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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摇摇头又觉得不可能,这么多年,怎会还记得。
将近年关,老城区的年味明显更浓更地道。饭馆歇业后,小的们被刘姨叫着围坐在一起,好好的吃上了一顿。我举杯祝刘姨生意兴隆,财源滚滚,万事如意。小希用筷子头戳了下我的脑袋:
“就你会说话,从来只喝白开水,一点诚意都没有。”
只好干巴巴地笑。
刘姨豪饮一杯,叹了口气,开始絮叨她的的人生史:
“你们几个都是好孩子,如果我有孩子的话也跟你们一般大了。”
还说多谢小希这丫头给她找了个这么好的伙计,夸安歌工作认真,要给他发红包加工资。不知是沾了酒还是生性腼腆,偷偷瞥到安歌的脸颊泛着微红,嘴角溢着浅笑,埋头吃菜。
一直闹到十点,那几个早已疯得不像人样,拿着啤酒瓶当话筒使,和电脑连接的小音箱放的是齐秦,听他一把沧桑而多情的嗓子,唱出一首大约在冬季。
左手撑着脸看他们疯闹,安歌安静地趴在我的右手边。一顿饭下来,彼此都不曾言语。心下几度揣度着,至少该说句新年祝福呀,只是,怎么开口才自然呢?倏地左手就被夺了去,安歌半眯着双眸望着我的镯子,有淡淡的酒气扑面而来。半晌他问我:
“真的拿不下来吗?”
空调温度开得真高,脸颊早是泛红,只轻轻地点了点头。此时的安歌像极了固执的孩子,他指节分明的手覆在我的左手之上,我想抽开却又不舍那覆盖的温度,而他握得这样紧,正试图脱下镯子,却又怕弄疼我,小心翼翼。用右手推开他的手,告诉他拿不下来的。一挣一脱间,只听一声纯粹的叮当声,一只银镯分明躺在安歌的手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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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他开口 姑娘
越往北开雪越厚,在长途汽车上昏昏欲睡。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一家人的的新年了吧。母亲去了外婆家,我想她需要亲人的安抚与宽慰,变成个孩子把眼泪埋在母亲的怀里。而这些,我给不了她。
漫漫长夜,何处话相思。
那只镯子,留给了安歌。
望着安歌手中的镯子再望望仍留在左手腕上的那只。
姻缘二字,多好听。
“既然是你拿下的,它和你有缘,就,就给你做新年礼物吧。嗯,新年快乐哈。”
说完就急急地拿起外套朝外走,看看那几个,摇摇头想还是不用告别了。
从温暖的室内一下子暴露在凛冽的冬夜,不禁直打哆嗦。从口鼻喷薄而出的白气在焦黄的灯光下转瞬即逝。在灯下看着自己的影子一遍遍地从前往后,由长变短,心头却还在猛烈跳动,一下一下的,在临近午夜的街道分外清晰。这样盲目地不知走了多久,才惊觉自己完全是在乱走。
转身,看到了十米开外的安歌。
灯下的少年仍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衣,因为工作的缘故他的外套多是深色,配上简单干净的牛仔裤,像一杯黑咖啡,纯粹得挑不出错。圈着动物毛的连衣帽戴在头上,长长的夜风把软茸茸的动物毛扫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
安歌,这十米的距离是不是比我缺席的十年还来得悠长,会不会我是那道自无明中而来的光,用生命耗尽这场旅程,而你已不在。我无声地朝他走去,仿若走进暗夜的天堂,想,只要能接近,无论多深的渊,也愿意跌落。
这一路我走得是越来越慢。我等他开口。在《人间四月天》里,林忆莲曾唱:你回应,我靠近天堂,你沉默,我成了经过。所以,你开口,那便是爱情。我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样子,可我不要做你的经过。而你始终无话,只送我到家门口,便转身离开。
缘分是什么,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是你的刻意还是我的无心,是谁对不起谁而背负的债。
此刻,我盘弄着乖觉的镯子,一下一下拨弄着,让它发出声响,仿佛可以召唤千里外思念的人。不知何处的音乐溢满车厢,一首pretty ;boy。
前些年王心凌翻唱的那首第一次爱的人很火,演唱会视频频频被点播,连我这种只知道还珠格格里小燕子和五阿哥是一对紫薇与尔康是一对的傻丫头也会哼上几句。
第一次爱的人吗?这六个字总是承载了太多的疼痛,像松动的牙,一碰就疼,所以我们不愿开口,等着细水长流岁月静好,多年后淡然回首,故人重逢,轻笑一句:
嘿,最近好吗?
