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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苏遥在病房里守了孩子一夜,徐东阳便在走廊上守了苏遥一夜。
她并不知道那个男人并没有离开。早上的时候苏舒输液完毕她抱着她出来的时候才看见徐东阳还在。那个男人坐在走廊的塑料椅上,微微侧着身体靠在墙上,已经睡着。
他的脸色因为通宵的疲惫有些发青,眼眶下黑眼圈明显。坚毅的下颔上胡子也稀疏的冒了出来,加上略显凌乱的发丝和衣襟,看上去有几分落拓的味道。
苏遥原想就这么抱着苏舒静静的离开。看着他这个样子,终究不忍。无论如何,昨晚都多亏了他帮忙。于是她便走上前去,轻轻的唤醒他:“徐……总。徐总?”
徐东阳睁开了眼睛。一瞬间他和她的视线撞到了一起。苏遥很快就偏过头:“苏舒的点滴已经打完。我现在要带她回家了。”末了顿了顿:“麻烦你昨晚跟着在这里守了一宿,谢谢你。”
徐东阳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这么在走廊上蜷缩一夜,浑身都在不同程度的酸痛:“完事了?我送你们母女俩回家。”
“不用了。已经很麻烦你。我自己打车回去就是。”
苏遥平静而坚定的拒绝:“现在已经是白天,车多。谢谢你。”
她一口一个谢谢你。礼貌的生疏,在他和她只见划下了一道透明的,而他却无论如何也越不过去的围墙。他不想让她误会逼得她太紧,于是点点头:“既然这样我就先走,还要回去上班。”
说完这句话,他再度低头看了眼苏遥怀里的孩子。苏舒没有醒,依然困倦的在妈妈的怀里安静的睡着,小脸蛋带着粉色的绯红。
徐东阳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看苏遥,脱下了身上的外套一把包在苏遥的身上,将她和孩子一起紧紧包裹起来。
“你……”
苏遥还没开口,就被徐东阳截断:“早上是最冷的时候。孩子本来身体就不好,冷不丁出去别受凉加重病情。我开车,几步路就到了,冻不着。”
他沉默了一下:“衣服不用还我。如果你觉得看着难受,到家就扔了吧。”
说完他便转身,大步离开。
苏遥犹豫了一下,既然他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她便没有再拒绝他的好意。
刚刚回到家里,顾原的电话就跟了过来。
“昨晚家里怎么没人?打你手机也不接?”他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悦。
她才想起,昨晚出门着急,把手机落在了家里。
“苏舒发高烧。我陪她在医院打了一宿的点滴。”
“什么?”顾原的声音顿时变的紧张起来:“孩子没事吧?!”
“可能还要继续输液才行。”苏遥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苏舒,她始终是那副昏仄仄的样子:“医生给开了药。你不用担心。”
“嗯。我打电话回家让爸妈他们过来帮你。”顾原顿了一下:“对不起遥遥。苏舒生病我却不能在你的身边,难为你了。”
“没事……”
苏遥低头。视线落到了刚才随手脱下的外套上。徐东阳黑色的大衣静静的躺在她的眼皮底下,刺痛着她的神经。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却觉得只是看着这件大衣,仿佛都是对顾原的一种背叛。
“爸妈那边我自己打电话吧。”
苏遥吸了口气强打起精神:“你那边怎么样?顺利么?”
“嗯,很顺利。”
顾原的话语间带着一种由衷的喜悦:“遥遥,我再过几天就回去。这段时间你好好的照顾自己和苏舒。回去之后我补偿你。”
“嗯。”
苏遥淡淡的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站在原地呆呆的看了大衣半晌,方才将它卷起来,心底纷乱,塞进了袋子里放到门柜上,眼不见心不烦,回头下楼的时候扔掉落个干净。
听说苏舒发高烧。四位老人由司机开车,竟然全部杀了过来。
苏妈妈身体还没全好,帮不上什么忙,可是心疼女儿和外孙女的她还是坚持要过来。白天余阿姨回来上班,倒不用老人们做什么事情。
苏遥强撑着精神在顾爸爸和顾妈妈的陪同下带着苏舒再度去了一次儿童医院复查,医生说还要继续打吊瓶。将一切安顿好之后顾妈妈看苏遥的脸色苍白,因为一宿没睡白天又强撑了一天精神已经非常的萎靡,便催着她回去补眠。
总算是将孩子交到了可以信任的人手上,而自己也确实到了一个临界点,苏遥便强撑着精神,打车回了家。
谁知道这一下睡下去昏天黑地,竟然连她也再起不来,也发起了烧。
苏遥回房间后一直昏睡到晚上。苏爸爸心疼女儿去叫她吃晚饭才发现她也和苏舒一样发起了烧。
苏遥这一病更加的利害,脸颊通红身体发软,竟然连神志都已经有几分不清楚,也不知道在房间里到底烧了多久。
苏爸爸和苏妈妈没有办法送她去医院,只好打了120。于是母女俩一个城南一个城北,都入了院。
苏遥醒来的时候,妈妈正守在她的床头。看见她睁眼睛,责怪却又爱怜的开了口:“你这孩子。幸好这一次我们和你公公婆婆都跟了过来,要不然可怎么办!”
