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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英兰勉强咧嘴做了个笑模样，泪流着，神色依然沮丧着……
叶秋红只好把她搂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行了，别难过了，不值当！当初跟你商量的时候，就已经全部考虑清楚了的。你呀，总是自信不足，就爱贬低自己！
这人际关系都讲究个你来我往，是不是？如果不是你的性子好，待人真诚，对人真心实意，掏心掏肺的好，陈家即便是教养再好，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待你象家人一样是不是？
他们知道你有那个心要自主创业，大方的借钱不说，还四处走门路，疏通关节；陈家大姐姐甚至还托人将制衣厂里前几年就封库淘汰的2千副配套齐全的商标，吊牌给弄了出来，只花了区区的5百块！要知道如今生产这个的都是些大厂家，根本不接我们这样零敲碎打的小买卖，那可都是一万起头的单子，还要出示相关的文件才行。光这一项就省了我们好多的事，知不知道？
要知道，这陈家做到这一步，不都是因为你的缘故吗？因为你过去3年在他们家的付出，值得他们今天的给予！当然，当然，陈家的人很好，很好，非常好！我从来不否认这一点！可那也是因为你也很好啊！要不然，人家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没经过？即使再怎样善良，慈爱的人家，也不会帮一个已经离开有一年半的小保姆帮到这个程度吧？人啊，不管什么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计较得与失，没有任何收获谁愿意尽心尽力的付出，只有觉得值得才会去做，不是吗？
我呀，是一早就看中了你脑袋里的东西！我啊，这是未卜先知，是放长线钓大鱼，你知道不？我知道你的脑袋以后一定很值钱，所以呀，才会趁着你困难的时候用点小钱先蒙住你的眼，拢住你的心，让你觉着我吧，就是个大圣人，对你有知遇之恩，先让你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觉得要到下辈子才还得清，这样将来我才好理直气壮的压榨你，才好躺着数你帮我挣的大把钞票呀！唉，其实这番话，我不应该说出口的，只想深深埋在心里，有事没事的时候拿出来自个偷着乐的，可是——今天被你的眼泪一逼啊，它怎么就自个溜出来了呢？哎呦，名节不保啊！我这张老脸哟，往哪搁哟？！”
吴英兰扑哧一声笑了，算是放开了怀，不再纠结了，她回抱着叶秋红，“叶姐，反正我是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想了，以后我一定振作起来，努力，努力，再努力，做个对得起你，对得起陈家老老少少的人，你们的情义我会一直记着，往后一定十倍、百倍、千倍的回报你们！”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叶姐，你看，陈家帮了我们这么多，情义这么深厚，等店开张以后，是不是可以定制3张7折的白金卡给陈家3姐妹，黄婆婆和另外的两个小姑娘，一年四季我就专门设计制作几套服装给她们以聊表心意，你看如何？”
“那自然是要的！再忙再累也不能忘了对咱有情有义的人，有能力的时候更要涌泉相报才是！我可不是那等目光短浅、思想狭隘的人，一早心里就有了这个打算了，只是这段时间事情太多，没能和你聊聊往后的细节呢。英兰，现如今，万事俱备，东风、西风、南风也都足了，我们就努力向前，向前，大干一场吧！”
“好，努力，努力！向前，向前！！大干一场！！！”
19
2001。9。9广西南宁
“慧，我怎么总是觉着这不太好呢？要不，咱再找找，等见着你妹妹，再提钱的事？反正也不是很急用。”李翠芬站在繁华的闹市街头，看着行人如织的穿梭往来，不由得胆怯了，犹豫了，停下脚步不敢向前，
“妈，这都快要到地头了，你还在犹豫些什么？再说了，自从小妹离开家，到了南宁，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见个一两次的，连个联络的方式她都不给，你要上哪找她去？”吴慧兰不耐烦了。
