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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众人挤在王八十的柴房之外,齐齐发出惊叹之声。
一头硕大的母猪,身穿白色绫罗,衣裳飘飘地吊在王八十房中梁下,一条麻绳绕颈而过,竟真的是吊死的。
“母猪竟然会上吊,真是世上奇事,说不定它是看中了王八十,施了仙法得知你已多年没吃过猪肉,所以举身上吊,以供肉食。”在角阳村开了多年私塾的闻老书生摇头晃脑,“真是深情厚意,闻所未闻。”
“女人的衣服,嘻嘻,猪穿女人的衣服……”地上一名七、八岁的小男孩嘻嘻地笑,“它如果会变化,衣服怎么不变成猪毛?”
王八十连连摇头:“不不,这不是猪仙,我说这定是有了女鬼。你们看这衣服,这衣服兜里还有东西,真是女人穿过的,你看这东西……这可是寻常人有的东西?”他搬了张凳子爬上去,在母猪身上那件白衣怀里摸出一物,“这东西,喏。”
众人探头来看,只见王八十一只又黑又粗的老手上拿着一张金叶子,就算是村里有名的李员外也拿不出手的足有三两重的真金叶子。母猪自然不会花钱,衣服自然自己更不会花钱,那这三两黄金是谁的?
王八十指指梁上摇晃的母猪:“这必是有怨女死得冤枉,将自己生前死法转移到这母猪身上,希望有人替她伸冤……”
闻老书生立刻道:“胡说、胡说,悬梁就是自杀,何来冤情呢?”
王八十呆了一呆:“哦……”脸上竟有些失望,往众人看了一眼,只见大家对那悬梁上吊的猪啧啧称奇,看了一阵,也就觉得无聊,有些人已打算离去,心里有些着急。
正在此时,忽然梁上的木头发出一声异样的声响,在众人纷纷回首之际,白绫飘扬,那头吊颈的猪仰天跌下,“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猪身上一物受震飞起,直往人群中落去。
“啊—”众人纷纷避让,一人急忙缩头,那物偏偏对他胸口疾飞而去,众人不禁大叫一声“哎呀”,那物在齐刷刷“哎呀”声中正中胸口,那人扑通坐倒在地,双手牢牢抓住一物,满脸茫然,浑不知此物如何飞来。众人急忙围去细看,只见那人手中抓着一柄血渍斑斑的矛头,矛头上沾满暗色血迹,显然刚自母猪血肉之中飞了出来。
2010…11…20 20:26 回复
冉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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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楼
王八十蹲下抚摸那摔下的母猪,叫了起来:“这头猪不是吊死的,是被矛头扎死的。”
众人复又围来,众目齐看那死猪,半晌闻老书生道:“王八十,我看你要出门躲躲,这……这头被矛头扎死的母猪,不知被谁吊在你家,必定有古怪,那黄金你快些扔了,我看不吉利,咱没那福分,享不到那福气,大家都散去吧,散去吧。”
众人眼见矛头,心中都有些发毛,纷纷散去,只余下那手握矛头的灰衣书生,以及呆住的王八十。
“你……”那灰衣书生和王八十同时开口,同时闭嘴,各自又呆了半晌,王八十道:“你……你是猪妖?”
灰衣书生连连摇头:“不是、不是,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我本要去万福豆花庄吃豆花,谁知道这里母猪上吊,身上飞了一把刀出来……”
王八十看着他手里仍然牢牢抓住的矛头:“这是矛头,不是刀,这是……咦……这是……”他拿起灰衣书生手里的矛头,“这不是戏台上的矛头,这是真的。”
只见那矛头寒光闪烁,刃角磨得十分光亮,不见丝毫锈渍,和摆放在庙中、戏台上的全然不同,真是杀人的东西,刹那之间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那灰衣书生忙自怀里摸了一块巾帕出来擦手,一擦之下,巾帕上除了猪血,尚有两条长长的黑毛,他尚自呆呆,王八十脑子却灵活,大叫一声:“头发!”
