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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伤-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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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机认识到一个人的政治觉悟与声音的高低成正比,他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因为他自信若论喉嗓,当今之世,谁也无法与自己匹敌。他一改平素无为而治的怠政方针,亲自下到兴安村驻点,争取做出一些足以点缀太平盛世的业绩来。他的表情还是一贯的严肃认真,但偶尔也能放下架子屈尊纾贵地走到田间地头打听乡亲们的生产生活之类的琐事。

  李秀是看从门口经过的逃荒乞讨者的多寡来判断社会形势的优劣。她不解地问禾机:“新社会里穷人都当家作了主,怎么还有这么多外乡人出来讨饭呢?”

  禾机对老祖母提出的每一个问题都耐心回答,他知道孝道能折射一个国家干部的基本素养,他跟奶奶说:“依我看啦,即使到了各取所需的共产主义社会,乞丐这行当也不会消失,这既是命运作祟,也是品性使然。”

  李秀可不是一个人云亦云的老太婆,她揶揄地说道:“我们如今翻身得了解放,有身份、有地位、有党、有公共食堂、反正是什么都不缺了,除了饭。”

  谭世林秉持老党员的风范,不会跟妻子一般见识,更不会像妻子那般口舌带刺,伤害同志们的积极性。他平日里通过收音机了解外面的一切,当他听到“刻舟称猪”的新闻播报后,虽然也感到无比震惊却不事声张,私下里偷偷找禾机求证。禾机显然早就知悉此事,他胸有成竹的回答打消了爷爷的疑惑,他说:“既然要实现共产主义,那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谭世林对新中国日新月异的科技进步感佩不已,他把收音机轻轻地搁在地上,使劲直了直腰,好奇地问孙子:“猪长到大象那般大了,还叫猪吗?亦或是象猪呢?”

  禾机高兴地告诉爷爷:“当然啰,甭管它多么高大,就算顶天立地了,它还是猪。”

  这些年来,开明的爷爷是禾机心中最投缘的同志,爷爷鼓励他,由衷地赞扬他,还低头弯腰跟着他四处作忆苦思甜的现场报告,相比那位退役的将军伯父,爷爷的政治觉悟和革命热情明显更高一筹。即便他的工作作风有时免不了粗糙生硬,甚至还有浮夸虚报的瑕疵,但爷爷总是宽容地皱皱眉就过去了,从不会露出将军伯父那种鄙夷不屑的神色。因此,他回家后与所有人说的话还不及跟爷爷一个人说的多。这都是同志之间那种不必拿腔拿调的从容坦诚的交流,当然,全是背着将军伯父的。否则,禾机就会失去说话的底气,连音量都提不上去。

  禾机兴致勃勃地说:“爷爷你想想,如果我们不把兔子养成猪,不把猪养成象,不把象养成恐龙,我们五十年能赶超英美吗?”

  谭世林频频颔首,看起来仿佛在不停地给孙子作揖磕头。禾机沉浸在光辉的前景中当了真,继续说道:“当然,新社会的人们也不会禽兽不如的,我们将在潜移默化中全都成长为高大全或红光亮那样的光辉形象”

  年逾古稀的老爷爷比孙子走得更远,想得更细,因为三十年前他在虎坦的仙人洞中体验过共产主义社会初级阶段那种和谐平等又融洽的美好生活,至今仍念念难忘。于是,他直接绕过现实,开始探讨起未来社会的细枝末节,他谦虚地请教孙子:“进入了各尽所能、各取所需的共产主义社会后,那谁去砍柴做饭,谁去掏大粪、施肥、种庄稼、下矿井、当老百姓呢?”

  禾机被爷爷的认真劲逗乐了,哈哈大笑,待彻底笑完了回过气来,说:“爷爷甭操心,对了,到那时候,连操心本身也不需要了,因为自有那品德高尚的志愿者和专职的劳动人民去做好一切,因为工作已成了健身和娱乐的活动,人们能从中得到源自身体发肤的快活和高潮,就像偷婆娘一样,都抢着去呢!”

