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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扫地,并且以此为乐。
景北的手被捏得生疼,她挣了一下没挣开,然后深吸一口气,放低姿态,几近哀求地低声说,“请你让我走。”
“你好像忘了一件东西。”半冷不热的语调,灼灼逼人的眼神,和薄唇吐出的话语完全是两码事,狼狈的景北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嫌恶。
“莫非你不是为了这个来的吗?”萧琛靠近,像是在研究她的表情,景北呼吸突然凝重,强自镇定地迎战,肆无忌惮地盯着他,他反而松开了手,嘴角浮现出耐人寻味的浅笑,右边那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
景北突然被这样的萧琛吓到了,表情比之前还要呆滞。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当下这种场面。这是她生平头一次见这样的萧琛,他的态度轻慢到了有点任性的地步,接下来他的动作更让她惊愕,他将一张卡硬塞到她的手里,“渡夜费你还没收。”
景北倏地抬头,萧琛这句话太过轻佻,她恶狠狠地看着他,“萧琛,你别太过分!”
萧琛却勾出一抹深沉而兴味的笑,“真蠢,难道给你自己找一个借口,就会让你觉得好过一些,就能掩饰你的不堪吗?”
尽管她已经气得肺都快要炸了,但他依旧神情悠然地看着她,景北咬住下唇,抑住想要刮花他那张好看的脸的冲动,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挤出几个字,“为什么?”
他并没有回答。
景北又执拗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密码是你的生日。”萧琛看着卡笑着说。
他这种不痛不痒的态度终于逼出了景北的眼泪,她依旧固执地问,“为什么?”
“下次‘陪客’的时候不要来这里,你知道这酒店是萧氏集团的,你也不想让我爸——你敬爱的萧叔叔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吧。”
景北哭了起来,理智告诉她萧琛每多说一句话都只会令她更难堪,但是她不甘心。思想交战的结果是,她除了哭,已经没有别的办法。
他依旧不为所动,站在一边只是看着她哭。
当景北意识到自己哭得越厉害,或许就令他越愉悦时,她渐渐停止了自己的哭声,直直地瞪着他。
他的唇角又勾起一个淡淡的讥笑,“好,我告诉你理由。你觉得我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你们母女俩吗?还是你觉得你逃离萧家一切就结束了?考虑一下,要不要回来,趁现在我还愿意付钱,你应该庆幸,我没嫌你脏。”
一巴掌扇去,人的愤怒有时候是不经大脑的,景北已经忍无可忍了,“我有那么好欺负吗?!萧琛,你让我觉得很恶心,特别的恶心。”
萧琛摸了摸被打的脸颊,轻笑着,“这样才像你,所以说装可怜真的不适合你。”
卡特别结实,掰不断,撕不烂,景北只好狠狠扔到他脸上,看着它掉到地上。
萧琛不怒反笑,长相本来就好看,这一笑,眉宇舒展,唇角上扬,整张脸都不能直视。
定了定神,景北也不甘示弱地笑了笑,“你知道吗?你笑起来特别像得了羊癫疯,如果再不看医生的话就会越来越严重,我认识一个精神科的专家,专门治癫痫,哪天给你介绍一下。”
说完景北还不解气,狠狠朝掉在地上的卡跺了两脚,转身离开。
仰望着酒店金碧辉煌的穹顶,浑身发冷的景北双手紧紧抱着肩,这是一部通透的观景电梯,徐徐下降的轿厢中整个城市的霓虹都在她的脚下蔓延开来。
“要不要我替你来回答她?”身后的声音打破了萧琛的沉思,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萧琛只是看着地上的卡皱起了眉头,“什么时候来的?”
“一早就被你家皇太后请来了,刚刚凑巧又看到了这几年你一直让我找的人。”来人是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只见他弯腰捡起被景北跺了几脚的卡,无不惋惜道,“这丫头还一直问为什么,她怎么就不明白我们琛少的心意呢,你明明是怕她缺钱的嘛。”
萧琛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亨利叔。”
对面的人咳了一声,推了推黑色镜框的眼镜,郑重其事道,“请叫我苏秘书。”
萧琛不再理他转身朝门里走去。
“景家的人现在怎么样了你知道吧。”苏秘书突然问。
“知道。”
“既然知道他们也不好过,那就不要和她玩了,就算是玩,这么多年你也玩够了,再玩下去,玩着玩着,玩出真感情的话,真的很麻烦。”
萧琛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胡说八道,耐着性子等他说完才淡淡回了一句,“要不要把气氛搞得这么**?”
