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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之平手物语-第3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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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同时也是一个年级已近花甲,年迈体衰的老者,是一个在缺衣少食的城里坚守了四个多月的疲兵。

    士兵们已经欣喜地割下了人头,送到马前等待处理。

    望着对方满是血污泥尘,完全看不出原有颜色的胴丸,以及面甲缝隙漏出银白色的头发与胡须,佐佐秀成心情略微有些压抑。

    刚才就是这个家伙,在连连被击退之后,忽然带着仅仅二三十个残兵杀了个回马枪,被团团围在水边,激烈奋战了大约一刻钟之后,尽数见诛。

    这段时间,战况渐渐冷清下来,武田胜赖的本阵,很可能……已经从别的什么地方趟河过去,成功潜逃了——佐佐秀成对自己的战场经验不够有自信,不过敌人正在全面撤退这一点,还是看得出来的。

    现在究竟是该为了讨取敌方名将感到高兴呢?还是该为错过获取更大功勋的机会而心生悔恨呢?

    真是微妙的不甘心。

    佐佐秀成心知肚明的是,无论英明神武的岳父大人,还是勇猛善战的同僚宿将们,都对自己没有什么多余要求,只要起到疑兵的作用就足矣。现在怎么说也算对战局起到了较大的影响,已经超过预期。

    但是——两千多人被五十人拖住,无法真正守住河岸,这是值得自以为是的事情吗?

    冷暖自知啊。

    ……

    内藤昌丰长出了一口气。

    “是吗?主公幸免于难,实乃天眷。”

    他的语气中可能只有十分之一的庆幸,另外十分之九都是疲惫。

    已经竭尽所能,花费了一切的努力,依然得不到合适的结果,只能归咎于才能的不足。

    愧对先主,无颜立世。

    作为一名识大体,知人心的副将,内藤昌丰宁愿归咎自己,而非批评伙伴。

    主公大人今天的出战决定其实是有点冒进的,雪地固然对敌方是个限制但并非不可克服。仓促进击天龙川,多少是受到了战场外因素的影响。

    不过那些因素确实令人头疼,可以理解。

    武田信丰、穴山信君这些一门众或许当真居心叵测有所保留,但今天在战场上依然正常遵循命令完成了任务,最多只能说是不够拼命。

    可是对人本来就不该如此强求。

    小幡信贞作为上野猛将,表现可谓失常,过于轻易地受到友军败退的波及,放弃了河口,然后一直就没办法再腾出手夺回了。

    但胜败兵家常事,怎么能够过于苛责?

    “坚持下去已经没有意义,诸军依次后撤,我会留下来殿后。”

    内藤昌丰的吐字十分平静。

    传令兵感到错愕但不敢有任何质疑,也不敢有丝毫耽误。

    然而,身边一员高大威猛,貌如金刚的持枪武士却立即上前一步,大声道:“等等,我有异议!”

    闻言内藤昌丰不觉讶然,愣了片刻才问道:“源太郎你有什么话想说?”

    被称作“源太郎”的武士严肃地说:“以您的身份,怎么可以担任危险的殿后之职?请教给我真田信纲代劳!”

    内藤昌丰立刻摇头轻笑:“这是什么话?身为武者,地位越高,名望越大,越应该承担责任才对。我理解你的意思,但是……”

    “不对!”真田信纲高声打断,然后在一圈将士的错愕眼神中,毫无顾忌地说出出直言不讳的话:“这并不是地位、身份、名望、家门的问题,而是非您不可的问题!现在武田家的情况是什么样,难道我们外样就看不出来吗?能让家臣们团结一致,放弃争端,共同协力的,除了您内藤修理大人之外,还有谁呢?”

    内藤昌丰,官途名修理亮,乃武田家的私相授予,并非官方承认。

    但此刻说出来,仍是威风凛凛。

    内藤昌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多种情绪聚集在一起,心神微震。

    不知是多少年来,第一次不是体恤别人,而是被人体恤的感受。

    真田信纲的语气和神情无比坚定,完全没有半点犹豫。

    

