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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茜又一次抹掉了眼角涌出的泪水。
“但是呢，他的良苦用心并没有让他的朋友察觉，他的朋友反而整天过着自以为是的日子，这个人就是你。所以，我要把你的生活搅乱，把你的事业家庭搞得乱七八糟，让你也尝尝我哥所经历的痛苦。”
说完，张茜狠狠地望着我。
“磊子在哪？”我听后，着急地问到。
“你现在着急了？”
“快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我求你了。”我的喉咙突然间说不出了话。
“邢楠，有些事实我也得告诉你。”方倩见我和张茜都泣不成声了，开口说话，“我和张磊认识的时间不长，那段时间他天天都会在这家咖啡馆待得很晚才回家。我就问他为什么天天都这么晚回家，他说他想让他的老婆起疑心，让他老婆相信他在外面有女人。他也经常谈到你，谈到你们这几年一起创业的经历。后来我才知道他得了癌症，已经到了晚期，他说他要是突然间死了，你们一定会非常难过，所以他决定不告诉你们。他想了好久，终于在那一天你替他去谈合同时候，她让我扮成他情妇的样子在不经意间和你见一面，他说凭你的敏感你一定会想到我和他有不正常的关系。”
“行了，不要说了，磊子在哪，我现在就想知道这个。”
“他在我嫂子那里。”张茜说。
“云儿已经知道了？”
“你还在北京出差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我在北京不辞而别就是因为我哥的病情突然加重，他想在临终前能够看一眼嫂子，所以我把他送回来了。但是他不想让你知道。”
“走。”我赶紧起身，离开了咖啡馆，奔着云儿家去。
“邢总。”张茜跟着跑了出来。
“什么事？”
“我昨天，把这些照片塞到你家里去了，不会怎么样吧？”张茜忽然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算了，不管这事了。”我飞上车。
第二十三节 奈何这一切
假如把我的车安上两个机翼，那么它一定会飞起来的。
但是，我觉得这个速度还是很慢很慢，我真后悔我当初为什么不买一架飞机。
冲到云儿家的时候，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这还是我曾经的磊子吗？黑了，受了，小了，总之整个人已经脱相了。
我站在他的旁边，不知如何是好。但是他似乎没有看到我一样地闭着眼，一副安详而又脱俗的样子。
云儿呆呆地坐在他的对面，眼睛不眨地看着磊子，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有一个表情，安详而又脱俗。
这是怎么了？难道这就是只有在小说里才能看到的一幕？我的精神似乎恍惚了，我顺理成章地跟着他们走进了仙界，走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只有爱没有离别没有伤害的世界。
我坐到云儿的旁边，用着同样的眼神看着对面坐在躺椅上安详而又脱俗的磊子，看着看着，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从前。
那时，我们笑着说，假如有一天我们都老了，白发苍苍的时候，我们三个就搬到同一个家，等到有一天谁先走了，我们就要一起陪着他离开这个世界，那么我们就有可能同时投胎到另一个世界，我们还做最好的朋友。
真的没想到，这样的一幕完全地变了，变得支离破碎，无头无绪。
“他没有时间了。”云儿哽咽着低声地说出这几个字。
“他怎么不说话呢？我想和他说说话。”我一时没控制住，痛声地哭了出来。
“没用的，他正在睡觉，不要打扰他，就让他睡着吧，这样他就不会感觉痛苦了。”
“干吗不送医院？”
“不送。他不想去，我也不想让他去。”云儿一直都是这样慢慢地说。
“云儿，你不能这样，你该休息一会儿，这样你会垮的。”
“垮了就什么都不想了。”
“你千万不要这样啊，这样的话我也不活了。”看着云儿的样子，我真的害怕她会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如果她也跟着磊子走了，我该怎么办啊，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邢楠，不用担心我，我答应他我会好好地活着，还有你也要好好地活着，我们三人的梦想还没实现呢，你要挺住，我挺不住了，就让我安心地陪着他吧。”
