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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指娘子-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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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啊,把这狗奴才押下去!」
  「江兴布政使,本爵爷身无正官之职,但蒙皇上恩宠,破例赐我爵位,我都没有开口,你倒抢起这惩罚人的权利,怎么?你跟我有仇?」东方非懒洋洋地说道。语气轻柔,听不出怒意,也难揣他的心意。
  「不,下官不敢。」
  「怎会不敢呢?你跟我本就有仇。说起来,老国丈是你的恩师,他生前与我又是死对头,你当然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阮冬故闻言,立即抬头往那布政使看去。江兴布政司,下辖十三府七十二县,乐知县也在其中。眼前这人约四十出头,外表颇为木讷,但拜一郎哥教导,她从他的双眼看见了深沉的心机。
  江兴布政司、江兴布政司……啊,她想起来了!
  东方非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凤眸有几不可见的赞许。
  「妳怎么了?认识江兴布政使?」
  她摇头,答道:「小人不识。」
  她记得,户部尚书曾说过,东方非跟老国丈的人马势力,遍布各地方基层,每到了户部收各地钱粮时,总是头痛不已。东方非还好,如果遇见他心情愉快,随意下个命令,地方人马就不敢造次,但老国丈的人马就麻烦了……
  其中江兴布政司里,全是老国丈的得意门生兼心腹远亲,最为难缠,甚至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里都还残留老国丈的人马,新皇要收服,恐怕得费点功夫。
  江兴布政使不再理会她这小人物,连忙差人送上玉盒示好。
  「爵爷,树倒猢猡散。昔日恩情,也有还完的一天,国丈爷的死,是他不识抬举,胆敢跟爵爷作对……」
  「你是说老国丈是我害死的?布政使,你罗织的罪名可大了,我不敢担啊。」
  「不不,下官绝无此意。」他讨好地打开玉盒。「传闻大人扇不离身,下官四处寻觅,找了一把好扇。此扇以玉石为骨,千金之重,世上绝无第二把。」
  东方非随意看了一眼,道:「怀真,呈上来。」
  她不动声色,取过扇子。扇骨果然是以质地上佳的玉石磨制,夏天摸起来凉爽无比。官啊……这种官,做得多威风,这把扇,是花了多少百姓钱?
  她摊开在东方非面前,他却连碰也不碰。
  「怀真,这真是把好扇吗?」
  「是。」有点咬牙切齿。
  东方非不看扇,反而看向她,有趣笑道:
  「既然是把好扇,妳喜欢就收下吧。」
  江兴布政使脸色微变。她尽收眼底,坦承道:「我一点也不喜欢。」
  「连妳都不喜欢,我还能看得上眼吗?布政使,你送一个连亲随都嫌弃的扇子,是在侮辱本爵爷吗?」
  阮冬故明知他在恶整她,她也不生气,道:
  「并非怀真不喜欢,而是怀真没有用扇的习惯。况且,怀真已有一把扇了。」
  「哦?我怎么都没瞧见过呢?」东方非笑着。她的事,他总是有莫大的兴趣。
  「那把扇,放在县里家中。怀真十分珍惜,所以没有随身带着。」
  东方非兴趣更浓,问道:
  「这有趣了。妳也会有舍不下的身外物?」
  她盯着他,清声答道:
  「这把扇乃故人所送。扇骨是普通木头,扇面素白,间有染墨,此扇在小人生命中占了非常重要的地位,没有它,万万没有今天的小人。它让我时刻警惕自身,腰可以曲至地,双手可以摊开收礼,但为何收礼、为何曲身此生绝不能忘。」
  东方非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嘴角逐渐勾起,心情不但太好,而且眸光异样炙热。他挥了挥手,掩饰饥渴的表情,道:
  「妳下去吃饭吧。青衣,把玉盒收起来。我这把扇用久了,还真有感情……」
  她退出几十步外,直到听不见东方非说话了,才转身看向那灯火辉煌处。
  东方非的背影被夕辉照着十分蒙胧,与奢华夜景融为一体。这几天宫园生活全是百姓血汗堆砌出来的。东方非带她来,是让她看清所谓太平盛世,全是假象吗?