第一百零七章 他日之范() 
平手汎秀在三河、远江边境之处的海岸边上,渡过了跨年。

    不能返乡原本是令将士不满的,但胜利的喜庆足以冲淡一切怨言。

    胜利就意味着更显的功名,更多的知行,更高的权力,更大的宅邸,更棒的衣食,更美的侧室……意味着一切的一切。

    能有锦绣前程作为补偿的话,别说是东海道,就算让人到北海道过年,大概也是乐此不疲的。

    十二月二十四日,天龙川合战,平手·德川联军约二万四千,对阵武田军约一万五千,以前者的取胜告终。

    二俣城再次易主,甲信兵将仓皇逃回。

    加上前面白鹰城和长筱城的克复,武田家在美浓、三河、远江的势力堪称是连根拔起,只剩下几个微不足道的小钉子了。

    一系列的作战当中,自马场信房、山县昌景以下,超过三十名武田家的足轻大将或有力国人战殁,伤亡数千,溃散过万。武田胜赖折返至踯躅崎馆时,身边可用之人已经不足千数。

    如此规模精锐将士的损失,足以让战争潜力下降不止一个档次。

    那些溃散的农兵,按道理讲的话,大部分应该也能逃逸回到家乡,不至于全军覆没。但是失去了组织结构以后,想要恢复总是需要费很大工夫的,特别是在武士阶层遭到严重打击的情况下。

    德川家的情况同样惨淡,阵亡比例甚至可能说不定比武田更高。织田家的人员损失要少一些不过其他方面的耗费也是很大的。

    不过,对他们来讲,“胜利”本身就是最大的收获无疑。至少解决了以前选在脖子上晃来晃去的剑刃,居城不在处于敌方的直接威胁范围之内了。

    至于日后,能否彻底掌控住收复的地盘,乃至进一步对甲信发起反攻,则是各凭本事的。

    然后平手汎秀这边,从伤亡士兵的绝对数量来讲,那倒不少,亦有数千之多。

    所幸在于本钱足够多,分摊来算便不足一提了。

    亲卫、旗本总计超过万人的编制,折了约六百人。大和、河内、纪伊的征召兵,各有三百至八百不等的损失。其余诸从属势力的军势,少则百余,多则二三百而已。

    对于偌大的近畿地区而言,远远不够伤筋动骨的。

    战略的第一要务,不是任何奇策与勇力,而是国力。

    当然文吏、谋臣和武将们的表现依然值得嘉奖。

    其中的一些“嘉奖”甚至被好事者认为达到了影响未来天下格局的程度。

    比如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石田三成,他对于补给的调配令人惊叹,原本伊奈忠次、长束正家等人算出来要花费二十一万贯的项目,最终由于效率的提高,实际只用了十九万六千贯,节省的比例不大,不过足以令老奉行们面目羞愧又无话可说。

    还有总大将身边大红人前田玄以,这个相貌滑稽可笑的中年和尚实际上是取下白鹰城、长筱城的幕后最大功臣,成为亲信的速度如同一步登天。学识渊博,循循善诱,人情练达,洞彻人心,加上一种莫名的取信感,是无可取代的外交僧。

    两位新星如此闪耀,以至于连二代目的手笔都没有引起太大关注了。平手义光正式指挥山城、南近江的数千军势参与了作战。一批少年近侍奉命集体元服,得到提拔任命。

    按职位高低依次是井伊秀直、岩成秀通、加藤嘉明、赤尾清长、平野长泰、户田尊次、加藤清正。

    总大将和二代目都关注了这份名单,里面大部分人是二者都认可的,也有少数不是,这是个未公开的私密过程。

    预计之中,平手家内部直属领地和军队的权力,将会在未来若干年内逐步开始交接。

    而中纳言中将大人,则要关注于与其他武家的沟通。

    ……

    尽管并不是完全出于自身努力,织田信忠终究是收回了全部的失地。

    并且以强硬态度,命令长期以来对岐阜城阳奉阴违,与甲斐方面暗通款曲的远山氏搬迁到尾张,以菅屋长赖、前田利家为东美浓二郡代官,进行检地,纳入直辖。

    在大雪封山之前,他一度通过苗木城侵入信浓,让家臣们大肆烧杀劫掠,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此时,再令织田信忠屈身对平手汎秀施礼,口头上宣布效忠——而不仅仅是效忠幕府——这个过程就没那么令尾美两国的人愤怒了。

    “主从易位”之事,毕竟还是过于敏感。

    或者,可能依然有很多人愤怒,却不敢,不方便说出来,也就够了。

    德川家康也恢复了三河全境和远江大部的统治。遵循平手中纳言中将的“宽仁之意”,未对奥平、管沼、天野等一众墙头草做出任何强制措施,只要求他们递交人质,宣誓效忠即可。

    然而东部的高天神城依然处于沦陷状态。

    奉命留守的是一直没有真正受到信任的今川旧将冈部元信,以寡敌众,孤立无援,但没有任何怨言,立即开始整军备战,迅速构筑起坚实的防线。

    平手汎秀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这一小股“残敌”。

    德川家康倒是没忘,亲自带了五千人前去,但见到守军严阵以待,威风凛凛,不敢轻忽。又念及自军已相当疲惫,于是没有发起强攻,而是马上派人联系正在相模国中旅居的今川氏真,企图用外交方案解决问题。

