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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之平手物语-第1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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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手秀益、小西行长等人取得主将应允之后,带着骑兵仍不死心地跟了一阵,都没什么太大收获,一个时辰之后一道回列。

    敌方仍保有一定的实力和戒备心,除非主将下令全军展开追击,否则仅凭少数悍勇敢战之士,恐怕是难有什么成果的。

    但平手汎秀明显没有这个意思。

    “我军取敌首共九百余级,追敌至溃散者难以计数,据各方观察,筱原长房约有三千人完好无损撤回去,还有四到五千人败而未乱,仍有一战之力。”这是木下秀长花了两个时辰总结出来的结论。

    “以数字计,估算得敌方溃兵当有五千余。”小西行长进一步补充说:“禀报主公!属下刚才顺路询问了一下附近的村民,按旧例来说,三好家是十分擅长将乡间溃兵重新动员起来的,如若无旁骛耽搁,恐怕只需六七日就能将那五千人再次征召起来。所以属下认为,我们不应该给对方留下这个机会。”

    小西这家伙一贯是这个大胆请战的画风,并不奇怪。

    只是没想到素来不在大略方针上发言的庆次也应和到:“我觉得小西殿说得很有道理,叔父您不是讲过‘此战意在立威’吗?如今虽然小胜,却恐怕还不足以立威吧?不如追上去再打一场……”

    平手汎秀闻言有些讶然,循声看去,却正好瞧见角落里老实端坐不言不语态度恭谨的长宗我部元亲,于是心下了然。

    这就是“主客”之争啊。

    让他们遭受一点挫折也好,免得成了骄兵悍将了。

    一念至此,平手汎秀先不理会这两个自尊心受到伤害的孩子,反而继续向木下秀长追问到:“我军讨取九百余敌,可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名字吗?”

    “这……”木下秀长稍一犹豫,但被主将盯着也不糊弄过去,只得据实以告,“土佐守护长宗我部宫内殿,以声东击西之策,讨取三好家所任命的东赞岐代官,今日的左翼侍大将安富盛定,当居首位。另外……”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

    原因是平手汎秀佯装刚刚得知此消息,做出惊讶神色,疾步径直来到长宗我部元亲身前,伸手紧紧握住其双臂,叹到:“今日可是多亏了宫内殿襄助啊!否则可能就败于乱臣贼子之手了!”

    “不敢,不敢!”姬若子稍一使劲,见挣脱不开,也不敢太用力反抗,半推半就地就被拉到显眼处了。感受到众人的眼神,连忙半跪于地,义正言辞地回应到:“此战全靠平手刑部运筹帷幄庙算无遗,还有各位同仁不畏生死奋勇作战,我只不过适逢其会捡了个便宜而已……其实那时令侄秀益殿已经强渡今切川,领兵杀到阵前,吸引那安富氏将所有亲兵集中起来阻挡,我才从后方侥幸得手……”

    “嗯……”平手汎秀对此不置可否,反而环视一圈说:“看看,宫内殿真是虚怀若谷,拼命作战立下首功却如此推让,真乃武士楷模啊!”

    “您说的是!”率先回应的居然是庆次,他深呼吸了一下,便又恢复到玩世不恭笑谑自如的状态,“既然是楷模咱们就该好好学一学,争取将来都当上一国守护之类的!”

    看来这孩子虽有点不悦但并未把情绪推到友军身上,气量还是不错的。

    “嘿嘿,惭愧惭愧,什么一国守护,都是刑部大人提拔的。”长宗我部元亲露出谄媚的表情,向庆次友好地鞠了一躬,“希望日后继续一道作战,回报刑部大人深恩!”

    这么一冲淡,暂时没人好意思聊继续追击作战的话题了。

    平手汎秀刚刚暗中听了一些机密回报,知晓了敌方的最新变化,方才做出定计,不加追击,以免给三好家过多的压力。

    小西行长依旧是连连摇头一脸惋惜的表情,对自己首次担任军目付的战绩表示遗憾。不过,没有声望显著的“鬼童子”帮腔的话,他本人的发言力实在太低。而其他将士,比如拜乡、本多、疋田等,虽然对长宗我部元亲也看不太顺眼,但感受就浅多了,不值得特意冒个头。

    众人安静了一会儿,平手汎秀才让木下秀长将各备队的战绩一一讲出来。右翼的将士们在进攻溃敌时都有所斩获,中路和左路稍差一些。除了土佐姬若子,最显眼的就是使用小炮打死七条兼仲的野口政利、生津贞常两个一门众了。不过这全是凭借器械之利,没什么好吹嘘的。

    没见过现场的人从旁述中都知道了这个新武器的事情,表面上是纷纷表示十分震撼,不过内心是否认同就难说了。

    略加表彰安抚一番之后,平手汎秀宣布说:“听闻左翼军中,土桥、铃木二位都负了伤,我这就去探望一番,各位姑且先回到军中,注意警戒吧!”