  「怀真。」
  她回神,看见青衣拿着八角琉璃灯走来。
  「青衣兄,你该在东方兄身边保护他的。」她轻声道。
  「我家主人要我将琉璃灯交给妳。天要黑了,虽然主要道路都点起灯来,但妳拿着灯,总是安全点。」
  她微笑接过,道:「多谢青衣兄。」
  青衣考虑一会儿,低声道:「我家主人在京师时,很少参加这种宴会。小姐应该知道我家主人向来顺心而为,他要的,不是绫罗绸缎,也不是美人成群。」
  但现在,东方非却来了。他来,所求为何?她寻思,但一时毫无头绪「怀真,我家主人说,不用等他了。如果妳累了,就先行歇息吧。」青衣道。
  「青衣兄!」她忽地叫住他:「你是东方爵爷的亲信,你可曾想过背叛他?」
  「不曾。」
  「如果东方爵爷不幸走了呢?」
  「青衣愿守我家爵爷的墓地,直至终老。」
  她偏头凝思,看见青衣还站在原地,连忙抱拳:「多谢青衣兄。」
  他多看了她一眼,随即走回东方非的身边。
  她沉吟着,一路向厨房走去,注意到那些随身武士守在东方非附近,摆明要让众人知道他时刻被保护着。真是保护吗?
  这时就很希望一郎哥在身边了。唉,不成,事事都要靠一郎哥,她阮冬故未免太没志气了,她也是有脑的!
  她敲敲头,希望老天爷多赐点智慧进来。
  她要动的脑可多了。程大的案子不知有个结果了没?大内高手的目的到底何在?还有那令她不舒服的江兴正二品布政使……
  唉,这宴会千万不要是鸿门宴,刘邦有多智张良相助以脱身,东方非的身边只有她这个力大无穷的阮冬故而已!
  算了,她还是默背书吧。虽然她已经不用再背书,但心烦意乱时,总是想背书安定情绪,这早成她的习惯了。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朗朗清声,干净又悦耳,与背后远处靡然的乐音格格不入。
  离她较近的武士,因此多看她几眼,她全然没注意,同时思考着许多事情,最后,这些问题全化为最主要的一个--她学会控制力道十多年了,刚才,为什么她会突然失控甩开东方非呢?





  第六章
  这样的宴会一连六天,使人心神麻痹。
  东方非可能觉得玩她玩够了,准她白天可自行找事做,等他自宴会退下休息后,她才跟青衣换手,由她来夜守着东方非。
  他不懂武,危机时候要保住自己很难,她守着他理所当然。事实上,这还算是个好差事,白天她不必再到前头看着纸醉金迷的虚糜生活。
  这一天下午,风和日丽,她把文房四宝搬到凉亭上,将当年所遇见的各种案例、破案手法一一记录,等回乐知县后,再请一郎哥看看有无要补充的地方。
  其实,百姓犯罪,不如官员来得狡猾深沉,大多很快就能破案,但要无赖的诡辩,在当时令她很头痛。
  小至在公堂上粗鲁妒骂,大至死也不承认的狡辩,审案县令没有一点巧智,是很难让犯案百姓心甘情愿伏首认罪的。
  她写得十分专心,未觉时光流逝,直到一股异样呼吸声与她不同调,她才猛然回神。
  她机灵瞥见身边有人,且此人身着布政使官服,不由得心一凛,放缓起身速度,垂首作揖道:
  「小人不知大人来此,有失远迎,还请大人恕罪。」
  江兴布政使不经她同意,拿过她记录的案例,一一细读,因为她的字丑,所以布政使花了两倍时间才读完。
  他抬眼看向她,沉声问道:「你叫什么?」
  「小人怀真。」
  「这些案例你哪来的?」
  她反应极快,答道:
  「小人自幼看过大老爷审案,现在闲来无事,就把我看过的案子记了下来。」
  「这大老爷真是一板一眼,既然已有证据,何必再花心思让犯人心服口服,直接判罪就是。」
  她闻言,虽然不怎么认同,还是点头道:
  「大人说得是。大人,您不是在前头……」狂欢作乐、醉生梦死吗?现在还不到落日,布政使却出现在这里,未免古怪了点。
  江兴布政使颇有耐心地答道:
  「东方爵爷提早离席了。对了,怀真,本官对你这案例有些不解。」
  她有点意外布政使对审案有兴趣,但有官员愿意去了解,她求之不得,便道:
  「大人哪儿不了解?」
  「你瞧,这案例,乡民上堂作证,邻居夜里杀人弃尸,为何这名大老爷坚持乡民作假证?」
  她瞄一眼自己还没有写完的案例,笑道:
  「这理由其实很简单,敢问大人,无月无灯的夜晚里,你如何认人?」
  他一怔,点头:「有理。这审案县令确有几分才智。不知如今他在何处?」
  阮冬故早有腹案,应答如流道:
  「这是小人十年前看的案子,那县太爷至今在何处,小人实在不知,只记得是在极偏远的下县里。」
