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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之平手物语-第1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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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直大人,但这位老大人二十五年前突然无故隐居,至今行踪不明,疑似遭到乱臣贼子逼迫……在这种情况下,请恕我军不能如此轻易就接受河野家以伊予守护的名分行事!”

    身材高大,嗓音洪亮的堀尾吉晴字正腔圆抑扬顿挫,将情报人员们奋斗了两个通宵才从故纸堆里翻出来的成果公布出来。

    梨子羽宣平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作为小早川家的老臣,他隐约知道,二十五年前,河野氏的家臣们,确实是在大内、尼子、大友等外部势力的教唆之下,联合推翻了那个“河野弹正少弼通直大人”,扶植其年幼的侄子上位。时任征夷大将军的足利义晴对此行为不予支持,明确表示被赶出居城的河野通直才是正牌守护。

    这种事情在战国时期并不罕见,公然下克上的举动不可能立即获得名分,总得等几年,风头过去了,再往中央送一笔钱,问题就了结了。

    可是,事还没扯清楚,近畿突然出来一个特别厉害的三好长庆,把幕府赶出了京都。伊予守护的官司就成了没人管的悬案。

    直到足利义昭上洛,励精图治革旧维新,各路非法武装终于迎来转正的好机会。问题是,毛利元就并未给旗下的河野家弄来伊予守护的官方任命。

    不知道是舍不得多交一笔礼金,还是为了加强控制故意为之。

    一时之差,就酿成今日苦果。

    二十五年前的旧事,成了平手汎秀插足伊予的借口。

    梨子羽宣平这人没什么急智,当场实在不知道讲什么好,只能说出最保守的话语:“鄙人回城之后,立即向上禀报,联络公方大人解决此事,请平手刑部稍安勿躁。”

    “能够顺利解决,就再好不过了。”

    平手汎秀回以胸有成竹的笑容。

    其实伊予守护这个头衔,本来就没想着去争,只是借故耽误毛利家一番功夫罢了。从安艺到京都,这么远的距离来来回回办成事情起码得大半个月,期间大可装聋作哑侵吞南伊予的土地。

    然而,此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因为短短两天之后,突然有个鬼鬼祟祟的人悄然来到军前求见,自称是河野家谱代宿老大野氏的人,要与平手家谈一谈河野家究竟该由谁来继承的旧事……

    四国岛虽然狭小,但蝇营狗苟的纷争可一点都不少。

    这个不速之客暂时没有得到充分回应,因为平手汎秀正在接见要人,无暇分身。

    乃是一条兼定派了使臣前来,拿出家族门第的幌子来斡旋,声称己方并无过错,没有遭受讨伐之理。

    这个幌子咋看确实有点唬人。

    如果一条兼定能请得到他的亲戚出来说情,足利义昭多半是要给面子的。将军大人给了面子,平手军就未必敢公然进兵。

    可惜,平手汎秀对此早有准备。

    这几日快马加鞭,通过山科言继的关系联系上了京都一条宗家的家主一条内基,并且取得了对方的亲笔信。

    一般来说,一家人既有朝官,也有武士,互为表里,内外呼应,是好事。

    但一条内基并不是普通的朝官,而是最高位“五摄家”的嫡系传人,将来颇有希望当上关白和“藤原长者”,土佐这个亲戚由公家向武士转变的过程,令老派公卿们非议,成为不大不小的口实。

    平手汎秀便抓住这个机会,展开政治攻势。

    土佐的一条兼定,时常以自家亲戚的名号来谋利。殊不知。京都的一条内基,却是白纸黑字写明了,希望一条兼定到京都定居,老老实实担任权中纳言,不要再回土佐了。

    可是,做惯了有钱有兵有实权的大名,还能回到公卿的生活吗?

    一条兼定的使臣叫做源康政,乃是个皇室近亲出身的武士,十分能理解其中的微妙,所以见了一条内基的亲笔信后,一言不发,转身告辞。

    显然,人家是知道言语无用,等着你用刀枪来做交谈了。

    平手汎秀亦聚集将士,准备在中村城大战一场,将今切川取胜的余威发扬光大。

    可就在即将开战之前的夜里,又有突发状况。

    服部秀安午夜时禀报说:“一条家密使来访。”

    平手汎秀奇道:“一条家的使臣不是前天刚走吗?”