    正好,他自己分量稍轻,不足让北条氏政郑重对待,势必要向平手求助。

    汎秀对此自然是非常乐见的,派了本多正信和前田玄以这一老一新去小田原城,以凸显重视。

    同时送去了与“关东管领”之职位相称的礼仪用品。

    由于冈部元信这跟硬钉子的存在,联军一时间难以平定远江东境,更无法乘胜取骏河了。只能让水军沿海岸线前去袭扰一番,算是维持交战状态。

    陆上的战事,随着新年的到来,就渐渐平息了。

    这个时候,平手汎秀保持了言出必行的作风,确实把所有取得的地盘,交给了名义上的合法领主,德川家康与织田信忠二人,丝毫没有展示出半点插手的意思。

    有一些想法比较多的国人豪族企图攀关系表忠诚,建立“越级”的通话渠道,却被果断拒绝,严厉批评了。

    这展示了与其他大名盯着土地和财富不放的本质区别。

    无知百姓们只知谁赢谁输,不懂背后的势力范围变换。读过一点书的人,会说“平手中纳言中将大人雅量高洁,不同凡俗”。读过更多书的才能明白,是“所求者实大,远甚于一城一地”了。

    自己出钱出力,完了不要回报,只是为了“恢复秩序”,为了“天下静谧”。

    如此的行止担当,方可承载天下之重。

    那么问题来了,“天下之重”究竟可以带来什么好处呢?

    这个问题真的是很难说,甚至一向早慧的平手义光都不太能完全想明白,尝试向父亲请教求助。

    听到这个问题,中纳言中将大人微微一笑,出示了两封秘密信件。

    一者来自织田转送,署名是信浓木曾氏。

    一者来自德川转送,署名是甲斐穴山氏。

    皆是言辞谦卑,态度暧昧。

    而且隐隐约约之下,似乎讲的并非“卖主求荣”之类勾当,而是整个势力都要“弃暗投明”的意思。

    平手义光见之恍然:“看来,征伐武田之战,将以始料未及的方式结束。”

    平手汎秀则意味深长道:“如何结束征伐武田之战,此事关系紧要,因为这是首次。必须先有首次,后面的人,才能有对照的依据。”

    对“首次”这个词,义光一时难以理解。

    汎秀详细解释道:

    织田可以得到宽待,因为旧谊太过复杂深厚,独此一份。

    三好是失去了中枢才被分化吸收。

    德川、长宗我部一贯深明大义,自然不同。

    松永、北畠终不服王化,而失其国,武田似又无此斗志。

    畠山、京极更不必提。

    荒木、三云又是另一种态势了。

    现在眼前的“武田问题”,比上面所有,都要复杂得多。

    宽严缓急的尺度,很可能成为“他日之范”。

第一百零八章 北条的大胆提议() 
无论如何,和平总是来之不易的。

    平手家已经在思索战后的处理方案,但武田家其实离正式降伏还有一段距离。

    信浓木曾、甲斐穴山两家尽管是亲族的身份,独立性都比较强,相应的中枢发言力就有限,能不能真的代表主家嘛……这是相当微妙的话题。

    按道理如果不是被默许,他们没可能这么大胆直白,可是道理只是道理,没有真凭实据不行。事情一旦有变,人家大可不认账。

    武田胜赖的威望和经济、军事都受到惨痛打击,预计半年之内可能都没有办法重新组织一万以上的部队出来野战了。

    然而甲斐框架还在,总大将仍然存活,龟缩防御总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近江六角义治、越前朝仓义景都能挺那么几年,武田胜赖的手段本事怎么说比那两家伙强出一截,本钱也并不比他们少。

    总而言之目前只是“松了口”的阶段,指望马上解决问题是不可能的。

    军政攻势依然要继续。

    以八艘南蛮大帆船为首,平手的海上力量集结了织田、德川的旗下水贼众,对骏河展开持续施压,历十战,击沉大小船只七十余艘,毙敌俘敌一千二百以上。

    武田从今川那里继承得来的水军,可算是销毁殆尽。

    此过程中,南纪伊国人,熊野水军继承者堀内氏善,由于战场上消极行动,同时爆出领内暗中篡改田界和账目的恶行,遭到严厉的贬斥。其领地被大大缩减,由三万石左右降低到一万五千石。空出来的部分,以及海贼众的指挥权限,都被授予了表现活跃功勋卓著志摩水军首领九鬼嘉隆。