我握着磊子干枯的手，一种刺骨的痛穿荡着我的每一个细胞，我再一次趴在他的身边痛哭了起来，哭得那么无力，那么无奈，那么撕心裂肺。
“邢楠，不要这样，这样会把他吵醒的。”云儿把我扶了起来。
我用双手捂着脸，浑身的筋绷得要断了。
我不能再看这样的场景了，我冲出了云儿家，独自坐在他们家的楼底，一根一根地抽烟。
夜空还是那样的夜空，星星还是那么几颗，却少了最亮的那一颗。
突然想起那个中秋夜。那个时候，我太自私了。我以为整个世界就我一人在独自看着明月发呆。其实，还有一个比我更加绝望的人也在看着明月发呆，他在发呆他还有几个这样的夜晚可以发呆。
想起张茜说我的那一句话，我太虚伪了。我活在自己想象自己的生活里，根本就没有真正地关心到我周边的朋友，否则我不会不能发现磊子这些漏洞百出的安排。
假如时光还会倒流，我一定会放掉所有的工作，安安静静地带着磊子和云儿把我们曾经一起到过的地方再重新地走一遍，走两遍，一直走到厌恶为止。但是，时光不会倒流，我又一次痛心疾首地留下无奈的泪水。
手机响了。是玉儿她爸的电话。
我还是接了，“有事吗？”
“我在你家，你马上回来。”
“在我家？”
“对，你立刻回来。”电话挂了。
我开着无心的车，回到了家，回到了我那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过的家。
进了门，我又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玉儿坐在地上，家里，电视开花了，台灯碎了，椅子倒了，沙发翻了，茶几飞在了门口，……
“这是怎么了？”我赶紧跑过去。
玉儿她爸突然拦住我，接着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我记得这是他第二次打我了。
“你是不是疯了，打上瘾了是吧。”我刚要还手，却又突然停住了。
“还怎么了，你看看这个。”老爷子直接把手里的照片摔在我的脸上。
照片在空中飘飘落落的样子就像是雪花一样。
我拿起照片，顿时明白了。张茜说过她把照片塞到家里了，但是我却完全忘记了。
“这个听我解释……”我无力地说着，因为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解释个屁啊解释。”老爷子劈头又是一个巴掌。第三个巴掌。
“玉儿，你听我解释……”我坐在玉儿的旁边，我只能这样央求她耐心地听完的我的话。
“不想听，你走吧。”玉儿也是无力的样子。
“这是我家，我往哪走啊？”我扶着云儿的肩旁，希望她不要像她爸一样。
“你家？明天就离婚，你一分钱都没有，你这是背叛婚姻。”老爷子呵斥到。
“你怎么这样啊？”我冲着老爷子喊。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你就这么巴不得你女儿离婚吗，你养女儿就是为了钱吗？”我从地上爬了起来。
老爷子又要抬手扇我，被我一把攥住，“你还想打呀，你已经打了我三巴掌，念在你还是我岳父的情分上，我受了。但是，从现在起，你别想再碰我一个指头。”我把老爷子的手狠狠地甩了。
就在大家突然间都沉默的时刻，我的手机惊奇地响了，我刚拿出电话，却被老爷子夺了过去。
“张茜？”老爷子看着手机说。
“就是她。”玉儿突然从地上蹿了起来，拿着照片说，就是这个人。
“怎么，又想去幽会了？”老爷子一抬手把我的手机摔得七零八落，零件横飞。
“玉儿，你让我回来慢慢解释……”我就要转身跑出家门，我知道张茜找我一定是因为磊子的事情，磊子一定是有事了。
“上哪去？”老爷子一把将我拉在了门口。
“你让我走好不好，一切等我回来再说。”我很着急。
“不行，现在就说清楚。”老爷子不依不饶的。
“你松手。”我实在忍不了了，一拳头把老头子揣得退了几步。
“邢楠，你混蛋。”我刚要转身，玉儿跑过来，抓起我的手狠狠地咬着。
就在我愣住的一瞬间，老头子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根绳子，瞬间绕住我的脖子，还有我的手，我的腿子。我一挣扎，没有站稳，倒在了地上，一步不能行。
“放开我。”我大喊着。但是，除了听见了楼上的几声狗叫，没有任何反应。