  布政使脸色沉稳,目光却有异样。他道:
  「县官也有任期期限,先皇驾崩之后,少有地方官员应召入京,想必他早已卸任还乡,不问世事了吧。」
  阮冬故想了一下,应声道:「确实有此可能。」
  布政使满意地点头后,打量她清俊中带抹艳色的容貌,忽地道:
  「怀真,听说东方非来到乐知县,亲赴牢里救你。你是有什么本事,能让一个喜怒无常的前任首辅,心甘情愿地救你出牢?」
  她不动声色道:「小人听闻爵爷来到县里,特地请兄长去求爵爷相助,也许是正巧遇上他心情大好的时候吧。」
  「不是因为你的容貌吗?」
  她呆了呆,直觉抬头看他。
  「你虽是男孩子,但姿色偏艳,东方非家无妾室,难保……」布政使摇了摇头,暧昧不清道:「这几天,你不就跟他夜住一室吗?」
  「大人多想了。小人是大老爷派来服侍爵爷,负责在夜里奉上热茶,注意爵爷的需求而已。」青衣兄不可能日夜不眠,由她分担守护责任,不是件奇怪的事吧。
  「爵爷的需求吗?」布政使笑了笑道:「据说当年东方非曾十分照顾户部阮侍郎,朝野皆知两人男风,本官想,东方非偏爱的,就是你这类美丽的男孩子吧。」
  东方非是她的未婚夫,未来两人间会有什么亲密行为,她也略知一二,外人误会东方非偏男色是不要紧,但由这布政使嘴里说出来,她总觉污秽不堪。
  她深吸口气,沉稳道:「是大人误会了。」
  布政使多看她两眼,道:「你甘心当人男宠,本官也无心干涉。你这些案例,能让本官带走吗?」
  「大人,你有需要,请尽管带走,如果百姓能因此受惠,必会因此感激大人。」她诚心作揖道。
  布政使有点惊讶她的品性,不由得道:
  「你这种人,竟会心甘情愿被那个东方非收成男宠,真是令本官意外。」语毕,忽然好奇,伸手要抚向她的颊面。
  她动作极快,连退了四五步远。
  「大人,请恕怀真失礼,怀真得去找爵爷了。」
  这句话她才说了个开头,突地有男声惊喜叫道:
  「小兄弟,请问厨房在哪儿?」
  这声音好熟啊,熟到她从小听到大的--
  她转身一看,看见一郎哥神色匆忙,提着豆腐桶进院子。
  「小兄弟,我来送豆腐,但这官园像迷宫,我找不着厨房,还好瞧见妳了,请快告诉我,厨房在哪儿?如果迟了,惹得这里官员不快,我就倒楣……」话还没有说完,他惊骇地看见布政使在场,立即闭口不言。
  共同生活十多年,两人间早有默契。她连忙上前:
  「兄台,你别急,我马上带你过去。」转向布政使,作揖道:「大人,小人先行告退了。」
  江兴布政使没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当是放行。
  她毕恭毕敬地退出院子,领着凤一郎往厨房的方向走去。一见四下无人,她立即拉着一郎哥躲进隐蔽处。
  「一郎哥,你满头大汗了!」她低声说道,连忙用衣袖帮他擦汗。
  凤一郎顾不得她过于亲近的举动,问道:
  「冬故,他是何时跟妳说话的?都说了什么?」
  她拿过他的豆腐桶子,开朗笑道:
  「一郎哥,你别紧张,没什么事发生,布政使是我在写案例时来的。你呢?你站在院子外多久了?」如果布政使没有想摸她,她想,一郎哥是不会出声的吧。
  「打他问起妳邻人作证的案例开始,我就在了。」他若有所思道。
  她轻笑:「那你待得很久了。你放心,真的没有事,他摸我,只是好奇什么是男宠而已。」
  「妳是姑娘家,怎能随意让人碰触?」
  「是是,所以,我避开了啊。一郎哥,你来官园做什么?豆腐都是怀宁送的,怎会劳动到你?」
  「我偶尔也想出门走走。」凤一郎避重就轻道:「顺便,来探探妳。」
  她一向不对他起疑,所以也不会去追究他说的是真是假。她笑着:
  「我很好,没事……只是,不太习惯这种场面而已。老实说,一连待了六天,我开始理解为何有人能把持不住了。这种生活过久了,心麻痹了,身体习惯了,眼睛闭起来,就能快意生活,人生多快乐啊。」
  「妳习惯了吗?」他柔声问。
  她想大笑,但又怕惹人注意,只能低笑连连:
  「我日夜想着家中的腊肉,实在习惯不了这种奢侈生活。」
  「既然如此,妳是东方非的未婚妻,妳不想再待在这里,跟他直说就是了。」
  「无所谓啦,一郎哥。这种宴会,并不是我走了,它就不存在了,我留下来可以保护东方非。」她认真道。
  「他故意让妳看见这些地方官的德性,让妳失望让妳寒心,他才会快活。」他平静地说。
