔措克低下了头。长时间的沉默。利欧听到赫尔措克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困难。他用手压住肚子。突然,他站了起来,冲了出去,然后,正如利欧预料的那样,传来水管堵塞的响声。赫尔措克呕吐了。洗澡间里发出冲水的声音。 
  赫尔措克很久才转回来。他匆匆披上一件蓝色的浴衣,脸上苍白的颜色退了,他看上去健康多了,两眼更加明澈了。 
  “请原谅,可是这东西我得把它吐出来。” 
  他坐到另一张沙发椅里,面对着利欧,“这么说,您是记者?像您这样的人肯定是记者,不是吗?您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他这样做吗?我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他这样做。我能够——我可以告诉您这一切……” 
  “您必须告诉警察。我可以告诉您负责调查这一案件的警官的名字。” 
  “这一案件,”赫尔措克痛苦地重复说。“莱斯纳尔的案件……莱斯纳尔纯粹是个迷失了方向、并感到绝望的人。” 
  赫尔措克用浴衣的宽袖子轻轻地擦了擦前额。然后继续往下讲,此刻,他的声音非常清楚。“迪特·莱斯纳尔和我是朋友。从大学时代起就是朋友。他事业有成。不过我们很久都没有见面。大约在6年或7年前,我们在城里偶然相遇。打那之后,我们一直保持松散的联系。我总觉得我们之间的差别太大,不可能成为亲密的朋友。我也觉得我们生活方式差别太大,您懂吗?” 
  “我懂。” 
  “在最近两三年里,他常到我这儿来,一般每月来一次。他曾经遭受一次严重的车祸,造成了髓骨骨折和其他部位的损伤。医生们把受伤的部位重新缝合了,可是不管怎么说,这次车祸对他的生活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这么说吧,这是他生活中的一次重大的转折,您明白吗?在这次车祸之后,他的病越来越多。表面上看,这些病和他的骨折毫无关系。伤风啦,血液循环障碍啦,有时他突然感到四肢无力,后来得了相当严重的流行性感冒,还得过一次肺炎。当然,有人会说,这一切并不难对付。最使他感到头痛的是肌肉普遍松弛和血液循环障碍。他之所以感到不安,是因为这关系到他的职业。实际上,他关心的始终是他的职业。他是一位用自己的劳动来证明自己价值的人。” 
  “是的,”利欧证实说,“这一点我早就听说了。” 
  “他始终想显示自己的力量。他大概想不断地证明自己是个了不起的人。为什么我从来也没有清楚地发现这点呢?可是现在,情况已不像过去那样好了。他的体重下降,此外,肠胃也出了问题。我简直不知道该把它归入哪类疾病。是简单的传染病,还是由病毒引起的传染性疾病……” 
  他仿佛说话很吃力,又休息了一会儿。他瞥了利欧一眼。“于是,我建议他进行一次全面检查。可是迪特从来也没有时间。我总觉得这事越来越蹊跷。我有一种怀疑。不过我又觉得,这完全不可能。尽管这样,我还是想排除我的怀疑。我宁愿只对自己提出这一怀疑。” 
  “您有什么样的怀疑?” 
  “我马上就告诉您……我把新的血样送去化验室化验。正如刚才说的,我知道我的怀疑有些荒谬。当然,在今天看来,那算不上荒谬。可是当时,您知道,对我来说,有一点很重要:迪特依恋他的家庭,尤其他的妻子。也许,性生活对他并不怎么重要,所以他很容易对她保持忠诚。他毕竟不同于那些花天酒地的经理,他们在任何俱乐部里都得跟少女们跳舞,以便显示他们是多么了不起的人。对妻子保持忠诚,这对迪特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同时也是道德上的要求。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利欧十指交叉着。他不由得想到一个词:艾滋病。 
  他没有说出它。他想,这可能是艾滋病,莱斯纳尔得了艾滋病!当他得知自己患有艾滋病的时候,他成了杀人狂…… 
  扬·赫尔措克博士用他那双黑色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凝视着利欧。“我把他的血样送去做HIV①试验,那是上个星期,然后他乘车去萨克森。临行前,他给我打了电话。他需要新的药品,以便治疗他的消化系统的病。我给了他一张药方。后来我们还通了一次电话,打电话时我告诉他,我让人重新做一次检验。我用其他词句来解释他的病情,转弯抹角地说了一大堆话。可是他已经理解我的意思,而且嘲笑我:‘你是在胡说八道!’” 
   
  ① HIV:免疫缺损病毒。 

  “后来呢?” 
  “后来,他从萨克森旅行回来,刚下飞机,就从高速公路上给我打了电话。” 
  “在这期间,您已经收到检验结果了,是吗?” 
  “是的,我已经收到了。阳性……他来到了我的诊所,我把结果 
  63告诉了他。不过,我特地对他说,这并不意味着什么。有许许多多的HIV阳性病人,他们能存活多年,甚至存活十几年。也有一些HIV阳性病人,在他们身上,艾滋病根本不会发作。这一切我想向他解释。但他根本不想听。他干脆跑开了。” 
  “而您未能把他……” 
  利欧发现,赫尔措克的双手开始发抖,他飞快地举起双手,猛地把它们压到膝盖上。 
  “我的确没有能把他留住!我也问自己为什么没有把他留住。我不停地问自己……当然,我也曾试图拦住他。不过,这仅仅是试图而已!我本该使用强制手段的。可惜我并没有这样做。我压根儿没有想到这点。我想,他会冷静下来的。可是,他没有……是啊,他没有冷静下来。” 
  又是沉默。又是几句利欧无法理解的话,几句轻声的、拖长的话。赫尔措克的头向前垂了下来。 
  “我的罪过,该死的罪过。我本来能够救他的,他毕竟是我的朋友。我本该救他的……” 
  利欧一言不发。有什么可说的呢?只剩下一个问题:真见鬼,他既然这样忠实于妻子,怎么会染上这种疾病呢?他是在什么地方染上这种致命的病毒的? 


  
  
01



  这位年轻的部长在事业上的冲劲是出了名的。 
  最初,他在波恩只是被人嘲笑,后来,人们认为他“天真”,最后称他为“一种现象”——这是有道理的,因为他所有的前任,都由于遭到代表医生和药剂师利益的院外活动集团的反对而失败了。这个院外活动集团由于惧怕任何改革而建立了一个强有力的抵抗阵线。可是,这位部长以惊人的速度推动他的卫生改革,使院外活动集团的防线逐渐崩溃了。他成功地止住了德国卫生事业的大量支出。 
  由于这件事的成功,他为保险公司和国家节省了一百个亿,并使医生和生产药物的大公司安分下来。 
  在1993年秋天的一个早上,他平时那种泰然自若的自信完全消失了。他把记者们叫到他的部里来。他显得疲惫不堪,迟迟不肯讲话,脸色苍白,眼眶下面有黑圈。 
  “女士们,先生们:我把你们请到这儿来,为的是向诸位坦诚相告一些情况。同时我向诸位保证,这是我担任部长职务以来所遇到的最大的麻烦。” 
  然后,他铿锵有力地说了下去。 
  记者们打开了他们的录音机。几乎没有人动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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