    尽管后者理论上,还跟织田家有着一定的君臣情面。

    由于信长只看重实际权力,轻视法度名分,他与从属势力之间始终也没构建出简单易懂一目了然的关系,不知该说是“所幸”还是“可惜”了。

    九鬼嘉隆很坦然地从平手汎秀手里接过了“志摩所领安堵如原,另嘉以牟娄郡北部四十六村二十八浦”的文书,完成了不动声色的转仕。

    同时,他又很聪明地让庶子继续留在尾张为织田信忠效力,并且主动将侄女收为螟蛉嫁给了利益受损的堀内氏善,提前避免了潜在的危机。

    专项技能过硬,行事又如此老辣,九鬼嘉隆似乎也有成为“新星”的趋势。

    这不禁让人感慨,世上千万人里面,有才具的能者可真是不少,往往缺乏的只是表现的机会,以至于淹没于凡俗中。

    不过德川水军就没这个待遇了。

    因为他们的序列,基本上是以尾张佐冶家为班底建立的,具体成事时间要追溯到桶狭间合战时期。

    船大将千贺重亲,其实是改姓来的。

    而平手汎秀跟佐冶家有着非常奇妙的恩怨,见了面很难不尴尬。

    或许千贺重亲也有着不逊于九鬼嘉隆的潜力,但短期之内是注定无法兑现了。

    陆路上,一月末,大雪融化之后,织田信忠再次奉命东进,自岩村城出阵,来到南信浓的饭田城、高远城附近放火烧讨,武田信廉闭门不敢轻易应战,当地国人众木曾、保科、依田等尽皆望风回避。

    这么做的理由,显然不是在于夺城。

    真要想取下武田家经营已久的城池,那还是很难的,织田信忠一时半会没有足够的兵力和财力支撑。

    真正的目的是攻心。

    封建时代的规矩,就是家臣们提供效忠服务,换取主君对土地的保护与承认。倘若武田胜赖无力维持信浓的安宁,坐视织田信忠烧毁田地庄稼,掠夺男女人口,那么土豪地侍们就有足够的理由去改换门庭了。

    现在正好甲斐的情况不适合出兵,不是天赐良机吗?

    十多年前,织田信长就是用如此手段策反了一批又一批美浓国人的,时隔多年他的儿子也可以说是终于学到了一些本事。

    区别在于,当年信长有充分的自主权力,把美浓收为己有。

    而现在,信浓就算易主,到底归谁还不好说,没有平手家的认可一切都是空谈。

    不过织田信忠仍然是满怀斗志和热情地投入了工作。

    只要做出足够的贡献,日后就算得不到信浓的土地,肯定也有别的什么东西来做补偿的——平手中纳言中将大人,继承了信长对有功之臣不吝褒奖的特点,对此事实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反驳。

    远江方面,德川家康对高天神城的冈部元信没有办法,索性留下兵力监视,带人绕后攻下了小山城、川根城、下犬城一带,逐一清扫东海道上残留的钉子,对富饶的骏河虎视眈眈。

    平手汎秀在天气渐渐好转之后,命令部队给予了一定的支援,不过只是点到为止,主要重心放在了政治外交上面。

    一系列斡旋之后,高天神城守将冈部元信收到了旧主今川氏真的信物,但并不为之所动,回复说:“如今旧主飘零无依,颠沛列国,并无自行处事的立场,所以鄙人暂时只会忠于武田氏。除非今川复兴,才另当别论。”

    接着,本多正信、前田玄以二人,受命前往小田原城,历二十日归来,还多了一个回访使者,乃是板部冈江雪斋。

    北条氏政彻底得到了“关东管领”的所有待遇之后心花怒发,同意把今川氏真这张牌给“转让”过去。

    然后附带了一个极富想象力的提议——

    “中纳言大人对纪伊畠山、近江京极、若狭武田的厚待令人感动,维持名门的合法地位对天下安宁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既然如此,今川氏亦是足利近支,武门显族,可否考虑恢复骏河一国的守护之职呢?正好,以此为条件与武田议和。”

    这个提议真的是非常,非常有意思。

    首先是有利于北条家自身的地缘战略,其次平手汎秀也不会反对只会乐见,然后德川的进路也会被堵死。

    吃亏的当然是武田家,但是名义上交还给今川,实际总还能留有一定影响力,比被德川获取总要强多了。

    北条家则可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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