没想到他这么避重就轻,苏秘书皱眉,“你嗓子还没好就别喝酒,小心把自己弄成一个哑巴。”
“好了,亨利叔,奶奶还在等你。”萧琛转移话题。
“说过多少回了,请叫我苏秘书,咳咳,皇太后要召见?咱们要不要先串个供?不然我敢保证咱们俩的人身安全会受到威胁。”苏秘书思索着问道。
“亨利,你早知道小琛要找的是景北,为什么不告诉我?”门里响起了萧老太太的声音。
苏亨利苏秘书阴恻恻地瞥了一旁做事不关己状的萧琛一眼,“臭小子,竟然出卖自己的叔叔!”
萧琛面无表情地拉开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苏秘书,节哀顺变。”
不顾快要抓狂的苏秘书,萧沉关紧卧室的门,避免客厅的战火蔓延进来,走进更衣室,扶起衣架,一个闪亮的东西闯入眼帘,是一个吊坠。
摩挲着手里那个戒指模样的吊坠,纹络萧琛再熟悉不过,那串字母他至今还记得,景北的那个男朋友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当时还向他炫耀过,那么的得意,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两颗洁白的小牙齿。
画面如潮水退去后从沙砾中露出的光滑卵石,历历在目,萧琛心底没来由的烦躁,开窗,随后将那个东西远远抛了出去,有时候,深入骨髓的记忆,真的很可怕。
第四章 你敢动就阉了你
与此同时,刚从店里出来的景北也将从身上换下来的衬衣和鞋子扔进了垃圾桶,狠狠地塞进去,萧琛的东西,她景北不稀罕!
霓虹闪烁,整条街触目所及除了人还是人,好像全市的市民集体出动似的。景北站在路中央在人堆里挤来挤去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走。
回家?景北沿着街朝家里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打电话,手机里传出机械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景北苦笑着对着电话自言自语,“妈,这回别跑的太远了,注意安全。”
回租的公寓?鬼精的室友陈绾盘问起来怎么回答?偌大一个城市,偌大一条街,人群中的景北无处可去。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地方,景北不禁苦笑,也只有这里最适合了,爬上长长的石阶,这是一个露天的简陋烧烤摊,人们热火朝天地烤着东西,聊着天,人群中老板娘的声影忙碌异常,景北心底不禁一暖,随便找了一个座位坐下。
月上半空,四周的人逐渐少了。
“为……为什么啊?!”景北抱着瓶子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半,狠狠咬了一口牛排。
“你知道不知道,我废了多大的力气才爬到了十八层楼,足足十八层,克服了方言障碍,采访到那个工地帅哥,四十度,晒得都快成曼德拉了,她‘灭绝师太’一个字,说我俗,以男色赚人眼球,节目播出后收视突破,她倒争先恐后去领功,今天还故意整我,我差点就失了……”
撑着下巴的老板娘对景北如此聒噪的声音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慢悠悠地拨弄着筷子,“想不想知道原因?”
“什么原因?你说……说看。”
“因为你是新人,老鸟欺负菜鸟每一个行业都存在。”
老板娘不说还好,一说景北的眉毛都快皱成一团了,抹了一把“辛酸泪”,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老板娘,给我再来半打!”
没理她的要求,老板娘开始收拾桌子上的空酒瓶,“不就是工作嘛,如果干得不开心就辞了吧。”
“停,停!”景北挡住老板娘的手,一把抱住那堆七零八落的空酒瓶子,然后一个一个摆起来,“一个,两个,三个……不对,一个,三个……”她醉得都数不清那些瓶子了,“别收,这样子看起来一排排的,多气派!”
眉心跳了跳,老板娘收回来的手只能捏额头了。
消停了一会,满眼惺忪的景北突然仰脸问道,“对了,刚才说到哪来着?对,辞职,我干嘛要辞职啊?!你以为像我这样的没有大……大学毕业证,没有学位证,大学只读了一半的人工作好找啊?还有,我得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我不想让我妈住在这‘油麻巷’了,你也知道我们家一个星期里有五天是被那群泼妇扫荡的,剩下两天还是我妈不在家……”
“说起来我就伤心,工作已经受够气了,我那个极品老妈,你知道她早上给我打电话说买了一个什么‘艺术品’吗?”