    话毕,众人识趣地告辞离去,平手汎秀带着几个随从火速来到了伤员休养之处。

    由于“政治过硬”被临时任命为侍大将的土桥守重伤得不重,运气不好被流矢戳中了大腿而已,并未伤到骨头,目前已经取下箭只,包扎完毕,除了有十来天行走不便以外,似乎不会有大碍。

    作为一个百战老卒,他情绪很稳定,只说“刀剑无眼”,对此有充分的认识。

    但铃木重秀就有些面容惨淡了。

    他是趁敌方立足未稳,就带着亲兵悍不畏死地先过了河的,结果反被逆袭,站不住脚,无奈从水里游回来才逃得性命。郎党损失了二三百自不必说了,便是其本人,这期间额头被枪尖擦伤,腹部有四寸长的刀痕,右脚在河里为铁炮所击中,左手臂和臀部也都挂了一点彩。

    这要是普通人,不死也得残障了,可铃木重秀这家伙包扎之后,躺在床上还有空大声抱怨:“平手刑部大人您可来了!今天我们杂贺党打成这样,土桥守重那家伙绝对是责无旁贷的!我都过了河了,这老混蛋居然不赶紧派人跟上,好好的机会就这么浪费了……我也不是说非我不行,但您让老混蛋当这个临时的侍大将,真是欠考虑了啊!这不光是我们铃木家损失多少的问题,还关乎您作为纪伊守护的面子啊!要是我们在河对岸站稳了,后面的部队源源不断,早把对面的阿波众击溃了!也就用不着一个土佐人来出这个风头……”

    他哥哥铃木重兼站在旁边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拼命使着眼色,可混蛋弟弟压根没发觉,就知道一个劲地抱怨不休。后面铃木重兼也懒得暗示了,身心俱疲双目无神地靠着柱子,一副放弃治疗的样子。

    而平手汎秀一边微笑着鼓励,一边想起这两个月以来接到的各种情报。

    上一代铃木家家督,名唤重意,人称佐大夫,是智勇双全能屈能伸的一代豪杰,在他带领下,杂贺党有四成以上的成员奉铃木家为盟主。

    这个铃木重意,半年前刚刚病逝。

    原本他的继承人是嫡长子重兼。重兼此人勇武逊于其父,谋略却更胜之,擅长团结人心,早就是公认的世嗣了。

    可偏偏老爹去世之前的一年,铃木重兼莫名其妙患上无法根治的慢性病,身体日渐虚弱,任何体力活都干不了,完全不能骑马射箭了,背个铁炮都累得气喘吁吁。

    此事在普通的大名家还不是致命问题——朝仓义景也是不能打架,仍然安坐其位——不过在杂贺党这个崇尚武力的松散集团里面,问题就大了。

    土桥氏虎视眈眈,准备以此为突破口拉拢部众,取而代之。

    铃木家上下讨论之后,决定推出勇力过人、被年轻一辈视作偶像的次子重秀来当名义上的家督,而文弱的重兼也甘居辅佐之职,在幕后控制局势。

    于是土桥家就没什么办法了。

    然则……铃木重秀这家伙,压根就不是按照继承人的标准培养的。

    从小都是放养,长期以来一直就只知道恃勇斗狠舞刀弄枪,都满了二十五岁,才突然要求他学一些弯弯绕绕的事情,实在是强人所难。

    被土桥守重认为是“虚伪重利,对显如上人和老金吾殿并非真心敬重”的铃木家,有了这么一个完全不懂政治的家督,可真是有趣。

    于是就发生了这样令人尴尬的对话。

    铃木重秀骂了半天,口干舌燥,才停下来,转身用没伤的那只手端水喝。

    平手汎秀耐心地听完他的抱怨,点了点头表示了解,而后故作为难地说:“铃木和土桥的矛盾,我也知道一些。但你指控他今日公报私仇,毕竟没有实据,我不能随意认可。我看……要不然打下阿波赞岐之后,就让铃木家迁到四国岛上来?免得与土桥家再做邻居了。”

    “嗯?”铃木重秀立即警惕地闭嘴,眼神悄然望向其兄。

    他虽蛮悍,却并不傻。

    两年前平手汎秀也这么提议过,当时铃木重秀只说“小人要回去问问父兄”即可。但现在他本人是家督了,可不能再如此推脱了。

    铃木重兼稍觉宽慰,赶紧站了出来答道:“刑部大人美意,我等心领了!只是故土难舍,祖先陵墓所在,底下来的郎党们估计都是不肯……”

    “先不必急着拒绝!”面对聪明人,平手汎秀换了个说话的方式,“好好想一想,这个提议我会提给哪些人?他们各自会有怎么样的回复?然后再决定也不迟。”

    铃木重兼的神色立即就肃然起来。躺在床上的重秀虽然不明就里,但感受到空气中的氛围,也尽力做出严阵以待的姿态。

    沉默良久之后,铃木重兼仍不回答,反倒问了一句无关话题:“请问平手刑部,今日不让诸将追击残敌,是早有了坐观成败的打算吗?”