  “哈哈哈——”这回轮到老爷爷笑了,笑过后他连连说:“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这种对话带给了老人无尽的信心和憧憬。随后,禾机着手在钟鼓山水坝旁当初谭菜为代武的部队献艺犒军的那块空地上建设一个大型养猪场。他倾全公社之力,又从上级部门要了些计划内的材料支援,不到两个月就建好了六排砖瓦结构的简易猪栏,他计划每年出栏六百头象猪,使社员们每餐都能吃上大肥肉。

(一)鳏寡孤独时
钟鼓山猪场落成后,经过禾机的严格甄选,共有十二名社员成为光荣的养猪工,他们四男八女,分别来自南冲村和兴安村。但场长一职却因为禾机属意的人选是南冲村的一名哑巴而遭到众人的一致反对,一时没能定案。哑巴叫李夯,年轻力壮又勤快。大家都认为哑巴确也是把干活的好手,但只干不说,与场长的职责完全相背。为突出集思广益的民|主作风,禾机这次选择了否定自己的狭隘立场,表现出令人敬佩的大度。他接受社员代表的建议,猪场场长由社员投票选举产生。这等破天荒的好事情,谭世林却向孙子表达了自己的不同看法,因为兴安村和南冲村有投票权的成年社员中女人占了七成以上,如此一选,十有八|九是女人当选。那既不合祖制,也会让男人颜面尽失。

  禾机开导爷爷说:“现在时代不同了,男女平等。况且谁也不能随意褫夺任何公民的选举权和被选举权。我唯一的职责是确保投票者必须是神智清醒正常,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社员。”

  选举当日,禾机亲自坐阵给前来投票的社员一一进行简单的问答测试,通过者即可把填好的选票投进他身后的票箱,否则就丢进他跟前的废纸篓里。他问男社员两个问题:一、我国的国名简称?二、我国的国家主席是谁?同时为表示尊重妇女及保障妇女的合法权益,他只要求女社员回答一个问题:我国《宪法》第二章第四十八条是什么内容?

  不知是有意还是失错,抬打前来投票时,禾机没有问他该问的两个问题,却问了那个没有一个女人回答上来的问题。

  谭永兵当选的结果让禾机大感失望,他向身边的谭牛牯队长吐露了自己的顾虑:“这‘一把手’可怎么搞潲喂猪呢?”

  谭牛牯微笑着提醒真正的一把手说:“如果场长还要亲自搞潲喂猪,那还用得着选举吗?”

  既然如此,禾机也不好再说什么。在猪场开业的仪式上,他高声向群众宣布:“我们不仅要养出象猪,日后还要再接再厉办鸡场,产出比鸡还大的鸡蛋来。总之,要大干快上,争取乘卫星赶超英美,率先进入共产主义社会。”

  谭永兵对于自己成为猪场的一把手感到意外,他表示一定好好干,不过能否养出象猪来他则不敢表态。事后,禾机批评他觉悟不高,缺乏革命青年应有的豪情壮志。为了让冥顽不化的堂兄心服口服,他不得不拿出一个避孕套和一块鹅卵石当面演示了鸡蛋比鸡大的奇迹在理论上的可行性。

  禾机接到上级指示,提前结束了在兴安村的蹲点工作。临走前他没忘记把哑巴李夯任命为南冲生产队队长,他认为这是最适宜的人选,当自己有什么指示时,只需简简单单比划一下,他二话也不会说就贯彻落实了。而且当老百姓有什么异议时他什么也听不见。

  谭世林不知从哪得了消息,突然吩咐抬打把祠堂里的所有牌位和那块由一位仙字辈的老祖宗亲笔题写的“弘农堂”镏金匾额全部转移到屋后的地窖里用红薯掩盖好,祠堂内墙上的巨幅彩色壁画无法剥离,就用一层厚实的石灰浆粉刷了桂树、蟾蜍、嫦娥、三足乌鸦、还有交尾而舞的女娲和伏羲。外面用红漆写上大大的标语: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大跃进好啊好啊就是好!