玉儿还是一言不发地坐在地上，老爷子拿着一张纸写着离婚协议书，我趴在地上苦苦地哀求。
……
“玉儿，我求你了，你放了我吧，等我回来了，我什么都随你。”我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放你？便宜你了。”老爷子拿着写完的离婚协议书过来，“签了字，再放了你。”
“给我笔。”
“邢楠，你真的签啊。”玉儿突然跑过来咬着我的手。
第二十四节 永别了，兄弟
今夜静得出奇。
走到云儿家门口，门没有锁。
看到磊子安静地躺在床上，他真的就这样撇下我们独自地走了。
他那干枯的脸印入我的心，我痛不欲生。
玉儿和张茜安静地站在床边，没有哭泣，没有伤心。
“我来晚了。”我这辈子都会后悔我今天的迟到。
“哥想见你，他一直在等，他说这里就缺你了。”张茜冷冷地说。
“磊子，我对不住你。我不能这么憋屈了，我实在是忍不住了。”说着，我突然转身跑出了这里。
“你干吗去？”云儿的声音随后飘来，而我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我一路上强压住泪水，我知道只要我稍微放松一下，我就会彻底垮掉，我会立刻软成一滩泥。
我最好的兄弟，我没见上最后一面。我还有好多话想和他说，结果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磊子他今生今世再也听不到我的话了。想到这里，我猛踩了油门，车子在深夜的市政大道上飞一样地奔驰。
站在玉儿家门口，我控制了一会儿，但是一切都是投劳。我狠狠地在门上踹了两脚。
开门的是老婆子。
“妈，你站一边去。”我一把将老婆子拨到旁边，直接冲到了客厅，“人呢，出来。”看到老爷子的躺椅，我一脚就踹了很远。
“邢楠，你干吗呢？”老婆子愣在那里。
“跟你说了，不关你的事，你躲远远的。”看到茶几上的茶具，我一脚下去，全部砸得粉碎，茶几也被我踹了很远。
“这是干什么？”老爷子终于醒了，戴着老花镜从卧室出来。
“干什么，你说我干什么。”我拿起板凳砸了他旁边的两个大花瓶。
“造反了是吧，快报警。”老爷子指着电话机对老婆子喊。
“报警？”我一抬手，电话机已经被我摔得七零八落。
老婆子估计是被吓住了，她呆在那里一直就没动过。
“玉儿，快报警。”老爷子又冲着玉儿的房间喊。
我知道玉儿那有手机，于是赶紧跑到她的房间，结果发现玉儿正坐在床上，手机在她床头桌子上放着呢。
二话没说，我抢过手机。确切地说，应该是拿过手机，因为玉儿根本就没有和我抢。
拿到手机，我接着发挥我的余热，墙上的字画，还有所有的花瓶都被我撕的撕，摔的摔。
老婆子和玉儿一直都没有动。只是老爷子上窜下跳的，一会儿“哎呦”，一会儿“疯了”。而我呢，看到他越着急的样子就越高兴，因为我恨死他了，要不是今晚他拖延那么多时间，我也不会见不到磊子最后一面。一想到磊子我就浑身充满了力量，自然更加仇视这个老头子，我发誓我要让他痛不欲生。
不知砸了多久，总之我实在是找不到可以再砸的东西了。但是我心头压抑的怨恨还没有完全消除。
我看了看，接着跑进了老爷子的书房。将他桌上的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扫光，还有书架上所有的书，我一本一本地撕，撕得乱七八糟。老爷子这下真的急了，一个劲地喊着：“邢楠，我求你了，不要撕了。”
而我越听到这话越高兴，撕得就会越带劲。
我撕，撕了一本又是一本，一直撕到最后一本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我也累了，瘫坐在地上，看着满屋狼藉的样子，这都是我的功劳？这时我才清晰地认识到我都做了什么。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了客厅。老爷子坐在沙发上，老婆子还是站在原来的位置，一个劲地说：造孽啊造孽。
我走到老爷子面前，突然腿一酸，跪倒在他的面前，头正好靠在沙发上。
一开始的事情我还记得，老爷子对我的举动没有任何的反应。至于后来，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
等我对自己的有感觉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医院。
躺在这里，我突然感觉我已经死了一回，有些记忆开始模糊了，但是我不想再去记起它们。