    “呵呵……”汎秀笑了笑,抬起头看向上空,“想必您也听说过了,此战之前,我特意强调了两句话,一个是立威,另一个是——只诛首恶。”

    “……我懂了。”铃木重兼沉重地点了点头,“您的提议,铃木家一定会郑重考虑。”

第六十二章 坐观成败(下)() 
政治秘闻的保质期是很短的,有时候甚至不到二十四小时。

    这是战后第二天,天气阴霾,凌晨下了场暴雨,一直到中午才稍有转晴的迹象。四国岛上的众人——包括本土的三好氏家臣,外来的平手军将士,以及持中立态度的那些商人文化人,估计还有毛利大友等势力的探子——全都知道一个令人惊讶却又在情理之中的变乱。

    事情发生在昨日三好军撤退的过程当中。

    筱原长房出于保存实力的目的,在战局不利时果断撤退,带着三千多完好无损的部队回到了胜瑞城,他的左右手——亲家安富盛定被长宗我部元亲所讨取,老友赤泽宗传则留在城外收拢残兵兼作断后。

    此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名义上已经亲政的家督三好长治,突然带着十河存保、三好康长、细川真之等残留的一门众站了出来,对筱原长房提出质问。

    多罗尾光俊自称说收买了一个在场的侍卫,转述出来原话这样的:

    “我们两年前与织田议和时,便已经宣称与三好长逸那狼子野心之辈划清界限了。为何三个月前却又响应三好长逸,攻打织田家的守将呢?就是因为行事过于无端,才招致平手军的讨伐。若你能战而胜之倒也罢了,偏偏又败给了对方,如今我家可谓是危如累卵!筱原右京恐怕需要好好反省一下了!”

    且不论这个转述真实性高不高,反正最终是令筱原长房无言以对,诸奉行和评定众也嗫嚅不敢出声。

    而其他家臣,无论是亲族、谱代还是外样,绝大部分人都立即站在了年轻主君那边,跟着一起指责那位一手遮天近十年的笔头家老。

    或许,筱原长房自以为向来都是执法严明,唯才是举,赏罚有序的。

    但是,究竟谁是才,谁该赏,谁该罚,这种事情总是不可能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共识。失去利益的人总会觉得是遭受了不公正的打压。

    而且,一个执掌大权十年的人,真的能保证每个决策都是毫无私心的吗?能保证完全不被个人好恶影响吗?能保证从来不被感情因素冲昏头脑吗?

    自以为公正,距离真正让臣民感受到公正,中间还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新加制式》强化了诸奉行和评定众的权力,对家臣的私自行为则是做出许多限制之处。倘若是素有威望的英主,大概可以通过这样的法规来使家族中兴,可惜主持立法的人并不具备足够的名分与人望,只是个代理摄政的笔头家老而已,偏偏背后的家督已经成年娶妻亲政了,容不得被架空为傀儡……

    别人姑且先不谈,筱原长房的亲弟弟,唤作实长,戒名自遁的那家伙,因为行为不端屡次被兄长呵斥,怀恨在心,早跟三好长治有所勾连。今日便是此人假传指令,将筱原家的家臣和亲兵调到了三之丸外面帮忙“清点物资”。

    这就完全消除了武力对抗的可能性。

    最终结局是三好长治大获全胜,筱原长房以及其长子长重,两人被勒令幽居在胜瑞城二之丸内闭门思过,评定众和诸奉行的人选也更换了大半。

    事情在两个时辰之内解决了,后续部队回来的时候,大局已经抵定,没了领头的人,剩下的党羽显然无法与占据名分优势的家主对抗。

    眼见局势稳定下来,三好长治进一步对家臣们提议到:“平手刑部前来四国,反复强调‘只诛首恶’,大概只要交出筱原右京,我们就不会受到株连追责吧!”