  「也许他是故意,不过我也不是闺房里的娇花。」她顽皮笑道:「我还没有失明,应该看见的都得看见,不然我连眼盲心明的大哥都不如。再者,东方兄这个人啊,就是这样,他很爱测我底线。」她是不介意,只要别碰其他无辜百姓就好了。
  凤一郎定定看着她,轻声道:
  「妳真了解他。可是,他并不是一个好未婚夫,更别说将来会是好相公了。」
  「一郎哥……你不喜欢他,对不?」义兄跟未婚夫之间……唉,她有点头痛了。
  凤一郎看她有点苦恼,不由得笑道:
  「他的行事为人,我不作评论。我喜不喜欢他,不是重点,重要的在于,妳喜欢他,那就够了。」
  喜欢啊……
  她心里确实有东方非,甚至占据她心里最重要的男人只有四个,大哥阮卧秋、义兄一郎哥和怀宁,最后就是未婚夫东方非。
  除此外,真的没有其他男人可以进驻她内心最重要的角落。
  但是,喜欢的程度……
  眼珠轻瞟,觑到青衣正脱下她未婚夫的外袍,一盏油灯映着屏风后的修长身影,若隐若现的,照说是引人遐想的,但她脑袋空空,完全不会想歪。
  青衣取出明日换穿的衣物放在床头,然后退出屏风后,道:
  「小姐,这一夜就麻烦妳了。」
  她爽快拍胸。「没问题,保证明天还你一个完整无缺的东方兄。」
  屏风后,床上的男人哼笑一声。
  青衣面不改色,为她端来一壶茶。自她负责守夜的隔日,他过来换班,看见她精神十足地在写案例,从此他都会在夜里送来热茶为她提神。
  「多谢了,青衣兄。」她送他到门外,忽然低声:「等等,我有一事请教。」
  青衣闻言停步,道:「小姐请尽管吩咐。」
  她东张西望,确定即使武士在附近,也不会有人偷听到,才小声问:
  「青衣兄,你可曾喜欢过女人?」
  「……小姐莫要误会,我并不喜欢男人。」
  「不不,我不是说你有断袖之癖,我是想问,你喜欢过哪家的姑娘吗?」
  青衣注视着她,慢吞吞地说:「我十二岁起跟着主人,没有喜欢的姑娘。」
  「那十二岁之前呢?」她期待地问。
  「……小时候随便喜欢一个小姑娘,这不是新鲜事儿。」他依旧恭敬的回答。
  「那就是说,你曾经喜欢过一个小姑娘了?你如何得知自己喜欢上她呢?」
  即使这个问题有些突兀,青衣还是有问必答道:
  「我心里只想着她,念着她,想看她。」
  她思考片刻,再问:「还有呢?」
  还有?那就是他的答案不是她要的。青衣想了想,答道:
  「她在我眼里,十分可爱。我想,比谁都可爱吧。」
  她轻轻击掌,明眸闪闪发光,叫道:
  「对,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多谢你了,青衣兄。」她高兴地抱拳。
  「小姐多礼了。」他施以同样的礼数。
  她转身要回屋,突然又叫住他:「青衣,你……现在呢?」
  青衣明白她在问什么,平静道:
  「小时候的喜欢,并不是真心喜欢,自然没有下文了。」
  「喔,那……晚安了。」她轻声道。
  「晚安,小姐。」他神色自若。
  她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里。一个十二岁就当人家仆的孩子,过往回忆总会有点不堪,她低叹了口气,方才真不该问他的。
  「妳叹什么?」东方非还没有入睡,两人隔着屏风说话,他也不觉得无聊。
  「我在想,东方兄当年不知如何遇见青衣兄的?」
  东方非没有问她为何对青衣起了兴趣,说道:
  「当我还是群辅之一时,一日在京师街上看见有人卖身葬父,那时我刚斗垮一个老爱说预言的钦天监,心情大好,就让他葬父去了。」
  她皱眉。「东方兄,为何你老是爱在我面前说一些违背正道的事?」
  东方非本有几分倦意,但总是舍不得放弃让她生气的机会,索性支手托腮,侧身向外,透着精美屏风,欣赏着她纤美的身形。
  她扮回女装,令人惊艳,但她这男装俪人,一样让他垂涎三尺。
  「我不说,就代表不曾发生吗?冬故,我斗垮了一个官,这个官也许将来会祸国殃民,我这不就成了一个好人?再者,我不斗他,他迟早也会想尽办法除掉我,妳是要见我死还是他死?」
  她沉默一阵,坚定道:「东方兄,你这是歪理了。」
  「虽是歪理,也是事实。冬故,妳告诉我,这几日妳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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