“就去那个腾飞制衣厂问问？地址我知道，没准她的旧同事知道她下落呢？当面锣对面鼓的，大家见了面说开了好些，这样直愣愣的闯进去，我总觉得不是很妥当。不是我这个当妈的瞧不起自个的亲闺女，从小到大，她骨头有几两重，我是门儿清！我怎么上上下下的瞧着她就不是个当老板的料呢？！别是你的朋友听错了吧？英兰她会是那家店的主？我可一万个不信她有那样的能耐，那样的运道！要说你和伟仔将来开个三五家这样的店面，我信！可她？……”李翠芬一面指着眼前布置得典雅大方，货品琳琅满目，客人也络绎不绝的“凤来兮”时装店，一面不可置信的摇头。
“是不是，咱进去问个清楚不就行了！美娇可是瞧得清清楚楚的，那两个店员可是喊小妹作老板的，小妹当时也点头跟她们说话了的。要不是美娇这几年跟小妹见面得少，一时不敢确认，怕只是有些眼熟，又同名同姓的人而已，早上前打招呼了，哪里用得着等回了家见了你，才敢确定？
妈，咱进去吧，问问！如果是，就叫她们将小妹叫回来。真是的，想想都气人，这么大一家店，都一年多了，每个月就只给你和爸2百块钱，也不管家里为了买地皮起房子欠了2、3万的债呢！就知道自己躲起来吃香的喝辣的，也不管你和爸为了早日还清债务，省吃俭用的，都瘦了！你们整天愁眉苦眼的样，都老了好多！我和小弟瞧在眼里，急在心里，不知道如何心疼才好呢！
可是我也才刚刚找到了份工作，每天要风吹日晒的来回奔波，也才那么5、6块钱，实在是帮不了家里；小弟呢，高中毕业后就顶了你和爸双职工的名进了单位，可单位里你也知道是半死不活的，小弟还是个临时工，就4百来块钱的工资，都不够他自个花销的，没少朝你二老伸手，还暂时指望不上他。
妈，我说这样的单位还有什么前途？还不如趁早叫老爸办个病退，我可都打听清楚了退休后的工资不归单位管，是政府的事，那可比在单位里多好几百呢！可爸要到后年才满60，早一年就多1、2千呢！你上哪里找这么好的事去？！又不用上班，整天轻轻闲闲，舒舒服服的躺着就有7、8百的钱领，多好的事呀！要不是你的年龄不够，我都想让你想办法走门路也办个病退了，可那不成呀，年龄差太多！妈，你的事不成，可老爸的行啊！只要塞点小钱疏通关系，有大伯和五叔帮衬着，年底老爸就能退下来，干领工资了！你说这钱不zhao小妹，找谁借去？
家里刚给小弟建的房子还欠着两万多的债呢，有地方借，你老也得看看往后怎么还啊？！再说了，这房子还没有装修呢，如今就一个土坯房，四处空廖廖的，你老可别说将咱家二十几，三十年的老古董摆进去啊！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小弟也高中毕业了，又不耐烦去读书，可再在那个单位里呆着它也不是个事啊！那么漂亮的一个小伙子去站柜台，没的埋汰了小弟的人才！而且这也不好看啊，人家姑娘一看，哟！就一站柜台的呀？那还不得全跑了呀！那剩下歪瓜裂枣的，你老也看不上不是？可是这只要有了钱，把家里装修得漂漂亮亮的，再给小弟开个店，那漂亮的姑娘还不都排了队的，任你老随便挑，随便选呀？！”吴慧兰在一旁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母亲的神色，一边口灿莲花，见李翠芬一脸憧憬地陶醉着，连忙又加了一把火，“可要没钱，你老那也没辙，是吧？！这不同小妹要，问谁要去？！你是她亲妈，这亲妈有困难，做人子女的就应该想方设法的帮忙解决，哪有人象她似的光顾着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发财，也不管家里人的死活！
妈，还有，我觉着吧，这要是悄没声息的zhao小妹，躲在一旁告诉她家里的难处，会不会没有什么效果啊？美娇可都说了，小妹这店里的衣服可都老贵了，一件普通的衬衫就要一百多，上下两件的套装更是6、7百的不等，你看，这店里的衣服这么多，那钱可真赚大发了！你老别是还当她象在制衣厂做工仔时一样，干领5、6百的死工资呢吧？！看这店里红火的样，每月也有的2、3千的收入吧？
可小妹呢？每个月就给你和爸两百块的嚼用，这也太……，太吝啬了！太不把你二老放在眼里了！就好象你二老不是她亲爸，亲妈似的！我怕我们再说破了嘴皮子也没用！小妹也只一个劲的哭穷，然后再装模作样的拿个1、2千的就想打发了咱们。
不如，咱就干脆闹大一点，跟大伙说说咱家里的难处，你们当爸当妈的辛苦，想来在大家伙的面前，小妹为了面子，怎么也得掏个2、3万的才好看吧？这样一来，这一趟，钱就齐活了！也不用再费事三天两头的坐长途车上南宁来，还得低三下四的陪着笑跟她开口，看她脸色！况且，妈你老也有些岁数了，又晕车，看你这一路累了呀，我这心里直抽抽！要不是我也只是个乡巴佬，小妹对我有成见，跟我一向又不亲近，我实在是劝不动，也不敢劳你老的大驾了！这大太阳的，妈，真是太辛苦你了！