两条两尺有余的头发,沾在矛头之上,最后落在灰衣书生擦手的巾帕之中,赫然醒目。母猪肚里自然不会长头发,王八十举起矛头,只见矛头之上兀自沾着几丝黑色长发,与矛头纠缠不清,难解难分,他长大了嘴巴:“这……这……”
“那个……这好像是这块矛头打中了谁的头,然后飞了出去,进了这头母猪肚中……”灰衣书生喃喃地道,“所以自母猪肚中又飞出来的矛头上就有头发。”
王八十颤声道:“这是凶器?”
灰衣书生安慰道:“莫怕莫怕,或许这刀……呃……这矛头只是打了人,那人却未死;又说不定只是这头母猪吃了几根头发下肚,那个……尚未消化干净。”
王八十越想越怕:“这只吃了头发的母猪怎会……怎会偏偏要挂在我的屋里……我招谁惹谁了?我……”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冤,往地下一蹲咧嘴就哭了起来。
灰衣书生急忙将手中的矛头往旁一放,拍了拍王八十的肩:“莫怕,也许只是有谁与你开个玩笑,过个几天自然有人将实情告诉你。”
王八十哭道:“这一头母猪也值个一两三钱银子,有谁会拿一两三钱白花花的银子来害人?我定是招惹了猪妖女鬼,缠上我了,我定活不过明日此时,今晚就会有青面獠牙的女鬼来收魂,阎罗王,我死得冤啊……”
灰衣书生手上越发拍得用力:“不会不会……”
王八十一抬头,看见他满手猪血涂得自己满身都是,越发号啕大哭:“鬼啊—母猪鬼啊—我只得这一件好衣裳……”
灰衣书生手忙脚乱地拿出汗巾来擦拭那猪血,却是越擦越花,眼见王八十眼泪与鼻涕齐飞,饼脸同猪血一色,没奈何只得哄道:“莫哭莫哭,过会我买件衣裳赔你如何?”
王八十眼睛一亮:“当真。”
灰衣书生连连点头:“当真当真。”
王八十喜从中来:“那这便去买。”
灰衣书生早饭未吃,诚恳地道:“买衣之前,不如先去吃饭……”
王八十惊喜交集,颤声道:“公……公子要请我吃饭?”
灰衣书生耳闻“公子”二字,吓了一跳:“你可叫我一声大哥。”
王八十听人发号施令惯了,从无怀疑反抗的骨气,开口便叫“大哥”,也不觉面前此人虽颓废昏庸而不老,以年纪论,似乎还做不到他“大哥”的份上。灰衣书生听他叫“大哥”,心下甚悦,施施然带着这小弟上万福豆花庄吃饭去了。
万福豆花庄买的豆花一文钱一碗,十分便宜划算,灰衣书生不但请王八十平白喝了碗豆花,还慷慨地请他吃了两个馒头一碟五香豆,王八十受宠若惊感激涕零,若他是个女子,以身相许的心都有了,奈何他不是。
吃饭之际絮絮叨叨,王八十终于知道他这“大哥”姓李名莲花,昨日刚刚搬到角阳村,不想今日一早起来就看见了母猪上吊的怪事,还连累他欠了王八十一件衣裳。幸好他大哥脾气甚好,又讲信用,在吃饭之际就请小二出去外面给王八十买了件新衣裳回来,越发让王八十奉若神明。
李莲花吃五香豆吃得甚慢,身边食客都在议论王八十家里那头母猪,他听了一阵:“王八十,今日村里可有人少了母猪?”