  一个平常的赶集日,禾机算准了这是伯父将军到关王庙邮政所领取退休金汇款的日子。他带领工作组的同志们小心错开了革命前辈,等赶到自家祠堂时却没敢动手,那醒目的标语消弭了一场浩劫,最后只得象征性地拆走了祠堂的两扇大门。

  禾机似乎认为此行收获不大,于是把生殖墙上的图腾定性为淫|秽色|情图案,一群年轻人在禾机的指挥下爬上木梯用铁铲一片一片地削除了谭世林心中的精神支柱,可怜的老人像看一出皮影戏似的看着眼前的闹剧,始终未发一语,只是费劲地想把身子挺直些。等到李秀从屋里出来时,曾经带给兴安女人无穷慰藉的命根子已经成了屋檐下的一摊五颜六色的烂泥渣。她冲着禾机破口大骂:“该死的,你是狗屌出来的吗?人家都想光宗耀祖,你倒好呀,当祖宗的东西全是见不得人的。”

  禾机只是皱了皱眉头并不答理,任凭老奶奶当众数落自己。末了,他又把目光转向自家门口旁两尊真人大小的石雕门神,跟手下人介绍说那是出自国民党反动派将领之手的牛鬼蛇神,杵在这里实在有辱革命世家的门庭。

  “给我砸了。”禾机话刚出口,手下人还没反应,李秀抢先动了手。只见她发了疯似的冲上来,几乎是跳起来打了禾机一耳光,大声喊道:“你叫他们先砸了我吧,你这戳眼珠子的东西!”

  李秀就这样口不择言地昏骂着,禾机知道自己不走,她是绝不会收口的,只好先行撤了。他回头安慰手下的同志们说:“要搞好干群关系,我们就必须掌握好工作方法。”

  此话并非搪塞之语,半个月后,恰逢李秀娘家一侄孙辈办喜酒。禾机受邀后暗暗高兴,因为他料定了奶奶和将军伯父是喜宴上必不可少的贵客。

  李秀从南冲村返家后感觉不对劲,心中发虚,总好像家中少了什么东西却又想不起来,她进进出出四处打量了整整两天才发现两尊与真人等大的门神终究没能斗过凡人的算计,已经粉身碎骨变成了一条崭新的通往茅厕的砾石路。在这个没有门神护卫的家中,李秀失去了安全感,时时刻刻担心那些妖魔鬼怪窜进屋作威使坏。除了常常拿丈夫出气,李秀想不出别的招。两位老人便在床上以拌嘴来打发漫漫长夜,整宿为子孙们的不肖而相互推诿责任。最终夫妻俩几乎达成了共识,即当初在年轻气盛的欢娱中孕育出来的其实是无穷无尽的苦难和烦恼,“多子多福”是最骗人的古话。

  不过,对禾机的所作所为谭世林还是保留自己的看法。尽管不可取,他仍愿意将其视为一个干部争取上进的表现,是对时局风向的正确而无奈的把握。早在禾机转干的头一年,他就好几次告诫过孙子:“在官场折腾可不是闹着玩儿,那屁股比脑袋更重要,尤其在政策多变之秋,万不可愚蠢到自作主张。要知道妄自揣摩上意,庶几与赌博无异。”

  谭世林毫不怀疑,禾机早已熟谙此道。因此,他在枕边这样替孙子说话:“禾机这孩子呀,就像女人的屁股,只有一分为二,又合二而一地去看,才会顺眼,否则就真不知是什么东西了。”

  李秀总以为只要将军儿子出面说句话,禾机就不敢造次了。于是一日三次跟代文唠叨家中的烦心事。但代文仿佛失聪了似的没有任何反应。在他看来,禾机砸碎门神石雕就跟当年谭恒烧毁他的诗作是一码事,只不过是帮自己抹去了一些留在人世的痕迹,不足挂齿。他白天若不进山打猎就到谭吉先生的书房中打发时间,期间无意中看到了代超留下的半部遗作——《内伤》,就饶有兴趣地开始了阅读。入夜,则一如既往陪代群下棋。他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代群一听到鸡叫就惊恐地起身离去,一边还回头叮嘱他把半拉子棋局记好了第二晚接着走。他扫兴地问:“你都死了,你还怕什么呢?”