“我怎么了?”
苏遥开口,只觉得嗓子干的利害,火烧一般,声音嘶哑。苏妈妈摇头:“跟你闺女一样,发高烧。我和你爸叫120把你送到了医院。”
难怪身体会这么软,一点力气都没有。
苏遥抬头看着妈妈:“妈,我生病的事情,你嘱咐公公婆婆一声,不要告诉顾原。他隔得那么远,又有自己的事情。知道了也是白担心,反而让他心情不好。”
苏妈妈应了一声,推着苏爸爸出去按照苏遥的吩咐打电话去了。
这一病,倒也是件好事。这段时间以来积累在心头的压力和种种烦闷仿佛都随着这次的生病全部散发了出来一般,虽然身体无力,但是心口反而清明了不少。
苏妈妈拿起病床头的白粥,轻轻的吹了吹:“遥遥,先吃点清淡的,回家妈再做点好吃的好好的给你补一补。”
苏遥抬头看着妈妈笑了笑,接过了粥碗:“嗯。”
苏妈妈心疼得看着面前的女儿:“遥遥,你这孩子。已经有过一次孩子了。自己又有了身子怎么都不知道。”
苏遥一惊抬头:“什么?”
“医生说你怀孕了。”
苏妈妈忍不住地哀愁:“刚刚怀上不久。这孩子要说来得正是时候。可是你……唉。你这么一发烧。用了那些药,孩子也不能要了。幸好刚刚才怀上不久,药流了也好。你和顾原还算年轻,还可以再要。”
孩子?!
一个她和顾原的孩子?!
苏遥顿时觉得心里发堵,食不下咽,放下了手里的粥碗,捂着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禁不住的自责。
她怎么这么不小心,措施不到位怀上了孕。
她怎么这么不小心,自己有了身孕却一无所知。
以前和顾原谈到和他之间的孩子问题时,她总是用它去假设这个虚无的存在。她没有过多的设想。但是现在,这个孩子这么真实的存在于她的腹中,她却因为自己的疏忽保不住它。顿时一股强烈的内疚和自责涌上了心头。
这也是她的孩子啊!一个和苏舒一样鲜活的小生命,一个同样流淌着她的血液,会说会笑会哭会闹的孩子啊!可是却还没有让它的生命完全成形,她却已经要失去它了。
“这件事情我和你爸嘱咐了一声,不要告诉老顾家。”
苏妈妈继续开口:“你婆婆那个人要是知道你流掉了这个孩子,还不知道会怎么闹腾呢!”