王八十摇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村里养猪的虽然多,但是确实没听说有人少了母猪,否则一大早起来哪有不到我家来要的道理?一头猪可贵得很……”
李莲花连连点头,对那句“一头猪可贵得很”十分赞同:“一头死了的母猪昨夜竟偷偷跑到你家悬梁,这事若是让说书先生遇见,一定要编出故事来。”
王八十窘迫又痛惜地道:“说书先生几天就能挣一吊钱呢……”
两人正就着那母猪扯着闲话,忽地满屋吃豆花的又轰动起来,王八十忙钻出去凑个热闹,这一凑不得了,整个傻眼了。
他那爹娘不爱的家,曾悬着一只母猪,现地上横躺着只母猪的屋子着火了。
非但是着火,看那浓烟滚滚、烈火熊熊的样子,即便他化身东海龙王去洒水,只怕也只得是一地焦炭了。他虽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却也是个明白人,绝望地心知他那床十八文的被子多半是离他而去了,怎会起火呢?家里连个油灯都没有,怎会起火呢?
李莲花挥着袖子扇那穿堂而来的烟灰和火气,隔壁起火,豆花庄也遭殃,不少客人抱头逃之夭夭,他那一碟五香豆却还没吃完,只得掩着鼻子继续。
王八十呆呆地回来,坐在李莲花身边,鼻子抽了几抽,喃喃地道:“我就知道猪妖女鬼来了就不吉利,我的房子啊……我的新被子……”
他越想越悲哀,突然号啕大哭:“我那死了的娘啊,死了的爹啊,我王八十没偷没抢没奸没盗,老天你凭啥让我跑了老婆烧了房子,我招谁惹谁了?我就没吃过几块猪肉,我哪里惹了那猪妖了?啊啊啊啊……”
李莲花无奈地看着面前那第一碟五香豆,身边的眼泪鼻涕横飞,嘈杂之声不绝于耳,只好叹了口气:“那个……如果不嫌弃的话,你可以暂时住在我那。”
王八十欣喜若狂,扑通一声跪下:“大哥、大哥,你真是我命里的救星,天上下凡的活神仙啊!”李莲花很遗憾地结了账,带着王八十慢慢出了门。
出了门就能感觉到火焰的灼热,王八十住的是红艳阁的柴房,柴火众多,这一烧绝不是一时半刻能烧得完的。
李莲花和王八十挤在人群中看了两眼,王八十放开嗓子正要哭,却听李莲花喃喃地道:“幸好烧的只是个空屋……”王八十一呆,陡然起了一身冷汗,倒也忘了哭。李莲花拍了拍他的肩,“这边来。”
于是王八十乖乖地跟着他往街的一边走,越走眼睛睁得越大,只见他那“大哥”走进了一间通体刻满莲花图案的二层小楼,这木楼虽然不高,但在王八十眼中已经是豪门别院,神仙府邸。
李莲花打开大门,他竟不敢稍微踩进一脚,只见门内窗明几净,东西虽然不多,却都收拾得极为整洁干净,和他那柴房全然不同,只觉踩进一脚也亵渎了这神明住的地方。
李莲花见他又在发抖,友善地看着他:“怎么了?”
王八十露出一张快要哭出来的脸:“太……太太太……干净了,我不敢……不敢踩……”
李莲花“啊”了一声:“干净?”他指着地上,“有灰尘的,不怕不怕,进来吧。”
灰尘?王八十的眼睛眯成斗鸡眼才在地上看到一点点微乎其微约等于没有的灰尘,但李莲花已经走了进去,他无端地感觉到一阵惶恐,急急忙忙跟了进去。
就在他踩进吉祥纹莲花楼的刹那,“乓”的一声,一个花盆横里飞来,直直砸在门前,恰恰正是王八十方才站的地方。
王八十吓了一跳,转身探出个头来张望,只见满大街人来人往,也不知是谁扔了个花盆过来。李莲花将他拉了进来,忙忙地关了门。
地上碎裂的花盆静静躺在门前,这是个陈旧的花盆,花盆里装满了土,原本不知种着根什么花草,却被人拔了起来,连盆带土砸碎在门口。
一地狼藉的样子,让人觉得有些可惜。
李莲花坐在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坚决不肯坐在椅上的王八十,右手持着上次方多病来下棋时落下的一颗棋子,一下一下轻轻地敲着桌面。
王八十本觉得“大哥”乃是天神下凡,专司拯救他于水火之中,但被李莲花的眼神看得久了,愚钝如他都有些毛骨悚然起来:“大哥?”