好可惜,命运没给我们这样的机会。
那两个挪威的姑娘,唱过一首the ;day ;you ;went ;away,唱过一首pretty ;boy,在02年的时候解散了。
你猜,那天离开的,是不是那个pretty ;boy?
思绪就这样翩飞,窗外的苍茫让人产生一种无力感。望着高速公路旁的房子,经过那么多房子,那么多家庭,不知里面蓄了多少欢乐。
车突然停下,车内的乘客纷纷伸长脖颈,探声问询。司机打开车门下去检查一圈后,无奈的告诉大家,引擎坏了。由于外界温度太低,而汽车长时间运作,这乍冷乍热乍坏了引擎。现在是雪天,进入高速没多久高速就已被封了。现在的我们俨然是板上刀俎,任天宰割。
现下只行了一半的路程,离最近的服务站也需要步行四十几分钟,何况这风雪交加的天。不少人拿起了电话诉苦求助。
真是只能苦笑。可我知道奶奶一定殷殷地在老屋等着我。
无论如何,都要回去。
背好大背包,戴上针织帽和手套,再套上连袄的帽子,下了车。也有不少跟着走的,也有仍留在车上再待情况的。雪还不大,可地上已是掩盖鞋面的厚度。踩下一个又一个的脚印,默念着,总会到的,先到服务区再想办法。
天地苍茫,有时候风吹得太冷便倒过来走,如此反复,反复。直到隐约可见的“服务区”三个红字。此刻的我是鼻涕眼泪乱流一通,要是被梁成看到了,又要一副嫌弃的嘴脸,皱眉叹息道:
丫头,你就不能注意点形象啊?
一行人乱哄哄地冲进小卖部。
其实下雪的时候还不冷,化雪的时候才冷,就像我们拼命爱着,都没有时间看看自己疼不疼,只有当一切结束的时候,一月一年,却依旧疼得满地打滚。
服务区内车不多,一起来的不少人都试图与他们协商,希望搭到车。数量有限,我一弱女子既抢不过五大三粗的大汉,也挤不过音比天高的大妈。这趟车加上我一共就俩小姑娘,人家丫头刚刚搭上一部桑塔纳,也没容下我。
瑟缩在挡风的柱子旁,每来一辆车都会上去询问,真正是直达苏市的人太少了。最终因为又冷又累,蹲在那里都不想动了。
眼看着雪大了起来。
修长白净的手摊在眼前,抬脸望去,深灰色的厚呢子里是利索的西装。身后,白茫茫茫雪。雪花迷了我的眼,但见他嘴角噙着笑,眸眼明亮,临于万水千山之上,英气秀俊的面庞像木版画轮廓分明。他开口:
“姑娘。”
 ;。。。 ; ;
第九章 所以 追上你 有点累
车内暖气袭人,缓缓融化我全身的冰冷。吾甚是有幸,得遇同行者。
车内一时太过安静,他用右手食指轻轻点开音乐,整洁方正的指甲配上他的长指很是曼妙。精致的女声,一首英文歌曲。
是呢,这人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透着股压抑的气息。我沉默于一方,本有些忐忑的心逐渐被这首歌抚平。雪还下着,势头却渐小。好车的轮子果然不是盖的,只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进了苏市。
晃晃自己的脑袋,身体已全然恢复知觉,面颊怕是红得不像话。我满腔感激,态度都有些卑躬:
“在人多的地方把我放下来就行了,奶奶住在郊区,初来的人不好找。今天,真的谢谢你。”
他左右转动着查看路况显得漫不经心,问是哪片郊区。
“宁口。”
“我认得。”
于是乎,我又心安理得的让某人送到家门口。
冬天,昼短夜长,从城市的这头穿过闹市区到宁口又花了将近一小时时间。到老屋的时候,天已入黑。那个身影,院门口的身影,却再熟悉不过。即使天已昏暗,投向这虚空的殷切的眼光却让我心生愧疚。
爷爷离开已近五年。五年,一位老人固执地守着一方土地,守着一座老屋,守着她过往的岁月和幸福。老人慈眉善目,车离她越来越近,明亮的车灯让老人眼前一片模糊,却始终不曾望向车内。是了,我该是下了公交走到家门口的。
车缓缓停下,我解下安全带从车中下来,走到奶奶面前。老人早已不再清晰明亮的眼里,一下子涌现太多情愫。末了,拥我入怀,
还似孩提时光,轻抚我的背,喃喃道:
“回来就好。”
曾为奶奶梳头,齐颈的发,记忆初始便是斑驳的黑白。小小的我奶声奶气地说,要为奶奶梳一辈子的头。老人咯咯地笑,回首对爷爷说:
“老头子,听到没,我们南央说要给我梳一辈子的头呢。“