“听说是叫‘日出’的根雕。”老板娘小心翼翼地措辞,“其实你妈她还是挺懂得艺术的。”
“她还好意思和你炫耀,‘日出’?一听就是仿冒人家莫奈的,她以为她自己是印象派画家吗?啊啊啊,我不想活了!老天为什么这样对我?!”景北手里的酒瓶已抡到了半空中,那架势,仿佛只要老板娘再敢替她那个败家的老妈说一句话,她随时就会砸下来。
“好好,我不说了。”老板娘举手投降,看着怨气冲天的景北,安全起见,还是离她远一点好。
“说实话,小北,你今天是不是……失恋了?你很久都没醉成这个样子了。”老板娘一边数钱一边问道。
景北一怔,半天才听明白老板娘的话,“失恋?老……老板娘你见过哪个还没恋就失恋的?”
“那倒也是,不对,我说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老板娘坚决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景北吸了吸酸酸的鼻子,告诉她自己今天被上司“灭绝师太”陷害,差点失了身,还是告诉她自己遇到了萧琛那个混蛋?这么多年了,她躲了他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逃出了萧家,他们母子在她景北的生活中好不容易滚蛋了,可他却说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景北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伸开双臂喃喃道,“暂借一下你的‘水桶腰’成不?”
老板娘没好气地白了景北一眼,任其抱住自己的腰。很意外,这回景北很安静,只是将头凑近,紧紧得抱住她,无声无息地哭了起来。
景北双手勾着她,感到闻着她身上的气味是那么的舒服,尽管这气味夹杂着浓浓的烧烤的烟味和酱汁味。
嘟嘟嘟,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景北抹了一把泪,伸手去摸包包,好半天也没找着,一阵手忙脚乱,凳子一歪,整个人就栽到了桌子下,她索性扯开嗓子叫道,“手机,我的手机……”
景北的声音太高,引得烧烤摊上的人纷纷侧目。
老板娘无语,从桌子上拿起手机递给她,“呶,你把手机搁桌子上了,不能喝你就少喝点,别把我的顾客吓跑。”
接通电话,景北半眯着眼,冲着手机拉着音调说,“喂,本人已死,记得烧纸……”
没过十秒就见倒在地上的景北“嗖”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扫脸上的醉态,清了清嗓子,“没……我没醉,和您开玩笑的,灭绝,不,孟姐您说。”
“早上八点,机场,顾晨阳顾教授,需要什么?礼物已经准备好了?还有什么?嗯,好好……”已经恢复斗志和干劲儿的景北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着。
“ok,保证接到,您放心!”景北挂了电话,拿了包包就要冲出去。
“结账!结账!”身后的老板娘大声叫嚷道。
“兰姨,先记账上,回头再给您,bye!”景北回头挥了挥手,谄媚地笑着。
“臭丫头,撒完酒疯就走,刚才还叫我老板娘,现在来攀亲戚,谁是你姨?”老板娘数落着,“你喝那么多还回去,要不今晚就住在我这里……”
“a piece of cake。”景北一边摇着手,一边踉踉跄跄走下弯弯曲曲的台阶。
视线是模糊的,努力对准插孔,景北将钥匙插了进去,咔嚓一声,还算顺利,老天保佑她今晚不用睡在楼道了,轻手轻脚推开门,现在这个时候了,她不想打扰室友。
手机震动了,是老妈的号码,景北接起,用手遮着,小声道,“喂?”
电话的那头声音嘈杂,随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小北,快跑,有多远跑多远!千万别回——”
话还没说完说电话就挂断了,景北慌忙拨回去,已经关机。
定了定神,景北哆嗦着拨号,号码再熟悉不过,这个变态的私人手机号码十年都不曾换过。
电话通了,景北用尽力气吼道,“萧琛,你个混蛋!你要是敢动我妈一根头发,我就阉了你!”