  一种忽近忽远的声音从窗外飘进来:“我怕生啊!”

  《内伤》写到西安事变时戛然而止,令代文唏嘘不已。燕子在厅屋梁上喂食雏鸟的唼喋声好几次打断了他的沉思,但因岁月和失望而产生的惰性使他轻易地绕过了现实的喧嚣,很顺畅地就滑入到怀旧的陷阱里,他记起的不是厮杀的血腥战场,而是延安杨家岭的微弱灯火,王家坪的简陋舞会和延河两岸光滑的鹅卵石。他常常为自己想不起那些赍志而殁的战友们的名字而难过,却从不会怀念战争。

  一念之间,代文决定把记忆转化成文字,以免谭氏子弟遗忘了家国情仇。虽然早在念私塾的时候代文就掌握了文学创作的所有技巧,但他认为回忆|录还是应该照实描摹,不得随意损益或加工。他当年没能在文学领域走得更远得归咎于战火把他引向了权力和荣誉的庙宇,他并未因此沮丧则是缘于战争本身就是文学的一部分。他年少时曾暗自立志用一生的时间把金财外公那些比头发还多的故事记录下来,书名拟为《外公夜谭》,该计划因不可捉摸的人生变故而胎死腹中,成就了中华文化史上又一个永久性的遗憾。

  有一段时间,代文心情出奇的好,年迈的母亲察觉到了这喜人的变化,还以为他一定是重新获得了哪位善良寡妇的爱情。她怎么也想不到儿子正在回忆中重温并享受着快乐有趣的童年,金财外公的连环故事,串梦中的朦胧爱情和拾粪时的成就感。李秀还注意到吴芙也一改平素的落寞神情,每天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好像不是去公共食堂做饭而是去赶庙会相亲游春呢。

  吴芙习惯用视觉的余光偷偷跟踪代文的身影。一次,李秀打发抬打去关王庙赶集买些荤菜来改善伙食,她问代文想吃什么时,吴芙抢着替他回答说:“就猪臑蹄吧,长短要适中,太长了腻死人,太短了又没料货。”

  代文猛然愣住了,他在想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如此了解自己。其实很简单,吴芙通过细致的观察,已发现代文的生活习性和饮食口味简直与自己的丈夫如出一辙。于是,她大胆地推测出兄弟俩一定还有更多不敢想象的共同点。从此,她不再忌讳生活中与代文的各种接触,而代文面对这个名义上属于自己实则毫无关系的女人时总觉得是自己害了她。当吴芙斗胆打趣他与李子梅的风|流往事时,他坦率地承认历史,却暗讽那女人是一朵颓败了的罂粟花。这种回答让李秀意外地看到吴芙脸上失踪多年的笑容又回来了。

  听到一些忽明忽暗的风言风语后,代文无奈地跟吴芙说:“这下好了,羊肉没吃却背了一身臊味。”

  吴芙看看四周无人便微笑着轻轻地说:“活该!”