我拔掉吊针，强硬地离开了医院。
回到公司，发现一切还是那么平静，却突然有种人去楼空的悲凉。
张茜辞职了，辞职信就在我的办公桌上。
桌子上还有一封信。
我打开，突然一种强烈的刺痛传荡着我的全身。这是磊子的笔迹，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笔迹。
我赶紧把信盖上，这是什么，这是遗书吗？
但是，一切的好奇还是让我不由自主地翻开了这封信。一笔一笔清晰而又熟悉的字迹又一次进入了我的眼睛。
邢楠：
今天我突然感觉身体舒服了一些，所以，我想利用这个简短的时间，给你写一些话。在我走了这几个月，我一遍又一遍地熬着世界上最大的痛苦，同时也回忆着我这辈子最大的温馨。有时，我并不是被疾病所折磨着，而是被一些远去的回忆幸福着。我真的很想你，真的很想云儿。我不知道我这样做是对是错。
假如是错了，那就错吧，我实在是没心再去想这些了。要是对了，那就是最好的了。你和云儿都在误会着我，这是我一手策划的，但是策划得并不高明。我和云儿从来就没有吵过架，她知道我在外面有女人，也没有和我闹过，这是让我最难过的。也许她什么都明白，只是不说罢了，她承受的太多了，她太不容易了。
还有你，不要老是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特别是你的脾气，要控制住。你要让着玉儿，你应该比我明白，和她这样的人过日子就是周旋，不能硬碰硬，有些事和她好好地说，她还是会听你的。你和玉儿她爸也不要再这么地犟着了，他的年纪毕竟也大了，而且一辈子的脾气就是这样，都彼此客气一点吧，你也算是他的依托。至于咖啡馆的老板方倩，不要去怪她，她在我刚知道自己得病那段时间给了我不少的安慰，你应该代我去谢谢她。
公司的事情你就看着办吧，当初我离开时拿走的钱全都在张茜那里，她会代我还给你的，那些带走的技术工，实际上都是被我解雇的。
记住，我唯一的依托就是照顾好云儿和张茜。云儿就不说了，你应该知道她是怎样的人。至于张茜，就是你的亲妹妹，勤说着点，该骂还是要骂的。
这封信，我会让张茜在我死后交给你，留个纪念吧。
永别了，兄弟。
看完这封信，我已经泣不成声了，我都不知道我哪来的勇气将它看完。短短的几百字而已，却把我的心都填满了，塞得我好难受，好难受。
我趴在桌上终于大声地哭了出来。
永别了，兄弟！
第二十五节 帷幕在慢慢落下
打了云儿的电话，一直没人接。打了张茜的电话，也是没人接。
磊子走了，我陡然感到生活空荡了不少，公司的事情根本没有心思再去过问。假如磊子没有回来，即使在我心中他已经不是以前的磊子了，但我还不至于这样空旷，因为他毕竟还活着，总有一天我们会想会。想着想着，我的泪水又流了出来。
到磊子的墓地，我拿着一瓶酒，一包烟，坐在他的墓碑前，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他一杯我一杯，他一只我一只，一直到了天色已暗。
张茜回了电话，叫我到方倩的咖啡馆见最后一面。
我听说是最后一面，赶紧就到了那里。
“什么意思，最后一面？”
“还能什么意思，明天我就走了。”张茜还是冷冷地说。
“去哪？”
“我说，邢总，我去哪好像不关你的事吧？”
“以前是不关，但是从现在起就关我的事了，你以后不要叫我邢总了，叫我邢楠就好，或者叫我哥。”磊子的遗愿我必须执行。
“哥？你觉得你配吗？”张茜冷笑了一下。
“配不配是另一回事，这是你哥最后嘱咐我的，我必须对你负责，如果你不信的话，我可以把那封信给你看看。”我很认真地说。
一直冷冷的张茜，突然笑了一下，“那我就问一下，你打算怎么对我负责？”
“磊子怎么对你负责我就怎么对你负责，总之，以后你就把我当成你哥，我呢自然就多了你这个妹妹。”
“我要是不同意呢？”
“由不得你，说不定磊子现在正在某个角落看着我们呢。”我至少了解一点这个丫头，有点小性子。
“不要吓人好不好，我是说真的，我哥也没怎么管过我，都是由着我的，不信你去问他。”真不知道她是在开玩笑，还是没注意一下子说漏了嘴。
“你先告诉我你明天去哪？”
“我回北京啊，那里有我的同学和朋友，我不想呆在这里了，在这里就会想到我哥，确切地说一看到你和嫂子就会想到我哥，我听了他讲过太多关于你们之间的事了。”
“这个我也理解。我不拦你，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