    服部秀安解释说:“前天送走的,是一条左少将(兼定)派过来的,而今夜的密使,却自称是一条家笔头家老土居宗珊的部下……”

第六十八章 土居与一条(上)() 
子时三刻,夜深人静,平手汎秀已经颇有些困意了。属下夜以继日勤奋工作的时候,他也连续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但仍然强打起精神,接见了土居宗珊派过来的密使。

    根据四国当地人的描述,吸收了宇都宫余党的一条家,极限动员力至多六七千人,其中大部分是士气低下装备简陋的农民,能与长宗我部家“一领具足”部队相提并论的,不足三分之一。

    虽然在后世的游戏作品中,知道了土居宗珊被家主处死的故事,本多正信通过细节分析也认为一条家与河野家一样,内部都有派系对立的隐忧,但目前从现实情况并不能看出明显的内斗将起的势头,想要从中取利是无从下手的。

    所以平手汎秀原本是准备正兵为主,调略为辅,强取南伊予之地。

    这种情况下,土居宗珊居然主动派人找上门来,亦不失为乐见之事。今切川合战正面击败筱原长房大军,已经足够抵定四国大局势,接下来确实可以省点力气。

    既然是见不得光的“密使”,就得先通过严密的全身搜查和身份审核,被家臣们盘问几番,才允许在亲卫众监督下,进入中军大帐。

    实际得以谒见,已经丑时过半了。

    出人意料的是,出现在面前的,竟是个须发半白,腰背稍偻的老年男人。

    来者脚步虚浮,呼吸急促,脸色泛红,眼神委顿,俨然是相当疲敝的样子。走进来之后,还喘了几口气,才缓过神来,伏拜施礼道:“鄙人土居宗忠,见过平手刑部殿!”

    看来这个老年武士的身子骨不算是特别健朗的,经历长途行军,加之“安检”的折腾,已经有些受不住了。

    怎么会派这么个人过来?

    平手汎秀心下有些疑惑,但顿时注意力被对方的苗字所吸引,顾不得旁骛,径直开口发问:“您的名讳叫做‘土居宗忠’吗?不知与土居宗珊如何称呼?”

    “宗珊殿是鄙人的族兄。”来使听到直呼己方主君之名的无礼言语时,稍微皱了皱眉,但这点负面情绪转瞬即逝,全然没表露出来。

    “族兄啊……”平手汎秀下意识感受到违和感,觉得对方话里或有不实不尽之处,不过没有多想,“那么,您的族兄在即将开战之前,让您到军中来找我,有何指教呢?”

    话说得还算客气,但“即将开战”的字眼也是毫不含糊。

    自称“土居宗忠”的老者不以为意,淡定坐直了身子,慢条斯理道:“鄙人今日前来,就是为了阻止开战。”

    “呵呵……”平手汎秀不禁嗤笑了几声,“莫非您的族兄,已经说服了左少将倒戈卸甲,以礼来降吗?倘能立下此等功绩,土居的地位我倒是可以确保。”

    左少将即是从三位左近卫少将一条兼定,这个位阶对武士来说可谓无上殊荣,若非出身公卿名族,那就得做到准天下人的地步才有希望。

    平手汎秀已经会见了一条兼定的使者,明知对方不可能投降,方才是故意嘲弄,言下之意便是说,如若不肯归顺,其他的议和条件都会视作无物,不予接受。

    “左少将大人……他老人家生性志存高远,百折不挠,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说动的。”对方连续遭受讥讽,神情却依然从容,音调亦十分平稳,“不过,您带来了一条宗家权大纳言大人的信函之后,我们土居氏或许能想想办法,劝说左少将大人听从京都的建议。届时便不会再有人反对归顺幕府了。长宗我部家不就顺应天时,重归公方大人治下了吗?我等作为邻居,自然该见贤思齐。”

    “劝说?怕是用刀剑而非唇舌来劝吧?”平手汎秀作了恶意的猜想,“当真‘志存高远,百折不挠’的话,岂能被一封信函击垮?”

    “实在需要,也只好稍微用一下。”对方并不否认,“您若是了解土佐一条家的旧事,便会明白,失去了京都宗家的支援,就等同于统御家臣的名分,何不各退一步,大家脸面都更好看呢?”

    “嗯……真是不错的构想啊。”平手汎秀继续步步紧逼道,“然而,权大纳言大人的信函里,是要左少将返京任职,不再回四国岛上。到那时候,就算尔等情愿臣从,又由谁来代表一条家呢?群龙无首之下,我看还是直接进兵更有效果吧!”