    他这话说得可谓是无耻之尤,但很机智地用了“我们”而不是“我”作为主语,听起来合理性就高得多了。

    十河存保、三好康长率先拥护。

    亲族们对于外姓权臣的敌视,是天然不可避免的,更何况筱原长房掌权期间,对一门众的优待大大减少,制约却越来越强。

    然后大批爱惜生命,不在乎操守的家臣都表示支持。

    与筱原长房亲交密切的赤泽宗传见此情形,悲愤交加,大呼道“出卖自家忠义的武士求取苟安,真是骇人听闻,昔日聚光院(三好长庆)、打下的基业,看来已经到了末日!”

    之后他心灰意冷,当即将家督让给儿子,宣称要出家隐居不问世事。还有堀江、大寺等数人受到感召,与他同行。

    这一走尽显壮烈,但剩下的筱原派更加势单力薄,一点话语权都没有了。

    于是三好长治的决定得到认同。

    三好康长被选为了使者,以“交出罪魁祸首筱原长房”为前提,尝试向平手军交涉。

    ……

    此事瞬间就传遍远近。军中有许多人都感叹,筱原长房实乃忠臣能吏,可惜未得其主云云。平手汎秀表面上赞同这个说法,私底下却不以为然:

    三好长治那小子已经十八岁了!不是八岁的孩子!他在十八年的时间里,从来没有任何一天享受过家主应有的权力,完全被架空成傀儡。

    更别提,这段时间里,筱原长房攒出了一批巨款,偷偷私藏下七百支不为人所知的铁炮来,这绝对不可能是“合法收入”所得!

    仅此两事,最多只能认为此人是没有以下克上之心,保持了一定操守的权臣,但离忠臣恐怕还有很远的距离。

    不过这一点四人的见解,就没必要在大庭广众表达出来。维持大众认为筱原长房是忠臣的看法,对平手家后续行动更为有利。

    现在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待三好长治的使者。

    在此之前,平手汎秀仍旧把眼光放在了内部。

    大肆表彰了一番长宗我部元亲的功绩,然后又分别接触了杂贺党的土桥铃木两家,接着是根来众主动找上门来。

    杉之坊照算态度十分恭谦——毕竟还指望着大金主给钱来解决粮食销路的问题——一上来就半跪于地,面目羞愧地自承道:“在下指挥有误,作战不力,有负刑部大人信任,请您老人家治罪!”

    平手汎秀确实对根来众表现出来的实力不太满意,但也无法凭这个就归罪呀,更何况面前的僧侣十分谨小慎微,斥责他只会显得吹毛求疵。

    根来众麻烦就麻烦在这。

    人家只结寨自守,没有太多干涉政治和扩大势力的欲望,也并不公然反对守护的统治,所以你就很难抓住口实,发动名正言顺的谴责和讨伐来加以削弱。

    强行制造摩擦然后硬性吞掉当然也是一种办法,但短时间内还没这个实力。

    这帮占据二十万石土地,僧兵八千人的和尚,似乎一时还真没什么办法对付。暂时只能通过经济手段加以挟制,保证他们站在自己这边,然后尽量多压榨出一些兵力出来罢了。

    既然来了也不能闲着,平手汎秀没什么好好说,就向杉之坊照算介绍了一下“寺社自治”的模式。

    既然和泉搞了,纪伊没道理不搞。

    区别是,和泉的和尚神官们,基本都被整趴下了,所谓的自治形同虚设,守护派过去“监督推选过程”的寺社奉行才是说话算数的人。

    而纪伊的寺社那就真的是自治了,一个高野山真言宗,一个石山一向宗,都控制不住,就算派个寺社奉行去,也是真的只能起到监督推选过程的作用。

    顺带着又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

    既然名声在外的根来寺都肯出兵打仗(虽然是为了钱),和泉那帮子宗教人士有什么理由摆脱兵役呢?

    以后各国的和尚与神官也编入出兵序列好了,就叫做“寺社众”,然后自治组织选出来的代表,则要在战时兼作“寺社众笔头”,军役比例不用定太高,像根来寺这样,做个样子就行了,起码是有象征意义的。

    这话不能是平手家要求的,否则显得吃相难看了,就打个招呼,让和泉寺社自治组织的“十一人众”主动申请吧!

    与杉之坊照算的详谈,延伸开来,全是与战事无关的话题,足足讲了一个时辰。相互间对彼此的身份定位还是比较满意的。

    至少是可以接受的。

    杉之坊照算告辞之后,平手汎秀主动找了和泉、淡路两国国人众的旗头来问话。

    寺田安大夫情绪比较稳定。虽然他这两年没立下什么功劳,也没有被特许列入谱代众行列,但有了四千八百石领地安堵,加上和泉新参众旗头的身份,对他而言已经算是功成名就光宗耀祖了。

    平手汎秀稍加安抚几句,透露出将来还会有更多加赠,应允让其子来做言千代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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