李莲花颔首,想了想:“二楼有个客房,客房里有许多酒杯、毛笔、砚台什么的,别去动它,你可以暂时住在里面。”
王八十连连磕头,不磕头无以表达他的感激之情,李莲花正色道:“不过你要帮我做件事,这事重要至极,十分紧迫,若不是你,一般人可能做不来。”
王八十大喜:“大哥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红艳阁的柴房烧了,我也没胆回去那里,如果能帮上忙再好不过了。”李莲花温文尔雅地颔首,白皙的手指仍旧持着棋子在桌上轻轻地敲着。
一炷香时间后,王八十接到了李莲花要他做的这件“重要至极,十分紧迫,一般人做不来”的活儿—数钱。
李莲花给了他一吊钱,很遗憾地道:“这吊钱分明有一百零一个,但我怎么数都只有一百个,你帮我数数。”
王八十受宠若惊地接过了他人生中见过的最多的钱,紧张且认真地开始了他数钱的活。
2010…11…23 21:31 回复
冉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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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楼
【二】 破门
第二天,王八十在鸡还没叫的时候就起床,快手快脚地将这木楼上下打扫抹拭了一遍,他本还想为大哥煮个稀饭什么的,但楼里却没有厨房,只有个烧水的炭架子,连颗米都找不到。在他忙碌的时候,李莲花却在睡觉,丝毫没有起床的意思。
鸡鸣三声,日出已久。
在王八十把那吊钱又数了十遍之后,李莲花终于慢腾腾地起床了,刚刚穿好衣服,只听门外“砰”的一声响,吉祥纹莲花楼的大门骤然被人踹开,一个身穿金色锦袍的中年人持剑而入:“王八十呢?叫他出来见我!”
李莲花刚刚穿好衣服下了楼,手上刚摸到王八十为他倒的一杯水,眼前就猛地出现了一位面色不善,气势惊人的金衣人。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来者何人所为何事,何时踹坏大门打算赔他银子几许……那金衣人已沉声道:“李莲花,在我万圣道看来,吉祥纹莲花楼不过尔尔,算不得龙潭虎穴,我只是要王八十,你让开。”
万圣道是江浙武林总盟,近几年角丽谯野心渐显,除了四顾门重新崛起之外,江浙已在数年前成立万圣道总盟,联络、集中江浙三十三武林门派的消息和人手,统一进退决策。数年以来,万圣道已是武林中最具实力的结盟,黑白两道甚至官府都不得不给万圣道七分面子。
李莲花一口水都还没喝,金衣人已撂下话来,指名要带走王八十。王八十根本不认识这浑身金光的中年人,吓得脸色惨白,不知他家里吊死了头猪竟会有如此惨重的后果,不……不不不就是头母猪吗……
“金先生。”李莲花微笑道,“要带走王八十也可,但不知红艳阁这小厮是犯了什么事,让万圣道如此重视,不惜亲自来要人?”
金衣人眉目严峻,神色凌厉,他并不生气,还笑得温和得很。
金衣人被他称呼为“金先生”,显然一怔:“在下并不姓金。”
李莲花也不介意:“王八十家里不过吊死了头母猪,和万圣道似乎……关系甚远……”
金衣人怒道:“有人在他家中废墟寻得‘乱云针’封小七的令牌,还有断矛一支,岂是你所能阻挡?”
李莲花皱起眉头:“封小七?”