    话说到这,差不多已经是图穷匕见的程度。平手汎秀不再刻意掩饰情绪,而是自然流露出生杀予夺的威仪来。

    征伐多年,转战列国,东据今川,西讨三好,北至越前,南及土佐,这才有了一点足以慑人的名头和气势。

    然而,自称“土居宗忠”的老者丝毫不避,反是微微抬头,举目对视,岿然作答:“我等已经商议妥当,左少将离去之后,由其子留在中村城作主,绝不至于群龙无首。您若是执意强取的话,西土佐、南伊予的诸位国人,虽然不敢抗衡天威,却也只有殊死一搏了!平手军确实令人畏惧,但除非您长年累月率军驻在本地,否则一条家总有再兴之日。”

    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对方的提议,是内外勾结,把一心奋发图强的一条兼定赶到京都去,留下的摊子就在土居氏领导下,以类似长宗我部的身份,归顺统治。

    但大家都知道,这种名义上的归顺,实际意义不大。

    长宗我部家的独立性得到尊重,一是因为弄死了“伪公方”足利义荣,大大取悦了幕府,二是由于平手汎秀知道姬若子不好对付。

    你土居家有这个资本吗?就敢认为自己与之同列?

    平手汎秀迎上对方果决而又冷静的眼神,对视了一会儿,突然想明白过来,自见面以来的违和感出自何处。

    这个自称“土居宗忠”的老年武士,气场与身份完全不匹配。

    能在堂堂“平手刑部”的面前,如此侃侃而谈,无所畏惧,有礼有节,不卑不亢,仅论定力已然居于筱原长房、三好康长等人之上了。

    整个四国岛上,做得更好的人唯有长宗我部元亲,其他人多少都会被威仪所慑,产生不同程度的失态。

    这么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只是小势力家的一介不知名陪臣?

    平手汎秀心念一动,连忙从手边翻出近日书佐们整理的情报文件。

    里面有一张纸上写着一条兼定、土居宗珊、西园寺公广等人的容貌特征。

    以前看的时候,觉得这些细节不值得刻意去记,就只扫了两眼,放置起来。

    而今将文字与真人对比一下,心中霍然开朗。

    “哈哈哈哈……”平手汎秀哑然失笑,“没想到土居宗珊大人,居然微服化名,单刀赴会来见我,这份胆略,果然不愧是支撑一条家军务的笔头宿老。”

    最开始直呼其名,现在尊称一声“大人”,显示出赞赏之意。

    本来按照双方身份的差距,直呼其名也不算太过于失礼,叫一句“宗珊殿”就算是给了面子的。

    面前的老者无法继续保持淡定,终于露出些许惊惶之色。

    不过仍是须臾之间,就消融无形了。

    “果然瞒不过神机妙算的平手刑部。”土居宗珊轻叹一声,默认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鄙人麾下忠勇敢战的郎党数不胜数,可惜竟找不出足以担任使臣的人,所以只能辛苦一点了。”

    “确实很辛苦……”平手汎秀懒洋洋地揶揄道,“话说,我来四国之前就听说,您是土佐著名的忠臣栋梁,而今却在与我商议将主君赶出领国的事情,真是有趣的很啊!”

    土居宗珊不以为然,反驳道:“左少将(一条兼定)执意罔顾京都一条宗家的建议,这绝对是取祸之道。难道鄙人应该坐视主君身死族灭才算忠义吗?”

    “这我就不明白了……您对于土佐一条家独力存续之事,未免也太悲观了吧。其中的原因是什么呢?”平手汎秀心里其实隐约猜到一点答案,但他更想听到对方把当局者体会亲口说出来。

    识破了“使臣”的身份之后,会谈的走势就立即变了。

    现在平手汎秀一言不和,就能命令左右亲卫将对方捉拿住,软禁起来,乃至索性一刀杀了都是可以的。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是因为来使往往是位高权轻的外交官,获之无益。

    如果是笔头宿老自己送上门来,那就另当别论。

    当然,平手刑部名声在外,多半不会做那么没品的事。然则只要可能性不是零,就能形成极大的心理压力。

    所以平手汎秀就极富侵略性地提了一个涉及对方腹心的问题。

    “此事……”土居宗珊罕见地犹豫了许久,十分不情愿地开了口:“土佐一条家传到今日是第五代,前面三位家主都是垂拱而治,委任代官处理实务,自身则以名门的权威居于幕后。唯有四代目——亦即前代国司,左少将(一条兼定)之父,对诸事都亲力亲为,讨伐了阳奉阴违的津野、太平两家国众,然后就突然暴卒,至今都死因不明。”

    “有这样的事啊……”平手汎秀也调查过一条家的历史,但哪能触及如此核心机密,此刻听了第一手的描述才察觉到其中端倪:“莫非你怀疑是京都的一条宗家对四代目国司不满,挑拨土佐国人众下的手么?”