  遗憾的是好景没能持续多久,随着回忆的深入,代文的思绪一次又一次偏离战争回到了兴安村,就像有意避开溃脓的伤口,原本将会是一部惨绝人寰的战争史册,结果却变成了描绘家乡美丽风貌的纪录片。似乎战争只是这个古老山村里兄弟间一次偶然的口角引发的一场打架斗殴而已。笔锋很快就触及了孪生兄弟间的第一次殊死战斗,代文深陷在苦痛之中,举笔维艰。他不愿为“自相残杀”一词作出准确的注脚。他试图把兄弟们描摹成只有悲伤却没有对错的斗士,结果没能如愿。他老想一言蔽之或者一笔带过,但那纷繁复杂的历史将变得苍白无物,自己的人生轨迹也必将成为一条断断续续、遮遮掩掩的虚线。而如实纪录,就得重温一遍血风腥雨的战争岁月,这无异于往未曾愈合的伤口上撒辣椒粉。

  代文忽然想起谭恒刚来时那怯怯的可怜相,她把热情深藏在顾虑重重的外表下,她的目光闪烁不定,不敢直视任何人,直到代武在课堂上以放屁来模仿穿山甲的叫声时才首次暴露她性情开朗的一面。之后,他又想起了谭青,便放下笔,到陈子垅去转转。那里的房屋已不复存在,看不到哪怕一小垄的夯土墙,荒草和灌木丛彻底抹去了人迹,进村的小路也躲进了荆棘蓬中。他在村口的一口枕木镶边的枯井边止步,旁边有一条时隐时现的小溪淌过,走不多远就失踪了。

  望着眼前的荒芜,代文心中一阵绞痛,脑海中那些虚实难辨的记忆简直就是幻觉。他转身去关王庙公社打听情况,心想兴许那儿还会保留些相关资料。禾机刚巧不在,一位办公室的年轻干部毕恭毕敬地接待了来访者,他一脸茫然地向眼前的革命前辈保证:“关王庙公社的行政辖区内不可能有一个陈子垅村,从来就没有过。老虎山周边地区只有南冲村和兴安村。”

  足足挣扎了半个月,代文突发奇想决定跳过去采用倒述的方式从末尾写起,但另一个不可逾越的障碍又横亘在笔下。因为他在最后一战中剿灭了另一位如今仍在陪自己熬夜的兄弟。虽然土匪头子该打该杀,可代文拿不准该以胜利者的姿态还是用同情的笔调去铺陈。反复斟酌后,他把毛笔洗干净了挂到笔架上,把砚台中的墨汁泼到厅屋中央的天井里。到这时他才知道自己心中最想写也最敢理直气壮书写的就是与兄弟们众志成城浴血抗日的那段历史,这也正是自己当初提笔的最大动力。

  至于续写《内伤》他连想都没想过,他太清楚自己常年端枪的手操起笔来举轻若重,写出的东西毫不意外将会是一篇冗长而伤感的哀悼亡灵的凄厉挽歌。他相信只要这残卷继续留存于世,那迟早会有后来者完成这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大胆断言:续作者必定是某一位饱经苦难又学贯天下且从未摸过武器的谭氏子弟。

(二)落日余晖艳
代文想把谭吉先生的书房门关上锁好,打算从此不再进去,但现实总与他的想法作对。书房门从门臼中脱落出来后仆倒在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像掉落了一床破棉被。待腾起的灰尘散开,代文弯下身想要扶起门板时才发现那已经是一堆蠕动着白蚁的木屑。

  谭世林焦虑万分,感到后怕。他心想即便白蚁啃塌了整座房屋也不打紧,要是让它们吃光了谭吉先生留下的知识,那谭氏子弟还有什么指望呢?那势必将再度退回到愚昧的蛮荒时代。他恳求代文赶紧放下手头的其它杂事,彻底消灭已侵袭整个院落的白色恐怖。

  一场人蚁大战就此拉开。由于对这种被时光遗忘的物种究竟进化到了何种境界缺乏最基本的了解,代文一开始就犯了轻敌的错误,总以为“人至蚁尽”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他根本就想不到自己在如此僻静的日子里还能遭遇劲敌。他先用烧红的柴灰歼灭了白蚁的地面部队,又仔细清查了所有木质器件和家什,在白蚁啃过的地方作上记号,然后用翻滚的开水一一烫了个遍。他为表面的胜利高兴了一整个晚上,哪知到了第二天,所有的白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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