小妹这人吧，唉，虽然说我俩是亲姐妹，可她那人……，真是……，唉，真是都没法说她了！就没见过这么不孝的人！连自个的亲爸妈都不亲，她这是要亲哪个外人去？！”
李翠芬闻言，眼一瞪，“她敢？！我肚子里爬出来的种，再怎么的也得先紧着我和你爸，再来就是你们姐弟两个，谁也不能越过我们去！”
“就是，你老说都对，就该是这个理！说到天边去，也是你二老最大！”吴慧兰在一旁点头哈腰的奉承着。
“走，咱找她去！”李翠芬高昂着头，趾高气扬的往前走，吴慧兰猛吞了几口唾液，心想：‘终于是搞定了，真不容易！’嘴里应着，追上去几步，挽着她的胳膊，也一同昂头挺胸的走进了“凤来兮”时装店。
吴慧兰进了“凤来兮”，放开了挽着李翠芬胳膊的手，径自走到最近一位正忙着给顾客展示介绍服装的店员a面前，“喂，你们这的老板是不是叫吴英兰？她20出头，圆脸，个子不是很高，一米五几，肤色有点黑，跟我妈有6、7分相似。”
店员a看了看一边东张西望的李翠芬一眼，有些迟疑的点头。
吴慧兰见到该店员a点头，便挥手阻止她开口，“把她给我叫出来，就说她妈和她姐要找她，让她赶紧过来！”
店员a瞧了瞧这位自称“姐”的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客人与那位从一进门就一言不发，四处溜达着乱翻乱看的中老年人，继续端着她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你好，请稍候，请让我先为这位客人服务！”
吴慧兰觉得受了怠慢，不乐意了，“你说什么？！叫我等，你谁呀你？好大的架子！指挥不动你是吧？信不信我叫我妹炒了你？！”
店员a站得笔直，显得不卑不亢，“这位客人，请原谅，‘凤来兮’其中的一位老板是吴英兰没错，可是，第一：吴老板尚未明确的介绍你们的身份，那就请恕我失礼了，把你们看作一般客人，而根据‘先来后到’的原则，我眼前的这位客人先到，我应该先行接待她；
第二：叶老板一早就明确的指示：在店里，无论什么时候，必须以公事为上，有私事下班后私底下再说；就算是叶老板或吴老板在，也是要以客人为先。所以，两位，请原谅，我稍候会再为你们联络吴老板。请在那边休息区的沙发上稍候好吗？或者两位一个小时左右再回来，这个时间吴老板一定可以赶到了。有怠慢之处，敬请谅解！”
“凤来兮”里，原本正在挑选服装的客人正因为吴家母女的失礼暗自皱眉，听见店员a的一番言语，方才觉得舒畅了些，又恢复了心情，继续与众店员或同伴笑语嫣嫣的轻声交流……
吴慧兰遭了一顿不软不硬的抢白，又羞又气，脸色是青红交替，胸膛是起伏不定……，李翠芬眼见心爱的女儿受辱，也不由得沉了脸，对吴英兰的不喜又重了几分，真恨不得立马把她给揪出来，甩上几个大耳光子，为大女寻回“公道”。
……
叶秋红尚未走进“凤来兮”，就发现店里的气氛有些不对，一方是融洽祥和，另一方则怨尤萦绕三尺，对比十分的鲜明，引得不少过路的行人驻足，不明就里的围观、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过她并不着急，因为她绝对的信任手下的这群员工，尤其是店员a——赵店长，那是位经验丰富、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人才，推销及危机处理能力有时候比自己还要更胜一筹。
叶秋红走近“凤来兮”，看清楚了怨尤的一方是何许人也：一个50来岁的半老太太——凌乱的齐耳短发，发型看来是自行处理的，有些地方很直，有些地方象是狗啃过似的，参差不齐；身上是件明显原本并不属于她的绸料衬衫——款式年轻的过分，装饰华丽的过分，袖口有些微的破损，看来可能来自于身边那位年轻人。那年轻人，约25、26岁，烫了头时髦的大波浪，却处理得不当，令那张圆脸更宽更大；玫红的绸缎衬衫倒是挺衬她白皙的肌肤就是那领口，胸口盘旋的数道繁复的花边将她粗短的脖子遮得几乎找不到，衬衫的下摆扎进了黑色的长裤里，活象根中上部涂了红油漆的柱子，令人说不出的别扭；不知道她在恼什么，眼睛象喷了火，不停在低声细语的店员、顾客与四周琳琅满目的服装之间来回游荡；也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那脸色红黑青白轮番交替，恶狠狠的，又有着深深的算计。
叶秋红走进店里，与发现了她的到来正点头打招呼的店员点头微笑，对她们任何时候都把顾客放在首位的行为大为满意，她需要的可不是只会对她点头哈腰、阿谀奉承的员工。
叶秋红走进柜台，准备查看这几天的销售状况。
“砰”一声响，一只手掌重重拍在柜台上，叶秋红微皱着眉，抬头，只见那位一直阴沉着整张脸的老太太站在柜台前，深锁着眉头，正阴森森的质问：“你是不是这家店的老板？”