苏妈妈握住苏遥的手拍了拍:“这段时间你在这里住院,老顾家必须照看苏舒。我们就不动声色的把手术做了。回头好好养养身子,争取来年再生养。”
苏遥低着头,心里是充满了自我愧疚。
很久以前上大学的时候,苏遥有一个特别要好的姐妹。那个女孩子在上学期间和男朋友发生了关系,因为年轻和冲动无知,女孩怀了孕。男孩于是出钱,和女孩子悄悄地把孩子打掉了。
这样的事情在大学里发生的仿佛越来越多。现在的人对于生命的漠视和不尊重仿佛也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人们越来越多的是关心自身,即使是有条件生下孩子,也要算计着生下来之后是否对自己有影响,或者有多大的影响。
多少结婚后不久便闹离婚的家庭,女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身边的人都劝说她不要留下这个将来会成为累赘的孩子。
苏遥以前对生命的态度也许同样有着这样程度的漠视。或者也是因为年轻,所以无知无畏,不知道生命两字真正的含义。
可是某天她和那位姐妹去逛街。经过婴儿用品区的时候,女孩子突然对着一个手推婴儿车完全无法控制的痛哭失声:“如果我的孩子生下来,现在也快一岁了……”
原来这件事情,可以带来那么久那么深的伤痛。
她离开徐东阳之后没有想到类似的事情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当时的她痛苦过害怕过彷徨过。可是最终她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她因为自己年轻时的轻率付出了许多的代价。唯有留下苏舒和为苏舒所作的一切牺牲,她都不后悔。
那是一个真实凝结了她曾经爱的人的一部分,也是她生命的奇妙延续。
可是现在她有了那个福分再度做母亲,却要面对这么残忍的状况。
“遥遥,别太伤心了。”
苏妈妈多少能够理解女儿的心情,放缓了语气:“也是这个孩子福薄,所以留不住。唉……”
苏妈妈抹了抹湿润的眼角,嘱咐苏遥:“孩子的事情,就是顾原你也要瞒着不说。听妈的一句话。都说夫妻之间需要坦诚。但是有的事情,不说比说了好。总之你们还年轻,总归还有希望。这个孩子就当它从来没有来过就罢了!”
怀孕初期大量用药很容易造成胎儿畸形或者智力发育有问题。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在它还没有成形的时候打掉它。
因为怀的时间不长。医生建议苏遥药流。在医院住了两天退了烧之后,她便听从了医生的建议。
晚上吃了药,半夜的时候小腹便开始疼痛,去卫生间看的时候已经开始出血。
就这么简单,一个生命便这么献血淋漓的消失了。
苏遥被那样血色的刺激激得几乎站立不稳。退烧后的身体还是十分虚弱。苏妈妈赶紧一把扶住了她:“没事了没事了。别想太多。”
又过了两天,顾原终于飞了回来。
这时他才知道原来不仅苏舒生病,苏遥也住了院。苏舒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已经好转了许多。在家里由顾家二老带着玩,而苏遥却还住在医院里没有回来。
顾原赶到医院的时候,苏遥正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半个月不见,她看上去仿佛越发的苍白和清瘦了些。也许是因为生病所以脸色才会这么不好。顾原安慰着自己,坐到了苏遥的身边:“遥遥。”
她睁开了眼睛,静静的看着他。她的眼神中带着一种他看不懂的哀婉神色。顾原低头亲亲苏遥的额头:“对不起不知道你生病了。回来的这么晚。”
“我不想让你担心。”
苏遥轻轻的开口。顾原更加的内疚和心疼:“我来接你回家的。咱们回家之后再好好调养。”
这么一大家人,不可能全部住在顾原和苏遥的家里。于是顾爸爸和苏爸爸便先回了平城,留下两个妈妈照顾苏遥和苏舒。
苏妈妈是唯一知情的人。流产和坐月子一样,弄不好就会落下病根,所以格外的注意苏遥的饮食起居。顾原倒没有起疑心。可是苏妈妈对苏遥这样等同坐月子的过渡保护,到底还是引起了同样生过孩子的。顾妈妈的疑心。
第二十九章
苏妈妈不让苏遥碰凉水,不让苏遥见冷风,也不让苏遥过多的起来运动。回家之后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房间里静养。苏妈妈自己的身体都还没有调整过来,却还要为女儿这么的费心,苏遥的心里十分的过意不去。
回家之后,苏遥的脸色看上去依然没有太大的好转。从表面上看来,堕胎这件事情对她的影响并不是太大。唯有苏遥自己心里清楚,这一次的药流之后,她的身体开始变得更加的畏寒怕冷,早上起床的时候会觉得头晕,偶尔蹲下去时站起来也会一阵天旋地转。
这些症状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看来自己到底不比二十出头的时候,从身体的体质上来讲差了很多,所以才会在药流之后出现这么多让人隐忧的症状。
顾妈妈嘴里不说,什么都看在眼里。心里的疑虑越来越大。等到苏妈妈和顾原带着苏舒出门买东西的时候,她来到了苏遥的房间里。
苏遥靠坐在床上看书。听见开门声抬起了头:“妈?”
“怎么样,这几天身子好点没有?”