    或许——

    根本不是怀疑,而是土居宗珊本人见证,乃至参与了行动——这话就没必要当面说出来了。

    “……”土居宗珊假装没听见,径直继续说自己的话:“如今左少将的作为,武家门第看来可谓是励精图治,但对于土佐一条家而言,却等于是扰乱祖上传下来的纲纪,无异于重蹈覆辙。本家的少主万千代(一条兼定之子),醉心于花道的学问,对军学和政务毫无兴趣,正是最合适继承家业的人选。”

    “嗯……”听到辛密旧闻的平手汎秀心满意足地颔首捋须,微笑了一下,闭着眼睛说出了决定:“看在阁下如此胆略的份上,姑且略加宽限,给出十二个时辰的时间,请您回去之后,好好‘劝说’一下左少将大人吧!”

    “多谢成全!鄙人这就去办!”土居宗珊郑重伏拜了一下,即刻起身告辞。

    此时仍是午夜,万籁俱寂,唯闻虫鸣。

    平手汎秀箕踞而坐,待土居宗珊离去之后,又发了一会呆,突然让人把服部秀安叫过来,吩咐道:“有件事情需要你亲自去办,注意不要叫人察觉……”

第六十九章 一条与土居(下)() 
构建在田野浦军港旁边,以海路取得补给的平手军大帐之中,每日迎来送往,总有十几个访客。许多不得志的当地豪族乃至浪人,托关系寻上门企图寻个前程,他们虽然没本事在平手刑部面前露脸,但拐着弯多半是能找到岩成友通、安宅信康的,怎么说以前都是分属同僚嘛,相互频繁联姻,总有几分亲戚血缘在。

    相比之下,仅仅在西面六十町(约65公里)之外,西土佐与南伊予交界处的中村城附近,尽管也聚集了数以千计的士卒,却是另外一副景象。

    一条兼定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

    敌军都还没打上门,自己人却先拔刀相向,视若仇雠,分成了两派,摆出彼此敌对的趋势,围绕中村城为核心,打成一锅乱粥。

    如此局面,真是让人怒发冲冠而又痛苦万分。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以前被京都宗家的远房族弟明着暗着训斥了几次,原本是不以为意的——尽管宗家的继承人门第显赫官运亨通,不到二十岁就当上从二位权大纳言,终归是无兵无钱的公卿,不能派人到土佐来跨省执法。

    以前也被大内、尼子、毛利等强敌侵略过,打了不少败仗,甚至好几次逃到九州和近畿去,不过最终都是发挥名位优势,通过外交斡旋,讲和停战,然后趁着对方精力转移到别处的时候,回到中村城,御家复兴。

    今天的形势却完全不一样了。

    平手汎秀指挥着大军而来,左手打着代替幕府经略四国的旗号,右手握有一条内基的亲笔信,“邀请”一条左少将上洛出任权中纳言一职,显然是不容拒绝的。

    更要命的是,正好昨日凌晨收到九州急报,自家一向引为外援的岳丈大友义镇,居然阴沟里翻船,在今山惨败给了兵力远逊的龙造寺隆信!

    六万对五千,丰后三老等宿将齐出,著名的“雷神”户次鉴连亲临前线,这也能输?六万可能只是号称,或者是充斥了大量临时征召的农民,但以前压制北九州,激战毛利家的精锐旗本们,不是也都倾巢出动了吗?

    究竟是兵将们腐化堕落了,还是龙造寺家突然变强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对于一条家都不重要。现在关键问题是,北九州肯定是人心浮躁,暗流涌动了,大友家收拾烂摊子少说也得一两年功夫,这段时间八成不会在四国方面投入精力。

    原来指望老泰山火速解决龙造寺之后,能分个几千人来中村城镇场子的,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求人不如求己,一条兼定当即命令领民们抓紧秋收,准备作战,随后又召集了家臣,声称决不妥协,坚决反抗,就算同时得罪京都宗家和幕府将军,也要拼死抵御平手汎秀的入侵。

    但收到的回应令人心下骤凉。

    四大谱代家老里面,羽生道成、为松左马、安并直敏三人都始终低着头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用沉默来表明心意,而常居在中村城二之丸署理政务的笔头宿老土居宗珊,更是直接称病不来出席了!

    反倒是外样国人们,虽然也有少数人摄于家老们的权威不敢发言,但依冈左京、大塚八木、江口玄番等数十名豪杰都慷慨激昂地支持抗战。

    真乃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危难之际,才知道谁是忠义之士!

    可惜觉悟得晚了,现在的形势有些微妙。

    中村城本丸里的亲兵,是一条兼定可以直接掌握的。聚集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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