“我是，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
老太太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这家店吴英兰是不是也有份？”
“……，也可以说是，请问，你是？”叶秋红心里一咯噔，觉得可能有点大事不妙。
“我是她妈，你马上给我把她叫出来！”李翠芬更加不耐烦了，厉声叫嚣着。
店员a—赵店长正好带着两名客人到柜台来交款，四人齐齐有些目瞪口呆的看了老太太几眼，两位客人更是诧异这位老太太哪里来的圣母皇太后般的底气可以对着别人如此放肆……
等送走了客人，赵店长低声在叶秋红的耳边一五一十的将这母女二人的一言一行告诉了她，承认自己无计可施，让她早点拿定主意，难得影响了生意。
叶秋红心里一紧，一沉，觉得大事真的是不妙，很不妙，非常不妙——瘟神啊，这是！而且还是两尊，怪不得吴英兰提起她们就心有余悸呢！这……，这店还能不能开下去啊？这是？……
“喂，聋了还是哑了，你们倒是给我叫人啊！”吴慧兰也过来，狐假虎威的大声嚷嚷。
“很抱歉，英兰平时很少来店里，店员们也只见过她一次，赵店长也没有英兰的联络方式，怠慢两位了。我马上打电#话叫英兰，我们不如出去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谈，请——”
李翠芬打掉叶秋红伸出来邀请前引的手，大声嚷嚷，“我不出去！我干嘛要出去？！这是我女儿的店，我干嘛要出去？还有，你刚才说什么？吴英兰很少来店里？她为什么很少来，是不是你不让她来？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是不是想把我女儿踢出去，独霸了这家店，才不让她经常来的？你，你真是好毒的心肝！吴英兰呢，把她给我叫出来！自己的家产都护不住，还要我这当妈的出面，她有个屁的用。”
叶秋红气得涨红了脸，她总算是见识了这位老太太的难缠和蛮不讲理，刚愎自用，独断专行；她努力平复怒火，正了神色，严肃的说：“这位老太太，没有根据的事情你还是少说，别血口喷人，小心我告你诽谤！这是做生意的地方，有什么事我们出去说！”
“我不出去！这是我女儿的店，谁知道你们背地里搞什么鬼？哦，想象哄吴英兰那样来哄骗我们，要我们撒手不管是吧？告诉你，少做那个春秋大梦！我今就告诉你，有我在，你别想动我们吴家的一分一毫！”李翠芬不管不顾的继续大吵大闹。
“对，快滚！小心我们报警把你，你，还有你们全都抓起来，扔大牢里去！”吴慧兰在一旁也得意洋洋的指着赵店长，叶秋红狐假虎威，一脸的不可一世。
四周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一片哗然，私语声越来越大，众人冲着叶秋红及一干店员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原本交流正欢的三五个顾客见势头不对劲，忙脱离了开来，三两下钻进人群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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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也计较不了那么多了！没事，你赶紧还是回去吧！对了，顺便找陈姐姐拟一份假合约，就说这店里陈家出了3万占3股，我出1万1股，你什么也没出，只得1股，而且你什么权利也没有，条款定得苛刻点。……，很抱歉，英兰，我只能这么做，瞧你妈那架势，你这1股的钱恐怕你是一分也别想拿得到手！而我们从头再来也需要资金……，本来我还想说你只占六分之一、八分之一的，想想又有些站不住脚，算了，五分之一就五分之一，咱还有五分之四可以东山再起呢！总也有个十几二十万的，比当初3万不到可是强得多了。我还就不信做不成事了！哼，将来的‘凤来兮’肯定比现在的大，比现在的强，比现在的红火！”
“叶姐，算了，我累了，心累！给了我妈五分之一，再给我点生活费，我再另外找份工作得了。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瘟神，走到哪，哪里也得不了好！所以还是算了吧，你拿着这钱，随便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