如今想来眼眶酸涩。
对不起,这也是我给不起的承诺。
奶奶留了这人住下,把为我整理的房间留给了他。那时天还不算晚,最重要的是,新年夜,哪有人愿意随意安家的。奶奶或是出于感激和好意,但这人愿意留下却是在意料之外。
好歹,也得客气两句不是。
饭桌上,眼看着一碗粥就要吃光了,正好奶奶起身去厨房,刚想开口问他怎么不回家过年,抬眼却瞧他吃得很欢畅,吮着白米粥,品着眼前的清淡小菜,一副天大地大是我家的表情。
奶奶的腌萝卜好吃的紧,他嚼得砸吧砸吧响。我只能嘟嘟嘴巴垂首无语。想他这样的人也不至于做什么坏事,留下那就权且留下吧。
“来咯来咯,这是今年才蒸的馒头,你们尝尝。”
可是奶奶,一瓷盆的馒头啊。。。
老人家睡得早,这样长的一生已耗尽了所有悲喜,眉眼间带着淡泊宁静。‘只要,我们南央开心就好。’这是我最爱的宠溺,也终有期限。
再有四个小时就是新的一年。宁口的不少人家已蠢蠢欲动,天那么黑,烟火那么亮。伸长脖子看,看烟火那么亮,烟火那么凉。后来总想,心口有道被烟火烫伤的疤,亦是美的。如果烟火那么凉,那就用心口去捂热它,也挺好。
宋珺那么安静,在夜色里掩去了容颜。宋珺宋珺,他给我名片,带着薄薄的体温,设计得如他一般精简优雅。我轻声笑:
“这么秀气。”
宋某人满脸黑线,但还是很好涵养地解释:
“小时候被爷爷抱到一座寺里面,老方丈取的。”
珺,王中君子,君中王,美玉也,和而凉。
或许彼此认为彼此只是今夜相伴的人儿,过了今朝便各奔天涯,没有相交的过去与未来,谈话那么容易。他说他小时候为了得到小红花,跟一个小姑娘好。他这样不乖,女孩子每天戴在头上的小红花放学后都到了他头上,然后回家招摇撞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最后人姑娘的娘找到学校,某人回去狠狠挨了顿揍。
我咯咯地笑,说你这算什么呀,我小时候上美术课,老忘带水彩笔,老借同桌的,后来干脆在壳子上写自己的名字。同桌是个特别可爱的小男生,我借什么他都给。有回他自己也忘带了,上美术课前盯了我半天,眼泪珠子直打转,最后当着全班的面,嚎啕一声:“南央,我把你忘家里了。”
“都一样,你用女色,我用男色。”
“用得着说这么直接嘛。”
我踢了下脚下零散的小石子,晃着腿说:
“那再来一个。小时候想到公园玩儿,没钱。想了一损招儿,扯人铁栏杆,结果头套进去身子进不去,往回抽,头拿不出来,急得我都哭了。”
“后来呢?”
“后来,后来出现了一个天使,把我救了呀。”
本以为他会很鄙视地发出感叹:现在的孩子就是太天真。可他只安静地听着,认真地等着我的下文,弄得我不得不对这人的品味刮目相看,只好接着说:
“可是天使很忙,上帝又把他招回了身边,于是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位天使啦。”
可他问我:
“如果再遇到那位天使呢?”
说实话,我从未想过我会再遇到安歌,这就像1992年出来的电影泰坦尼克,你不会知道二十年后还会出个3d版,当然,这都是后话。我手撑下巴,皱眉思索,半晌,望着夜色中宋珺晶亮的双眸,眼带笑意地告诉他,这次我不会让他离开。
“是吗?”
我不知道他心中可否也藏了位天使,但我知道他同我一样,都是有执念的人。
那年我十七,你二三,这六年的距离让你一辈子都走在我的前头。
所以,追上你,有点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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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山水无痕 秋月无波
快到零点的时候,分别给言嫃竹九,小希梁成打了电话。电话那头仍是嘈杂,梁成的大嗓门直吼:
“喂,南央啊,新年快乐啊,祝我和小希百年好合啊。哦,对了,也祝你和安歌早日修成正果啊。”
“滚。”
此刻手指停在电话机圆润的塑料按钮上,脑子里有一串数字。
按,还是不按?