第五章 有胆你就来试试
“啊哦,萧琛你把人家姑娘怎么了?她说要阉了你。”电话里是一个女人幸灾乐祸的声音。
景北足足愣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她知道萧琛身边向来不缺女人,男人嘛,十个中有九个嫖,一个还在动摇,这些很正常。只是能直呼他名字的女人恐怕没几个,景北感觉到鼻子发酸?不是,愤怒?也不是,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唔,他说你有胆就来试试,他在家里等你。”女人的声音颇具挑畔性。
景北握紧了手,松开,再握紧,不管了,先救老妈。
萧家在市的西部郊区,这里是湖区,也是出了名的茶庄,湖中岛屿散布,环境清幽,夜色中唯独一栋楼格调别致,矗立在一排排低矮的建筑中傲视俯瞰着那些渺小的茶庄。
这里原是靠山傍水的黄金养生地带,被开发商规划数片别墅区和度假村,可最终被萧氏集团收购,是寻常人完全无法想像的天价。当然,即便是有钱,也不可能买到。因为这栋独一无二的房子就是当年负责开发的萧氏集团为萧琛的母亲苏岩女士特意设计的。
出租车滑过,景北开门下车,有一瞬间的失神,她怔怔地站在那里,仿佛回到了十七岁那年的冬天,那时她也像今天一样站在这扇高大的雕花大门前面,吸着鼻子,搓着已经冻得发痒的手指,透过栏杆,踮脚向里面望着,一座气派豪华的庭院,绿茵茵的草坪,假山水池……
那晚景北的家里发生了很多事,先是生为“画界鬼才”的父亲突然车祸毁了手,接着是债主上门逼债,母亲逃出国前给了景北一个地址,如果不是这些事情连环发生,让她感到已经被世界彻底遗弃,她本来也没有机会遇上萧琛,至少不会那样早就再次遇上。
景北抬手按了门铃,没多久里面的门就开了,场景依旧熟悉,白衫黑裤的凌嫂走了出来,一丝不乱地盘着头发。她隔着栏杆看清了门外的景北,不同于那次的是这回她先是一愣,随后慌忙开了门,“小……小姐你回来了?”
凌嫂的惊喜之情溢于言表,不是装出来的,景北甚至清晰地记得第一回她是把自己当做骗子轰走的。
一楼的灯亮着,螺旋式的楼梯前是萧琛随手丢下的西服外套,景北张了张嘴,“萧……哥回来了吗?”
凌嫂的表情比景北还尴尬,一边收拾起外套,一边应了声,“在楼上。”
景北换了高跟鞋,趿拉着拖鞋朝楼上走。
“乖乖,来。”女子软声细语的声音。
景北乍听到这几个字,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听得那女子又讲,“快进去了,坚持。”
景北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门口的,她每一步都好像踩在棉花上,耳朵里也嗡嗡作响。她知道此刻萧琛房间内的场景必定活色生香,但她无法抑制自己心跳的频率与强度。
深呼一口气,景北觉得自己好一点了,力气一点点回到身上。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开门的应该是那个接电话的话女人,长相很普通,而萧琛则倚坐在床头,手上还挂着点滴,脸色有一点苍白,但眼神清明依旧,见景北进来,表情都没有半分波动。
微愕过后,那个女人朝景北一笑,居然很妩媚,“来了,我这些宝贝手术刀随便你挑,用不用我指导你正确的阉割方法?”
“找我什么事?”萧琛淡淡地问,浓浓的鼻音,说话的腔调有种半梦半醒的糯软,跟平时判若两人。
景北抬头,对于除了例行查体就很少进医院的萧琛来说,他这回确实病得不清,苍白着脸,他皮肤本来就不黑,此刻更是近乎透明,标准的小白脸,衬得一双眼睛更黑更亮,深不见底。
景北慢慢地深呼吸,“萧琛,我妈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景北盯着他,其实萧琛的容貌与当年并无太大改变,但气质却大不同。当年的他还只是一名学生,纵然心思再怎么深沉似海,也未脱去干净的书卷气。
而如今,他已然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商人,看不见褶皱的衬衣,闲适交叠的修长手指,以及唇角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都证明着现在的他很成功。
变化最大的是他的眼睛,那双眼睛虽然一直没有什么温度,但她再也不会天真到将那一汪深不见底好像随时都要掀起狂风巨浪的海,错认作澄澈的湖水。
或许是心理作用,这人身上散发一种逼人的气势。她在与他的对视下开始觉得不适,于是垂下眼帘,怪她大意,一时心急,竟然忘记了,弱势群体想保住骨气是件荒谬的事,景北立即绽开一脸的笑容,“哥,请你告诉我,我妈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