“好多了。”
苏遥放下书笑了笑。顾妈妈走到床边坐下,仔细的端详苏遥的气色:“遥遥啊。你这次生病,看上去可真的憔悴了不少啊。难怪你妈那么担心你,这次回来看把你伺候的,和坐月子差不多。”
苏遥的脸色微微的一白,笑了笑没有开口。
她的婆婆这个人,泼辣,强悍,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可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个直来直去的人,有什么想法心里装不住,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就连试探也说不上有什么技巧。
上次在顾家的时候提到想让她和顾原要孩子的事情如此,现在怀疑她堕胎也如此。
“现在体质真的不比以前了。”
苏遥疲乏的开口:“这次生病之后,总觉得怕冷,头晕。有的时候还觉得身体里隐隐的疼。”
“可能是气血不好。”顾妈妈拍了拍苏遥的手,看着儿媳这么苍白憔悴的样子,她也心疼:“回头妈妈看看去给你买点阿胶回来熬了补补血,再吃点大枣什么的,把身子好好调理调理。”
“嗯,谢谢妈。”
苏遥笑了笑。顾妈妈问不出什么也没有坚持:“这几天妈妈都在,你就好好养养。过两天和小原把房子处理了,我们就一起回家。”
怕冷,头晕之外,紧接着而来的症状是失眠。
苏遥一向都浅眠。现在发展到明明很困,就是睡不着,整宿整宿的睁大了眼睛看着昏暗中的天花板。耳朵里总像是有剧烈的风从峡谷上空刮过时的声音。
苏遥曾经听人说过,听见这样的声音,是因为身体里流失了大量的血液。而她从药流回来之后又已经是好几天,身体的出血依然未止。
顾原不知道真实情况。以为苏遥是正常的月事。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次苏遥持续时间会这么长,出血量也很大。在他的想法中,也许只是因为生病或者这段时间她的身体不好,所以导致了紊乱。他能做的也只是更加的呵护她。可是就连他也不知道,晚上的时候苏遥就在他身边无比清醒地躺着,一动不动。
在家里养了三天,苏妈妈找了个借口,带着苏遥单独出门,去了医院复查。
医生详细的询问了具体的情况,又替她做了一番仔细的检查之后,冷淡的抬头:“药流没有流干净。做清宫吧。药流会出现这样个别的情况,你回来检查的及时。做完这个就干净了。”
苏妈妈听了医生的话,急得没法:“唉,这可怎么办!”
“你可不能再拖了。孩子没有流干净,再拖下去对你没有好处。快点决定。”医生合上病历:“决定了我们也好替你安排手术时间。”
苏遥和苏妈妈出了病房来到走廊上。苏妈妈一个劲地唉声叹气,又是发愁,又是心疼女儿的身体。
“实在瞒不住,就告诉家里实话吧。”苏遥安抚的握着苏妈妈的手:“就算婆婆因为我不小心这个孩子没有怀住不高兴会埋怨我一段时间,顾原会理解我的。”
“遥遥,你这傻孩子。”
苏妈妈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女儿:“你和顾原要了苏舒之后,一直没有再要孩子。亲戚朋友的都说闲话说顾原是入赘的我们家,丢了老顾家的面子。我们几十年的邻居,老顾家嘴上不说,你自己心里其实也清楚,他们有多着急想让你们再要一个快点姓顾,最好是要个男孩子继承老顾家的烟火。”
苏妈妈叹了口气:“你也知道你婆婆那个人,特别的迷信,固执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上次小原说了你们打算今年要孩子之后,你婆婆就去找人算了命。说你们开春就能怀上第二胎,肯定是个儿子。可是这一胎有风险,如果怀不好,以后都再也怀不上了。”
“偏偏就这么巧。刚过完年你就怀上了,偏偏就还真没有怀住。让你婆婆知道了,那还得了?!我也知道小原是个好孩子。可再好的孩子那也是他的亲妈。保不齐他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心里怎么想。再说了,就这么没有了他嘴上不说,心里多少也会怪你不小心不仔细,他妈到时候再说两句,谁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恐怕事情还不止妈妈想的那么简单。
苏遥的脸色苍白如纸。
这毕竟是顾原第一个孩子。他心里的难受恐怕会更加远远的超乎苏妈妈的预估。加上她之前坚决的态度,甚至他有可能误会她,是因为不想要和他的这个孩子,才自己找了个借口把孩子给做了。毕竟她生病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在南城。
苏遥心里也乱成了一团。可是眼下这个情况,手术不可能不做。苏遥吸了口气,快刀斩乱麻:“妈,想那么多也没有用,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做吧。”苏遥无可奈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