窗外一朵硕大的烟花,一番流光溢彩。我看到安歌纯纯的笑脸,在这流光之上。电话机前盘亘许久,终于想就这么遥望同一片夜空也挺好的,为了培养自我浪漫意识,隔空祝福就好了。
进屋的时候,奶奶的鼾声正匀,便轻手轻脚钻进被子里。次日起,宋珺已离开。我睡得那样晚,大年初一的太阳已挂在东边十点钟方向才起。这人什么也没留下,屋里有淡淡的香水味,院里最浓,浓到风也吹不开。纵使如此,也极淡。
这人,昨晚睡是没睡。
我每天烧烧火,揉揉面,喂喂鸡,吃吃饭,喝喝茶,那小日子。
天荒地老,不过如此。
唯一扫兴的,是那叠作业。我奋笔疾书,头悬梁来锥刺股,为的是下午的时候和奶奶一起晒暖暖的太阳,剥绿色的豆子搓白色的汤圆。
奶奶老了,脸上手上都是褶皱。我笑问:
“奶奶年轻的时候,可是大美女?”
“不然,我们南央怎会长的这么好看?呵呵。”
多美呢,美到旧时的大地主也看上了奶奶呢。
自新年就没有再下雪了,天一直晴好。返校重新跌落在高中生的日子。回首离开那天,老人只送我到门口,朝我挥挥手,便返身回了院子。我想,奶奶现在一定又再追小鸭。小鸭其实是只鸡,可是天生腿短,走起来一摇一摆,跟小鸭子一样,却最皮了,粮食放好了也不吃。我回家的那几天,天天要督促这孩子:
乖啊,吃饱饱,长壮壮,腿长长~~~
不久就是小高考。大家都很投入很用功,整日的对着四门课转悠。我也不再去刘姨的饭馆。
安歌已是高三下半年了,一定很辛苦,还是,不要打扰他好了。停在二楼楼梯口,望着手里的两杯奶茶,踌躇不前。
竹九同学相当适时地出现,一见手里热腾腾的奶茶就扑了过来:
“哟,我们南央什么时候这么孝顺啦,来来,给九奶奶。”
言嫃携着淡淡的笑从竹九身后走出:
“是给安歌的吗?”
我像极了秘密被发现的小孩,无从开口。竹九僵僵地望着手里的奶茶,心不甘情不愿地推了回来:
“呐,革命尚未成功,竹奶奶助你一臂之力。”
说完就把我朝楼梯口推。
我回头望望她俩,一副视死如归,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模样。
站在高三四班的后门口,弱弱地朝最近的兄台唤了一句:
“同学,安歌在吗?”
谁知这位看起来骨头一把,嗓门儿跟梁成有的一拼:
“安歌,有女生找。”
唉,您老说同学不就成了嘛,亏我说完就朝墙壁躲,这下丢人丢大了。十五秒后,安歌出现,似乎瘦了一些,眼尾捎着疲倦。
我把手里蓝色的那杯递给他,用熟稔的语气:
“天冷,给你的。”
安歌的眼睛愈发清亮,浓黑的眸子欲言又止。他今天穿了咖啡色夹袄。接过我的天蓝色,将温热的液体吸进口里。只一口,微垂的眸子复又望向我,带着惊喜问:
“梨汁?”
我点头:
“奶茶店的新品种。好喝吗?”
最近一次擦身而过,听到他隐忍的咳嗽声,每天下课特特地跑到奶茶店买新推的梨汁。因初春时节,每天只三十份,去晚了就没有。直到今天,才送出手。安歌伸出手,把我垂下的针织围巾绕到脑后。是了,安歌的脖子上,缺一条暖融融的围巾。
少年对我笑,山水无痕,秋月无波:
“夜自习后我等你放学,一起走。”
就这样,因他的一句话,心里带着忐忑熬过这些许小时,焦灼地等夜自习最后的铃响。今晚,红楼梦那段前尘往事看得草草。我们不是贾宝玉,可以在人间经历一遭后仍做他的石头。
月光绵柔,夜空像极了那杯汪洋着深蓝的人鱼的眼泪。
楼道里,安歌静立于对侧。上弦月,挂不住相思,清辉照亮右侧姣好的容颜,落地无声:
“以后不要再来教室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