金衣人点头:“万圣道总盟主封磬之女。”
李莲花看了王八十一眼,喃喃地道:“原来……那头母猪真的很大干系,王八十。”
王八十听他号令,立刻道:“大哥,小的在。”李莲花指了指金衣人,正色道,“这位金先生有些事要问你,你尽管随他去,放心他不会为难你。”
王八十魂飞魄散,一把抓住李莲花的裤腿,涕泪横飞:“大哥,大哥你千万不能抛下我,我不去,大哥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死也不去,我不要和别人走,大哥啊……”
李莲花掩面叹息,那金衣人未免有些耸眉,大步走过来一把抓起王八十就要走,不想王八十人虽矮腿虽短,却力气惊人,竟然牢牢扒在李莲花腿上,死也不下来。
拉拉扯扯不成体统,金衣人脸色黑了又黑,终于忍无可忍地道:“如此,请李楼主也随我走一趟。”
李莲花一本正经地道:“我不介意到万圣道走一遭,但你踢坏我的大门,如果等我回来,楼内失窃……”
金衣人眉头微微抽动,咬牙切齿地道:“大门万圣道自然会帮你修理,走吧!”李莲花欣欣然拍了拍衣袖:“金先生一诺千金,这就走吧。”
金衣人面容越发扭曲,他不姓金!但好容易拿人到手,他自不欲和李莲花计较,一抬手:“走吧!”王八十眼见大哥也去,满心欢喜,紧紧跟在李莲花身后,随着金衣人走出大门。
门外一辆马车正在等候,三人登上马车,骏马扬蹄,就此绝尘而去。
马车中四壁素然,并无装饰,一身金衣的“金先生”盘膝闭目,李莲花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游目四顾,突然瞧见马车一角放着个三尺余长的包裹。那包裹是黄缎,黄缎是撕落的,并未裁边,边上却以浓墨挥毫画了什么东西,不是龙,约摸也是和龙差不多的东西,他对着那东西看了好一阵,突然问:“金先生,那是什么?”
金衣人怒道:“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千里啸风行’白千里。”
李莲花“啊”了一声,歉然看着他:“那是什么?”
2010…11…23 21:32 回复
冉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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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楼
白千里看了那包裹一眼,怒色突然淡去:“一柄剑。”
李莲花问道:“可是‘少师’?”
白千里一怔:“不错。”
李莲花温和地看着那包裹,过了片刻,微微一笑。
白千里奇道:“你认得‘少师’?”
李莲花道:“认得。”
白千里道:“此剑是李相夷当年的贴身佩剑,李相夷身带双剑,一刚一柔,刚者‘少师’,柔者‘吻颈’,双剑随李相夷一起坠海。数年之前,有人在东海捕鱼,偶得‘少师’,此后此剑被辗转贩卖,一直到我这里,已过了四十三手。”他淡淡地道,“名剑的宿命啊……”
李莲花本已不看那剑,闻言又多看了那剑两眼:“此剑……”
白千里冷冷地道:“你可是想看一眼?”
李莲花连连点头,白千里道:“看吧。我不用剑,买回此剑的时候还是沧海剑莫沧海莫老让我的,本就是让人看的,多看一人,便多一人记得它当年的风采。”
李莲花正色道:“金先生,真是谢了。”白千里一怔,这人又忘了他姓白不姓金,只见李莲花取过那黄缎包裹,略略一晃,柔软的黄缎滑落手背,露出黄缎中一柄剑来。
那是柄灰黑色的长剑,偏又在灰黑之中泠泠透出一股浓郁的青碧来,剑质如井壁般幽暗而明润,黄缎飘落,扑面便见了清寒之气。
李莲花隔着黄缎握着这剑的柄,虽然并未看见,但他知道这剑柄上雕着睚眦,睚眦之口可穿剑穗,十五年前,为博乔婉娩一笑,李相夷曾在剑柄上系了条长达丈许的红绸,在扬州“江山笑”青楼屋顶上练了一套“醉如狂”三十六剑。
当年……扬州城中万人空巷,受踩踏者多少,只为争睹那红绸一剑。
他也记得最后这柄剑斩碎了笛飞声船上的桅杆,绞入船头的锁甲链中,船倾之时,甲板崩裂,失却主人的剑倒弹而出,沉入茫茫大海……
突然间,胸口窒息如死,握剑的手居然在微微发抖,他想起展云飞说过“有些人弃剑如遗,有些人终身不负,人的信念,总是有所不同。”
不错,人之信念,终是有所不同。李莲花此生有负许多,但最对不起的,便是这一柄少师剑。
王八十见他握住剑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